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琳）

秦韵交完试卷离开教室时，我的笔尖在纸上顿了一下。

她走得很快、很急，连背影都绷得死死的，那头黑色的短发随着步伐晃动着。

我强迫自己收回视线，低头继续写最后一道题，却发现墨水在纸上晕开了一小片，原来是笔尖已经停留太久了。

……我在干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在意她？

我下意识用舌尖扫过下唇，那里干燥得发疼，还残留着一点铁锈味，不知道是她的，还是我的。

老师接过试卷时眉头微蹙，目光扫过最后一道大题的空白处——那里本该只有工整的公式，此刻却多了一团被揉皱的墨渍。

可我此刻却无心在意老师的目光，只是慢慢走出教室，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唇膏，管身冰凉刺骨。

……奇怪。

……明明应该感到愧疚的。

……可为什么胸口涌动的却是这种扭曲的快意？

我低着头，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校徽边缘，金属棱角硌得指腹发疼。

这所学校的地砖花纹很特别，菱形格交错延伸，让我联想到囚笼的铁栅。

脑中的想法越来越多，我干脆放缓了脚步，任由思绪飘回空教室那个昏暗的角落——

……那骤然放大的淡紫色眼睛中，我的倒影。

……还有那时唇齿间弥漫开的铁锈味，不知道是谁咬破了谁的嘴唇。

后颈泛起细密的汗，仿佛有无数蚂蚁顺着脊椎往上爬。

我环顾四周，确认周围无人，伸手松开领结最上方的纽扣。

金属扣刮过脖子的触感让我再次想起秦韵的嘴唇。

——柔软，冰凉，带着薄荷味的战栗。

——不，不能再想下去了。

我猛地加快脚步，几乎是小跑着冲向洗手间。

走廊的灯光在眼前晃动，菱形地砖的纹路扭曲延伸，胸口那股扭曲的快感又涌了上来，像滚烫的岩浆在血管里奔流，烧得喉咙发干。

——必须快点冷静下来，快点用冷水来浇灭这躁动的情绪。

……

但推开门时，我却无法再继续那急促的脚步。

又是她。

秦韵就站在洗手台前，水珠顺着她的脸颊滑落，滴在白色校服领口上，晕开一片深色的痕迹。

她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我，淡紫色的瞳孔微微收缩，随即冷笑一声，别开视线。

……她还在生气。

……甚至可能不只是生气。

我深知，这时候最好不要出声，所以只是沉默的走到旁边的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

水流哗啦啦地冲刷着手指，冰凉刺骨，却浇不灭胸口那股莫名的燥热。

余光里，秦韵的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来，带着某种说不清的意味——像是一只审视猎物的猫。

我抿了抿唇，从口袋里掏出唇膏，拧开盖子。

薄荷的清香从嘴唇漫上来，却让我想起更危险的东西——

空教室里，她唇齿间同样的味道。

我有些恍惚，指尖却突然被一只冰凉的手握住。

“哟，宋同学，涂唇膏呢，让我来帮你吧。”

秦韵的声音贴着耳畔响起，带着某种刻意的甜腻。

她夺走唇膏的姿态像掠食者截获猎物，苍白的指尖抹过薄荷色膏体，却比切菜时菜刀划过手指的感觉更令人战栗。

我望着她将沾染我气息的膏体随意涂在自己唇上，让唇膏在她嘴唇上留下了一层水润的光泽。

然后——

她拽住了我的衣领。

她的力气其实不大，但太过突然，我被迫弯下腰，而下一秒，她的嘴唇就贴了上来。

……比空教室那次更热。

……触感也要比那时更加清晰。

我的呼吸瞬间乱了，手指下意识抵住她的肩膀，却没有推开——

——不是无法推开，是不想推开。

这个认知让我大脑一片空白。

她的舌尖挑衅地扫过我的唇缝，薄荷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带着一种近乎疼痛的刺激感。

……好奇怪。

……明明是被强迫的。

……但为什么……

……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

她松开我时，我们唇间还连着道银丝，在阳光下闪烁这水光。

我的脸颊烫得厉害，嘴唇也残留着被蹂躏过的触感。

“哼哼，还你。”

唇膏砸在胸口的钝痛惊醒了我，而她转身离开的背影则潇洒得像是刚完成了一场完美的报复。

我站在原地，手指无意识地碰了碰自己的嘴唇——那里还留着她的温度。

镜子里，我的脸泛着不自然的红晕，眼睛湿漉漉的，嘴角……

……居然在笑。

“……”

水流声再度响起，我机械的搓洗手指，却洗不掉指缝里属于她的发丝。

痛苦吗？

不。

后悔吗？

不。

胸中泛起的，只有一阵战栗的兴奋。

因为我知道……

……我与她，绝不会就此再无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