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德莉娅，她回来了。」

缇娜的话如同晴天霹雳。薇德莉娅，莉娅她，回来了？这个名字在脑海中回荡，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怎么了，一脸发呆的样子，快点收拾东西吧。」

「啊！好的。」

缇娜的催促让我回过神来。我手忙脚乱地将饭盒盖好，胡乱塞进提包。在周围学生诧异的注视下，我跟着缇娜匆匆登上那辆侧面印有亚拉托斯公爵纹章的马车。

车门关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缇娜敲了敲隔板对马车夫说道。

「去罗兰百货商店，快一点。」

马车启动，车轮碾过石板路，轻微的震动被厚实的地毯吸收。这是属于爱丽丝大小姐的马车，我缩在柔软的丝绒座椅里，有些局促不安。

缇娜拉上窗帘，车厢内光线一暗。她转过头，视线落在我怀里的提包上。

「可可和家里的厨师有矛盾吗？」

「不，怎么会！大家都很照顾我，我很感激。」

我连忙否认，爱丽丝大小姐家里的女仆都将我当成了客人，我不可能产生任何不满。

「那燕麦饼是从哪里拿的？我不认为大小姐家的厨房会端出这种东西。」

「这……我借用厨房自己做的，以前在贝尔纳兰外出时都会做一些，做的时候我用了些蜂蜜和砂糖……还有一些果干，很好吃的。」

缇娜盯着我看了几秒，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哎，不是为了节俭的话，就不做更多的说教了。」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严厉。

「但是，可可，你是爱丽丝大小姐的客人。怀念过去可以，请在私下里进行。我不希望听到关于爱丽丝大小姐苛责下人或是吝啬的传闻。无论是你还是我，我们的行为都代表着大小姐的颜面。」

「是，我会注意的。」

我低头向缇娜道歉。

哎……体面对于贵族的重要性是我无法理解的，我必须把握好自己所处的位置，不能做超出这个位置的奢侈行为，又必须在某些地方进行一些浪费。

我深吸一口气，暂时将这些烦恼抛诸脑后，问出了我最重要的问题。

「缇娜姐姐，莉娅她真的回来？她现在在安塞勒街53号？」

缇娜的眉毛皱起。

「谁知道那家伙现在在哪。她早上和大小姐见了一面后就消失了。」

「这样啊……」

未能见到莉娅，我感到有些失望，不知道莉娅有没有唤醒蕾莉希尔大人？

「那家伙太任性了，突然出现，扔下一堆麻烦，又突然消失。完全不考虑你和大小姐的处境。」

麻烦？缇娜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继续说道。

「她邀请你跟爱丽丝大小姐今晚去红皇后大酒店用餐……真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红皇后那种地方连爱丽丝大小姐都只跟随公爵大人去过一次。」

缇娜满脸的嫉妒和厌恶。

但我已经完全知道发生什么了！

红皇后大酒店。即便我对天空花冠的奢华一无所知，光听这个名字和缇娜的语气，也能感受到那种令人窒息的尊贵，莉娅这是在告诉我她已经成功了！

莉娅就是这种人，她不会吝惜使用力量，在贝尔纳兰她都能毫不客气地利用公爵大人，若不是她没住在公爵府邸，她肯定会更加肆无忌惮的享受公爵家的一切。

我不想把激动表现在脸上，但……莉娅邀请了我！我竟然能和爱丽丝大小姐同时被莉娅邀请，莉娅在离开之前明明就只跟爱丽丝大小姐提前告别……

我拼命按捺住情绪，向缇娜问道。

「莉娅的邀请……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有，很多！」

说完，缇娜上下打量着我，一时间没有继续张口。

「呃……比如？」

我继续追问。

「嗯……」

缇娜指尖对着我，然后摊开手掌，对整个我比划了一下。

「整个我吗？」

「没错！整个！」

缇娜用绝望的语气大声说道。

「就算有过预定，红皇后大酒店也会拒绝仪容不够得体的客人入内，而你现在没有一件符合标准的礼服、鞋子，甚至连一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这家伙的邀请太仓促了！现在别说定制了，直接购买成品，时间都很紧张！薇德莉娅这种邀请完全不合礼仪，至少也要提前三天！」

我光顾着兴奋了，没有考虑到这一点，结果又给爱丽丝大小姐添了麻烦。

「那个……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

缇娜又叹了口气，看向窗外飞掠的街景。

「大小姐已经在罗兰百货的成衣店等着了，希望能来得及。」

似乎是希望马车更快一点，她的小腿紧绷，脚后跟微微颤抖了几下，但出于女仆的职业素养，就算现在车厢里只有缇娜和我，她也没有放任自己做出粗俗之事。

缇娜平复了焦躁后转头看向我，那双模范女仆特有的锐利眼眸直刺向我，我下意识地想要回避。

「可可，有件事情……要委托你。」

「委托？」

我有什么能帮上缇娜的吗？

「这是私事，你可以选择拒绝。」

「不，如果能帮上忙，请务必告诉我！」

「薇德莉娅才来天空花冠六天就能在红皇后订到位置……」

缇娜抿了抿嘴唇，似乎在斟酌措辞。

「我大概能猜到，薇德莉娅的神秘老师应该是个大人物。可可，只有你和爱丽丝大小姐知道她的秘密，假如……我是说假如，那里边有一部分不需要保守的秘密，可以告诉我吗？」

莉娅的秘密吗？她那些奇怪的能力、她的过去、她和蕾莉希尔大人的关系……她有太多可以称得上秘密的事了。但莉娅从未要求我保守这些秘密，她拥有压倒性的力量，恐怕莉娅只是嫌麻烦才随口编了些蹩脚的谎言去敷衍公爵他们。

「缇娜姐姐为什么不直接问大小姐呢？我想大小姐可能知道更多。」

「这怎么可能问的出口！我只是大小姐的女仆，难到我要逼问大小姐……朋友的秘密吗？」

我还是太幼稚了，没有考虑到缇娜的立场，我再次向缇娜道歉。

「非常抱歉，但没有经过莉娅的同意，我不能擅自作出决定……」

我认为现在的莉娅应该非常乐于让缇娜去了解自己，但现在我最好也搞清楚自己的位置。

「这样吗……」

缇娜很干脆的就放弃追问了。

「缇娜姐姐？」

「可可你也要保护好自己，别被薇德莉娅那家伙给欺负了。」

缇娜话锋一转，不再讨论刚刚的话题，但我大概明白缇娜在担心什么了。

「嗯，如果莉娅对爱丽丝大小姐做出过分的事我一定会告诉缇娜的。」

「……」

缇娜虽然没说什么，但看上去心情好了不少。

哎，我连自己的情感都无法认清，现在却被迫卷入缇娜、爱丽丝大小姐、莉娅三人间的纠纷。

如果莉娅接受了爱丽丝大小姐的恋情，缇娜还会将自己的心情告诉爱丽丝大小姐吗？还是说爱丽丝大小姐会放弃自己的恋情选择一直陪伴自己的缇娜？

难道注定有人要被抛弃吗？希望莉娅能找出一个让所有人都获得幸福的方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