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云海。”
认得这个曲调。无奈而熟悉。
是的,纯白色的、干净的发亮,那是电梯里的光。
不需要遮挡什么,毕竟它不是太阳。
去作平常吧,去作平常。这样一副姿态可不符合长辈们一直以来所见过的。
让镜子,不,只是光滑的曲面。里面装着有很多人,张口无言。是啊,镜子怎么会说话呢?不会的......所以理所当然,这里是沉默的,只有“月光云海。”
可筱夏还是会笑的,她要做那样表情,并非应酬式的,是可爱的、是真心的、是初中女孩的微笑。
没错,让不谙世事的天真无邪,这个年纪是不需要懂得什么。事实上,也确实。一切的一切都是长辈们在处理。那些大大小小的事,隐于和煦下的争论,放到台面上的争夺,筱夏只需要点头,然后做出决定。
“父亲、母亲、真是两个靠不住的人。”
筱夏心想着,看着眼前的按钮,是一个一个美人鱼的泡沫,正逐步丢掉自己的闪耀。
人为什么会畏惧高处呢?是太宽广无法触及的视野吗?
筱夏会想着,乱七八糟的东西。人总要有点思考,确保自己活着。绝大多数人都人都不明白,这只是逃避罢了,不喜欢那样的现实,所以宁愿做可以满足的思考。是的,只有不是那些讨厌的,便还能如往常一样活着吧。
可筱夏知道的,那些只是掩饰,埋葬真正源于本能的渴望,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就让它永远居于黑暗。
拍打、拍打,注意,不要让脸上的笑容僵硬了。
医院里,四个季节、十二个时辰,都该是一般模样。
从电梯上来,越过拐角是长长的走廊。会有人在等待,很多人在等待,等待着什么?用什么表情?不要去揣测什么,向前走吧。
很小的时候,筱夏与父母搬到这个城市,只他们三人。再那以前,爷爷奶妈姥姥姥爷是邻居,出门就见到对方的那种。听爸爸说,没搬走前,自己一三五奶奶家,二四六姥爷家,只有周日才属于父母。
可现在,他们却为一个名义上的抚养权吵啊吵,筱夏至今无法理解,那到底有什么好争的。
在哪儿不都一样,难道不能想以前,两家近的就隔一条小路,自己,我,不想离开这里,哪怕孤身一人。
姥爷坐在病房外面,在脚步声到达前,他闭着眼,面无表情。
筱夏觉得陌生,明明如今两三天就见一次,可......还是陌生。
医院的走廊,脚步声总是沉重的。老人闭着眼,却没有一点睡着的意思。看见他起身,年老的身躯是有些不听话,可声音不会,还是轻且温润的。
“宝儿,来了,吃饭了吗?”
“嗯。”
筱夏的姥爷,那位老老师,是镇里的。他大概是退休了,大概。受他教育的人许多,包括筱夏的父母但不包括筱夏。
“吃饱了?给小云一起多吃点,你母女俩吃的少。”
“姥儿,不用了,我就来看看。”
作为一名老师,筱夏的姥爷却不想她学校的老师那样带着急忙与严厉。他总是一副慈眉善目的面庞,怎么镇得住手下的学生呢?至少、至少,筱夏从来没有见姥爷发过怒,对自己永远一副乐呵呵的样子。
那是在很远的时候,因为已经记不清了,对于筱夏。
父亲总向筱夏吐槽,自己是两个爹都不疼,两个娘都不爱。从小到大,被你妈分走了全部的宠爱。长大后,自己辛辛苦苦工作孝敬给四位老人的,转头来就到你妈账户上了,还多了不少???每次回家还被说,是不是不让自家老婆吃饭,啊啊啊! 那他们别吃我做的饭呀!
筱夏家的人都很会做饭,包括筱夏。可谁叫父亲做的最麻利呢,那一家子在一起,做饭的活就归他了。
“看好啊,好啊,小云这儿,不用担心,我们几个一天24小时,都有人盯着里。有人盯着,别人看我们不放心。甭担心,我好好瞧着里,你好好上学,最近没一点事儿,不用担心。”
“来,进来,进来,好吃点橘子。”
推开门前,那玻璃很是清晰,筱夏会想,“那么贵的病房,多少还是有点用的。”
屋里是有两个人,一个在床上,一个......趴在床边。妈妈、姥姥,若是讲两人的位置调换,那才叫协调吧。
可不会是这样。
窗外,筱夏没来由的讨厌这个场景,她要打破这份令内心躁动的寂静。
可没等筱夏想怎么不经意发出声响将场景变得富有生气一些。
筱夏的妈妈回头,毫无疑问,直直撞向筱夏的视线。
苍白的手指、苍白的嘴唇、是苍白的沉默,要求......
枯萎的、令人生厌的花朵,用一种无需言语的手势在筱夏耳边诉说。
筱夏从来都不喜欢那些小说里写的、电视剧、电影演的,梨花带雨的娇弱美人。
是筱夏不信。
真正的哭是恶心的,确有的病是丑陋的,筱夏作为观者是无能的。啊,把这一切通通删掉吧!向不可知者的上帝祈祷。
筱夏在讨厌,讨厌这没来由的心悸与躁火,她向何处发泄,这里那处都不能发泄。
手掌附在门上,只需要,轻轻保有力气的一下。
可那扇门还是无法打开,真的无法吗?
筱夏总是,想与不想,等着等着,让时间无情的刺客,所有的机会与仁慈全部一一杀了。
清楚的记得,筱夏稍稍长大一点,父亲那时挑逗着她,说:“我爱爸爸妈妈。”
筱夏才不会如愿说的,所以.....现在她一辈子都不能说出这句话。
无限包容的......是手缝隙里的太阳,可惜人类发明了混凝土施施然也表意拒绝。筱夏喜欢啊,晒呀晒太阳,只在还未入冬的冬季。
筱夏不喜欢的,是这里……空调开的太冷了。
姥爷的手,一副粗粝干萎的手。筱夏呢,是光滑细腻的。可美丽的却冰冷,丑陋的却温暖。
冰冷的门只能被温暖的手打开。他不在乎声响,大概是很多次了,就那样牵着筱夏到病床前。
“你娘俩吃点橘子吧,宝儿,多不来一次,给你妈剥点。”
筱夏听不清楚,她总是逃避,她怨恨自己的父亲,为什么把自己遗留在这里?自己......明明......发誓永远不再与自己的生母相亲。是你不该走的,父亲,没有你的爱,怎能磨灭我的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