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过神来，徐青青的呼吸已经变得平稳绵长。
室内的温度恰到好处，不冷不热，即便我穿着裙子也未曾感到寒意。
徐青青睡着后，我轻轻走到她的书桌前坐下。刚才进来时没有细看，此刻才发现桌面上端正地放着我之前给她的千纸鹤——那只用来道歉的千纸鹤。
千纸鹤的眼睛静静地望着我，我也望着它。徐青青说的“你就可以”，应该是指让我叫醒她吧。总不可能是让我吻她。
更多的含义，我尝不出来了。
或者说，我已经习惯不在这种事情上多想。
因为我们都是女生。即使说出一些暧昧的话语，在亲密的友谊里也算正常。
女生之间的关系本就带着天然的亲昵，尤其在特别要好的两人之间。
也许在徐青青眼里，我是她很重要的朋友。
这样我已经很开心。但我不敢奢求更进一步的关系。无论她的话语多么亲密，动作多么暧昧，我都只能将其理解为朋友间的正常互动。
这是维系我和徐青青之间关系的唯一方式。
我不想因为我的自作多情，毁掉我们之间的一切。
我轻轻闭上眼，趴在徐青青的书桌上。学习了一下午，我也有些困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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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徐青青
“青青，要和别人做朋友，就要多帮助别人，多体谅别人。”妈妈的话一直回响在徐青青心里，从很小的时候就是这样。她一刻也不曾忘记，而她也总能完美地做到这一点。
徐青青很温柔，乐于助人。只要看到身边的人有困难，她总会主动上前。
那些被她帮助的人，最初总是满怀感激。但随着徐青青一次次无条件地付出，他们渐渐变得得寸进尺。
他们开始主动向她提出要求，而徐青青依然选择帮助他们，竭尽全力。这样她交到了很多朋友，很多……
但这并不好受……
“青青，下周六可以和我们一起出去玩吗？”
徐青青的手机里弹出这样一条消息，而类似的信息，她已经回复了不止三条。
“你们具体是什么时间呢？”徐青青打字问道。
“下午三点左右吧，可能玩到晚上。”
“那我四点多过去可以吗？中午还有朋友约我吃饭。”徐青青问。
“嗯，行。”对方回道。
徐青青放下手机，在心里计算这周末的安排：周五晚上要陪高中同学去KTV，周六中午要和初中同学吃饭，下午要陪刚才那位同学出去玩。
周日早上也不得清闲，还要去一位同学家里辅导功课。
日程排得满满当当，很累，但徐青青一直这样坚持着。
“青青？”身边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也是，这周的安排还没结束呢。
“嗯，怎么啦？”徐青青挤出一个标准的微笑，望向声音的来源。
那是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生，正戴着一顶渔夫帽。
“好看吗？”女生问。
“很好看哦，”徐青青笑着称赞，“你戴什么都好看。”
“哈哈哈，那当然。”女生毫不谦虚。
过了一会儿，她取下帽子，戴在徐青青头上。动作有些粗鲁，压乱了徐青青精心打理的发型。
“唔……青青你不太适合呢。”女生端详着徐青青，若有所思地说。
“嗯……”徐青青笑着低声回应，没有反驳。
“我们再去商场别处逛逛吧。”女生提议。
徐青青看了看手机时间，面露犹豫：“抱歉，蒋怡，我待会儿还得去郭思琳那边，可能得先走了。下次再陪你，好吗？”
其实徐青青陪蒋怡的时间已经不短——从中午十二点到下午五点，她一直在陪蒋怡逛街。
“啊，这样啊。”蒋怡听后，失望地看着她。
徐青青只好连声道歉。
“算了算了，你去吧。”蒋怡不耐烦地挥挥手，像是被她的道歉惹烦了。
“谢谢，下次见。”徐青青露出笑容，仿佛毫不在意蒋怡的态度。
徐青青快步走着，实际上她快要迟到了。因为陪蒋怡多逛了一会儿，原本约定的时间已经有些来不及。
她脚上的小皮鞋并不舒适，后跟被磨得隐隐作痛。
等到徐青青赶到和郭思琳约好的地方，却发现空无一人。
她看了看手机：六点二十四分，比约定时间晚了十几分钟。
“抱歉，我迟到了，你们在哪？”徐青青给郭思琳发去消息。
十月的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徐青青穿着长款水手服，虽不算冷，但站久了双腿还是有些疲惫。
况且距离她吃午饭已经过去很久，能量不足带来的昏沉感让她几乎站不稳。
郭思琳迟迟没有回复。徐青青等得着急，便拨了电话过去。
电话很快接通，那头声音嘈杂，有男有女在聊天，还能听到碗筷碰撞声——似乎正在火锅店吃饭。
“抱歉，我迟到了。”徐青青把发的消息又口头重复了一遍。
“哦哦，青青啊，抱歉抱歉，差点忘了你也要来，我这就把定位发你。”
说完，郭思琳便挂断了电话。
过了一会儿，定位发了过来，是一家火锅店，离这里不远，但还要走一公里多。
徐青青咬咬牙，硬撑着走了过去。
等她赶到火锅店时，郭思琳她们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徐青青简单吃了几口锅底的蔬菜，郭思琳便说要走了。
徐青青只好跟着离开。
“记得A钱。”郭思琳扔下一句话，自己重新回到了那群男男女女中。
徐青青没有反驳，没有怨言，只是轻轻笑着，点头附和。
夜色将街道染成墨色，人行道两旁的商铺灯光刺眼。徐青青默默跟在人群后面，望着她们的背影，却融不进去。
脚后跟传来钻心的疼痛，小腿酸胀不已。刚吃下的食物还没消化，但即便消化了，恐怕也补不回今天消耗的能量。
头晕晕的……
“喂，你要是钱多就转我点。”一个略带轻佻的声音在徐青青耳边响起。
“你是……陈雨闲？”徐青青望向眼前的女生。
她穿着一件卫衣和长裤，双手插在兜里。头发刚到肩膀，一顶鸭舌帽将她的神情掩在阴影下。
她的出现，将徐青青与那群人隔开。她们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队伍里少了两个人，正站在这里说话。
“什么意思？”徐青青对陈雨闲的话感到不解。
“我刚才都听到了，你什么都没吃也要A钱。你要这么有钱，不如转我点算了。”陈雨闲说。
“还有那个郭思琳，你跟她是朋友吗？如果是，我建议你离她远点。你没发现她根本不在乎你吗？”
“为什么这么说？你不是她的朋友吗？”
“我像吗？”
“这……”徐青青现在确实不敢确定了。
“我跟你一样，都是被拉来凑数A钱的。只不过看你好像比我还惨，就来提醒你一句。多的不说了，反正怎么做是你自己的选择。”陈雨闲道。
“可我不想失去郭思琳这个朋友。”
“理由？”陈雨闲问。
“我、我不知道……但她最初说过想和我做朋友，所以我也想好好和她相处。”徐青青眼神躲闪，不敢看陈雨闲的眼睛。
“那你看人家现在是在好好和你相处吗？”陈雨闲语气带着不耐。
“也许是我做得不够好。如果我今天早点到，或许就不会这样了。”徐青青低声道。
陈雨闲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你真是没救了。算了，随你便。拜拜。”她转身挥手，准备离开——走的方向与郭思琳她们完全相反。
“等等。”徐青青叫住了她。
陈雨闲好奇地回头，似乎期待徐青青突然开窍。
“你不和她们一起走吗？”徐青青问。
陈雨闲瞬间又翻了个白眼。
她实在想不到，这孩子能单纯到这种地步。
“不是一路人。”陈雨闲轻声说着，再次转身。
徐青青站在原地。郭思琳她们已经走远，完全没有等她的意思。而现在，陈雨闲也要离开了。
原本徐青青应该立刻追上郭思琳那边，但此刻她却犹豫了。
“班长，可以帮我收一下作业吗？”说话的是数学课代表。
“班长帮我也收一下呗。”英语课代表也跟着说。
“还有我。”语文课代表也举起手。
“嗯，好。”徐青青一一应下。
等到去办公室时，她手上已经抱着一摞比人还高的作业本。
徐青青身材娇小，力气自然不大。这些作业的重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让她步履维艰。
“这样没问题吗？”数学课代表有些不好意思。他只是听说徐青青有求必应，想验证一下，没想到引来这么多人让她帮忙。
“没事，反正徐青青自己会处理好的。”英语课代表说。
“对啊，又不是我们逼她帮忙的。”语文课代表附和。
数学课代表挠挠头，没再说什么。
“你说，让徐青青帮忙做那种事，她会不会答应？”旁边一个男生忽然插嘴。
“谁知道？但徐青青这么‘温柔’，说不定真会做。哈哈哈。”另一个男生笑着说。
忽然“砰”的一声，那个笑的男生被撞了一下。
“抱歉抱歉。”一个略带轻蔑的女声响起。
“你不长眼啊？”被撞的男生有些生气。
他回头看去，一个和他差不多高的女生正揉着额头，一副很痛的样子。
“早上没睡醒，分不清眼前的是不是人类，一不小心就撞上来了。”陈雨闲露出略带嘲讽的微笑，似乎完全没把对方放在眼里。
男生认出了陈雨闲。在他的印象里，这个女生总是坐在教室最角落，除了上课就是睡觉。起初有人因为她长得好看而接近她，但最后都被她的性格劝退了。
陈雨闲笑着，眼中却看不到一丝情感。
男生后背发凉，而且他也不想和这人过多纠缠。
“算了算了。”他不耐烦地转过身。
见男生让开，陈雨闲径直走出教室门。
徐青青抱着的作业本很多，很重。为了不摔倒，她只能慢慢走。
她把本子稍稍侧放，以免完全挡住视线，但仍有一大片路看不见。
忽然，一个冷淡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徐青青。”
徐青青立刻听出是陈雨闲。
她勉强转过身：“怎么了？”尽管抱着沉重的本子，她还是强撑着站直，挤出一个笑容。
“没事，就是想恶心你一下。”陈雨闲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透着一股冰冷。
她又往前一步，伸手轻轻一拉。徐青青没反应过来，手中的本子尽数散落在地。
徐青青愣住了，不明白陈雨闲为什么要这样做。
“拿这么多本子不累吗？”陈雨闲用她特有的冷淡嗓音问。
说着，她又自顾自地帮徐青青捡起本子。
“你为什么要这样？”徐青青不解，但没有生气，只是心平气和地问，同时蹲下一起捡。
“我不是说了吗？想恶心你一下，结果这你都不生气。”陈雨闲说着，手上已捡起一大摞本子。
不一会儿，地上的本子全被捡起。
“走吧。”陈雨闲说。
“本子……”
“怎么？我又不会扔了，我帮你拿着还不放心？”
“……”徐青青没再说话。
她以前在教室里就注意过这个女生。因为想和所有人做朋友，她曾试图接近她，却总被默不作声地避开。
还有那双眼睛——只是看着别人，就让人感到冰冷。
即便面容清秀，但平时不苟言笑，从不与人社交，总让人觉得是座难以靠近的冰山。
徐青青没想到她的性格这么古怪，完全不能理解她的行为。
不过手上少了大部分本子，手臂确实没那么酸了。
“青青？”
饭桌上围着四个女生，徐青青是其中之一。她有些走神，心里还想着陈雨闲。
她总觉得这个女生怪怪的——性格、行为、言语，都好像和别人不一样。
但她说不上来具体哪里怪。
她并不讨厌这个女生，只是觉得有点特别。
直到另一个女生叫她的名字，她才回过神。
“怎么了？”徐青青笑着问。
“没事，就是看你好像心不在焉的。”
“是、是吗？”徐青青尴尬地笑笑。
其他人也没多关心她在想什么，继续聊起自己的话题。
“你知道三班有个男生很帅吗？”
“哦哦，我知道，头发有点长的那个是不是？”
“对对对，就是他。”
徐青青其实对这些话题不感兴趣，但还是会听着，偶尔附和几句。因为这是她的朋友们，她至少不能让她们觉得自己不合群。
但徐青青也不是超人，她也会累。这时，她会独自来到五楼的空教室——这是她在学校里唯一的清净之地。
只有在这里，她才听不到那些呼唤她的声音。
“徐青青。”
但今天，这里多了一位不速之客。
空教室里没有开灯，窗帘全部拉上。徐青青坐在最角落的位置，桌上积满灰尘。后门关着，只有前门留了一条缝。整个教室笼罩在黑暗中。
陈雨闲缓步走到徐青青面前，拉开前座的椅子，面对她坐下。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徐青青问，声音很平静。
“看到你往这边走了，就这么简单。”陈雨闲毫无波澜地说。
“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徐青青笑着问，但在黑暗中，她的笑容有些模糊。
“没。”陈雨闲轻声说，一双冰冷的眼睛注视着徐青青。
“那……”
“徐青青。”陈雨闲再次唤她的名字。声音冰冷，却很好听。
“怎么了？”徐青青习惯性地回应，脸上挂着模糊的笑。
“你开心吗？”陈雨闲的声音没有温度。她只是轻声问着，静静注视徐青青的眼睛。
徐青青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她会问这个。
因为从来没有人问过她这个问题。
“嗯……唔……”不知为何，徐青青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开…心……”
或许连徐青青自己都未曾察觉，她的眼角早已滑下两行清泪。
嘴角不自然地抽动，她拼命想维持笑容。
陈雨闲没有说话，眼神依旧冰冷。
她缓缓伸出手，用温热的手指轻轻拂去徐青青眼角的泪水。
十二月，天气彻底转凉，人们穿上了厚衣服，徐青青也不例外。不过更重要的是，她的生日快到了。
她决定邀请所有朋友来参加生日聚会。
人数不算多，但也有十几人——都是徐青青认定的朋友。
到了饭店，人多起来，气氛也热闹了。这些朋友虽然起初有些拘谨，但很快在氛围带动下熟络起来。
徐青青在人群中寻找，终于看到了陈雨闲的身影。
她拿着一杯橙汁，小口喝着，没有和别人说话，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仿佛在发呆。
“陈……”徐青青刚想打招呼，就被一个男生打断了。
那是她的初中同学，易钟。
易钟走到陈雨闲面前，热情地打招呼：“你好啊，我叫易钟，你叫什么？”
“陈雨闲。”陈雨闲呆呆地说，眼睛没看易钟。
“额……我看你一直坐在这儿，会不会无聊？一起去那边聊天吧。”易钟尴尬地笑着。
“承蒙好意。”陈雨闲轻声说，缓缓放下杯子，起身往洗手间走去。
易钟搭讪无果，悻悻地回到人群中。
那边很吵闹，一直在聊徐青青听不懂的话题，似乎还在划拳。
徐青青望着陈雨闲离开的方向，跟了上去。
易钟回到人群后，立刻有人问：“怎么样？那女生是不是很难接触？”
易钟摇摇头：“别提了，长得挺好看，但太高冷了，太难说话了。”
“哈哈哈……”人群哄笑起来。
“那怎么说？要不要试试徐青青？人家那么‘温柔’，说不定你表白她就答应呢？”一个女生说。
在这里，“温柔”仿佛成了不太好的词。
“人家过生日你想把人家拿下，你们也太坏了吧。”又一个声音说。
众人又笑起来。
仿佛今天的寿星，只是他们的下酒菜。
陈雨闲将手放在流动的冷水下。很冰，但能让她清醒些。
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她回头，是徐青青。
“那些人是你的朋友吗？”陈雨闲问，声音没什么情感。
“嗯……”徐青青轻声应道。
陈雨闲没急着说话，又让水流了一会儿，才关掉水龙头。
“换一群朋友吧。你的性格值得更好的朋友，而不是一群只会利用你温柔的人。”陈雨闲说。
“他们有时候对我还挺好的。”
“今天你过生日，他们却没怎么和你说话，这也算对你好吗？”
“是我跟不上她们的话题。”徐青青低着头，不敢看陈雨闲的眼睛。
“你这样已经不叫温柔，叫愚蠢更合适。”陈雨闲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在陈述事实。
她靠近徐青青，一只手轻轻托起她的脸。陈雨闲已经擦过手，没有水渍，却依然冰凉。
“徐青青。”陈雨闲的语调总是和别人不同，念出这个名字时带着独特的韵律。
“怎么了？”徐青青因被托着脸，只能注视陈雨闲。
一丝炽热涌上心头，随即蔓延到脸颊。
“和这些人在一起，开心吗？”陈雨闲问。
徐青青感到呼吸有些急促，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血气上涌让她头晕。
她望着陈雨闲微张的唇，脑袋昏沉。
她犹豫了。若在以前，她或许会说“开心”，但此刻看着陈雨闲，她什么也说不出来。
饭后，他们起哄要去KTV，徐青青订了个大包间。
陈雨闲又坐在了角落。徐青青跟着在她身旁坐下。
那群人热火朝天地聊天、唱歌，仿佛徐青青只是个付钱供他们娱乐的工具。
陈雨闲说得对，这些人根本不关心徐青青。她值得更好的人。
只是不知为何，徐青青总是交友不慎——或许她的过分温柔助长了这些人内心的恶。但事到如今，说这些也已无意义。
忽然，吵闹的人群安静了些，只剩一人在唱歌，另一边传来窸窣的议论声。
陈雨闲觉得奇怪，但没多想。
突然，人群一下挤到徐青青和陈雨闲身边。
在簇拥中，一个男生——正是易钟——单膝跪在徐青青面前，大声喊道：“青青，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人群瞬间哄闹起来。
“在一起！在一起！在一起！”他们齐声呼喊，仿佛徐青青不答应就走不出这个门。
可今天明明是徐青青的生日，她怎么就成了别人的盘中餐？
人群的声音压得徐青青想吐。这突如其来的告白让她的心像被攥紧，不是兴奋，而是窒息，近乎绝望的窒息。
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为何如此反感。
KTV的灯光并不耀眼，此刻却晃得她难受，只想逃离。
脑子像要炸开，身体却动弹不得，双腿微微发颤，连站都站不起来。
她在害怕。可她在怕什么？
怕拒绝后朋友关系的崩塌？还是怕接受后不得不与这个男生交往？
起哄声仍在继续，愈演愈烈。
徐青青迟迟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仿佛死机了。
那男生却以为她默许了，站起身向她靠近。
人群的欢呼立刻从“在一起”变成了“亲一个”。
“亲一个！”
“亲一个！”
“亲一个！”
易钟越靠越近，徐青青却毫无反应。
“青青。”徐青青仿佛听到一个女生在叫她——那是徐青青的第一个朋友，小学时最好的朋友。后来她们吵了一架，关系变差了。那时的徐青青不懂为什么会这样，她去问妈妈，妈妈说：“要和别人做朋友，就要多帮助别人，多体谅别人。”
所以，为了不再发生这样的事，徐青青变得温柔、善良、体贴、乐于助人，脸上总是挂着甜甜的笑。
她发现妈妈说的是对的——她交到了好多朋友，似乎不再需要之前那个女生了。
但徐青青的压力越来越大，朋友们的要求越来越难满足。
为什么会这样？
她不懂。
但她感到痛苦。
“青青。”她的朋友们都喜欢这样叫她。
因为她的名字是叠字，念起来就显得亲近。
“青青。”
“青青。”
“青青。”
“青青，帮我写一下板书。”
“好。”
“青青，作业借我抄一下。”
“没问题。”
“青青，这周值日可以帮我做吗？”
“嗯。”
“青青，你要不直接帮我把作业写了吧。”
“嗯……”
“青青，我要这个，给我买。”
“……”
“青青，我喜欢你，做我女朋友吧。”
“……”
“……”
“……”
“……”
“……”
“……”
“徐青青。”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身旁响起。
“怎么了？”徐青青下意识应道，仿佛突然回过神。
随后“啪”的一声，打灭了所有喧嚣——歌声、起哄声，都在这一记耳光中寂灭。徐青青也彻底清醒。
“离徐青青远点，没看见她不愿意吗？”陈雨闲站起身，挡在徐青青面前，与人群对峙。
易钟被打得发懵，愣在原地。
陈雨闲也不啰嗦，转身拉起徐青青：“我们走。”
徐青青的心脏重新跳动，不同的是，此刻跳得异常剧烈。
陈雨闲温暖的手掌包裹着她的手，毫不犹豫地带她走出包间。
那些人被这场面镇住，无人反应过来阻拦。
直到回到街上，十二月的冷风吹在脸上，徐青青才察觉自己的脸颊像在燃烧。
连带头也有些晕晕的。
陈雨闲一刻不停地牵着她的手往前走。徐青青像只听话的小猫，紧紧跟在身后。
直到一条人烟稀少的大路，陈雨闲才放慢脚步。
道路两旁种满树木，因已是冬季，枝桠光秃秃的。昏黄的路灯孤零零地站立着。
陈雨闲缓缓转身。
“徐青青。”
“嗯。”徐青青脸颊发烫，心跳过速，几乎不敢看陈雨闲的脸。
“别和那些人做朋友了。”陈雨闲说。
“……”
“他们根本没把你当朋友，你看不出来吗？”
徐青青沉默着低下头。
“手机给我。”陈雨闲忽然说。
“嗯。”徐青青没有拒绝。
“密码。”
“我的生日。”
陈雨闲拿过手机，操作一番后还给她。
“你干嘛了？”徐青青问。
“帮你把那些人全删了，还每人奖励了一句藏话。”陈雨闲说得云淡风轻。
徐青青抬起头，望着陈雨闲平静的脸庞，忽然笑了。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笑，只是觉得有些开心。
“呵呵呵……那我现在怎么办？一个朋友都没有了。”徐青青笑着问，没有因人际关系崩塌而悲伤。
“重新交朋友呗，以你的性格，再交十个八个没问题。只是别再什么要求都答应了。”陈雨闲把手机还给她。
“嗯……”徐青青轻声应着，嘴角含笑。
“那你做我重新开始的第一个朋友，好不好？”徐青青笑着说。
陈雨闲望着她，仿佛看到徐青青放下了许多，也明白了许多。
徐青青的脸颊红如晚霞，眉眼间带着刻入骨髓的温柔。
“随你开心就好。”陈雨闲轻声说。
“嗯，我很开心。”徐青青笑着，望着陈雨闲清冷的面容。心跳声大得出奇。
她又往前一步，牵起陈雨闲的手——那只手很温暖。细细嗅闻，还能闻到陈雨闲身上淡淡的香气，这味道让她有些发晕。
“你好呀，我的第一个朋友。”徐青青笑着，双手轻轻拉起陈雨闲的手指。
夜晚的空气带着薄凉，但这寒意入侵不了她们周身的温暖。
月亮高悬头顶。
徐青青在此时决定，要和陈雨闲做一辈子的朋友。
一辈子的朋友。
头顶的月光越来越亮，逐渐变得刺眼。徐青青缓缓睁开眼——是白炽灯。
她掀开被子，焦急地环顾四周，直到看见陈雨闲正趴在她书桌上休息，才放下心来。
徐青青轻轻靠近陈雨闲。她的呼吸很轻，靠近后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那总是让徐青青有些头晕的香气。
陈雨闲侧着脸枕着手臂，脸上没有了醒时的冷漠，反而带着一种柔和。
一辈子的朋友。徐青青望着陈雨闲，便能感到幸福。
陈雨闲的眉眼皱了一下，缓缓睁开眼睛，一个朦胧的身影正站在她的身边微微笑着。
“徐青青？”
“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