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东洋彼岸不到10里处,今晚的海无比的喧嚣。
激荡的水面,破碎的残骸,以及激荡的火花,直白的杀意在晃动的人影中无休止地起伏,死亡平等地徘徊于英雄与凡人之间。
但英雄仍是英雄,凡人也还是凡人。
最显著的分明,莫过于战斗方式了。
不同于Rider与Lancer之间,近乎狂热的刀剑拼砍,乔恩与提耶利尔的战斗,简直如同儿戏一般——一方操纵着以自身为苗床而滋育的植物,一方靠银线的牵引缓慢寻找开枪的时机。
倒不是两边有意磨蹭,只是一来乔恩并非战斗型魔术师,进攻的手段,或者说他知道的进攻手段就只有魔蔓一种;二来柯林斯家的魔术,对场地向来有严苛要求,大海实在太无用了。
至于提耶利尔这边,理由就简单多了,曾被废过回路的他,虽凭借移植的人造人刻印能再次行动,但使魔的能力已彻底报废。
幸运的是,他的强大,从来就不与魔术有关。
几番交手后,乔恩也感受到了异样,虽说自己并不擅长战斗,但每一次的进攻都被对方轻松躲过,自己的动作仿佛早被看穿。
直到激战之中,对方还有余力去支援Lancer,他这才醒悟了过来。
并非动作被看穿,而是自己的一举一动,早已完全身处对方的设计之中。
暴露破绽,吸引自己前进,以此牵引自己的步伐,不知不觉当中,自己已陷入了对方的节奏里。
不对,不仅仅自己,协会里的其他人也一样,都在惯性地追随他而行动,所以才一直攻击不到。
施术前的固定前摇,魔术师的传统陋习,对方的诱导便是根基于此。意识到这一点后,乔恩停止了追逐,放出的藤蔓也渐渐收回体内。其他人一并停住,就连提耶利尔都无意识放慢了步伐。
——被发现了吗。
欺诈师的引导,没人比他更清楚,弱点存在于哪里。
魔术师便是那样一种存在,保守,傲慢,对于古怪的仪式有着近乎信仰的偏执,所以骗起来比所有人都要简单。
而一旦放弃使用魔术,如同乔恩现在,掏出了腰间的佩剑,周围的人也纷纷效仿,白刃战,对于自己这副残缺的身体,事情就变得相当麻烦了。
不幸中的万幸,连同其他近代文明的标志,枪械被这群魔术师深深憎恶着,否则自己真是穷途末路了。
先下手为强,于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抬手扣下扳机,一声枪响,子弹却被乔恩竖着佩剑,精准地躲开。
了不起的反应力,了不起到自己想哭。
随后瞬间,协会的人一拥而上,数柄剑尖挥向自身。
为透明的银丝所包裹,靠着神经共有提高感官的范围,一直靠此躲避先前魔术的进攻,此刻又派上了别的用处。
投影,然后,强化,无数银丝化作坚韧的钢线,帮忙自己挡下了进攻的第一轮。
随后可见的,是乔恩那张胜券在握的,微笑的脸。
“得手了。”
瞬间,无数的藤蔓从他身后发出,如同触手一般将自己连同银丝吞噬。眼见魔力的索引爬至自己手上,冲着来人的脸,提耶利尔抬手又是一枪,结果却被肆意生长的藤类瞬间包住枪口。
“放弃吧,这可不是一般的植物,越是挣扎只会让它越发坚韧。”
并且功效不仅如此,为青藤的枝蔓缠遍全身,提耶利尔这才发觉,魔力正被一点点夺走。
没办法了。
后跃并丢出新的武器,悬浮在半空中的,是经他细心调配的榴弹。
闪光,并伴随着女妖尖锐刺耳的轰鸣。
突然的噪声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脑浆如同被搅裂,光与影开始错乱,不少人甚至出现幻觉,包括提耶利尔本身。
但毕竟习惯多了,待闪光散去,多重的人影渐渐恢复正常,提耶利尔第一个从地狱的恸哭声中清醒。
但仍旧行动不能,这也是为何他不想用这个道具的原因,距离的越近,伤害便越大,这点无疑他是最吃亏的,原本定点爆破的武器,没想到还有需要他投掷的一天。
幸运的是,首次遭遇这种冲击,除乔恩外的协会5人此刻已昏过去3个。而剩下来的,也都和他一样行动瘫痪中。
现在的情形,如果Rider那边随便谁分点心过来,只怕自己就得死在这里。
幸运的是,英灵那边,无论敌我,至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他一眼。
被救回了一命,Lancer的注意力越发地集中在克莱尔周围,脸上充满了慌张与怀疑,以至与Rider的战斗越发力不从心。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站在那边?!
看着克莱尔冰冷的眼神,女武神心开始动摇,怀疑一切只是场噩梦。
不会的,绝对不可能...
越发的否定,最后连握剑的手都开始颤抖。
真是无聊啊。Rider如是感慨着,随后加快了挥剑,
原本期待的最终一战,没想是他有生以来最乏味的战斗。
最终一击横扫,Lancer被狠狠地撞至船壁,随后再起不能。
只见其双膝跪地,勉强用双手支撑着自己,克莱尔先Rider一步走至她跟前。
骑士无助地抬起头,所见只有寒心的绝望。
为魔力所吸引,缠绕在克莱尔手臂上的,是燃烧着焰尾火狐,而其眼神中凶恶的杀意,瞄准的无疑正是自己。
她是真的想杀了我。
那双眼是这般恨得刺骨,直教人痛不欲生,难以自己。
眼泪流了出来,绝境下女骑士突然笑了。
而望着曾经的爱过的那张脸,女魔术师竟一时有所迷茫,但内心越是矛盾,表情便越是肯定。
对不住了——内心如是抱歉道,火狐已如子弹般射了出去。
——不会的,你是绝对不会背叛我的,所以这一切都只是梦。
一道黑的气旋如同蒸汽般从Lancer身边喷涌而出,黑色泪痕之下,女骑士笑得越发扭曲,黑雾如同黑幕般卷向克莱尔全身。
Rider最先察觉到了异样:“不好,快离开!”
但劝告传达之时,克莱尔意识已被吞入无穷的深渊。
包容一切的黑,如同一阵黑夜一般吞噬着万物。
几乎毫无抵抗,感官在消失之前便已麻痹,唯一还记得的,就只有Lancer那几近癫狂的笑声。
为黑雾卷起,最后飘入Lancer的怀里,魔术师如吓呆一般静谧。
下一秒,锐利的剑光穿过无尽黑幕,Lancer的手被径直地劈了下来,如果那还能算手的话。
扯开克莱尔后,Rider并没有丝毫放松,反一脚将Lancer踢飞。
但踢中的感觉煞是诡异,就跟刚刚砍下的那手一样。
没有实感,或者说如同打在烟尘上一样。
影像上也是如此,Lancer虽是被击飞,身体却渐渐虚化,空气中残留着如烟一般的幻影。
不对,不是“如”,那正是烟!
萦绕在空气之中,那股诅咒般的炙热他再熟悉不过,原先斩下的双手也化作黑尘随风溶入她体内。
张开的黑雾有如一块蝴蝶的巨翅,将Lancer死死包裹起来,最终孤独地悬挂在满月的夜空。
Rider挡在克莱尔身前,面对那诡异的强大开启了最大马力。
“Diatrekhōn Astēr Lonkhē(流星枪)。”
逝去的佩剑,转化为一柄光之枪,出现英灵的面前。
直觉告诉他,即将到来的将是他人生中最为艰难的战役,因此放下了内心里的傲慢,拿出了自己最为擅长的武器。
如壳如茧,黑的幕布开始一层层地向外溃烂,诅咒之丝正慢慢剥开。
失去了克莱尔这个灵媒,独自承受魔剑诅咒的Lancer本就已达临界,克莱尔的背叛彻底崩坏了其理性的底线。
晚风吹来,夜下黑尘如蛇的死皮般一片片随风褪落,褪尽的那刻,英灵迎来了自己的新生。
如同夜蝶破茧而出,月光沐浴之下,一身黑甲的雪骑士,看上去是何等的美艳动人。
那长发有如绵延的长河,那双眼有如浩瀚的星辰,那肌肤有如初生的白雪,仿佛比先前还要洁净。
但Rider看的出来,站在他面前的,是何等昏暗的深渊,因此他甚至露出了笑意。
“没错,就得是这样,赢起来才有意思。”
下一秒,目标却从眼中消失,正当其困惑之际,黑色的剑径直插入了他的腹中。
那是大英雄有生以来,第一次为剑砍中,新奇的体验,金属贯穿体表,原来是这种感觉啊。
随后从诧异中惊醒,为骨子里的战斗狂热所欣喜:“可以,砍的漂亮!”
紧握住那柄能穿透诅咒的剑,另一只手直接持枪挥往对方身前,却在击中的最后一刻,Lancer再一次化作飞灰。
拔出身体的秽物,才发现伤口竟治愈不能,这便是你真正的能力吗?
那把魔剑,除了魔力的增幅外,还会根据不同的宿主强化不同的能力。
Berserker是治愈之泥,Lancer这边,则变成了侵蚀之雾。
至于雾化的能力,怕不是跟原来宝具产生的化学反应,真是越来越有趣了,这只怪物。
奔跑,投射,当雾气再度成形的一刻,希腊的大英雄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将宝具掷飞了出去。
而闪耀着七彩的虹光,流星枪穿过一层又一层黑幕,笔直地将黑云聚集之处直接炸开。
黑云解除人形的一刻,半空中响起了威震整个海面的声音。
光芒逝去的一刻,黑色武神无伤地站在爆炸之中。
没有暴乱,没有愤怒,彻底狂化的Lancer,反而冰冷的像个死物,就连威压都大不如前,面上看不出丝毫的生气。
但Rider明白,表面上越是内敛,行动起来才越是狂暴。
只见雪之骑士双手持起魔剑,大气四周卷起无数道黑风,魔力过于盈满,甚至在铠甲上漏出一道道奔逸的闪电。
要来了。
虽已做好心理准备,但在魔力充盈完毕的那刻,大英雄仍是看的呆住。
难以形容那是怎样一种震撼,就像是微土仰望着星辰,滴水面对着高山。
魔力爆发的一刻,天地一并在此沉沦。
爆裂的威压瞬间抚平了海上的所有骚动——连船内正在激战的Archer、Saber,也都同时停下手来。
“Lancer。。。不,Berserker吗。。。”
雪一样的铠甲如尘锈一般腐化随风而散,猩红的魔力蒸腾下,先前的泪痕开始由黑发红,原本晶莹的血瞳,也渐渐染成了今晚夜的色彩。
洁白之雪此刻已坠入泥尘,魔力的乱流使所有人都睁不开眼,剧烈的割痛刺激着Rider每一寸肌肤,但正是这种狂热,令他一并欣喜。
“来吧!怎样的招式都好,做得到的话就杀给我看!”
狂风在语罢的一刻结束,仿佛回应Rider的呼唤,Lancer微微抬手,下一秒诅咒的暴雨倾盆而落。
靠得越近,诅咒的浓度便越高,肌肤在高温侵袭下开始剥离,来自希腊的英雄不禁感叹,这是何等炽热。
但脸上却洋溢着狂热下的欢愉。
魔力如煮沸的热气,从全身每一个毛孔向外蒸腾。
流星枪都杀不了她的话,自己仅剩的武器,就只有这副被神诅咒的身体了。
专注于神性的强化,既然说好不会为万物所伤,那就撑给我看看!
随后望向居高临下的堕落骑士,区区英灵,还真当自己是神了?
随后一跃而起,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骑士的跟前,还不待其雾化,一拳直击女骑士的腹部。
血,不过是Rider自己的。
拳头上的黑斑不单单是烫伤,尖锐的风压有如刀割。
无形的风墙挡在两位英灵之间,四周魔力旋涡嘈杂乱耳,英雄刚想抽身,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
而待骑士睁眼的一刻,英雄看到到了噩梦。
纯粹的黑,那双眼下,只剩纯粹的空洞,仿佛注视就将坠入无尽的深渊。
英雄笑了,纵是生前面对诸神,他也从未像现在这般恐惧过。
“没错!就是这样!再让我感受多些!”
高声呼喊得到了回应,醒过来的Lancer一手抓住了英雄的脸,下一秒,无数黑雾凝集而成的长枪彻底贯穿阿喀琉斯全身,随后,英雄如刺猬般重重摔落到地。
败北来的过快,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唯有提耶利尔冷静注视着彻底狂化的女骑士,手中按捺着沾满血痕的令咒。
重生后的Lancer,如婴孩般迷惘地俯瞰着众生,直至与克莱尔四目相对。
为黑雾托举着,Lancer身体悬浮于半空,平静地移行到克莱尔身前。
“羽——斯——缇——萨——!”
机械般的嗓音,仿佛在确认,又仿佛在质疑。
但眼神为克莱尔的冰冷所刺痛,女骑士仓惶地后退几步,随后发出痛苦的嘶鸣。
克莱尔起身向前,反而轻抚起对方的脸。
纵是解除了诅咒桎梏,她与她仍有着刻印的联系,所以她无比清楚,眼前的人是何等的可怜。
身体为无形的风铠所伤,女魔术师仍没有丝毫退却。
“够了,不用再勉强自己了。”
如同安慰婴儿一般,克莱尔将Lancer拥入怀中,不顾自身已伤痕累累。
“克——莱——尔——”
仿佛恢复了神智,躁动的魔力愈发平静,骑士的眼神也开始变得正常。
插在Rider身上的黑棍也突然消失,英雄颤抖地站了起来,嘴角还流着刚吐出来的血。
“真是多事。。。不过谢谢了。”
随后感受到了某种默契,伸手将Lancer连同克莱尔一并贯穿。
撕心的痛楚使Lancer重回癫狂,但克莱尔紧紧抱住她,背后的纹身如同诅咒的纹路向外伸展,将两人团团围住。
“不会的,不会再丢下你了。”
解放的火蛇在成团的两人间肆意燃烧,熊熊烈火瞬间照亮整个夜晚。
火光之下,Lancer停止了哭喊,大火中,只见她流着泪依偎在克莱尔怀中,战斗告一段落,Rider掏出从修女那拿到的烟,意味深长地抽上了一根。
——原来如此,所以才让她做我的master,连这都在你计算之内吗。
但温馨只维持了一秒,下一刻巨大光柱从天而降,予所有人以神罚。
凭借本能的反应,Rider及时闪出了光柱的范围。对此突发的攻击,他无比的印象深刻。
Lancer则没那么好运,与魔术师一并与圣光中泯灭。
回头望向月下的深空,熟悉的身影,间桐家的息女闪耀着紫光,悬浮于半空之上,面熟的光天使无声地伫立在其身后。
不同从前的是,此时的间桐千代,身边站着的却是一个陌生的人。
来人年龄大约20上下,一头蓝色卷发,眼神如鹰一般敏锐且富有攻击性。
“——偏了吗。。。不对。。。哼,有两下子嘛,爱因兹贝伦的小子。”
目光聚焦于已能简单行动的提耶利尔的身上,只见他紧捂的左手正向外渗着血——不成熟的回路强行驱动令咒的后遗症。
而光柱攻击之处,巨大黑幕覆盖在地,随后化为黑雾收入Lancer背中,克莱尔则彻底昏死在她的怀中。
以令咒强行驱使宝具,总算保住了Lancer的性命。
强烈的疲惫瞬间袭上心头,Rider不禁瘫坐地上苦笑地咳了起来:“啊,爱怎样怎样吧,反正我是没力气了。”
而借由令咒之力,重新回复理智的Lancer警惕地望向头上蓝发少年。
那人的面孔她有印象,或者说,60年前见过。
“间桐脏砚,只会躲在暗处苟延残喘的蛆虫,也敢出现在我面前?”
“呵,羽斯缇萨的宠物狗,多年不见,你变了不少啊。”
目光所指的,是骑士怀中的克莱尔,但女武神没有丝毫退怯,而是抱着克莱尔站了起来。
面对老朋友,英灵讥讽着笑道:“原来如此。。。靠着下贱的仪式,攒出了敢在人前叫嚣的本钱了吗。”
凭借宝具“诗寇蒂之眼”,只轻微一瞥,Lancer便发觉出间桐千代身上的端倪,内心对间桐脏砚的不屑更进一步。
“哈哈哈,蛆虫就是蛆虫,不惜重塑了肉身,到头来还是跟以前那样畏首畏尾...以为我必死无疑,所以才出来的吧?多亏了你的魔力,结果反而弄巧成拙了。”
赤裸的挖苦,新生后的间桐脏砚却没丝毫的在意,确实看准一次解决掉那两人的时机这才出手,虽然结果不如意,反让Lancer重新站了起来,但如今的情形,对面也与死人无异。
不同于Lancer,其他人包括提耶利尔,无不震惊眼前这个年轻男子竟是间桐脏砚。
并且不同于魔女那种肉体上的青春,对方连魔力也变得如巅峰期般充沛。
且面对回复理性后的Lancer,还能保持那样的从容,直觉告诉提耶利尔,这个老头将会比Rider更为棘手,而他的直觉,从来都没错过。
只见那人一脸嫌弃的表情,正值青年的间桐脏砚微微举起右手:“原本还想顺便把远坂家小鬼一起解决的,只有你们,勉强也可以了。”
随后宛如风暴降临,动荡的甲板突然浮现疾风、闪电混杂的法阵,一阵霹雳闪过,伴随着魔力高涨,闪电越发猛烈起来。
“——尽情杀戮吧,Assassin。”
雷霆从天而降,混沌的法阵之上,混沌的英灵再次降临。
瘦弱的英灵,残破的肢体,拖曳着残破的锁链,无时不向外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原来如此,跟远坂家的小子换回来了所有权,所以Saber才跟着那边啊。”
琥珀色“诗寇蒂之瞳”下,任何情报都逃不过Lancer的双眼。灵核经历过上次的崩坏,那个assassin现在维持人形都堪堪勉强,更别说从灵子化直接召唤。
——令咒吗,但仅是召唤就要消耗一枚令咒。。。
“所以不是不想用,而是不能用。”
面对Archer“为何不叫出assassin”的疑问,被深红十字贯穿胸口,钉在墙上壁画正中央的远坂久如是解释道。
破碎的战场,地上插满了无数的宝剑,混杂其中的几支两米高的红桩尤为引人注目。
以其为界,整个房间被分割成了大大小小十多个方块,而方块的正中央,凯文.希斯洛普以胜利者的姿态踩在Saber的身体上。
“真叫人惊叹,这种年纪,竟能具现出时区间的缝隙,何等叫人羡慕的才能。”
面对自己的败北,远坂久没有丝毫遗憾,反向对手发出了由心的赞美。一番美意,凯文却不甚领情,只面无表情地抬头道:“遗言就这点?”
面对死亡的威胁,远坂面上仍如往常那般从容优雅:“嗯,动手吧,迟了可别后悔哦。”
奇怪的发言,好像他还逃得掉一样。
凯文嗤笑一声,随意从地上拾起一把佩剑,一步步向杀兄仇人走去。
“这样,就只剩一人了。”
锋利的剑刃,笔直朝无防备的少年袭去,少年脸上却不见丝毫慌张,反而自信地闭上了眼。
“啊,可惜,就晚了那么一秒。”
随后无形的盾在少年胸口前张开,细看之下,挂在他胸前的项坠宛如拥有了生命,自行展开了魔力的屏障。
如同回应一般,倒在地上的四素精灵再次闪耀起光芒聚集在项坠周围,漆红的十字化作光斑蒸发在空气之中,失去了支撑,远坂重重从空中掉了下来。
落地的一刻,又被股上升的热气流托起。
“四素的生母,母神Greatmother,呼唤她可不容易,好在最后还是回应了我。”
“原来如此,这就是caster的真面目吗。”
Archer所指,是只有英灵才看得见的,悬浮在远坂身后,暴露着硕大的胸部,只存在上半身的巨大女人,她的耳道灌满了流动的水银,眼与口为针线缝起,皮肤如破碎的玩偶一般。
诡异,但仍是相同的弱。
Archer不禁笑道:“你该不会觉得叫出了她,局势就有什么不同吧?”
话音刚落,对Archer的自信,凯文立马便心领神会。
“Time alter。”
瞬间,十多块方格迅速晃动了起来,固有时制猩红的背景下,万物仿佛定格在了黑白的胶卷之中,时区向着弓兵前进的路途移动,看在远坂眼里,则是Archer身影接近的越来越快——先前的败北,便是输在对方的这种配合之下。
但同样的招式,自己怎么可能中两次。
“妈妈。”
一声令下,半身的女人将远坂死死抱入怀中,被线缝住的巨口突然发出刺耳的呻吟。音波的震荡,将时与时间隙中的红桩激的粉碎。
单纯的音波不可能做到这地步,大气操纵吗。
强烈的轰鸣下,凯文捂住耳朵向房外跑去,Archer则伸出双手,艰难地支撑着,随后震动加剧,被巨大音爆直接冲击到墙壁。
声音缓停了下来,Archer重新站起,果然,对方正如自己预料般的那样弱小,但打打掩护还是可以的,最起码Saber与远坂等人此刻已不见了踪影。
“追吗?”
英灵向躲在门口,正大力喘气的御主询问道。
而为全身酸痛所苦恼,此时竟连出声都无比困难,凯文越发后悔自己在魔术上的懈怠。
船舱外就有趣多了。负伤的Rider,重回理智的Lancer,被放出的Assassin,以及认真的间桐脏砚,精彩时刻,远坂恰好此时在船顶上出现。
“哟...老爷子,你怎么变这样了?”
一眼便认出了年轻时的某人,假装的过于浮夸,以至于间桐头都没回一下。
“你来的刚好,好戏正要上演。”
如脱缰野马,锁链碎裂的时刻,Assassin如同瞬间活了过来,失智的死亡机器发疯般向Lancer袭去。
靠的越近,身形便与Lancer越发相似。
“赝品。”
将克莱尔吸入体内,女武神高昂地站起,并重新换上了白甲,诅咒的黑纹仍镶嵌其中,与Assassin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黑与白两位女骑士,一并掏出了一样的长枪,进行着一样的进攻与躲闪,随后共同丢掉武器,换上黑与白两式的长刀,刃与刃粗暴地斩击到了一起。
爆裂的风压,令甲板上的人为了不被吹落都得尽心尽力,本想趁机躲在一旁的提耶利尔,此刻也被吹的不从心,甚至连睁眼都感到困难。Rider则原地坐了下来,静静欣赏着黑白两位女骑士的对砍。
一样的攻击套路,即使恢复了些许魔力,Lancer之前受的伤依然存在,所以毫无疑问,Assassin赢定了。
泄出的狂气,有如翅膀一般聚集在女武神背后,原来如此,透过与克莱尔的接触,再次把诅咒嫁接到了她的刻印上了吗?
那种稳定度,御主剩下的半块大概也被拿去了,想以此对抗Assassin的复制,不错的想法,但太天真了。
交手过的Rider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个英灵能力的诡异之处,毕竟就连自己身上神的诅咒,对方都能完整复制。
所以长出双翼的Lancer只占了一会儿上风,随即黑的武神也一同生出双翼。
刹那的迟疑,锐利的刀光一闪而过,白雪的武神就此坠落,凯文与Archer正在此时赶了出来。
“哈哈,人齐了。”
随性坐下,远坂仰头看向间桐脏砚:“接下来,要连我也一起收拾了吗?”
无视旁人的挑衅,重回青春的老人只轻挽起左手的衣袖,露出了一手臂的令咒——身为系统的设计者,果然藏了后门。
“杀光所有人。”
本能被令咒进一步强化,伴随苦痛的呻吟,现世的亡灵身躯进一步巨大,assassin那无形之暗有黑夜一般笼罩着众人。
展开的黑翼,狂气之羽化作漫天黑枪,犹如达摩克利斯之剑悬挂在众人头上。
“Thrones(座天使)。”
六翼天使同时化作光矛,同时对准着众人。
“结束了,这玩闹一般的战斗。”
以绝对胜者的姿态,间桐脏砚下达了如是的判词。
对此宣言,Rider表示无比的赞同。
“嗯,是结束了。”
其意所指的,却是另一层含义。
从最开始起,心头的阴霾便始终挥之不去,而经过时间的沉淀,就在刚才,假想确认成为现实。
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冰冷刺骨的魔力顺着回路契约不断从海底传来,瘫坐在地上并非自己无法继续战斗,而是那熟悉的魔力,无时不提醒着自己,战斗的无意义。
“啊,活着还真是累啊,对吧,特蕾莎。”
下一秒,巨大的激荡从海底喷发,巨型怪物如火山爆发般直冲云霄,龙吟声响彻天地。
一时之间,翻滚的浪潮疯狂撞击着单薄的游轮,船体猛烈摇晃着,最终还是淹没在巨浪之下。
魔术师们拼尽全力,总算在滔天巨浪中残喘了下来。
其中提耶利尔被乔恩抓进了藤蔓编成的小舟上,克莱尔被Lancer抱着,用新生双翼飘浮了起来,间桐、远坂及千代则被收入天使的体内,同Assassin一并飞翔在半空之中。其余人要么淹死在海里,要么如Rider,Archer,凯文那样歇脚在破裂的船体碎片上。
但活着,也仅是死期的拖延,至少面对着盘旋在夜空下的怪物,所有人都这样认为着。
那是一种深入物种本能的恐惧,就连间桐脏砚,此刻双手都在颤抖。
“那是。。。龙?”
近数公里长的身躯,展开的双翼犹如庞大的天幕,振翅一飞,阴影即倾覆穹隆。
光被隔绝于世,唯一可见的只有那闪耀着血色的双眼,犹如猩红的霜月高高悬挂于夜空之上。
英雄放声大笑,那是他见过的,梦里地狱的光影。
看来自己想当然了,将龙的胚胎击坠至海底,反而给了它成长更大的温床。
那擎天身躯,到底吞噬了多少生物,才能成长到那种程度?
只一扇翅,海面就如狂风暴雨交织来袭,
只一低鸣,大地就如无数雷霆一并沉吟。
古老的传说生物放肆地向天空喷射着火焰,随心宣泄着苏醒后的倦意。
随后意识渐渐苏醒——这是哪里,等等,我不是死了吗,这活着的快感是怎么回事?
等等,这副身躯。。。蕾,是你吗?
无人回应,但劳拉明显能感受到,此刻的她正在自己体内,或者说,自己在她体内。
真多事啊,让自己可笑的死去,不也挺美的嘛。
自作主张,结果她反而累的晕了过去。
但转生之法,她是在哪里学的?瞒了我不少事嘛。
现在的情况,看来蓄意已久了。
而习惯了新的躯体,那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高高在上,俯瞰万物,生命,原来是这样卑贱的一种存在?
随后才注意到,大地之上,海面之上,那些因恐惧而颤栗不已的渺小生物。
太渺小了,我曾经也是那样渺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