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十八．祭典之巔（上）》

每一年的奧德斯大賽，都是達官貴人、貴族王族交流的好時機。珍貴的交流時間，在開幕日的晚宴就已開始。今年的晚宴一如以往，國王邀請眾貴族與老師一同享受筵席，來者都是成熟穩重的大人物，不像去年有不識時務的平民學生相伴。

大家慣例的寒暄一番，相談甚歡之時，那位腦袋古靈精怪，坐耐不住的老男人，提出一個讓祭典炒得更熱鬧的建議。

「國王陛下，每年都看學生們鬥生鬥死，是否有點乏味了？」他邊喝紅酒邊問道。

「天神愛看，我們愛辦。每一年都有一些驚喜，不是嗎？去年你帶來的驚喜可多了，怎會厭倦呢？」

「可是我們更歡樂的話，天神也會跟我們同樂的。國王陛下，今年的奧德斯大賽，加上『師生戰』如何？讓獲得二年生四人賽冠軍的組合，與四所學院的老師組成的隊伍一戰，各位觀眾一定會熱血沸騰的。」

「『師生戰』，聽起來很有趣，那就每所學院各派一位老師吧。」國王笑著點頭，「我也許久沒看到你們大顯身手了，那麼久沒上戰場，你們該不會輸給年青人吧？」

在座的老師們驚訝地盯向赫茲，這位滿面笑容的提議者。

「呵呵，我老是老了，精力不及年青人那麼旺盛，但是他們要贏我，還有一段距離。那麼，雷格爾學院就由我上場吧。」赫茲早有準備，自然要身先士卒，「各位老師可以兩日後再答覆，接下來我們就要抓時間練習一下囉。」

忽然被赫茲拖下水，老師們都反應不過來。雖說上場與學生對戰不是難事，但一對一還好，組隊作戰是許久以前的記憶了，短短一個月內培養的默契，可能比學生們還要差。是輸是贏，國王陛下也不會追究吧？只要像一場表演，讓他高興就好。這樣想的話，就沒那麼排斥，只是他們都不明白赫茲為何要多此一舉，當個隨行老師安心地休息多麼寫意啊。

而二年生那隊四人賽的冠軍，還未開打大家就心裡有數：十有八九是雷格爾學院的「五傑」一隊。換言之，赫茲想要擊潰的，就是這群鋒芒畢露的天才們。是想挫挫他們的銳氣吧，老練的老師們都明白，成長的最大障礙就是自身的驕傲，赫茲如此疼愛學生，難怪難怪。

不過這隊最強的學生，確是不能輕視的，「五傑」的實力超越他們教過的所有學生。他們的心已經盤算著，派哪一位老師上場更有勝算。這是唯一一次能跟「五傑」一較高下的機會，他們將要畢業，派往不同地區的軍營，就不會聚首一堂了。老師們心底裡，也期待與他們一戰。

貴族們亦樂見「師生戰」，這是難得的機會，可以一探老師和學生的差距。況且這場最矚目的壓軸大賽，肯定能吸引不少人下賭注，他們能趁機大撈一筆。

赫茲橫視各位，都沒有反對的面色，便嚥下了一口氣。

這是計劃最重要的一步。

這場壓軸的特殊比賽，將在四人賽的冠軍揭曉，氣氛最熱烈的時候公開宣佈。

＊

「勝者為雷格爾學院！恭喜基爾．費列多、莉惠．絲蘭、澪凜以及查洛奪得冠軍！」

奧德斯大賽的最後一場賽事，結果終於出來了！每一位觀眾都爆出熱烈的掌聲，真是太精彩了！大熱門的「五傑」組合不負眾望，為大家上演一場猛烈的攻防戰，然後一舉奪冠。即便大家都預期他們獲勝，比賽還是非常精彩，看得移不開目光，隨著比賽的節奏發出連聲驚嘆，彷彿和他們「同上同落」。

「國王陛下有令，二年生的四人賽的冠軍，將會在兩日後，與四所學院的老師來一場『師生戰』！最強的學生組合對上經驗老到的老師，光是聽就心動了！大家要買票就要馬上買了，今天就會售罄，不容錯過！」

聽到這個消息，場內一片哄動的聲音，觀眾暴動似的歡呼，鬧哄哄的馬上離場，為的就是後日的門票。

場外的賭檔收到風，立即就開新一盤賭局。這次厲害了，學生和老師兩派都各有支持者，到底是年少氣盛的天才們得勝，還是食鹽多過他們食米的老師登頂？實在無人能預測，各有各道理，比率高高低低的爭持不下。

終於來到這一步了。被眾人短暫拋諸腦後的天才們，彼此交換眼神，一同伸手碰拳打氣。

這個消息他們早就知道了，是赫茲告訴他們的。他們期待已久，熬過前面無聊的對手，才能挑戰真正的高牆。這時正是他們士氣最高、最同心的時候，不論什麼對手他們都有信心能打倒。

那可是老師！能不能青出於藍勝於藍，就看這場比賽了！雖然平常上課從來沒打贏過老師，但是他們有隊友，有最可靠的同伴，絕對能發揮一加一大於二的實力。

比賽場上所有人都散走了，他們便帶著興奮的心情回到旅館，馬上就開始討論對付老師的策略，而這場討論並沒有軍師系的同學參與。

因為他們表示想靠自己的實力贏得比賽，老師們應該都熟知他們的程度，但他們只了解赫茲的一部份，其他學院的老師則不了解。有著這明顯的資訊落差，他們仍想靠自己克服。何況軍師系的學生也不會知道老師的實力如何。

軍師系的同學帶著沃修和珀萊西，討論著一件大事。「五傑」之一的澪凜，看著軍師系的可露可成熟地帶領同學們的背影，有隊長的威風，不由得自豪而安心地笑了。她知情，但無法參與他們的計劃，讓這場比賽精彩得人人都後悔沒有進場觀看，才是「五傑」的「任務」。

「就目前的情報，老師組分別是兩位戰士、一位魔法師、一位刺客，也就是說跟我們相同的陣型。」基爾開口領導會議。

「看來老師們相當有信心。」莉惠掃視大家，最後停在基爾身上，順著說：「但我們並非與他們完全相同的。我們可以有兩個魔法師，或者兩個戰士。」

「赫茲老師從前是赫赫有名的將軍，深受各位老師和貴族的尊敬，現在的身手雖然不及當年，但還是凌駕在查洛之上，可以認定赫茲老師是最強的對手。」基爾低吟。這一聲，讓澪凜回了神。

「嗯，查洛和赫茲老師練習的時候，完全被他引導了吧。」澪凜回想彩攸跟她分享的課堂趣事，「赫茲老師摸清了查洛，再由他負責赫茲老師也難以有所突破。赫茲老師就交給我吧！莉惠，拜託你協助我！」

雖然不甘心，但她說得沒錯，查洛神色晦暗。

「小凜你有信心打贏赫茲老師嗎？」莉惠意外地道。老實說，她想像不到有人能打敗赫茲，他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巨山，守護著這個國家的「護國神山」，無人能移，無人能征服。

「只有我一個不能，但有莉惠你跟我一起，一定可以的！」澪凜自信滿滿地握上好友的手，「赫茲老師雖然是刺客，但用的是長刃般的太刀，跟劍反而比較像。論劍術，我就能與他一拼。」

可惜的是，現在無法跟彩攸請教赫茲的戰鬥方式，她或許會觀察得比較入微。這時候澪凜就想念起她來了，想到她就想到跟她一起留在雷格爾學院的春香，想到春香就會沒完沒了……還是在此止住思念之心。

「呵呵，是呢，畢竟我們也打敗了基爾。」被她的自信感染，莉惠放鬆地笑著，「那麼，其餘三位老師就要靠基爾和查洛應付了。無法打倒也沒關係，能替我們拖延時間就好。」

「你們兩個聯手的確很強，不過莉惠你也太睇少我們了吧。這麼多年的情誼，換來頹廢的戰術指令嗎。」基爾裝模作樣的嘆氣，「我們不會輸給你們的，你們打完的時候我們就搞掂全場了。」

「遵命。」查洛的雙眼炯炯有神。

「喔？要獅子開大口？那來比賽看看，誰解決的老師比較多？」澪凜再次向「王」發起挑戰。

「如我所願。」基爾挑起眉頭，以無畏的笑容接受挑戰。

「你們兩個，比賽當前還那麼幼稚……」莉惠無奈地道。

「請容我參與。」查洛謙遜地點頭。

「女皇大人，你不是怕了吧？你的膽量連僕人都不如嗎？看來『成熟』使你變得膽小了。」基爾抬起鼻尖。

「費列多先生，你的挑釁未免太拙劣了，這與膽量無關──不過，我可以陪你們玩玩。」素來冷靜，不愛競爭的莉惠眼中，燃起鬥志。

「哈哈，莉惠也跟我們一起比賽，大家都一樣幼稚。」澪凜發出清爽的笑聲，「打敗最少老師的人為之輸，輸家要請食飯！」

被平民請客，多麼丟臉！但在他們心中，她不僅僅是平民，而是更重要的青梅竹馬。

「是平民的規矩嗎？」基爾淺笑。

「嗯，是可露可教我的！她說平民常常這樣打賭。」澪凜單純地點頭，提起摯友的名字不禁一笑。

「那到時候我們要食大餐了，我會為胃預先留下空間的。」看好友對於平民生活適應良好，莉惠才安心地笑說。

「那可不行，比賽前要食飽才有力氣！」

「食太飽反而會阻礙我計算喔。而且我們也不是要在比賽後馬上就食大餐，可以選個好日子。」

「預備胃口不如預備荷包吧。」基爾戲謔地道。

「大餐可以不只食一日喔，費列多先生。」

「唔？你們兩個什麼時候變得那麼『為食』了？」

他們二人交換個眼神，便心有靈犀，同時神秘地搖頭。

「阿克……澪凜，我們來想一下食什麼。」查洛心領神會。

「你們怎可以這麼快就認輸！」

「我們不……」基爾下意識的否定，卻被莉惠矋了一眼，馬上改變話題，「咳，言歸正傳……」

他們想出各種戰略，商議甚久，直到比賽前一刻，他們還是沒有定案，最後選擇隨機應變。

＊

比賽當日，風和日麗，天氣和暖，是郊遊的好時機，一群人卻聚集在王城的競賽場，擠擁得水洩不通，比以往每一場比賽都多人。

「學生代表，就是今年二年生四人賽的冠軍，人稱『五傑』的組合！雖然『五傑』只有四人在場，但已力壓一眾學生！他們是──魔法、劍術與智慧俱全的天才少爺，基爾．費列多、開創三重魔法，以冷靜和精準見稱的千金小姐，莉惠．絲蘭、手持雙劍，奮勇無比的狂戰士，澪凜、如同鬼魅般無影無蹤的影子刺客，查洛！」

主持人高聲介紹場內的選手，愈講愈起勁。他每介紹一人，觀眾就傳來一陣呼聲。

為了不受觀眾干擾，他們集中精神，彷彿設立了一道阻隔雜音的屏障，只聽見場上的呼吸聲。他們集中得，連主持人介紹老師組的話都聽不見，沒有瞧望對手的神色，只是一心作好自己的熱身。

老師組同樣專心致志地活動身體，他們背負的期待和壓力，遠超一心獲勝的學生們。不過此時的他們，也一心想享受比賽的樂趣。

待主持人說完一輪炒熱氣氛的廢話後，他們各就各位，抽出武器與對面對峙。

身為戰士，基爾卻兩手空空，他的藍寶石之劍已經轉交到澪凜手中。他釋出的訊息非常明顯：這次他以「魔法師」的身份上場。

不論是肌肉發達、雙手各持一把小斧的壯漢、身形與刀一樣纖瘦的長髮女老師、滿臉皺紋，略為駝背的老阿姨，都氣定神閒。唯獨赫茲眉頭一皺，太刀沒有拔出，只是握緊刀鞘。

「比賽開始！」

宣告與號聲同時發出，打響了比賽的前奏。瞬息萬變的開局，戰士和刺客該跑的跑，魔法師該走位的走位……本該如此，雙方人馬卻按兵不動，彷彿誰先踏出一步，就會下了死棋。才剛開始，就陷入了膠著。

赫茲呼口氣，握緊太刀的刀柄，「哎，就讓我吃虧一點吧。」然後俯下半身衝刺。這並非單純的直線步伐，而是忽左忽右的彈跳式跑法，以防備魔法師的遠襲，也讓他們無法預測他何時、揀選誰去進攻。

兩位戰士老師見狀，也提起腿來，不過是比赫茲慢許多的小跑。他們想推進戰線，卻又想先觀察赫茲與他們碰撞的情況，便選擇隨時可以介入戰鬥的距離；老阿姨瞇起眼，懶得花魔力作無意義的攻擊，把這裡當作一座花園，慢慢地前行。

但學生們可以選擇向誰發起進攻。相較老師不慍不火的氣勢，學生散發著初生之犢的勇猛，蹬蹬腿，三枚炮彈直指前鋒赫茲。平常不動如山的小小的魔法師，意外地跟著他們而跑，他們有如一波浪潮衝向他。

劍與拳的亂擊，被拔刀而出的太刀連連格下。在他眼中，多混亂的攻勢也能找出其中的秩序，太刀在他手中有如柔韌的雙手，推撥便能一一化解。僅僅是化解罷了，他沒有反擊的意思，倒是學生們窮追猛打，快速的劈砍與突刺使他的步法漸往牆壁後退。

斧和軍刀來得及時，引開了冰劍和影子的注意力，赫茲乘機撞開他們，尋得一處縫隙便鑽出來。這時，他的目標就明確了──他衝向的，是後方的魔法師。

先解決魔法師，是比賽常見的戰術。畢竟魔法的強大和干擾力，是控制局面的關鍵，隊伍少了魔法師就會簡單許多，何況是能使用三重魔法的莉惠。

她停下來，雙眼聚焦在高速移動的赫茲身上，使出岩刺與火球，都被他輕易躲過。計算精準可是她引以為豪的，她從前都不覺得自己的命中率有那麼低，但這些優點對於他就變得不值一提了。

真是令人討厭的強大，她一邊想，一邊留意他的腳步。一步，再一步……「隆隆隆」，堅石忽然環繞他們豎起，半圓的石牆與競技場的牆壁相連，形成一個與外面隔絕的空間。

「哦哦哦！」如此壯觀的魔法，引來一陣呼聲。

雖然過程跟設計的有點出入，但仍然達到他們預期的局面。

環境突如其來的改變並沒有驚動赫茲的決心，速度絲毫不變，轉眼間便撲殺到她面前。

「莉惠！」

手掌壓向她的肩頭，把她推到自己身後，暗色的重劍攔截太刀的銀光。

「你的對手是我，赫茲老師。」

來者重整姿勢，劍刃面向強敵仍穩穩當當，雙眼沒有一刻離開他。

「沒想到是澪凜你啊，還以為費列多少爺會更想與我較量。想跟我單挑，真有信心呢，跟我起初看見你的時候，煥然一新了。」赫茲晃晃刀身，笑說，「來吧，拔出你另一把劍，我也想試試雙刀亂舞的厲害。」

「是啊，感謝赫茲老師你的提攜。」激昂的戰意使她反倒笑了，「雖然不是基爾，但我也不會令你失望的，讓我代替彩攸向你賜教！」

她解放腰間的鐵劍，鐵劍便與藍寶石之劍一同作戰，一同化為兩道閃電咬上細長的太刀。輕重不一的兩把劍，於她手中舞動，竟如此的流暢而富力量。她一口氣不間斷的連斬，使他找不到機會反擊，只得格檔應付。

只有這一面牆的觀眾才能窺看到他們秘密的打鬥，恰好這邊只有平民。他們有幸見識到赫茲高超的招架技巧──毫不費力、從容地微微傾身，轉動手腕，就能將猛烈的力量卸開。外行人會認為他被壓著打，事實恰恰相反，他才是掌握節奏的人。

原來如此，這就是赫茲老師的高明之處，查洛就是敗在能看穿一切的雙眼。澪凜的劍雖快，但每一劍都是冷靜地揮出的，揮動的時候不忘分析對手的刀法。打出一輪連環斬後，她主動後退，微微喘息，採取被動反制戰法。主動攻擊不行，那就試試格擋中反擊。

「不錯不錯，將彩攸交給你真是太好了，還好沒看錯人。」

「彩攸可不需要我保護喔。」

「我也不是指劍術啊。如果我生於你們這個時代，肯定敵不過你的。不過……」赫茲吐氣，狐眼銳利地投向沉默的女皇，「好歹有幾十年的戰場經驗，跟你們玩玩還是沒問題的。絲蘭大小姐，這點魔法不需要你用心維持吧？一起上吧。」

忽然被點名，莉惠瞬間有種被他看穿的感覺。她方才不出手，並非要滿足澪凜跟他單挑的欲望，而是要藉由他們的過招找出赫茲的破綻，思考怎樣下手。

「之前懷疑你們家，對不起。」太刀輕挑，刮上鐵劍，「我之前就聽你爸說過他的魔法研究，在那之後他常常寄研究論文過來。我本來沒什麼興趣，但你使出了三重魔法，也就是說你是他的研究成果。」

他高速的斬擊，有如一道道白光，一閃一閃的撞上兩劍，每一道都瞄著她的空隙鑽去。準繩，看來卻不費力，還能邊動邊說話。

「他真是個了不起的人，絲蘭大小姐你也是，能承受他的操練。」

澪凜的劍術也不是白練的，他的每一刀她都能穩定地卸走，但同樣找不到機會反擊。

「不過不只是操練，你也有參與研究吧？不管是明面上的還是私底下的……應該還有更多吧？你們覺得魔法就是數學，那就讓我明白數學的魅力吧。」

「赫茲老師，我說過我才是你的對手……」

「鏗鏘」一旋，沉重的雙劍有如薄薄的木片，搖搖就彈開。跨步突進，就能越過障礙。

「絲蘭大小姐，你覺得學生勝出或是老師勝出，哪個會比較精彩？」

精彩？哪一邊精彩，就會安排那一種結局嗎？

「赫茲老師，你真是有惹火的才能。」冷笑之下，是慍色的怒火。

他以為自己是誰，可以控制戰場？

「呵呵，活到老學到老嘛。」

那個總是對自己不滿，經常發怒的勁敵在她腦海一閃而過。不被人放在眼內的憤怒，她現在明白了。

「哪一方勝出更精彩，我不在乎，我只知道我要贏。」

空中浮現暴雨般的岩石，並有巨石圍繞她一圈，來自上空與平面的石頭同時朝他滾動，攻擊範圍之廣涵括大半個劃分出來的小圈，包括她的隊友。不過，她也為澪凜設置了一個小小的「岩石雨傘」，「雨傘」從她的背後延伸，就像生在她背上一樣，為她「遮風擋雨」，但橫向的飛石就得靠她自己了。

只是飛石，傷不到她，雙劍共舞就擊碎它們。然而同時面對上方落石與面前飛石的赫茲，就沒那麼輕鬆。他壓低身段，將太刀舉於頭上，有如為自己張開一把鐵傘，太刀極速旋轉，將散落下來的石雨砍碎。眼角的末梢亦留意著飛石的動向，凌波微步似的腳法前躍後撤、左竄右閃，竟躲過排山倒海的飛石。如此靈巧的身法，難以相信他是位年過六十的老人。

這些神乎其技的技巧，唯獨坐在「特等席」的觀眾們才能觀賞到，連國王都無法觸及。

石雨落完，雨傘也就消失得無影無蹤。澪凜不會讓他有喘息的機會，他的手還未收回，便趁勢突刺。黑色劍身的藍寶石之劍是一條從暗中躍動的黑豹，撲咬上去，撕破了衣擺的一角。這不是她的失誤，而是他突然衝向她，用身驅阻斷了她揮動的軌跡。

赫茲的強大，不只是太刀刀法的凌厲與細緻，更重要的是步法和空間的掌握，藉由移位打斷敵人的攻擊。課堂上老師著重的是劍術，同學們也是著眼於對方的刀劍，這種看似微不足道的高階戰鬥技巧，是身經百戰的他磨練出來的絕技。

她反應倒也迅速，刺改上挑，才能割下衣服。鐵劍亦馬上回防，擋下太刀刁鑽的下斬。

短短幾次的交鋒，她便感受到他們之間的差距，沒想到會那麼棘手，賽前真是輕看了他。

看來無法快速打倒他，趕去支援基爾和查洛了。汗水沿著額頭滑到下巴，並無法帶走澪凜熾熱的戰意。

＊

「噫──噫──」

王城外圍盤旋著的老鷹，發出尖銳的叫聲。翱翔於上空，放眼於地面，不論多微小的風吹草動都躲不過牠的雙眼。

除了牠，外圍的各個方位，都埋伏著反射出陽光的鏡片。鏡片之後，是一雙雙銳利的眼睛。他們沉著氣等候他們的目標，既期待又害怕。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日影漸漸移動。當太陽升到最高點，老鷹發現了目標。牠馬上朝那個方向飛去，牠下面的人收到訊號便立馬收起望遠鏡，燃點發出濃煙的乾草，便率先出發。

他一定要在同伴趕到之前，攔下「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