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二十五分,路瑾瑜宿舍门前。
张以宁依在路瑾瑜宿舍门对面的墙上,一身合身的白色西装,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只不过那一头秀丽的长发,此时已被她束在脑后,扎成了垂至腰际的高马尾。而江晚宁则站在她的身旁,一身简单干练的黑色作战服,发型也是和张以宁一样的高马尾,只不过没有长到张以宁那种程度。
“没想到局里会派你过来啊。”张以宁斜眼看向一旁的江晚宁,语气带着一丝丝的愉悦,“我还以为会是宋怜那个无聊的家伙呢。”
“局里说她正在外面执行任务,现在适合的人选就只有我。”江晚宁冷冷地说道,“局里的命令,没办法。”
“我还以为是你为了和我待一会儿而专门申请的呢。”张以宁说着,一边装作痛心的样子,“结果到头来你是被逼无奈才来的。”
江晚宁无语,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扭过头去躲避张以宁的视线。
其实张以宁没有说错,按照局里的规定,二次觉醒者在共鸣奥瑟瓦以及进行后面的实战培训时必须有另一位高位维序官在场负责应对突发事件,而张以宁作为六席,有资格能负责监督任务的人屈指可数,但现在情况特殊,人手周转不开,而正当齐雁回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江晚宁就自己提交了申请上来,于是齐雁回便破格地把这项任务派给了她。但江晚宁可不会承认这任务是自己主动申请来的,毕竟这事要是让张以宁知道了,自己接下来这几天就别想着安宁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总感觉昨天才刚带你去领了奥瑟瓦,转眼间你都成七席了。”
“哎呀,真是令人怀念啊,你刚入局的时候可比现在可爱多了。”江晚宁的耳根在张以宁絮絮叨叨的怀念里泛起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淡粉,她猛地侧过身,快步向升降梯的方向走,声音冷得像结了冰:“果然,我还是应该向局里申请,让云次席来负责后续的监管。”
“别啊!” 张以宁立刻追上去,笑着拽住她的胳膊,“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路瑾瑜的宿舍门无声滑开时,她看到的正是张以宁拽着江晚宁胳膊,而后者一脸冰霜试图挣脱的场景。两人之间的气氛微妙,与其说是争执,更像是一种……熟稔的拉扯。
看到路瑾瑜出来,张以宁立刻松开了手,脸上恢复了那副慵懒的笑容,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江晚宁则迅速整理了一下表情和作战服的袖口,重新变回那个冷若冰霜的七席,只是耳根那未完全褪去的淡红泄露了一丝端倪。
“哦,出来了?”张以宁上下打量了路瑾瑜一眼,“感觉怎么样?准备好去拿你的‘新玩具’了吗?”
路瑾瑜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准备好了。”江晚宁也看向她,冰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公事公办地开口:“奥瑟瓦共鸣过程存在风险,我会全程监控,确保安全,在之后的培训里,我也会一直在场负责安全。”
“那就走吧,七席大人亲自监督,这待遇可不常有。”张以宁笑眯眯地说着,转身带路。江晚宁默默跟上,始终与两人保持着半步的距离。
升降梯的金属门缓缓合上,内部的环形灯泛着冷白的光,映得三人的影子在壁上拉得很长。
路瑾瑜盯着自己的影子,左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身份卡 —— 那卡片边缘被体温焐得温热,可她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像少了一块重要的拼图。
“地下十七层是武器库核心区,” 江晚宁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里面存放的都是未绑定的奥瑟瓦,灵子波动很强,你一会儿进去后别太放松,集中精神,要是感觉灵子紊乱就立刻告诉我。”
路瑾瑜点头:“我知道了,谢谢。还有之前的事... 对不起。”
江晚宁的脚步顿了顿,侧过头看她,冰蓝色的瞳孔在冷光下像碎裂的冰晶:“之前的事,不用在意。我只是在执行任务,而且那也不是你的本意。”
电梯的金属壁上传来轻微的震动,环形灯的冷光在三人之间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路瑾瑜把脸转向角落,看着自己映在壁上的样子 —— 短发凌乱地贴在耳后,异色瞳孔在弱光下泛着浅淡的金红,像被揉碎的星火。她想起梦里自己掐住女孩脖颈时,那双逐渐失去光泽的眼睛,指尖又泛起一阵刺骨的凉。
“快到了。” 江晚宁的声音适时响起,她抬手按了按耳后的通讯器,“谛听,确认武器库 A 区当前灵子浓度。”
“武器库 A 区灵子浓度稳定,数值正常,无异常波动。” 冰冷的机械音从通讯器里传出,江晚宁点点头,转向路瑾瑜:“浓度在安全范围内,但你第一次接触大量未绑定奥瑟瓦,还是要注意 —— 如果感觉胸口发闷、眼前发黑,立刻告诉我,我会用灵子帮你稳定。”
路瑾瑜刚要应声,升降梯突然一顿,门缓缓向两侧滑开。一股混杂着金属锈味与灵子清冽气息的风扑面而来,比训练场浓郁三倍的灵子像潮水般涌进鼻腔,她体内的灵子瞬间躁动起来,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银线在血管里游走、缠绕。她下意识地按照张以宁教的方法,将意识沉到丹田,引导灵子在那里盘旋成细小的漩涡,这才压下那股几乎要冲破皮肤的冲动。
门外的甬道比她想象的更幽深。两侧的墙壁上刻满了银白色的古老符文,符文间流淌着微弱的光,像冻住的溪流。另外,墙上每隔三米嵌着一盏冷光灯,灯光惨白,照得甬道尽头的合金门泛着冷硬的光 —— 门上的暗红色感应区像一只紧闭的眼睛,周围刻着更复杂的纹路。
“这些符文是唐老爷子年轻时亲手刻的,” 张以宁走上前,把身份卡贴在感应区,指尖划过符文时,那些银线般的光微微闪烁,“这些是唐家特有的 “镇灵纹”,能压制奥瑟瓦溢出的灵子。”
感应区亮起红光,在扫过卡片后便转成幽蓝,机械音在甬道里回荡:“权限验证通过,六席张以宁,七席江晚宁,培训生路瑾瑜,准入武器库 A 区。”随后合金门发出沉重的轰鸣声,缓缓向两侧滑开。
路瑾瑜跟着两人走进武器库,眼前的景色让她一愣 —— 眼前是一片泛着灵子光晕的 “兵器森林”:足有一整个足球场大的空间里,灰色地砖铺成笔直的通道,两侧的玻璃展柜里整齐摆放着数十把冷兵器,刀、剑、斧、弓形态各异,表面覆盖的灵子光晕像薄纱般流动:有的是炽热的赤红,像烧红的烙铁;有的是深邃的墨黑,像化不开的夜;还有的是浅白,像清晨落在草叶上的霜。
“奥瑟瓦都是用灵畸的心脏改造的,” 张以宁的声音放轻了些,她伸手敲了敲旁边的展柜,里面的青铜斧泛起一阵暗纹,“每一把都留着原主的灵子印记,有些甚至还留有意识碎片。你别光想着‘挑’,也得等它‘选’你 —— 灵子波长不契合的话,强行绑定会灵子紊乱,严重的可能会导致自己被武器反噬。”
路瑾瑜放慢脚步,目光逐一扫过展柜。她的左眼突然微微发烫,金瞳泛起一层浅淡的光 —— 在她的视野里,那些灵子光晕变成了流动的丝线,赤红的线暴躁地扭动,墨黑的线沉缓地缠绕,唯有最深处的一个展柜里,飘着一缕极细的水蓝色丝线,像溪水般安静地流淌,朝着她的方向轻轻摆动。
路瑾瑜顺着丝线缓缓走到那个展柜前,指尖贴在冰冷的玻璃上。展柜里放着一把唐刀,刀身狭长约七十厘米,刀柄是深棕色缠绳,没有任何装饰,只有刀镡处刻着一朵几乎看不清的水蓝色花纹。
就在她的指尖触到玻璃的瞬间,唐刀突然微微震动,刀身泛起一层极淡的水蓝色微光,那缕水蓝色的灵子丝线顺着玻璃爬上来,缠上了她的指尖。
“怎么了?” 江晚宁走到她的身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这是编号为65715 的奥瑟瓦,11年前入库,而杀死那只灵畸的,是当时只有16岁的皇甫意清,也就是我们现在的首席。”
“就是它了。” 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很快嘛,我还以为要花好一阵子才能决定的。”张以宁在身后不远处懒洋洋地说道,她没有走到路瑾瑜这边来,而是饶有兴趣地盯着自己面前一副手套模样的奥瑟瓦。
“谛听,解锁A-65715奥瑟瓦的封锁,授权码 W792-YU31。” 江晚宁的声音平稳无波,指尖在耳后通讯器上快速敲击,输入确认指令。
冰冷的机械音在武器库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授权码验证通过,A-65715 奥瑟瓦封锁解除,展柜开启倒计时 3 秒,3,2,1。”
“咔嗒” 一声轻响,路瑾瑜面前的玻璃展柜缓缓向上滑开,一股更浓郁的灵子气息涌了出来,她伸出手,指尖刚触到刀柄的缠绳,就感觉一股温热的灵子顺着指尖钻进体内,比之前更强烈,却异常温顺。
“小心点,” 江晚宁在她身旁提醒,冰蓝色的瞳孔紧盯着刀身,“这把奥瑟瓦的灵子波动虽然比普通奥瑟瓦更稳定,但谁也说不准这柄刀还有没有原主的意识碎片。”
路瑾瑜点点头,双手握住刀柄,缓缓将唐刀从展柜里取出来。刀身比她想象的轻,却异常稳,深棕色的缠绳贴合着手心的纹路,像是为她量身定做。她下意识地引导体内的灵子向刀身流动,这次没有丝毫滞涩 —— 灵子顺着缠绳钻进刀身,像溪水汇入河流,唐刀剧烈震动起来,水蓝色的微光暴涨,刀身开始扭曲、变长,最终变成一把一米二的长刀:刀身布满水蓝色纹路,像流动的溪水,在灯光下泛着粼粼的光,刀柄缠绳变成了白色,刀镡处的蓝花彻底绽放,花瓣边缘泛着银光。
“这是它的真实形态?” 路瑾瑜看着手中的长刀,心里泛起一阵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哟,共鸣得还挺顺利。” 张以宁终于从那副手套奥瑟瓦前转过身,嘴里还叼着新拆的棒棒糖,“我还以为要等你试个三五次呢,看来这把刀跟你挺投缘。”
路瑾瑜没有说话,只是轻轻挥动了一下唐刀。刀风掠过空气时,没有发出刺耳的声响,反而带着一阵极轻的 “嗡鸣”。可正当她要再熟悉一下这把刀时,她的左眼突然发烫,金瞳泛起一层亮芒,在她的视野里,刀身的水蓝色微光变成了流动的丝线,缠绕着她的手臂,顺着灵子流钻进她的脑海 ——几段模糊的画面涌了进来:
黑色的发丝在眼前晃动,带着温暖的气息。
刺骨的银光一闪而过,伴随着令人战栗的压迫感。
凄厉的哭喊声稚嫩却撕心裂肺。
剧烈的疼痛从额角传来,视野被血色模糊。
最后是一双冰冷的银眸,毫无感情地凝视着她。
“呃!”
路瑾瑜猛地回神,指节因攥紧刀柄而泛白,唐刀在她手中微微震颤。
“怎么了?”江晚宁注意到了路瑾瑜的异常,有些急切地问道。
“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共鸣时看到原主临死前的记忆是很正常的,你无需在意。”张以宁含着棒棒糖走过来,目光在她发白的侧脸和微微颤抖的刀柄上转了一圈。
路瑾瑜攥着刀柄的手紧了紧,水蓝色微光顺着指缝轻轻漫开,像是在安抚她翻涌的情绪。张以宁的解释听起来合情合理 —— 局里的资料确实写着,奥瑟瓦会残留原主的意识碎片,共鸣时看到零星画面是常事。
“这样吗?”
“放心,这种事很常见的,别疑神疑鬼了。”张以宁挑眉笑了笑,“好了,接下来就让我们去训练室吧,看看这把‘老古董’在你手里能发挥多少本事。”
三人走出武器库时,甬道的冷光灯把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水蓝色的灵子像尾迹一样跟着刀柄,缠缠绕绕。路瑾瑜走在最后,指尖无意识地蹭过刀镡的蓝花。
张以宁没有带她来到之前的训练场,而是带她来到了一个更大,更干净的训练场,这里的四面墙壁和天花板、地板都闪烁着特殊金属光泽的封闭空间,这里没有任何多余的物品,只有绝对的简洁、坚固。
“这间训练场布有强效结界和再生法阵,”张以宁简单地解释道,她的手中不知何时也多了一对造型奇特、如同冰锥般闪烁着幽蓝寒光的短刺,“也就说它可以承受高强度的攻击并在受到损伤时快速修复,所以你不用担心会因为损坏公物而被后勤部那些家伙念叨。”
谈话间,江晚宁已经走到了场地边缘一个凸起的观测台上,那里有完备的监控和生命维持系统。她双手环抱,目光清冷地注视着场内,如同一位冷静的裁判。
“规则很简单,”张以宁用短刺随意挽了个刀花,幽蓝的光轨在空气中短暂停留,“用你手里的刀,尽全力攻击我。我们目标是激发并让你初步掌控你的能力,顺便进行实战训练。所以我不会像之前那样跟你小打小闹了。”
她看了一眼观测台上的江晚宁,“小晚……啊……江七席会负责判定你的状态,必要时中止训练并帮助你进行自愈。”
“准备好了吗?”张以宁笑着看向站在她对面十米远的路瑾瑜,站姿懒散,完全不像是准备随时战斗的样子。
路瑾瑜深吸一口气,缓缓摆开了一个尽显生涩的持刀姿势。
“准备好了。”
“哎呀,看来之后该抽空请云次席过来教教你用刀啊。”张以宁看着路瑾瑜生涩的持刀姿势,微微一笑,“不过气势还是不错的。”
“那我就开始咯。”
“嗯。”
路瑾瑜话音刚落,张以宁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原地。
“嗡”的一声锐响划破寂静,路瑾瑜只觉眼前残影一晃,张以宁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欺至身前。幽蓝短刺带着凛冽的灵子气息,直取她握刀的手腕,速度快得几乎超出视觉捕捉极限。
“欸?”
张以宁的速度远快过于平日里和她对打时的速度,路瑾瑜甚至来不及反应,手中的唐刀便被张以宁打飞了出去。
“啊呀,看来你的左眼也是有极限的啊。”还没等路瑾瑜反应过来,张以宁又笑着出现在了之前消失的地方。“下一次我可就不会放水了哦。”
路瑾瑜僵在原地,手腕还残留着短刺撞击的麻意,心脏狂跳不止——刚才张以宁的速度快得离谱,哪怕她左眼的动态视觉全力运转,也只捕捉到一道模糊的幽蓝残影,连抬手格挡的时间都没有。
怎么会这么快?
她盯着地上滚动的唐刀,心底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挫败感。之前的适应性训练里,她总以为自己已经跟上了节奏,左眼的动态视觉也能勉强应对张以宁的攻势,可刚才那一瞬间,她才发现自己与真正的高阶维序官差距有多悬殊。这不是努力就能弥补的鸿沟,而是灵子操控与战斗本能的绝对碾压。
“愣着干什么?捡起来啊。”张以宁站在十米外,短刺在指尖转了个圈,幽蓝灵子泛着冷光,“实战里武器脱手了,你就和死人没什么区别了。”
路瑾瑜回过神,快步跑去捡起唐刀。刀柄入手依旧温热,可刚才被瞬间击溃的挫败感像潮水般涌来,让她指尖微微颤抖。
她定了定神,重新握紧长刀,水蓝色灵子再次缓慢流转,却没了之前的底气——张以宁刚才明显留了力,否则刚才被短刺击中的就不是刀柄,而是她的手腕。
路瑾瑜深吸一口气,强使自己镇定下来。
“你的左眼确实能放慢敌人的动作和预判敌人接下来的举动,但前提是敌人的速度没有超过你左眼所能监测的上限。”张以宁缓步逼近,语气里带着一丝戏谑,“集中精神,看看这次能不能抓到我。”
张以宁话音刚落,身影便再次消失。但这次路瑾瑜有了准备,左眼金瞳骤然亮起,拼尽全力捕捉张以宁的残影。这一次,她看到张以宁从右侧攻来,短刺直指她的胸口,灵子凝聚的锐芒清晰可见。她下意识地侧身,同时挥动唐刀格挡,水蓝色灵子顺着刀刃暴涨——她不想再被轻易击溃,不想再体验那种任人宰割的无助。
“叮”的一声脆响,金铁交鸣的震感顺着手臂蔓延,路瑾瑜被震得后退两步,虎口发麻。可张以宁的攻势没有停歇,身影如同鬼魅般辗转腾挪,短刺的幽蓝灵子织成密不透风的攻击网,从不同角度轮番袭来。
路瑾瑜只能被动防御,唐刀在她手中舞得像狂风中的落叶,水蓝色灵子与幽蓝灵子不断碰撞,灵子碎屑四溅。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汗水顺着额角滑落,视线开始有些模糊,左眼的动态视觉也渐渐跟不上张以宁的速度,身上的伤口也愈来愈多,火辣辣的痛感传来,可她不敢停下——一旦停下,就彻底输了。
“别只躲!反击啊!”张以宁的声音从残影后传来,短刺突然变招,避开她的长刀,直取她的腰腹。
路瑾瑜猛地咬牙,体内灵子骤然暴走,水蓝色灵光在刀身暴涨。她不再防御,而是迎着短刺的锋芒,长刀横劈而出。这一击孤注一掷,带着她所有的不甘与倔强,灵子凝聚的刀风带着破空之声,竟硬生生逼得张以宁后退半步。
可这失控的反击也暴露了破绽,张以宁脚尖点地,身影绕到她身后,随后一柄短刺无情地没入她的后心。
“结束了。”
冰冷的灵子顺着短刺侵入肌理,路瑾瑜浑身一僵,后背与心口传来尖锐的刺痛,像有无数根冰针钻进骨髓。她能清晰地感觉到生命力随着灵子的蔓延快速流失,握着唐刀的手再也无力支撑,长刀“哐当”落地,刀身的水蓝色纹路也在瞬间黯淡。
“呃……”她闷哼一声,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视野开始剧烈晃动,血色一点点漫上来,模糊了眼前的一切。耳边似乎又响起了那个稚嫩的哭喊——“姐姐……”,与后背的剧痛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她牢牢困住。
是我……又一次没能保护好谁吗?
这就是……死亡吗?
“张以宁!”路瑾瑜倒下的瞬间,观测台上的江晚宁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下一秒便出现在路瑾瑜身边,她的掌心凝聚起柔和的白色灵子,轻轻按在路瑾瑜的后心。
温暖的灵子顺着伤口涌入体内,与那股冰冷的力量相互抵消,刺痛感渐渐缓解,意识也渐渐清晰。路瑾瑜急促地喘息着,身体软倒在江晚宁怀里,后背的伤口依旧火辣辣地疼。
“张以宁!你下手太没轻没重了!”江晚宁厉声责怪道,而后者则有些心虚地摸了摸头。
“啊呀,啊呀。一时间没收住手,对不起啊小金鱼。”
“局里可没让你直接下死手!以路瑾瑜她现在的自愈能力,刚才那一刺是能直接要了她的命的!更别说觉醒能力了!”
“谁都有失手的时候哦。”张以宁懒散地为自己解释道,“小晚宁这话说的,就好像我会见死不救一样。而且我觉得让她体验一下死亡的感觉,对之后的训练有百利而无一害。”
“另外,像现在这样由你用灵子帮助她治疗致命伤,其实很有助于她自愈能力的提升哦。”
“你,是故意的?”江晚宁看着张以宁的笑脸,一股寒意漫上心头。
“出发点是好的,不是吗?”
江晚宁不想再和她争论了,于是只是冷冷地白了她一眼,掌心的白色灵子愈发浓郁,顺着路瑾瑜后背的伤口缓缓渗透。温暖的灵流像潺潺溪水,冲刷着残留的冰冷气息,修复着破损的肌理。路瑾瑜趴在她肩头,急促的呼吸渐渐平稳。她的视线落在地上的唐刀上,刀身的水蓝色纹路微弱地闪烁着,像是在回应她的失落。她想伸手去够,却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
“我……”路瑾瑜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疼,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后背的伤口,带来细密的痛感,“我还是……太弱了。”
她的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颓丧,像被雨水打湿的火焰,明明还想燃烧,却连火苗都微弱得随时会熄灭。
江晚宁扶着她的手臂微微一紧,掌心的灵子流淌得更缓了些,带着安抚的意味。她冰蓝色的眼眸落在路瑾瑜苍白的侧脸,语气依旧清冷,却少了几分平日的疏离:“没关系,你现在已经做的很好了。”
“像刚才那样的战斗,会成为你接下来的日常。”张以宁耸耸肩,“你要习惯受伤、失败以及……死亡。”
“休息十分钟,十分钟后我们继续。另外,在之后的训练里我会尽量避免像刚才那样一击毙命,而江七席也只会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帮助你自愈。”张以宁手中的短刺在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
“忘记自己是在训练吧。你要做的只有倾尽全力杀死我,或者被我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