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光，或许是因为太过耀眼，我伸出手想要挡住自己的视线。
但被又一双柔软的手握住，睁开眼，醒目的水蓝色头发遮挡了我的视线。
“帕夏…姐姐？”我以为这又是一场梦，只会留下空虚的影子，但我还是忍不住想去珍惜……忍不住用手尝试抚摸她的脸颊。
少女很顺从地握着我的手，搭上她的脸颊，她纤细的手向我传递着温度。
“嗯？是星哦，这么快就忘了星的名字吗？明明星还记得娜娜的名字。”
我想起了杂物间里那只圆润的小家伙。
星…她的确变成了我期望见到的身影。
在我呆呆地的望着她时，活泼的少女倾倒在我的身上，她屈起的膝盖陷进我裙摆褶皱里。
只是我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她……这又是否是对已故之人的亵渎？我不明白，这应该是很难找到答案的问题。
阳光透着她的发丝在视野中形成光晕，我想我不会认错这张精致的脸，可比起帕夏姐姐显得有些稚嫩？
“娜娜的眼睛…好漂亮。”我们的脸几乎快贴在一起，她的呼吸轻抚我的脸颊，枙子花一般的花香弥留在鼻腔。
“先…从我身上起来吧。”
——
我们立于空旷的地面上，头顶湛蓝的天空占据了大半的视野，它或许没有“瓶”内的澄净，但我仍然迷恋于它的真实、纯洁，这便足以回应我对它的期待。
轻风随着在草地上撩起的波纹一起袭来，我张开双臂，任由它轻抚我的身体。
星却趁机抱紧我的侧腹。
“诶……”
老实说这样会很痒。
“娜娜，这样好舒服。”
“嗯，风吹得很暖和。”
“娜娜也好暖和…”
——
远远望去无垠的原野上只有成片的树林填充着地平线。
“没有人呢…”
星好像并不担心，揪起地上零落的花。
“不要得太跑远哦。”
“好～”
笑得很开心呢……很像，但我能清晰地认识到那不是她。
“比印象中矮了好多。”甚至比我还矮了半个头。
“可星觉得自己长得很高了，从娜娜脚的位置长到了脖子的位置。”
她是这样看的待这件事的的吗…很可爱的说法呢，我笑出了声。
星依然盯着我看，只是把手藏在后面。
“娜娜，看…”她将用野枝编起的花环递到我手上。
“你会编这个？”
“嗯，不知道为什么就会编了…好看吗？”
就算没有实际上的记忆，但身体会记得吗…
“这是我以前教她编的。”
“是那个姐姐吧，她对娜娜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吗？”
“是的，很重要的人。”我将枝条束紧，想戴到星的头上。
“这是我想给娜娜戴的。”
“没关系，星戴着会更好看的…”
花环上的白花点缀着少女的发梢，发丝飘逸，遮起她可掬的笑容。
“好看吗？”
“嗯，很好看。”
和印象中一样。
——
随着脚上的土地被树荫掩盖，我们走进了树林。
“为什么要走这边呢？”
“因为一般随着大路走，就会有城镇哦。”
“娜娜知道的好多。”
“这算是常识吧…”
她在我旁边蹦蹦哒哒，似乎是想和我保持一样的高度，还在想身高的问题吗？。
“小心点，别摔倒了。”
“星才不会摔——”随着“咚”的一声，一大团树叶被溅起。
“都说了要小心吧。”
“嘘……星听到了。”，她把耳朵贴在地面上。
——
“那只是两个孩子。”
“记得上校给斥候的指令吗？”
“……对在禁严区的一切目标赶尽杀绝。”
“我们在与埃波斯人交战的主战场上损失惨重，你应该知道攻下其侧翼对我们的意义。”
“但……我们不该把无辜的孩子卷进来。”
“她们这是通往城镇的方向，早晚会被战火波及到。”
沉默。
“既然你下不了手…人命算我头上。”
——
“娜娜，趴下！”
我被重重压倒在地上，未击中目标的箭矢斜插在地面上。这时才警觉起来：我们被袭击了。
从树林中隐隐看见两个穿黑色斗篷的身影走出来。
我下意识想护住星，却被她扯开。
“娜娜快找地方躲起来。”
“等下，星——”
我的话被眼前的场景打断了：
少女的小臂迸发出黝黑的晶体，包裹住他纤细的手腕，余下的晶簇在她的手上收束，铸成锋利的刃。暗蓝的纹路像鼓动生命的血管，充斥着晶体。
霎然，她一跃来到手持弩箭的人面前，伴随着剑刃划破空气和血肉被割裂的声响，面前的人被拦腰斩断。血珠飞溅，在黑色的晶簇上绽开。
我从星的脸上看不见任何表情，此时的她像一只只会杀戮的……
“怪…怪物！”另一个穿黑斗篷的人惨叫起来。举起剑拼尽全力地向星砍去，在少女的洋服上留下一道血痕，几乎整件衣服都被溅出的血液浸透。
星立马转过身，将手臂抬起…
“星！等……”
黑色的刃已经贯穿了他的心脏。
——
“娜娜，已经安全了。”她和刚才一样兴奋的向我跑来，臂膀上凝聚的晶体已经消散，露出了少女白嫩的肌肤。
“娜娜？”
我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望向满身血迹的她。
“娜娜在生星的气吗？但是如果星不杀了他们，他们就会伤害娜娜的…”
我明白……这我当然明白。
“星，你后面的…”
“嗯，流血了。”
“会痛吗？”我感受不到自己此刻的情感，只是下意识说出这种话。
星却呆住了，她刚刚挂在脸上的笑容逐渐在消失，像是马上要哭出来了。
“娜娜…不喜欢星吗？”
“………”
“因为！因为娜娜看见别人受伤和看见星受伤的表情完全不一样，娜娜在害怕星吧……因为星和娜娜的同胞不一样，和那个姐姐不一样，因为星…………杀了人。”
我无法回答她的问题，或许的确是这样的。我会害怕她，因为星和我不是同类，她甚至可以轻易夺取他人的性命。我与她情感的联系也只是因为她有着帕夏的影子。
——
“妈妈……这是曼陀罗吗？可为什么要摘两朵呢？”
“小诺琳娜有没有看出两朵有什么区别？”
“一朵白色的，另一朵是红色的。”
“不仅是这样哦…他们作用也不相同：白色的曼陀罗能做成药剂，为妈妈的病人缓解疼痛，而红色的曼陀罗则可以被做成毒药……小诺琳娜更喜欢哪个呢？”
“红色的…”
“嗯…还真是出人意料的回答，这么选理由呢？”
“因为虽然它和白色曼陀罗长得一样，还会毒害人，但是——”
但是它也有自己存在的意义吧，像是给予无能为力的病人们温柔的沉眠…像是只用它绚烂的外表给人带来温暖。
所以我不想否定这样一朵花，不想去默视它生命的意义……
——
我不想否定这样的孩子，一个被我重新赋予生命，唯一能够互相依靠的人…哪怕她的外表和过去所怀念的影子重叠，但我更愿相信，她愿意救下我、依赖我的模样是只属于她的自己东西。
“但星也想要娜娜能像看待他们一样看待星，像关心其他人一样关心星，所以！所以…娜娜不要把星看成异类，不要…不要讨厌星……星也是会痛的…好痛好痛。”
星抓起我的手，贴在她的脸颊上。她眼眶的热流在我手上蔓延。
在渴求我的怜爱吗？因为我救了她，给了她爱，所以她进一步向我索取。可星期盼着从我身上找到什么呢？
复杂的情绪，想说的话都被压在嗓子里，好难受。
“别说话了……我帮你看看伤口。”
她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星和娜娜不一样，治疗对星不管用，星只需要「养料」。”
情感吗，可我分不清这份情愫，是给予星的还是…帕夏的。
“娜娜喜欢我吗？”
又是这种问题…可为什么要问这个呢？
一双被泪珠浸润的眸望着我，似乎只想向我询问这个问题的答案。
“嗯……不讨厌。”我只能给出这种模棱两可的回答。
“那么……”她踮起脚尖，双臂顺着我的肩搂起脖子…
星的眼睛也很漂亮，澄澈得像我所迷恋的天空……
星的脸渐渐贴上来，湿热的呼吸抚得我脸颊很痒，我们交换着枙子花的气息……紧接着是嘴唇的相贴。
血的腥甜涌入口腔。
心跳随着呼吸在律动，随之逐渐加快。
很奇怪的感觉，加速的心跳很奇怪，唇柔软的触感很奇怪，这份吵闹的悸动也很奇怪……
还不够吗？我这么感觉到，因为星更用力了。
“唔姆！”她尖锐的侧牙抵上唇内，柔软的触感中又包裹着刺痛。
直到我差点窒息时，她才肯松口。
“呼哈……哈…星…太用力了。”我好不容易从呜咽中挤出埋怨的话。
“这样啊，下次星会轻点的”她似乎又恢复了笑容。
还有…下次？
——
嘴巴的内壁似乎被她咬破了，还在隐隐作痛。
她歪着头看到了我捂着嘴巴的样子。“娜娜，会痛吗。”
这句话现在听起来像是对我的报复，可她怎么也看不像是的有这种坏心思的孩子。
真是…奇怪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