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懒十七 于 2014-12-13 19:44 编辑

10、善酿

善酿是一种酒，色泽橙黄，香气浓郁。号称“千年醉不醒，十年味不败”。它以绍兴元红为原料，度数不高，口味甜美。

善酿也是一个人。很爱喝酒，也很会酿酒。只是酿出的酒从不分类也不取名，于是大家索性称之为“善酿”。善酿只在冬至这天卖酒，子时开始，卖完即止。

有件事没人知道，每年善酿都会留下七坛酒。冬至一坛，新年一坛，老年一坛，夏至一坛，剩下三坛就留给有缘人。

我就是善酿。这名号是家传的，我是第十三代。历史为这个名号也有过争斗，争来争去，善家最终只剩下我一个人，还不得不收了个徒弟以免技艺失传。

其实我对家族事业毫无兴趣，只不过打小养成的习惯一时懒得改。所以教徒弟时我从不藏私，希望有人早早接手放我归去。

每个人都有秘密，我也不例外。我有三个秘密。

第一个秘密是我一直背着杀母弑父的罪，但我藏着这杀意从未说出口。

第二个秘密是我想杀了自己。这我倒是试过几次，可惜怕疼又贪心，总想赖着赖着说不定有天就不想死了呢？

现在我要说第三个秘密——

我没有杀过任何人。我还是死了。

酒里有毒。

我喝的时候就知道了。有些毒依赖见血封喉，如果不是胃溃疡，喝下去也没什么大碍。正好我的胃不太好。你看，连老天爷都在帮我。

“酒里有毒。”

那不正好吗？只是徒弟的表情太奇怪，害我忍不住好奇，“怎么？”

徒弟眼里的火焰快烧化，“你都喝了？”

我茫然点头。

她看看酒碗，又看看我，“为什么？”

我眨眨眼，没开口。这会儿眩晕感袭来，四肢有些发软，身体不自觉往后仰，竟落到她的怀里。若不是我知道自己中了毒，一定误会是因为被她抱在怀里心才跳得那么快。

不知道是不是学医出身的缘故，我这徒弟身上一直有股甘甜又凛冽的药香，要是酿成酒一定很诱人。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才十三岁，长得又瘦又小，带出门别人老以为我虐待她。十年过去，她都长成人见人爱的大姑娘了。眼见着就要出师，她说要做桌好菜以谢师恩，然后倒了碗酒给我。

其实杀我有什么意思呢？话到舌尖又咽了回去，何必问呢？既然人家要杀我，总是有理由的。

姑娘后来说的话其实我一句也听不清楚，耳畔只有潮汐声一浪接着一浪，听来很舒心。就是胃有些不舒服，扯着心脏也一跳一跳的，但尚可忍受。徒弟没下那种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毒真是心疼我。

我半睁着眼，试着说话，也不知道她听到没有。

“有用的器官捐一捐，剩下的烧掉。”

其余的不用我说。历年来善酿都用骨灰入酒，可惜不够用，所以只有那七坛才真正称得上是“善酿”。

其实姑娘抱得挺好的，早知道该让她多抱抱我，说不定我就不想死了。唉，这都是后话。

我终于困得睁不开眼，连哈欠都打不了。这会儿眼前绽开漫天烟火，还尝到些甜甜咸咸的味道，这大概是唯一还正常发挥作用的器官了。我舔舔嘴角，好像咬到什么东西，还没尝明白，就再没了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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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需要特别提示一下，最后一幕是舌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