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暗流与对峙

作者:月流欣
更新时间:2025-12-18 01:04
点击:27
章节字数:3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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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像霉菌,在不见光的角落里悄无声息地滋生、蔓延。短短几天,关于“245班的月”和“那个不好惹的花蝶”之间“不正常关系”的窃窃私语,已经像一层粘腻的薄雾,笼罩在校园的某些角落。虽然还没人敢当面挑衅花蝶,但投向月的目光,从最初的好奇和探究,逐渐掺杂了更多不加掩饰的审视、鄙夷,甚至是一丝猎奇般的兴奋。


月对这种变化,感知得异常清晰。她像是被突然扔进了聚光灯下,每一个细微的动作,耳垂上的钢钉,偶尔拨动头发时颈侧若隐若现的淤痕(尽管已经开始消退),甚至她沉默寡言、总是低着头的姿态,都被放大、解读,成为流言的佐料。


花蝶依旧每天准时出现在小区门口,风雨无阻。牵着她上学,放学。面对那些目光,花蝶的反应是更加直接的漠视和偶尔冰冷的回视。她似乎打定主意,要用自己的存在和强硬态度,为月筑起一道人墙。


但这道墙,并非密不透风。


周四下午的体育课,自由活动时间。月因为手腕和颈侧的伤(借口是扭伤和过敏),被允许在旁边休息。她独自坐在操场边缘的树荫下,看着远处同学们打球、奔跑。阳光很好,但她却感觉周身发冷。


几个同年级但不同班的女生,说笑着从她面前经过。其中一个短头发的女生,目光在她脸上和耳钉上停留了几秒,随即用不大不小、恰好能让月听到的声音对同伴说:


“欸,你们听说了吗?就那个月,她耳朵上那个钉子,还有脖子上……啧啧,都是花蝶弄的。玩得真花。”


“真的假的?她们俩……那个啊?”


“谁知道呢,反正不正常。看着就怪怪的。”


“听说花蝶家里也不怎么样,她妈好像有点疯……”


“物以类聚呗。”


刺耳的笑声传来,像砂纸一样摩擦着月的耳膜。她的手指微微蜷缩,指甲陷入掌心。她没有抬头,也没有反驳,只是更紧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将脸埋得更低。


就在这时,一个篮球“砰”地一声,重重砸在离那几个女生脚边不远的地面上,弹起老高,吓得她们惊叫一声。


花蝶不知何时走了过来,她刚结束一场激烈的半场球赛,额发被汗水濡湿,脸上带着运动后的潮红,眼神却冷得像冰。她弯腰捡起篮球,在手里掂了掂,目光扫过那几个女生。


“刚才是谁在放屁?”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清晰的戾气。


几个女生脸色顿时变了变,互相看了看,没人敢接话。


“说啊。”花蝶往前走了两步,逼视着那个短发女生,“我耳朵不太好,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短发女生被她的气势慑住,脸涨得通红,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不敢了?”花蝶冷笑一声,将篮球在指尖转了一圈,“不敢就管好自己的嘴。下次再让我听见……”


她没有说完,但眼神里的威胁意味已经足够明显。


几个女生灰溜溜地快步离开了。花蝶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操场另一头,才转过身,走到月面前。


她蹲下身,平视着月低垂的脸。汗水顺着她的下颌线滑落,滴在塑胶跑道上。


“起来。”花蝶说,语气不算温和,却也没有了刚才的冰冷。


月缓缓抬起头。她的脸色比平时更苍白,眼神有些空洞。


花蝶的眉头皱了起来。她伸出手,不是去拉,而是用沾着汗水和灰尘的手指,有些粗鲁地擦过月的眼角——那里并没有泪,只是有些干涩。


“为那种垃圾难过?”花蝶问,声音压低了些。


月摇了摇头。不是难过,是……一种更深的无力感。仿佛无论她怎样沉默,怎样回避,都无法阻止自己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无法阻止那些恶意的揣测像污水一样泼洒过来。


“那就别这副样子。”花蝶站起身,向她伸出手,“走,去买水。”


月看着那只摊开的手,掌心有薄茧,还有刚才打球留下的红痕。她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手放了上去。


花蝶用力将她拉起来,牵着她,径直走向小卖部。一路上,她能感觉到更多目光的聚焦,但花蝶握得很紧,步伐坚定,仿佛在向所有人宣告:看清楚了,她是我的人。有意见?憋着。


这种近乎蛮横的庇护,让月胸口那股冰冷的淤塞感,稍微松动了一丝。


然而,流言的暗流并未因此平息,反而因为花蝶明目张胆的维护,激起了更大的漩涡。开始有风言风语传到老师耳朵里。


周五的课间,月被班主任叫到了办公室。


班主任是个四十多岁、面容严肃的女老师。她看着月,目光在她耳钉上停留了几秒,眉头不易察觉地皱起。


“月同学,”班主任开口,语气还算平和,“最近……学校里有一些关于你的传言。老师想了解一下情况。”


月的心微微一沉。她垂下眼睫,没有说话。


“你和隔壁班的花蝶同学,走得很近?”班主任问,“老师注意到,最近你们经常一起上下学。”


月点了点头。


“你们……是什么关系?”班主任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探究和谨慎。


是什么关系?月自己也答不上来。同学?不像。朋友?更不像。她们之间没有友谊那种轻松平等的东西。


“她……帮我。”月最终挤出几个字,声音干涩。


“帮你?”班主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帮你什么?老师还听说,你身上有些……痕迹?”她的目光再次扫过月的耳垂和颈侧(淤痕已经淡了很多,但仔细看仍能看出些许)。


月的身体微微绷紧。她能感觉到班主任语气里的不赞同和疑虑。


“同学之间互相帮助是好的,”班主任继续说,语气加重了些,“但要注意分寸和影响。你们现在这个年纪,心思应该放在学习上。尤其是女同学之间,交往更要得体,不要让外人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影响到自己的声誉,也影响到班级和学校的风气。”


“不必要的误会”,“声誉”,“风气”……这些词汇像沉重的石头,一块块压下来。


“花蝶同学那个孩子,性格是有些……”班主任斟酌着词句,“特立独行。老师不是对她有意见,但你是好学生,平时文静懂事,要学会分辨,什么样的交往是对自己有益的。有时候,适当的距离是必要的。明白老师的意思吗?”


月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她明白。班主任的意思再清楚不过:离花蝶远点。因为她们的“交往”不得体,因为引起了“误会”,因为可能损害“声誉”和“风气”。


“回去好好想想。”班主任最后说,“老师也是为你好。下周,希望看到你把心思更多地放在学习上。”


月默默地走出办公室。走廊里空荡荡的,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却感觉不到暖意。


班主任的话,像一把梳子,将那些纷乱的流言蜚语梳理成了更具象、更官方的“规训”。不再是同学间恶意的揣测,而是来自权威的、带着“为你好”名义的警告和否定。


她回到教室时,花蝶已经等在她座位旁边,脸色不太好看。显然,她也得到了风声。


“老班找你?”花蝶直截了当地问,眼神锐利。


月点了点头。


“说什么了?”


月沉默了一下,才低声说:“……让我们注意分寸。保持距离。”


花蝶的脸色瞬间阴沉下去,嘴角勾起一个讥诮的、冰冷的弧度。“分寸?距离?”她重复着这两个词,像是在咀嚼某种令人作呕的东西。


她猛地伸手,抓住月的手腕,力道很大。“听着,”她盯着月的眼睛,声音压得很低,却充满了火药味,“别听她的鬼话。什么分寸,什么距离,都是放屁。”


她的眼神里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火焰。“我们之间的事,轮不到任何人来指手画脚。老师也不行。”


“可是……”月想说些什么,关于流言,关于影响,关于班主任那番“为你好”的规劝。


“没有可是。”花蝶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你是我的人。我说了算。谁想让你离我远点,让他直接来找我。”


她松开了手,但眼神里的决心没有丝毫动摇。“放学等我。”她说完,转身离开了教室,背影带着一种即将奔赴战场的决绝。


月站在原地,手腕上还残留着花蝶抓握的触感。班主任的警告,和花蝶激烈的对抗宣言,在她脑中激烈冲撞。


一方是代表“正常”、“得体”、“正确”的规训和压力。另一方,是花蝶那混乱、疼痛、充满占有欲却也是唯一将她从虚无中打捞起来的、扭曲的连结。


她该听从哪一边?


或者说,她有选择的权利吗?


流言的暗流已经汇聚,即将形成更猛烈的风暴。而她和花蝶,正站在这风暴即将袭来的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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