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很快过去了，周日晚上林淼像往常一样在被窝里打着手电筒做题。

扣扣——

林淼探出头，盯着窗户好久，却迟迟不见掠影。她悄悄拿手机给张小溪发了条消息。

-你回校了？

没过几秒就有了回复。

-嗯，你带手机了？！

林淼麻利地下床开门，只见张小溪单肩背包，正低头看着手机屏幕，门开的瞬间她倏地抬起头，想必始料未及这开门速度之快。

张小溪对着林淼轻轻挑起一边眉头，笑着侧身经过林淼进入宿舍。

林淼的目光牢牢黏在张小溪背影上，看着她放下包，换上拖鞋，再走进洗漱间关上阳台门。

再次钻回被窝的林淼继续打灯学习，余光中的手机屏幕突然眨了眨眼，她立刻抛下笔捧起手机。

-好同桌，你竟然也带手机了？不会是我带坏你的吧？

林淼几不可闻地笑了，她细想偷偷带手机的动机……好像没有动机。出门的前一分钟，她鬼使神差地把手机塞进书包内夹层里。

-方便联系啊。

林淼点击发送的那一刻，发现动机好像就是“方便跟张小溪联系”。

-联系什么？我们在学校不是天天见吗同桌？

林淼感觉脸颊烫烫的，兴许是在被窝里闷太久了。她掀开被子，手电筒发出笔直的白光，打在爬满黑色线条的草稿纸上。

-可以讨论题目啊，比如现在，我要是有不懂的题可以问你，你没这么早睡可以教教我。

-已知：你＝班级第一，求：我教你？

林淼轻轻转了个身，笑得有点停不下来了。

-解：那我教你也可以。

由于离得近，林淼听到她的上床传来拉链声和翻书声，没过多久，张小溪果真发了一道数学大题过来。

林淼做的题多了，看一眼题干就能在脑海里搜罗出同类型的题，时间紧她先发了解题思路。

-你的跟答案不一样。

林淼又返回去看了一遍题目，拿笔在草稿纸演算了前面几个步骤，按理来说继续下去是可行的。

-可能是我错了，答案为准。

-思路不一样，你不一定错。

-那我算出来看看。

林淼调出题目的图片，翻开一页空白的草稿纸，尽可能地把每一个步骤都写详细。她习惯将草稿纸三七分，大半写解题步骤，小半写计算过程，这样哪一步想错了、算错了都一目了然。

林淼把那一页纸拍照发过去。内心随即敲起密集的锣鼓，她问自己在怕什么？怕张小溪发现自己没那么聪明以后不向她在手机里问问题吗？

简直是胡思乱想。

-结果是对的，你的是另一种思路，好厉害啊，阿淼。

林淼看着回复松了一口气，“好厉害啊，阿淼。”她长久地凝望这一句，想象着张小溪说这句话的语气，会不会有那么一点点崇拜？

之后张小溪没有再发来任何消息，林淼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复。她习惯得到别人的赞赏，却没学会如何大方接受，于是别扭地在输入框打了些字又一一删去。

林淼给自己制定了详细的学习计划，看来今晚有点打乱了。她收拾好书本和练习题，关掉手电筒。

躺在被窝的时候林淼发觉自己心里空落落的，就像月牙被夜空啃食了那样，她细数繁星，想要找到最契合裂纹的替代品。

林淼睡不着，她打开手机，点进与张小溪的聊天界面。

-奶奶身体还好吗？

张小溪可能已经睡着了，或者是还没看见。林淼划到上面把两人之间所有的通信记录再看了一遍，有些比较早的她已经熟到可以背诵了。

-还好，可以下床活动了。

林淼看着回复，心想着赶快结束对话，还别人一个清净。可她还是忍不住问张小溪。

-你怎么这么晚回来？

-错过班车了，路上还有点堵。

-那要是我已经睡着了，没人给你开门怎么办？

-那我就往地上铺纸凑合着睡，之前那晚我也是这么想过，结果你帮我开门了，现在也是，以后也会是。

-晚安，阿淼。

林淼看着最后一条消息，她感受到心里的那份空缺已经填满了。回想起来，这个星期每晚她跟林小溪打完电话都是以“晚安”结束。

她已经习惯了，也早已学会接受。就像月牙习惯空缺，学会接受夜空的黑就是她的另一小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