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后，感到了冷。三月的气息吹散了体内的余热，徒留下寒意阵阵。很显然的问题如泡沫般砸在头顶，感知不到触碰却明显有破坏掉什么东西。

「姐....姐姐....咦？姐姐一直醒着？咦，诶，啊，嗯....啊？」

支吾而语的妹妹像是丢失了发声器官，还顺带一股气卷走了裹在我俩身上的被子。寒意是从这里传来的，吹到了脖颈下。我下意识挠了挠。

「呃....刚醒？」眼前的问题不好回答，更无从辩解。我也颤着舌苔支吾了起来，好在撒谎的器官还能有效运作。

「大骗子。」

「才没有，真的刚醒。」

「...........」

「你你你，你骗人。」蜷缩在被子里的妹妹像极了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

明明是她自己亲过来的，我只是坦然接受了而已。有必要弄成这样嘛？反过来讲，现在是我得表现的害羞一些吧？

想到这里才发现，害羞这种东西似乎离我远去了。自亲上妹妹娇唇的那一刻开始，它就越跑越远了，却没跟我挥手告别。

「.......姐姐什么时候骗过小葉啊，真的刚睡醒哦。」这不是还在骗人家嘛？怎么想我现在都是个大骗子姐姐了。

形象会因此而改变，在妹妹心中的好姐姐形象也跟着学不会害臊的脸颊飞走了，也没跟我道别。

「姐姐。你刚刚，什么都，不记得了？」话语像是在阶梯上滚落的球，“啪嗒啪嗒”一段一段地传出声响。

「嗯....如果我这样说的话。小葉会相信嘛？」

「那不就是在骗人嘛？姐姐大骗子！」

用『小葉』这样不同以往的称呼来叫她是为了博取信任，显然那种信任不太可靠。我亲了妹妹，确凿的事实摆在我跟前，横在我俩中间。

若是对此段记忆丧失认知，也许我会死掉。就这样简单轻松的问题堆积在胃里，我不否认这件事，否认的话就会死。

比起这么轻易就死掉，还是大方点承认这一切更能让我感受到解脱。可话语卡在喉咙间涌不出来，悠悠转转地还是找了个不怎么体面的借口。

「小葉，好冷哦。被子....分姐姐一点吧？」

也不算是什么借口，冷是真的很冷。三月里的气温再怎么说也没妹妹身体的柔和度高，而且我是在抬起头的瞬间才意识到今天居然才刚开始。

沉溺在某件事情上无法自拔，身子自然就缺少了对于其他事物的感知。冷水涌上背脊打出火花后，才明白自己好像丢了什么东西。

「........不要。」

丢失的东西找不回来，就像掉进海里。“咕咚”一声沉下去了。

「诶....真的好冷哦。」

「不要！不行！姐姐别靠过来！」

顶着寒意，我稍微向前挪了挪身子。因为是侧着身体，视线打出不自然的弧度，我看向妹妹缩在被子里的模样。

埋进雪地里的小狐狸，不过是顾尾不顾头的那种。很难评价这种姿态，但可爱是第一印象。第二眼望见的东西则是宛如烙红的铁块般的耳朵，跟洁白的被褥形成了强烈对比。

如汤沃雪。这种情况对于雪白的棉被来说很不妙，但是对于咬紧牙根打着哆嗦的我而言却刚刚好。

「小葉。分姐姐一点点呗，姐姐真的好冷。」

「........姐姐。是在转移话题吧？」

狐狸的嗅觉总是很敏锐，后知后觉发现这一点的我则显得笨拙无比。嗯....确实有在拼命打着方向盘，可车轮却不怎么转。脑子也转不起来，陷进雪堆里了。

「啊....嗯....没有哦。」到底是在否认还是在辩解？两者之间不怎么互通啊。挤进死胡同里的思绪又磕到了墙角，左右来回拐着弯，证明脑子不灵光的情况靠学习可没什么帮助。

我就这样不懂该作何答复的愣在妹妹身边，望着她逐渐恢复平稳的神色落了地，反倒是我开始紧张了。

「姐姐。你亲我了吧？」刚刚因为冷而打起的几个哆嗦变得更加剧烈，身体震颤着，喉头也跟着失了声。

飘忽不定的飞在空气中，闭上眼、伸出手。去触摸某样东西时才发觉，自己什么都看不见。

「我.......我不知道。」

蒙着眼时磕到了头，剧烈的疼痛提醒着我该逃跑了。于是夹紧尾巴灰溜溜的将视线移开，像是在躲避如雨点般朝我打过来的弹力球。

「刚刚....什么都没发生吧？小葉是睡糊涂了吧？啊哈哈。」

「哈哈....哈....哈。」

这不好笑，我知道不好笑，所以用喉结挤着笑容。此刻我脸上的表情写着什么呢？虚伪....嘛？还是善意多一些呢？这个事实的冲击太过强烈，以至于会破坏掉某样东西，我不想就这样脱离跟妹妹的关系。

既不想、也不敢。

「嗯....是这样吧。姐姐这样说的话....也许是吧。」

「我睡糊涂了啊。嗯，啊。」

妹妹也这么想啊。我知道妹妹很聪明，至少从各方面都能隐隐感觉得出她比我聪明。打着哑谜，将这件事情圆成球体顺着平缓的跑道推向远方。

再次滚落到悬崖下的瞬间会激起什么呢？

我不知道、不敢知道。

「姐姐。来这边吧。」

「啊，嗯。」

也许是惊涛骇浪吧，或者悄然无声。无论哪种结果都令人难以接受，这层关系出现了细微的松动，是由我开始的。那结果理应该让谁来承担？也是我啊。

掀开的被褥散发热度，我也卷着身子钻了进去。我只是呆呆地钻进去了而已，没有更多动作。

手背不经意间触碰到妹妹的身体，寒意又裹挟而来，明明这里很暖啊。可我止不住的抖着肩膀，破碎的感觉就像被关进冷藏室里，心脏也被冻住了。

「果然，好冷啊。」

「嗯。」

「姐姐。」

「............」

沉重的声音在我颅骨里发出闷响，这句姐姐之后的话会是什么样的啊？哪一种都足够让我继续下沉。我知道这些问题出自什么地方，出自我，以及我，还有欲望。

应声而动，却做不出回应。喉咙被针线挤满，如果不经意间吐出话语，那么嗓子就会被扎穿。声音失去色彩，跟呼吸一样慢吞吞的描着没有形状的雾霾。

进退维谷之际，妹妹的肢体动作却比下一句令人胆寒的话语来的更迅速。

「姐姐，这样还会冷嘛？」

「诶？」

环绕我身体四周的不再是冷气，而是妹妹。轻盈地用双手伸进我腰间两侧，钻进我怀里，紧紧抱住我背脊的妹妹。让我一时间丢掉了思考的余力。

「姐姐总说很怕冷，所以我才....天天都跑来帮姐姐暖身子。」

「我很暖和吧？姐姐。」

啊，也许是我想太多了吧？肯定是想过头了，肯定。我的妹妹始终没变，就算长大了也没变。她永远都是我的妹妹，这层关系不该因为没必要的东西而冻结。

不该....那么消沉啊。伸出手便会摸到光，轻而易举。我的光在身前，在我倚着的肩头处，在我心里，她持续亮着，不断照着我身体，不断滋养我内心。

这就是妹妹啊。我生来就拥有的东西，我伸出手就能拥抱的太阳。并不难以接近，并不会被轻易融化，误入跌宕的歧途之中也不曾迷失方向。海上伫立着灯塔，那么山崖上总会挂着同样耀眼的太阳，同样能指引我踏出每一步。

「嗯，嗯。我的妹妹，是这世界上最暖的太阳。」

我抱紧了太阳的躯体，就算被烤化也无所谓，就算会跟着她一起向西沉也无所谓，就算跌进深渊也无所谓，就算....让我放弃所有东西也完全无所谓。我只看着她，抱着她就足以活过每一日的春秋冬夏了，足以在山崖的尽头纵身而跃，足以毫无畏惧的落入深渊。因为她，因为妹妹的存在，足以让我有那样做的勇气与信心。

“妹妹，是我生命的全部”。

「姐姐。」这声姐姐一如既往的甜美。

「嗯。」我的回应充盈着骄傲。

「因为姐姐刚刚说我睡糊涂了嘛，所以......」

「再睡一会儿吧？」

「好啊，再睡一会儿。」

「嗯嗯。」

时光总会在不经意间从我们身上偷走些什么，又会莫名其妙地塞回些什么东西来做为补偿。就像划在树木身上的刻痕，纹路间绕出一层接一层的圆圈，编织成我跟妹妹相处的美好时光。

我也被偷走了某样东西，所以我自愿将它塞进了妹妹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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企鹅式拥抱的好处是能让单人床显得不那么拥挤，坏处则是身体容易热过头。可能也不算太坏，至少我很喜欢这样跟妹妹挤在一起。

在贴的这么近、这么紧的情况下。我才终于发觉到，妹妹的体表温度比我高啊。正当想着这些令人舒心的问题时，妹妹开始在被褥里蠕动身子。

「姐姐....姐姐....别睡了啦。」这次倒是听了个清楚，毕竟妹妹早就过了那种会说梦话的年纪嘛。明明眼皮还没睁开，心里却在窃窃细语。

笑意也遏制不住。感受到妹妹正推搡着我的胸口处时，我才意识到，自己得先想办法把嘴角下勾出的这种....超级不自然的弧度给抹除掉才行。

于是我尝试着控制面部肌肉，那感觉就像在对抓不住形状的物体施加重力。虽说很不切实际，但我还是不停地在脑海里动用全身力气去尝试。

“恰叭哒叭”。

努力了半天，却只能做到勉强令脸颊鼓起来的细微程度，所以我很快便放弃了这个念头。

但是能明显感觉到耳朵跟鼻子在动，还很强烈。证明我的五官还没扭成麻花状，虽说自己也看不见就是了。

『嗯....我大概....很聪明吧？』不知道在哪里听别人讲过一句这样的话，说是耳朵会动的人都很聪明。

这么说的话，我也不是很笨嘛。

「姐姐。既然醒了就不要再扮鬼脸啦。」

「看起来好傻......」

最终还是失败了嘛？还被吐槽了。『傻』跟『笨』听上去好像都差不多的样子。原来，就算耳朵会动也很傻啊。

不对，那种滑稽模样看起来应该....确实挺傻的。

「姐姐。你今天不是还要出门嘛？」妹妹的嗓音明显是有些不耐烦的感觉。

不能再睡了。名为『妹妹』牌的生物钟正在敲击脑袋，还顺手摸了摸我的胸部。

就这么喜欢摸那里啊？

「唔唔....已经醒了哦。」睁开眼，妹妹便“嗖”的一下抽回了自己的双手。

由于视线模糊不清，再加上大脑与身体正在建立交汇。导致我完全没发觉到自己刚刚在被妹妹摸胸。也有可能是她这一系列动作来的太快、走的太匆忙，似乎没来得及去感受就结束了。

「真是的，姐姐也太能睡了吧。像条小懒虫一样。」还脸不红心不跳地对我说出了这些话。

真想不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被眼前这只小树懒妹妹用这句话来吐槽。背脊与膝盖上像是中了一箭，不自在地泛着痒。

「嘿嘿，因为小葉很暖和嘛。」笑起来果然很傻，就算看不到自己的脸也能感觉出来这件事。

看来想要变聪明可没那么简单啊。

「......是姐姐你抱的太紧啦。」

「我都要上不来气了......」妹妹撅着嘴唇对我抱怨。

那可不行。意识到问题出自我身上，出自我那双也不怎么听话的手臂之上，我才反应过来得先放开妹妹才行。

放开妹妹？说实话....有点舍不得。放开她就得起床了啊，起床就不能再抱着她了啊，我陷入两难。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因为这种笨蛋想法而落入窘境。

「姐姐。该起床了吧？一直这样好难受的。」

「啊，嗯。小葉，要不要再......」

「不要！姐姐也太粘人了！」贪心的想法被妹妹轻而易举地给戳穿了，就像用白纸去触碰刀尖。自不量力。

看来想要变聪明得先向妹妹学习啊。

「呜....好吧。」

情绪稍显低落，但也没多忧愁。抖着身子不舍地放开紧紧抱在怀里的那盏小暖炉。因为贴的很紧，分开的瞬间便感受到了妹妹那不安分的心跳声。

双膝也不知不觉间跟妹妹缠在了一起，胶着地从妹妹的小腿之间将腿脚抽离。我在被褥里蛄蛹着爬起上半身，先是用肩头撑起胳膊，再用胳膊撑起手肘，懒懒散散地弓着腰，上半身与下半身貌似不太协调的弯成三角形。就这样缓缓爬了起来，姿势相当蹩脚。

「哈~啊————嗯~~~」

抻着长长的懒腰、用奇怪的声调打着哈欠。身上穿着的那件棉绒布料睡衣也跟着我举起的双臂一同向天花板上爬去，肚脐间顿感凉嗖嗖的。

「姐、姐姐！露....露出来了！」

「嗯？」用食指吸走眼角下的水分，回过神。瞥见妹妹也爬了起来，正在帮我系紧胸口处解开的两枚睡衣纽扣。

「真是的，怎么不穿内衣啊。姐姐也太没戒心了。」

小巧的手指一边系着纽扣一边批评我，堪比窗外鸟啼声优美的嗓音里夹杂着少许严厉。

「不穿内衣睡觉可是常识哦。」哪门子常识？只是昨晚被妹妹拉着洗完澡后稀里糊涂的就套上去了，不过只穿睡衣入眠的感觉确实比较舒服。

话说回来，最近妹妹天天拉着我洗澡呢。一开始很不习惯也不太自在，但经过一星期的适应阶段后，反而开始依赖上妹妹的搓背服务了。

「什么嘛，哪有这种常识啊。笨蛋姐姐。」

「小葉不也没穿内衣嘛？」

「因....因为这样睡觉很舒服嘛。」确实很舒服啊，可我感觉没有抱着软软的妹妹睡觉时舒服。

低下头，看着胸口处那双正在为我服务的小手。又瞅了瞅妹妹那副认真的小脸颊，我不由自主地前倾着身体，朝着妹妹的左侧脖颈下靠了过去。

「姐姐。干什么？不要乱动啊。」

鼻尖已经贴在妹妹的锁骨附近了，我嗅了嗅她的身体。

「嗯....小葉身上，有我的味道呢。」

其实是沐浴露的花香味更多一些，因为刚刚在床上跟妹妹裹得很紧，花香味自然都沾到妹妹身上了。

说完这句话，我再次望着妹妹的脸。

“咻”——————“砰”！烟花在妹妹脸上炸开了。

某种类似晚霞般的红晕顺着妹妹的脖颈下“嗖”的一声蹿到了妹妹的额头上。

窗外的日光映照出妹妹头顶缭绕的尘灰，愕然间让我误以为那是从妹妹体内飘出的热气。事实上来看的话，也确实到了那种程度吧。

妹妹的内表温度也很高啊，不愧是能比肩太阳般的小暖炉。

「笨笨笨、笨蛋！」

「不许说那种话啦！笨蛋姐姐！」

仔细去看扭过脸颊的妹妹，再仔细一点点的话....会发现她两只耳朵下的肌肤都被烫红了。很像熟过头的樱桃，要是一口咬上去的话，肯定会很酸吧？

「姐姐。」

「嗯？」

不过我忘了很重要的一件事情，那就是妹妹的散热效率与反击能力也很强大。

她拉住了我的两只手，将鼻尖凑到我的耳边，然后......

「姐姐身上，也有我的味道哦。」

同样的感受会以同样的方式降临到跟妹妹同样的自己身上，证明我们始终维系着彼此与自我。热度从鼻尖开始蔓延，意识都快要被烧穿了，整个身子都被妹妹这句话给燎着了。

毕竟是双胞胎啊。

「............」

「............」

气氛被燥热的空气凝固，两人相对无言。各自散发着由内至外的热度，再由各自默默承担着。

恍惚的视线望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现在居然是早晨啊？才刚到九点嘛？我仿佛被某种不知名的虚幻泡影给包裹住了，不自然的感觉打的体内“噼啪”乱响。

「姐....姐姐。」

「该....该去洗漱了吧？」

「嗯....嗯。」

最终是散热能力较强的妹妹先缓了过来，她拉着我的手在床上扭动腰身与双膝，用力拽着我下了床。

下床的瞬间偶然瞥见了妹妹的小脚，脚心都红透了啊。

『看来是我赢了呢。』虽然不太懂脚底同样在发热的我到底赢在哪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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