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厕所隔间

花蝶：勾艹的学校，每天都起这么早（手里夹着一小截没抽完的烟）

＂呜…呜呜…丷一压低在喉咙深处、持续不断的悲鸣，哽咽的声音从隔壁传到花蝶的耳中

花蝶：大清早干嘛呢。

花蝶抖了抖烟灰，起身走向了隔壁

一个女孩狭窄的厕所隔间里，黑发像一匹失了光泽的绸缎，湿漉漉地披散下来，几缕发丝粘在冰凉的瓷砖上。世界缩成头顶这一方惨白的光，嗡嗡作响。

手腕横在眼前，皮肤薄得能看见底下青紫色的血管，像地图上蜿蜒的、注定干涸的河流。她握着那片薄而冷的金属，刃口对着那跳动最清晰的地方。

要划下去，需要一种她此刻搜刮全身也凑不齐的力气。不是求死的决心不够，是这具身体里残留的本能太吵——每一寸肌肉都在尖叫，都在背叛她的意志。手抖得厉害，指节攥得发白，刀片在皮肤上打滑，只留下几道慌乱、细浅的白痕，转眼就泛出淡淡的红，像害羞的印记，嘲笑着她连自我毁灭都如此笨拙。

疼痛是预期中炽热的一线，却迟迟不来。来的只有冰冷的恐惧，从脊椎爬上来，钻进牙关，让她咯咯地打颤。呼吸又急又浅，胸口憋闷得快要炸开。她闭上眼，想积聚一点勇气。

就在这时——

“吱呀——”

隔间的门忽然被从外面用力推开，撞在内侧的挡板上，发出空洞的巨响。突如其来的震动让她本就脱力的指尖一松

“嗒”的一声轻响。

很轻，却异常清晰。

那片小小的、闪着寒光的刀片，从她汗湿的指间滑脱，垂直落下，在冰冷的地砖上弹跳了一下，滚了两圈，最后静静地停在了隔间门下的缝隙旁，一半在里，一半在外，像一道被具象化的、未完成的决绝。

她盯着那枚刀片，世界的声音猛地灌了回来，远处水龙头没关紧的滴水声……

手腕上，只有那几道浅浅的红痕，火辣辣地提醒着她的失败。眼泪这时才毫无预兆地涌出来，大颗大颗，砸在颤抖的手上，比刀片烫得多。

清晨冰冷的空气混着厕所消毒水刺鼻的气味。花蝶皱着眉，深吸了一口指间即将燃尽的香烟，任由那辛辣的烟雾充盈胸腔，再化作一道不耐的叹息吐出。

“哟大名人，大清早干嘛呢。”她重复了一遍，语气是惯常的、带着睡意未消的烦躁，而不是关心。

鞋子的声响停在隔壁门前。她没有试图去推那扇或许锁着的门，只是居高临下地，目光先落在那道狭窄缝隙旁闪着微光的刀片上，然后，缓缓上移，对上隔间里那双被泪水浸泡得一片模糊的乌黑眼睛。

女孩像受惊的动物般剧烈地瑟缩了一下，徒劳地想用披散的黑发和颤抖的手臂遮挡自己，遮挡手腕上那些狼狈的浅痕。

花蝶的眼神在那几道可悲的红痕上停留了几秒，嘴角忽然扯出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她蹲下身，凑近了些，确保自己的声音能清晰又冰冷地钻进去。

“就这？”她嗤笑一声，指尖的烟灰随之抖落，“抖成这样，划都划不下去……啧。”她的目光锐利，像另一片无形的刀，剥开对方试图隐藏的绝望，“是不是觉得……在这世界上，已经没什么东西重要到能让你疼一下，或者活下去了？”

女孩的哭声戛然而止，只剩下压抑的抽气，眼泪却流得更凶。

花蝶歪着头，打量着她濒临破碎的表情，那点不耐烦的躁郁里，忽然掺进一丝发现了新奇玩具般的光。她看了看自己手里还剩最后一点的烟头，猩红的光在昏暗的厕所里明明灭灭。

一个近乎荒谬的念头闪过。

“喂，你是245班上的月是吧”她的声音压低了些，带着某种蛊惑的意味，将拿着烟的手递近门缝，“觉得没意思，什么都无所谓了是吧？”烟头危险地靠近，热量几乎能隔空熨烫到女孩冰冷的皮肤。“那我跟你玩个游戏。”

女孩瞳孔微缩，恐惧地看着那点红光。

“看见这个了吗？”花蝶晃了晃烟头，“用这个，在你左手手腕上，给我烫个印子。不用太深，但得是个疤。”她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只要你做到了……”

她顿了顿，看着女孩骤然睁大的眼睛，慢悠悠地，一字一句地说：

“我就把我最重要的东西，分你一点。”

这句话砸在寂静的空气里，比之前的嘲笑更令人错愕。最重要的东西？那是什么？女孩混乱的脑子里完全无法理解。

花蝶却似乎很满意自己制造的这种混乱。她不再多解释，撑着膝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缝隙里的刀片和那双无助的手。

“犹豫的话，就继续对着那片铁皮发呆吧。”她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刺耳尖锐的上课预备铃，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厕所里凝滞的空气。铃声催促着每一个拖延的脚步。

花蝶脚步一顿，回头，最后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声音透过门板，清晰而简短：＂弄好了，下课来找我。过时不候。”

说完，鞋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毫不犹豫地远去，逐渐消失在走廊的喧闹里。

隔间内，彻底死寂。

只有远处水龙头滴水的声音，规律的，令人心慌的“嗒、嗒、嗒”。

女孩瘫坐在冰凉的地上，目光空洞地落在左手手腕。那里皮肤完好，只有右手腕上几道可笑的划痕在隐隐作痛。

烟头的灼热气息仿佛还残留在空气里。

刀片静静地躺在门边，闪着冷光。

上课铃还在回荡，像一道最后的通牒。

她慢慢抬起左手，手腕内侧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微弱地跳动。然后，她缓缓地，转动视线，看向门缝外——花蝶早已离开的方向。

（推开门）路人：花蝶同学有人找你。

花蝶：谁啊（埋头写作业中）

路人：245班的，那个同学点名找你呢。挺有名的而且长的不错哦（贴着耳朵说）

花蝶：说什么呢，那个同学呢？（微微假笑）

路人：学校花坛后边。

花蝶：谢了。

花坛

一个身影扑倒在找人的花蝶（扑）

（单手扶起身体）花蝶：你干嘛啊！

身影没有说话，压在花蝶身上提起左手的衣袖。

几个被烫伤疤痕展示在花蝶眼前。

花蝶：什么嘛。

月：承诺。

花蝶：先放我起来。

月从花蝶的身上站了起来

（起身拍了拍灰，将在发呆的月揽进怀里）花蝶：没想到你真的做了，最珍贵的东西吗…真麻烦啊

（花蝶对上月那乌黑的没有神色的眼）花蝶：啧，把眼睛闭上。

月：（闭眼）

花蝶揽着月的力道紧了紧，仿佛要将她身上那股挥之不去的寒意驱散。两人身体紧贴，花蝶能清晰感觉到月单薄身躯下轻微的颤抖——不是因为冷，而是某种更深沉的东西。

“真是……笨蛋。”花蝶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无奈的认命。

她抬起手，指尖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去触碰月手臂上那些触目惊心的疤痕，而是轻轻捧起了月的脸。掌心传来微凉的肌肤触感，月顺从地闭着眼，长而密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盖住了那片失去神采的乌黑。

花蝶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残留的泥土气息和月身上淡淡的、近乎清冽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她缓缓低下头。

第一个触碰，落在月的眉心。很轻，像一片羽毛拂过，带着安抚的意味。

月没有任何反应，连睫毛都未曾颤动，仿佛一尊精致却封闭的雕像。

花蝶的唇顺着鼻梁缓缓下移，呼吸变得有些乱。她的目光扫过月毫无血色的唇，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轻轻地、试探性地覆了上去。

月的唇很凉，很柔软，带着一种全然不设防的停滞。花蝶不敢用力，只是这样贴着，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交接。她没有闭上眼睛，而是固执地看着月近在咫尺的脸，试图从那平静的假面下捕捉一丝波澜。

没有。

于是花蝶闭上眼，加深了这个吻。她不再满足于浅尝辄止，舌尖小心翼翼地描摹着月的唇形，然后，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温柔，轻轻叩开她的齿关。

月依然没有回应。她的身体僵硬，仿佛灵魂已经抽离，只留下这具承载着伤痛的躯壳。但花蝶却在这个近乎掠夺又无限柔软的吻里，尝到了一丝极淡的咸涩。不知是她的，还是月的。

这个吻没有激情，没有旖旎。它更像一次郑重的仪式，一次以体温和触碰进行的封印。花蝶仿佛要把自己的力量、温度，甚至灵魂的一角，通过这个吻渡给怀里这个冰冷的人。

不知过了多久，花蝶缓缓退开，额头抵着月的额头，两人都微微喘息。

月终于睁开了眼睛。那片乌黑里依旧沉寂，但花蝶似乎看到最深的地方，有什么东西极轻微地、涟漪般地闪动了一下。

花蝶用拇指擦过月湿润的唇角，声音喑哑：“好了……。”

她终于放开了月，重新牵起她那只带着伤疤的手，手指坚定地穿过她的指缝，十指紧扣。

“最珍贵的东西，你拿到了。”花蝶看向前方，拉着她往教学楼走，“现在。回教室，别想赖账。”

月依然没有说话，但她被牵着的手，第一次，极微弱地，回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