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快就睡着了？”
诺琳娜躺在少女的怀里，朦胧的睁开眼。
“帕夏姐姐……流星，开始了吗？”
“嗯，看天上”
玻璃穹顶上绽开一道银线，在黑幕中勾勒出笔直的线。
诺琳娜其实不是很喜欢夜景，但帕夏姐姐很喜欢。
帕夏姐姐虽然是上面的人，但和她自己以为的有钱人很不相同，她会为孤儿院的孩子们带来礼物，记住每个孩子的名字，还会带诺琳娜出去看从未看过的风景。
诺琳娜抬起头，看少女水蓝色的头发与将晓的夜融为一体……可以从她澄澈的眸中窥见漫天繁星——不，她或许就是星星本身。
“娜娜，别发呆了……说了要一起许愿的吧。”
诺琳娜刚想这么做时，天边的线只留下了残影，如这场梦一样短暂虚幻。
——
她醒了，或许是因为腹部传来的痛觉。
算上被困在矿井里的时间，她已经三天没吃东西了…
“「农夫」先生？”
门外没有人…她踩上月光铺就的地板。
“自己找点吃的吧。”虽然她不知道在“瓶”中有没有能被称为食物的东西。
她打开楼梯旁从左到右的第二扇门。
房间内随意地摆放着杂物，窗是打开的，光在房间中织起复杂的影子。
诺琳娜刚想走进去，就发现自己好像踩了什么东西——一块扁扁的椭圆体。
她弯下身子，伸手去触碰，从椭圆体中突然传出了颤动吓了她一跳。
“你也是活的吗？”她似乎已经习惯于这片空间中的奇怪的东西了。
诺琳娜突然想到「农夫」先生有提醒过她，不要靠近“死在襁褓中的婴儿”，她没有理解这句骇人的比喻。
椭圆体中冒出两个蓝色的光点，像是它的眼睛。有点可爱……诺琳娜这么觉得，她无法把眼前的东西与那诡异的描述联系在一起。
“还是先离开吧。”
正准备起身的时，椭圆体中传来一阵令人动容的频率。
“救……”
她觉得那像是小动物的呜咽声。
“你在求救吗？”
“嗯。”
它频率中的含义更为清晰了。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星……”
“就叫这个？”
“嗯，星…星很漂亮”
它顶端的小蓝点弯成了弧形，像是在表达心情的喜悦。
“你怎么了吗？”
“被人遗弃……没有躯体，没有联系和「养分」，星…要死了……”
“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大概是因为我比较年长，在孤儿院中也经常帮助孩子们。
“是你的话当然能帮我，星需要躯体，是你记忆中的人就可以。”
“诶，记忆吗？”
“不用…担心，只是以那些为模板，星不会像那些坏家伙一样掠夺。”
“那好吧。”
诺琳娜想到了很多人，但她一直在逃避，假装自己不去在意那个念头:她想要帕夏姐姐重新回到她的身边……哪怕是以这种形式。
“模板已提取……”
“什么！我还没确定好……你提取到的是什么？”
“我也不明白，也许就是你刚刚所想的。”
诺琳娜既期待又恐惧，这是否是对她的亵渎？如果…就是说如果和帕夏姐姐一样的人站在她的面前，她该用怎样的心情去看待她？
“还需要「养分」。”
她想到了「农夫」先生所说的，“养分…是情感？”
“嗯。”
“我该怎么做？”
“示爱。”
示爱？帕夏姐姐常吻她的额头，感觉暖暖的，这算是“爱”吗？如果这么做就能拯救眼前的小家伙的话，她或许愿意这么做，即便她不懂爱的含义是什么。
诺琳娜将唇贴上光滑的圆面，它的表面也因为被触碰而抖动，让她想起牧场中受惊而发抖的小羊。
“谢谢…谢谢，“爱”……很温暖。”小蓝点也在兴奋地窜动着，“温暖的人……请告诉我你的名字。”
“诺琳娜，这样叫我就行了。”
“……娜娜？”
——
又是小屋的天花板。
什么都没垫的床的果然很硬，她缓缓的走下楼，迎面而来的是「农夫」先生。
“哈啊～早上好……话说这里有这样的说法吗？”穿睡衣的小瞌睡虫打着哈气。
“新囚犯？罕见……提问：我是否可以查看祂们给你制定的程序来满足我好奇？”「农夫」没有理会她的问候。
“什么，等等……”
………
——
“疑惑但存在可能 :根据你的说法，“瓶”似乎回溯了一个时间段。”
“是的。”诺琳娜在桌上看见了本应燃尽的蜡烛，它仍在燃烧，和这片空间一样，给人带来诡异的色彩。
“请求：虽然有些冒昧，但我是否能读取你的部分记忆来求证，以应对现在的困境。”
“如果有用的话，请吧。”诺琳娜不知道该怎么操作，只好乖乖站着。
诺琳娜看见银白色的管线触碰她的额头， 等管线被拿下来时，她只是觉得在耳边嗡嗡的背景音消失了。
“你所说的的确属实，这是之前从未遇到过的情况……不，即使发生过也无法察觉，但我确认了一个事实：你似乎不受“瓶”的约束。”
“诶，这是什么意思？”
“你从那理论上几乎不存在的概率中溜过，成为了非法的闯入者。合理推测：祂们也拿你没办法——甚至使用了回溯这种的手段。”
“我是特别的…吗？”
诺琳娜看见「农夫」先生的身体在剧烈的抖动，或许是兴奋？
“是的…是的，你是特别的，你既然能做到，也就存在着更进一步的可能性。”它貌似手舞足蹈了起来。“为了能让我们更大程度的展现情感，祂们给了我们“瓶”中几乎所有的权限，但在我们身上标记了无法控制“瓶”本身的印记，也意味着我们无法离开或者破坏“瓶”。”
“而我能做到，是吗？”
“嗯，这样一来，这样一来…”它似乎已经痴迷于这种期待中。
“可这样不会被他们发现吗。”
“我们要做的不仅仅是破坏“瓶”，还是使它网络中的信息泄露出来，这些信息会重新弥补残破的世界，而原本的祂们也会因而那些信息而“胀破”。”
“让世界…重启吗？”诺琳娜想象着：或许，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但说不定真的诞生她所想象的乐园。
“是的，将进化的可能性重新赋予宇宙本身，而不是那些扼杀在那些「渔夫」手上。”
“准备好了吗？小动物，不，诺琳娜，这是对所谓「神」的复仇。”
“您还记得我的名字？”
“从刚才提取的记忆中知道的，还知道你救了那只婴儿。”
“抱歉，我没有听您的话。”
“我没有在责骂你，只是在你未来的更多邂逅中，他人多半不会认可这份怜悯的价值，你也会因此而付出代价，这是我能给予你最后的忠告。”
「农夫」给了她一种不可名状的递质，到了诺琳娜手上，分散的物质凝聚成了一串镶有银色宝石的项链。
“把它标记在自己身上，它会「领你回乡」，让你在世界弥补完成后能够重新回到自己的文明，哪怕那与你所认识的故乡已经大不相同了。”
项链随着诺琳娜的脖颈滑下，贴在身上的冰凉触感使她感到新奇。
可是星该怎么办？诺琳娜没敢问出口。
“那你呢？也要回到自己的家乡吗？”
“不，我已经太累了，时间吞噬了我的感性，我早已失去了那最原始的热情，关于这点我大概也和祂们一样嫉妒你吧…”
“可是…”
“若你愿意记住我，就如你之前所说的那样: 为我献上一束花吧。”
那是对一支无人挂念的残烛最好的祭奠。
——
「已查阅到权限」
「身份:未知」
「根据代号“瓶”终端网络系统的第一准则：为维护存续者的生理和心理状态，以有幸为维持宇宙间联系的伟大理想而奉献，我们诚愿意给予他们有关“瓶”的一切使用权限。」
「已接收有关释放“瓶”相关物质信息的请求。」
「面对如此极端的请求，应当拒绝。」
「但《第一准则》为运行“瓶”的底层逻辑，由此我即将执行存续者的相关请求。」
「信息释放将在三个“标准闪烁间距”后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