拧开锁孔，打开家门的一瞬间，我就知道——家里没人。

没有令我焦躁不安拖鞋摩擦地板的声响，没有令我烦躁电视新闻的背景音，更没有厨房里烧水壶的嗡鸣。

只有一片寂静。

我甩掉鞋子，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把书包随手扔在沙发上，站在玄关巡视着客厅。

客厅的窗帘半拉着，只有夕阳的光，不算昏暗，但也绝对不算明亮。

……真安静。

……真好啊。

我把他再度拉上一点，仰面倒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上的裂纹。

那裂纹从墙角一直延伸到吊灯附近，已经存在很久了。

久到……我都记不清它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了。

还记得曾经的我，会为了多和妈妈说几句话，甚至不惜编造一些拙劣的谎言——

“妈，今天我被学校表扬了！”

“妈，这个字我不认识，能不能教我一下？”

“妈，这个知识点我没懂，你能……”

……多么可笑而卑劣，连撒谎都用得出来，现在想起来都快恶心死我了。

直到后来我才发现，即便我不说话，她也不会主动开口，或者说……只会偶尔说学习的事情吧。

即便我站在她面前，她的视线也会越过我，落在手机屏幕上，落在教材上，落在任何……反正不是我的东西身上。

后来无论说什么都会把话题引到学习，估计也不是在意，只是为了让我失去继续说的欲望吧。

……或许比起我，她更喜欢她在学校的学生吧。

或许，她会对着他们笑。

或许，她会认真听他们说话。

至少……她一定不会用那种疲惫离的眼神看着他们。

翻身的声响惊动了窗台上的绿萝，叶片在微光下轻轻颤动，像怯生生的窥视者。

“……”

伸出手，好不容易才摸到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下开关。

电视屏幕亮起来，新闻主播的声音立刻填满了整个客厅。

……这样就好。

……至少，不是完全的寂静。

……至少，不会让我听见自己那些可笑的想法。

我侧过身盯着电视屏幕，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无理取闹。

……我明明知道的。

……她工作很忙，她有自己的生活，她……

……她只是没那么需要我而已。

电视的光线太过强烈，甚至让我有些眼睛发酸。

我用力眨了眨眼，又转了个身后蜷缩在沙发上，像只猫一样把自己团成一团。

窗外，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

被我扔到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母亲的消息悬浮在锁屏界面。

“晚自习后教研组聚餐，晚餐你自己对付一下，出去买或者自己做。”

“……”

我盯着那条消息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

直到月光从窗帘缝隙漏进来，在地板上画出一道苍白的线，像是谁轻轻划下的分界线。

……算了，今天没什么食欲，明天再说吧。

关掉电视，我再次蜷成一团，闭上了双眼。

原来所谓成长，就是把所有期待都熬成标本的过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