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事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我来到了这里，和冉白霞分开了。”

冉白萱一字一句，将她与冉白霞之间的故事说给我们听。

即使内心已震惊到无以复加，我仍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冉白萱这份爱的重量，远远超出了我的预期。

太沉重了。

听完之后，这个念头在我心里回荡了许久。

陈雪的表情却始终没什么变化，仿佛平静无波。

我想说些安慰的话，可声音卡在喉咙里半天，最后也没能吐出一个字。

了解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后，虽然我能理解冉白萱当时的失控，但她对冉白霞造成的伤害，也是不争的事实。

我没法说出“别在意”“这都不是问题”之类轻飘飘的话。

就算说了，她也能立刻察觉这只是些想让她好受点的、虚伪的安慰吧。

情绪翻涌了好一阵，我最终说出口的，仅仅是一句“抱歉”。

“没事的。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对，所以你们也不用费心替我找理由开脱。”冉白萱摇了摇头，脸上挂着浅浅的、没什么温度的笑。

“那你们打算一直这样下去吗？”陈雪忽然开口，一双冷静的眸子看向冉白萱。

冉白萱听到声音，视线转向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分开，对冉白霞来说大概就是最好的结果吧。”冉白萱低声说。

“那你是怎么想的？你觉得这样就好吗？”陈雪的声音比平时提高了一些。

“我觉得？……这样就好吧……”冉白萱的眼神黯淡下去，脑袋缓缓低下，显得没什么精神。

“可是她都还没给你答复。”

“答复？”冉白萱愣了一下，眼里满是不解。

“你跟冉白霞表白了吧？可你不是根本没听到她亲口的回答吗？就这样算了，你真的甘心？”陈雪的音调少见地高昂起来，带着一种固执的追问。

“这……可她的反应，已经算是答复了吧。”冉白萱还是摇头，神情看起来更加落寞了。

“陈雪！”我轻轻扯了扯陈雪的衣角，压低声音提醒她，希望她别再说下去了。我感觉这些话只是在不断刺激冉白萱，让她更加难受。

感受到我的拉扯，陈雪停顿了一下，但声音很快又恢复了那种平静的冷调。

“我觉得，只有亲口听到对方的想法，才能算真正明白对方的心意。”陈雪说道。

“……”冉白萱没有接话，像是陷入了沉思。

“冉白萱……”我轻声唤她的名字，一只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没事的。”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再次开口。

“其实……我很快就要去另一个城市了。”

“什么？”

冉白萱没有理会我的惊讶，继续说道。

“你们看，我一直住院也不是办法，对吧？我爸爸在外地工作，所以他们决定送我去爸爸那边上学。”冉白萱脸上挂着一个带着苦涩的笑容。

“冉白霞确实没亲口说过讨厌我。可是，她把我亲她的事告诉妈妈了。而且，就算她喜欢我，那也仅限于姐妹之间吧。我们之间的关系，已经被我毁掉了……”

“说不定，她只是当时没反应过来。”陈雪说。

“……就算是这样，”冉白萱的眉头拧紧了，“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她总该反应过来了吧？那她至少该来看我一眼吧？可是她一次都没来过，一次都没有。”

“也许有什么别的原因。”

“不就是不喜欢吗？还能有什么原因。”冉白萱的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愠怒。

毕竟陈雪这番话，无异于一直在撕扯冉白萱心里最痛的伤口。

就算是心理素质再好的人，恐怕也有些难以承受。

“陈雪，你是想说什么？”我也有些困惑不解。

陈雪的声音缓和了一些，随后郑重地看着冉白萱，开口说道：“如果是我，我一定会追着冉白霞不放，直到我亲耳听到、亲眼看到、亲身感受到她的想法。明明你们都没有真正好好沟通过，为什么要这么轻易放弃？”

冉白萱愣住了，我也一样。

陈雪的偏执，难道也体现在她对感情的观念上吗？我对陈雪的理解，好像又深了一层。

“陈雪……”冉白萱顿了顿，“我忽然有点羡慕你了。”

“……”

“可我不是你，我做不到那样。就算你说我胆小、懦弱，也没关系。我已经……不想再让我妹妹受伤了。”

“可……”我刚想说话，一只手轻轻按住了陈雪的手臂，示意她别再继续了。

冉白萱微微向我点了点头，然后开口道：

“冉白霞给你添麻烦了，抱歉。”

“没事。”我说，“你刚才说的去外地上学……”

“嗯？”

“什么时候走？”

“就这几周之内吧。”

“那这几周，我得多来看看你了。”我将心底那份替她难过的悲伤压下，轻轻笑了笑。

“哈哈哈。”冉白萱也短促地笑了一声，“那还真是麻烦你啦。”

有些时候就是这样，人生总难圆满。

等冉白萱离开这座城市之后，她和冉白霞之间的关系会变成怎样呢？

也许会逐渐疏远，再也回不到从前。

虽然我对冉白霞并无好感，但冉白萱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看到她和自己珍视的人被迫分离、日渐疏远，我仍会替她感到难过。

回去的公交车上，因为正值傍晚下班高峰，车厢里挤满了人。拥挤的空间把我和陈雪推到一块，我们共同拉着后门旁的栏杆。

车子摇摇晃晃，颠得人脑袋发晕。

陈雪靠得很近，在车身的晃动中，她的肩膀不时与我的轻轻相触。

“你今天怎么了？感觉和平时不太一样。”我在颠簸中开口问道。

“哪里不一样？”她的声音淡淡的，听到我问话，眼神缓缓移到我脸上。

“比如……情绪好像比平时激动？”

“……”

“是想到什么了吗？”

陈雪的睫毛低垂下来。

“不知道。可能只是……不想看着她就这样放弃吧。”

“这样啊。”我其实并不能完全理解陈雪的行为。在我看来，即便冉白萱是我要好的朋友，即便我不希望她的感情无疾而终，但以目前的状况来看，想让这段关系有结果，实在太过困难了。

况且，冉白霞的性子也古怪得很。

弄不明白的事情，实在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