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十七.請原諒我的任性》
「天空……在旋轉……我是不是要死了……」她的臉色和嘴唇都發白。
「快、快到了!加油!」
「嘔嘔嘔……春香師姐你要連我的份加油……」她從口中吐出黃綠色的黃膽水,已經不見食物的渣滓了。她兩腿發軟,軟攤下來,平常明亮的黃瞳像將熄滅的燈火,只有餘光。
「帕斯卡、帕斯卡!」我緊張地跪下,握住她的手,「彩攸,怎麼辦,她是不是真的會死?我的治療魔法起不了作用……」
不知所措的時候,我們常常都是向那位冷靜可靠的朋友求助。原本看著遙遠彼方的她,無奈地轉過來,一副看笨蛋的眼神。
「你們在演什麼……冷靜點,她只是暈船。帕斯卡,誰叫你耍春香?」
「冤枉啊彩攸師姐!我第一次搭船,我也很害怕啊,真的很不舒服嘛!」她有氣無力地喊著,「我都嘔到黃膽水都出來了!不還是有脫水的風險,會死人的!」
河川村充滿著水,船是我們重要的運輸工具,雖然沒去過大海,但是坐在小舟沿河流浮遊是常有的事,這種隨著波浪起伏而搖晃的節奏,迎面而來的海風,海水翻騰的拍打聲,我倒是覺得很舒服。彩攸好像也搭過船,所以沒事。
「可是這個時候你食什麼飲什麼都會嘔回來,還是好好忍耐吧。」彩攸也愛莫能助。
「嗚……還要等多久?」
「快到了快到了!」
船的左右兩側站著鷹獸人,牠們拿著櫓槳使勁地划水,船全由牠們帶領。這是一艘小漁船,塞下了我們十人,是鷹獸人平常捕魚用的,停泊在沙灘附近。牠們說飛行當然更快,但無法挾著我們飛那麼遠。飛行是令人羨慕的天賦,但是那麼大的身體也帶來很大的限制,牠們出海捕魚都要靠船。
暈船的人還有東安薔,她跟帕斯卡一樣躺著,躺到杏的身上,連說話的氣力都沒有了。沒有活潑的東安薔跟自己伴嘴,杏也就沉默下來,寵溺地抱著她,不時摸摸她的手和臉。呵呵,虛弱的東安薔真的很少見呢,她也會撒嬌,乖乖地給人摸真可愛!平常滿口嫌棄,但軟弱的時候還是想挨在她懷中呢。而這時的杏,也難得地露出慈愛的一面。
我生病的時候,都是爸爸照顧的。只是小病,爸爸都會緊張得什麼都為我代勞,連斟水打掃都搶著做,飯菜也親自為我張羅,整天守我身邊。不過我甚少生病,來到雷格爾學院之後都沒有病過,治療魔法似乎讓我的身體也變得強壯。
不過要是真的生病……澪凜會跟爸爸一樣很擔心我,我一開口說想要什麼就會飛奔出去。然後被彩攸抓住,說她太誇張了,不要打擾我休息。彩攸會準備適合病人的飯,定時來探望我。可可就會陪在我身邊,跟我談天說地,跟我玩,令我總不孤單。一下子就想像到這樣熱鬧的場面,是在家裡不會有的溫馨。
鷹獸人們撐著穩定的節奏,平緩地前進。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彷彿我們一點都沒有移動過。世界真的好大啊,如果一直留在河川村,就不會見到美麗的大海,就不知道有那麼溫柔善良的人,就不會知道世上充滿苦難,充滿傷痛,充滿爭戰。
治療魔法這份力量是媽媽留給我的禮物,這份禮物使我不得不面對人的傷痕和痛苦。媽媽在河川村的時候,沒有用過治療魔法,不然大家都知道她是精靈了。但是,媽媽喜歡這個世界,如果可以,她也會治療眼目所見的傷口嗎?喜歡上人類的她,見到人的傷痕,也會痛心嗎?衝突、痛苦、哭泣,也是她所喜歡的一部份。
痛苦會傳染,喜樂也會傳染。受到治療的人們露出的感謝和喜樂,也使我的心躍動。雖然疲乏,但是治療的果效是一生的,這份幫助是一生的。愈是了解治療魔法的神奇,就愈無法捨棄,這是為了大家,也是為了我。
沒有治療魔法,我相信這個世界還是會運作下去,人們還是會找到生存之道,正如沒有我之前,河川村的田地會繼續出產,魚會繼續捕獲,生生不息。可是,既然我有這份力量──媽媽給我的祝福和期望──我想發揮到極致,幫助更多人。
這是一條痛苦的路,我想這是我注定要走的路,是我的使命。痛苦的事,總有人要起頭,才會帶來改變吧,以治療魔法釋放善意,肯定能改變人類和獸人的關係的。一路上有好朋友們陪伴,就沒那麼苦了。
泡浸在腥鹹氣味一段時間後,我們終於見到一個大海島,海島四面環海,我們從來沒為意這裡有一個島。鷹獸人把船撐到一個石灘上,將船繫在大石頭上,這處還有幾艘船停泊,好些鷹獸人在處理漁網和漁獲,應該是牠們的碼頭。
那些鷹獸人一見我們下船,目光便全都集中在我們身上,停下手上的工作,萬分驚恐似的不敢動。
「神明大人來了!我們帶她們去見族長!」帶著我們的那位領袖興奮地舉起手高呼,大家便快快讓路。
牠們領我們鑽入島上的山,一走走到太陽快要下山了,才來到牠們的部落。這裡有許多大大小小的圓形茅屋,比去過的獸人村還要簡陋。雖然我的家鄉河川村已經是鄉下地方了,但這裡更像野人的生活,跟大城市差太遠了!
在一群像麵包的茅屋中,我們進到一個灑上芝麻的大麵包,裡頭躺著一位強壯的鷹獸人,旁邊還有一位體格比較窈窕的鷹獸人跪在牠旁邊為牠擦臉。
「神明大人,牠就是我們的族長,求你救牠!」
首領的話一出,照顧者便退到一旁。我二話不說就跪到牠旁邊,握起牠的手,治療粒子便依附在牠身上。我焦慮地握緊牠的手,牠呼吸飄渺的,已經虛弱得睜不開眼。然而,牠體入彷彿有源源不絕的傷口產生,治療粒子再努力都無法根治。
正當我痛心地想宣判牠的死亡,抬起頭來卻見杏跪在另一側測量牠的脈搏,並用手指撐開牠的眼皮,神色極為專注。
如此無禮的舉動,惹得首領上前想要把她拉走,我馬上伸手搖頭,止住牠的腳步。
「牠是什麼時候受傷的?」她冷靜地問,儼如身經百戰的醫生。
「前天日落的時候,我們跟『老鼠』打仗,族長被牠們打傷,我們也成功擊退了牠們。」
「你們沒有其他跟族長有相同症狀的傷者?」她湊到牠大腿上已包紮的傷口,毫不留情地扯開布帶,傷口再度撕裂的一刻,牠的腿反射性地抖動了一下。
「也有勇士受傷,快要死了,可是族長是最重要的!要先救族長!要是沒有牠,我們就沒辦法跟『老鼠』爭戰!」牠激動地一手揪起她,「你夠了沒有!你是不是想害死族長,給我滾!」
「你再動手我就殺了你!」東安薔一個飛踢把他踢到牆邊,狠狠地瞪眼。
「牠中毒了。」她平淡地直視牠,「這個島應該有有毒性的動物或植物吧,你們有解藥嗎?」
原來是因為毒性,治療魔法無法解毒,也就治不好牠。這個時候,杏的知識比我的魔法更有用。病患在眼前,她也無法袖手旁觀吧。
「抱歉,我的治療魔法起不了作用。」我起來隔開他們兩位,「她是醫生,是草藥和毒的專家,請相信她。」
「我……我們對毒物不熟,也不知道族長中的是什麼毒……」牠無能地低頭。
「難道杏師姐你有解藥?」帕斯卡問道。
「怎麼可能,我們第一次到這裡,不熟悉這裡的生態,也不會有血清。」彩攸冷淡地道:「就算杏再厲害,研究得來牠都死了。牠應該撐不過今日。牠已經沒救了,還是放棄牠吧。」
「不、不行!族、族長牠是我們的希望!」首領向我五體投地,「神明大人,求你救牠,救我們……」
「喂,你們不要為難春香,她只是人類,她也幫不到你們。」彩攸挺身走到我前面,擋住他的哀求。我對這種懇求最沒轍了。
就在我不知該怎樣回答牠的時候,有一位瘦小的鷹獸人衝進來。
「勒克!『老鼠』牠們又來了,我們怎麼辦?還是快點逃跑吧!」
被稱作勒克的首領馬上喝住牠:「不准跑!族長那麼努力戰鬥,就是為了不用跑!」
「但、但是族長現在奄奄一息,勇士們非死即傷,我們做不到什麼!」
「可惡,牠們這麼快又來,是存心想趕盡殺絕……」
「就是因為我們反抗,牠們才來報復的!我們就說過族長不該……」
「族長沒錯!」勒克再喝一聲,有如巨鐘之洪亮,那人馬上就收口,「男丁全部拿起長矛!」
「勒克你瘋了嗎!你為什麼要盲目跟隨族長的話?就是為了證明族長的好戰是正確的?要是男丁全部戰死,我們就完了!」
「現在族長倒下了,我就是族長,你們都得聽我的!」
「你?你不就是族長的跟屁蟲而已!就算我服你,其他人都不服你!」
牠們吵得不可開交之際,一道冷鋒插入牠們之間。
「族長醒來的話,你可以提供什麼報酬?」杏的紅眸,如一潭濁血,紅中帶著死寂的黑。
「只……只要是我們能付的,什麼都行。」牠堅決地望向她的雙眼,「求你了。」
杏那麼厲害,可以「起死回生」?
「春香,牠們之後好像要跟『老鼠』打仗,此地不宜久留,走吧。」彩攸在我耳邊悄悄話,「就算我們不會撐船,也找個地方遠離牠們,躲起來就不會捲入這場戰爭。」
鷹獸人應該是弱勢的一方,聽牠們的對話,能上戰場的士兵剩下不多,而「老鼠」則是強大的軍隊。我們剛才也見識到這些鷹獸人是多麼的弱,即便是勒克這個首領亦然。「老鼠」強嗎?會比雪兔獸人和魔族強嗎?我們能保護自己的安危嗎?
如果我們離開了,鷹獸人就會遭到滅絕,從世上消失?彩攸說的都對,但我……沒辦法看著有能力的自己不顧牠們的生死。
我猶疑苦惱,杏和東安薔商量了一會,便從行李中拿出一個藥瓶,倒出一顆黑色的藥丸,送入族長的口中,讓牠吞進肚裡。
「你們這群廢物,還不出去備戰,是想等頭被砍下來嗎!要是你們輸了,到時候不是牠們滅你們,是我殺你們!」東安薔一反常態的,關心起牠們來。她們已經跟勒克談好交易了嗎,這麼說,她們願意出手。
藥沒有那麼快生效,在族長未醒來前,我們要盡所能地預備。
一直無言的帕斯卡惶恐地看著茅屋內的鷹獸人全都跑出去,又惶恐地望著我和彩攸,彷彿我們就是她眼中的明燈和靠山。帕斯卡還是一年生,成為雷格爾學院的學生才半年,沒有經歷過戰爭般的大戰,難免會怕得動不了。要不是從精靈界生存下來,我們也會像她那麼害怕,不知不覺我們成為了可靠的師姐。這次的「鷹鼠之戰」,也會成為我們成長的養份吧,我們能活下來的話。
「帕斯卡,你擅長做陷阱吧?去幫牠們在村落外圍設置陷阱!」我把她叫醒,她卻猶疑地瞄向彩攸。
「春香……」她皺起眉,輕輕地喚一聲我的名字,眼神與語氣都帶著哀愁,然後向師妹點頭,「帕斯卡,不用怕,我跟你一起去。」
彩攸清楚我的為人,早就猜到我的決定,但她仍因此而哀傷,仍壓下恐懼陪我作傻事。對不起,我……之後會好好道歉的。
既然決定好,那就沒時間浪費了。天空很快就變黑,已經夜晚了,接下來我們很可能要打夜戰。晚上我們人類的視力不及老鼠和鷹,是極大的劣勢,為了我們著想,要先在村內燃點火把。順道視察勇士們的受傷情況,沒有中毒的人我就能治好了。
我把能做的事都做盡了,便和大家聚集。這時,鷹獸人部落的茅屋都空空如也了,許多鷹獸人都展開翅膀飛走,餘下十多名戰士死守在此,算上我們幾個也不過是二十餘人。勒克雖然氣憤,但也沒有辦法阻止不信任牠的人離去。
這時,一個人從「大芝麻麵包」出來。牠拿著沉重的長矛,昂首闊步地走過來,這人正是逃出鬼門關的族長。看見牠,鷹獸人們便像是看見了太陽升起,是夜空中的亮光。
「族長!你、你沒事了?」最高興的莫過於勒克,牠馬上湊近牠。
「勒克,做得好。」族長的面色看來不錯,高舉長矛吶喊:「我們一定要守住這裡!誓不低頭!」
「「「喔喔喔!!!」」」
有族長吶喊助威,鷹獸人們士氣高昂,跟方才膽怯的模樣截然不同,連我們都被震撼得屏住氣息。不知道杏的藥是怎樣讓牠起死回生的,以後一定要請教她。
在天空巡視的鷹獸人吹響號角,告訴我們「老鼠」已經迫近,戰爭即將打響。我們各就各位,彩攸、杏和帕斯卡去埋伏,我留在後方作醫療兵,東安薔則當自己是個大將軍般,站在鷹獸人戰士們的前頭與族長並肩,同樣有大將之風,是守護村落的第一防線。小妮無意參與這場戰爭,已經先行飛走。
鷹獸人的村落位於這個海島的最高處,「老鼠」必然會從山下攀上來。可惜我們沒有弓兵,這個時候好想念可可啊。
「你們這群鼠輩!」族長的矛鋒指向山下,那群洶湧的黑暗,「不想死就速速退去,這次我不會再留情了!」
黑暗中泛起一股騷動,「嘶嘶」般細碎的聲音,我聽不清楚。這並不是我方發出的,而是「老鼠」──火光之下,灰黑的毛皮映入我的眼中──鼠獸人震驚地交談。
火把照亮的僅僅是部份的鼠獸人,後面有數不清的隱藏在夜色之中。鼠獸人比鷹獸人矮小,甚至比我們還小一點,卻是可怕的大軍,有如「鼠海」。
頭頂有一撮皮毛光禿禿,眼神兇狠,走在最前頭的應該就是牠們的首領。牠抬頭與族長對視,大聲喊叫:
「還未歸西啊你,命真硬!」
「你一日未死,我一日都不會閉眼。納命來!」
這份魄力和氣勢,比澪凜和東安薔都強得多。光是聽到牠的聲音就覺得被激勵了,這就是負擔起整個民族的首袖所擁有的風範嗎。牠的實力跟其他鷹獸人根本不在一個檔次,沒有牠的話牠們便不堪一擊吧。
族長說完,便一馬當先衝出去。牠一動,我方全員就起動了。首領對首領,小兵對小兵,東安薔與鷹獸人們一同衝出,自願成為抵擋鼠獸人的高牆。與此同時,遠方傳來一陣大騷動的慌亂聲音,大概是刺客們從後的突襲殺得牠們措手不及。
「鏗鏗鏘鏘」,刀劍矛的碰撞聲此起彼落,響滿整個山頭,戰事瞬間就如火焰吞吃油脂般爆得猛烈。
偶爾有漏網之魚衝向村落,我便會以魔法填補這個空缺。但是……交戰一段時間後,我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沒有傷者送過來。
我相信彩攸和帕斯卡設計的陷阱和偷襲非常有效,也相信東安薔的力量和頑強,但是鼠獸人的數量之多,彷彿是能壓死我們的灰塵,即便個體不強大,積小成多還是有驚人的力量。(以我對付鼠獸人的感覺而言,鼠獸人比鷹獸人強,但牠們同樣只有簡陋的裝備,沒有金屬盔甲,只有皮衣和草鞋,軍紀鬆散,遠不及雪兔獸人和我們遇過的部份魔族。)
被數量如此龐大的敵人進攻,他們根本沒有機會運送傷者,甚至很有可能死在亂刀之下。彩攸是預測到這個情況,才叫我留守在後嗎?
強烈的寒意襲上心頭。她肯定是想我逃跑。在這麼緊急的情況下,她還是把我的性命放在首位。
腦袋還是一團混亂,腳已先跑起來。我朝著戰場中心而去,天空中卻有一些飛鷹反方向撤離。
「太、太多了!怎可能敵得過!」牠們一邊喊一邊逃。
牠們有翼能飛,她們可沒有;牠們想逃就逃,她們插翼難飛。牠們丟下她們,任由她們被淹沒嗎?不知不覺,我的嘴唇發抖了,好像沒有血液運行著。
倏然,一抹猛火爆發了,是彷如要衝上天空的爆炸,烈火燒得又高又廣,有如一座火焰之山,捲藉這片山地,猛烈地吞滅一切活物。在熊熊烈火中,傳來慘痛的悲嗚,一陣又一陣被火燒的喊叫就像人們所說的地獄般的景象,無人聽了不顫慄。而在火焰的中央,倒下的焦屍之中,隱約地有人影站立其中。
「彩攸、彩攸!」我拼命地喊叫。眼前雖是大火,我的心卻冷到極點。
「春香!」不知何時衝回來的彩攸,緊張萬分地抓住我的手往後跑,她的後面還跟著帕斯卡和杏,「快走!東安薔失控了!她會連我們都燒死的!」
太好了,她們看起來都沒受傷。
「那是東安薔?」
如果有那麼厲害的魔法,為什麼不一開始就使用?
「小東她……總之我們忍耐一會,等小東把敵人屠殺掉,我會安撫她的。現在無法接近。」
「師姐,這樣跑下去火會追上我們的!」
「春香,抬起我們,然後用石頭包住我們,快!」彩攸握緊我的手。
我模仿費列多少爺使用冰魔法的方式,先是在我們腳下形成石柱,再用三面大石板砌成防火牆,黑暗瞬間就包圍了我們。在這裡,我好像還能聽到慘叫、鬼嚎和熱力。
我們每個人都無法歇止喘息,急而深的呼吸聲響滿了石洞,除此以外我們一聲不吭。
心臟暴亂似的跳動著,握著她的手不由自主地震動,快要忘記呼吸。彩攸鎮定的手牢牢地牽著我,並且把我摟在懷中,我才知道自己全身都繃緊了。
東安薔,你到底是什麼人?我還以為已經認識你了,這才發現我對你一無所知。彩攸和可可所說的「主角」,到底又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