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十分，地下七层的“适应性训练场”。与之前测试用的体能区不同，这里更像一个被无形力场包裹的广阔空间，地面和墙壁由某种暗哑的吸光材料构成，天花板模拟出适合训练的柔和光照。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玫瑰花香。

张以宁静静地站在路瑾瑜的对面，穿着一身更适合活动的灰色训练服，与她平日里的西装形象迥异，少了几分慵懒，多了些干练。她手里没拿棒棒糖，而是拎着一个银色的金属箱。

“这就是我们进行实战训练的地方，”张以宁朝路瑾瑜点点头，将金属箱放在脚边，“感觉怎么样？上午的理论知识没把你的脑子塞爆吧？”

“还好。”路瑾瑜活动了一下手腕，感受着肌肉下潜藏的力量，“需要我做什么？”

“别急，先做点热身。”张以宁指了指场地中央，“简单活动一下，跑跳，出拳，踢腿，用你感觉最舒服的方式，让我看看你身体的本能反应。记住，重点是‘感受’，而不是‘发力’。”

路瑾瑜依言走到场地中央。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尝试放松精神，将注意力集中在身体内部。她能“听”到血液在血管里加速流淌的微弱声响，能“感觉”到肌肉纤维如同被唤醒的钢丝般微微绷紧又松弛。

她开始慢跑，步伐逐渐加快。脚下的地面反馈回恰到好处的弹性。起初几步还有些许生涩，仿佛精密仪器久未上油，但很快，一种流畅的韵律感便取代了最初的滞碍。她的速度越来越快，身影在空旷的训练场内拉出一道模糊的灰线，带起的风压吹动了张以宁额前的碎发。

紧接着，她开始融入简单的拳脚动作。直拳，侧踢，回旋……动作并不花哨，甚至可以说有些朴实无华，这些是她在高中体育课和军训时学到的格斗基础。但此刻，这些基础动作在她增强的身体素质下，焕发出了截然不同的威力。

拳头破空时带起了清晰的呜咽声，踢腿扫过时，空气仿佛被撕裂。她的动作间依旧能看出一丝不协调，尤其是在力量收发转换的瞬间，偶尔会因控制不稳而导致动作微微变形，或者脚下地面被无意间踩出浅坑。但整体而言，她展现出的速度、力量与反应，已经远远超出了普通人的范畴，甚至超过了许多经年训练的格斗专家。

张以宁抱着手臂，静静地看着，那双凤眼里锐光闪动，如同评估一件新到货的武器。她没有出声指点，只是默默记录着路瑾瑜展现出的每一个细节。

几分钟后，路瑾瑜缓缓停下，气息略促，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异色的双瞳在训练场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醒目。

“基础素质的提升确实显著。”张以宁终于开口，语气平淡，“不过，掌控力还是一塌糊涂。你现在的状态，就像小孩子挥舞大锤，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都是轻的，最可能的是还没碰到敌人，就先把自己给带倒了。”

路瑾瑜没有反驳，她知道张以宁说的是事实，刚才的热身中，她好几次差点因为发力过猛而失去平衡。

“所以，接下来的训练目标很简单，”张以宁踢了踢脚边的金属箱，“学会控制。控制你的每一分力量，控制你的呼吸，甚至控制你的情绪。”

她打开金属箱，里面并非路瑾瑜预想中的武器，而是十几枚鸡蛋大小的、表面光滑的银色金属球。

“这是‘感应球’，”张以宁拿起一枚，在手里掂了掂，“一种由谛听控制的训练用具。它们会被随机抛射，速度、角度、轨迹都不固定。你的任务，就是在不破坏它们的前提下，接住它们，以及不被它们命中。友情提示，这玩意脆的要命。”

“当然，弄坏了也没关系，这东西能自动吸收灵子修复自身，所以不用担心后勤部会因为你弄坏了这点小玩意而要你赔偿。”

路瑾瑜看着那些金属球，微微蹙眉。以她现在的力量，稍微用力不当，捏碎这些东西恐怕比捏碎鸡蛋难不了多少。

“觉得很难？”张以宁挑眉，“这才只是开始。准备好，训练开始后我不会喊停，直到我满意为止。”

话音未落，张以宁手腕一抖，一枚银色小球已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直冲路瑾瑜面门。

路瑾瑜瞳孔一缩，左眼的金色骤然亮起，在她的视野中，那小球的轨迹似乎被瞬间拉长、放缓，如同电影里的慢镜头。她能清晰地看到球体表面流动的微光，甚至能预判出它下一步的落点。

视觉捕捉到了，但身体的反应慢了半拍。

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挡，动作迅猛，却在指尖即将触碰到球体的瞬间，因为紧张而未能精确收束力量——

“啪！”

一声轻微的脆响。银色小球在她指尖炸开，化作一小蓬细碎的金属粉末，簌簌落下。

路瑾瑜的手僵在半空，看着指尖沾染的粉末，抿紧了嘴唇。

“第一个。”张以宁的声音毫无波澜，同时，另外两枚小球已一左一右，呈夹击之势射来。

路瑾瑜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再次调动左眼的动态视觉，捕捉到双球的轨迹。这次她没有贸然用手去抓，而是尝试用更轻柔的手法，手掌如穿花蝴蝶般探出，试图用巧劲拨开。

“砰！”左面的球被成功拨开，撞在远处的墙壁上，弹跳着落地，完好无损。

但右面的球却因她拨动左球时，身体重心微不可察的偏移，导致判断失误，手背边缘擦过了球体。

“嗤——”一声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球体虽未直接破碎，却被巨力磕飞，以更快的速度砸向天花板，随后化作了一片银花。

第三波，三枚小球呈品字形飞来。

路瑾瑜脚步移动，这一次，她的速度够快，动作也足够敏捷，完美弹开了前两枚，但第三枚的角度过于刁钻，她来不及调整便不得不再次出手。

这一次，她集中全部精神，试图控制指尖的力道。碰到了！球体入手微沉，带着冰冷的触感。她心中刚升起一丝成功的喜悦，却因接下球后，手臂回收时一个微小的、不受控制的震颤——

“噗。”轻微的闷响，球体在她掌心被捏变了形，内部的微型结构显然已经损坏。

“第三个。”

失败，失败，还是失败。

训练场内，银色的球体如同拥有生命的蜂群，从四面八方袭向路瑾瑜。她的身影在其中快速闪动，异色的双瞳紧紧锁定着每一个目标。汗水很快浸湿了她的训练服，贴在她的背上，勾勒出紧绷的肌肉线条。

她接住或成功拨开的球体数量在缓慢增加，但更多的球体在她手下化为齑粉或成为废铁。每一次失败，都像一根细针，刺在她紧绷的神经上。那种对自身力量失控的无力感，比面对强大敌人更让她感到挫败。

张以宁始终站在场边饶有兴致地看着，时不时报出不断累积的失败数字。

当失败计数跳到“九十七”时，路瑾瑜的动作已经明显带上了急躁。一次闪避中，她因为发力过猛，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险些栽倒。虽然凭借增强的协调性强行扭转身形站稳，但姿态已显狼狈。

“停。”张以宁终于出声。

所有的感应球瞬间停滞，然后如同被无形线缆牵引般，飞回金属箱内。

路瑾瑜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汗水顺着下巴滴落在地面上，留下深色的印记。她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双手，那双手拥有了寻常人难以匹敌的力量，却连轻巧地接住一枚小球都难以完美做到。

“知道问题在哪吗？”张以宁走到她面前。

“控制力不足。”路瑾瑜声音沙哑。

“这只是表象。”张以宁摇头，“更深层的原因，是你还在用‘过去’的思维，来驱动‘现在’的身体。你的意识，你的神经反射，还停留在你是普通人的阶段。你以为只是一个轻微的格挡，实际上它足以开碑裂石。”

她指了指路瑾瑜的眼睛：“你的眼睛似乎能帮你更好地捕捉轨迹，这是优势。但如果你的身体无法完美执行大脑的指令，再好的视觉也只是摆设。你需要重新建立‘感知-决策-执行’的回路，让意识和肉体达成新的平衡与默契。”

路瑾瑜沉默地听着，张以宁的话点醒了她。她确实一直在用过去的经验来判断和发力。

“那该怎么办？”

“两个办法。第一，靠时间磨，通过大量重复性的基础训练，形成新的肌肉记忆。就像婴儿学步，摔多了，自然就会走了。”张以宁顿了顿，凤眼微眯，“第二，寻找极端刺激，逼迫你的身体本能超越你的意识限制，强行完成适应。就像‘二次觉醒’那样。”

路瑾瑜立刻想到了那场失控的暴走。她下意识地排斥第二种方法。

“我选第一种。”

“明智的选择。”张以宁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第二种方法对于你而言效率高但风险太大，虽然我不介意收拾一次烂摊子，但要是再把这个训练场砸坏的话，你可能真的要被后勤部那群人下追杀令了。今天下午以及之后的几天，你的任务就是和这些小球‘培养感情’。失败次数不限，但我会记录你的进步曲线。如果曲线太难看……”她没把话说完，但威胁的意味不言而喻。

短暂的休息后，训练再次开始。

这一次，路瑾瑜彻底放空了急于求成的心态。她不再去纠结于每一次的失败，而是将全部心神沉浸在每一次出手的细微感受中。她去体会指尖触碰到球体时那微妙的反馈，去调整呼吸与动作的配合，去尝试用最小的力道达成目标。

失败依旧在所难免。金属球破碎的声音依旧不时响起。

但渐渐地，她接住完好球体的次数开始增多。动作之间的凝滞感在减弱，那种发力过猛或不及的情况也在减少。她开始找到一种“劲发一线，力透微末”的模糊感觉。

当张以宁再次叫停时，路瑾瑜已经记不清自己失败多少次了。她浑身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样，肌肉酸痛，精神疲惫。

“差不多了，今天到此为止。”张以宁看着终端上最终的数据，“进步幅度……马马虎虎，勉强及格。看来你的学习能力还算对得起你的高考分数。”

路瑾瑜喘着气，没有力气回应她的调侃。

“回去之后自己好好复盘一下，回顾回顾今天的感受。明天继续。”张以宁合上金属箱，“另外，提醒你一句。在刚才的训练中，你左眼捕捉轨迹的能力，远超出正常动态视力的范畴，甚至带有一点……预判的性质。你自己没感觉吗？”

路瑾瑜一怔。她确实隐约感觉到，在高度集中精神时，左眼看到的不仅仅是变慢的画面，有时还会闪过一丝极其短暂的、关于目标下一步轨迹的“预感”。她原本以为这只是注意力高度集中产生的错觉。

“我……不确定。”

“好好体会它。”张以宁意味深长地说，“这可能是你‘二次觉醒’带来的天赋之一。尽快熟悉它，掌握它。在真正的战斗中，哪怕是0.1秒的预判，也足以决定生死。”

她提起金属箱，转身向训练场外走去，留下路瑾瑜一人站在原地，回味着她的话。

路瑾瑜抬起手，看着自己这双依旧有些颤抖，但已能初步驾驭力量的手。然后，她轻轻抚上自己的左眼。

金色的瞳孔在指尖的触碰下，微微收缩。

天赋……吗？

她似乎触摸到了自己这具“新”身体所蕴含的、更深层秘密的冰山一角。

接下来的几天，路瑾瑜的生活被严格地程序化。

上午是雷打不动的理论课，地点不再是路瑾瑜的宿舍，而是一间更小的、仅有她和张以宁两人的教室。课程内容从维安局全球架构、近代重大灵畸事件案例分析，延伸到更深入的灵子应用理论，甚至包括一些基础的心理学和异常现象社会学。张以宁讲课的风格依旧带着她特有的散漫，但信息密度极高，往往一上午下来，路瑾瑜需要消化的内容堪比在高中时数天的课程。

下午则是重复且枯燥的实战训练。感应球依旧是主角，只是难度在逐日递增。球体的速度更快，轨迹更刁钻，甚至开始出现多球联动、模拟简单战术配合的模式。路瑾瑜失败和毁坏的球体数量在缓慢下降，但距离张以宁口中“精确入微”的控制境界，依旧遥远。

汗水、肌肉的酸痛、以及精神高度集中后的疲惫，成了她每日的标配。但路瑾瑜没有抱怨，她像一块干燥的海绵，贪婪地吸收着一切知识，也像一块粗糙的璞玉，在反复的打磨中逐渐显露出内在的质地。

她对左眼能力的运用也越来越纯熟。那种对轨迹的“预判”感，从最初时灵时不灵的闪光，渐渐变得稳定和清晰。她开始学会不完全依赖视觉，而是将这种“预感”与身体的动态感知结合起来，形成一种更流畅的战斗直觉。

这天下午，训练进行到后半段。路瑾瑜刚刚以一套流畅的连续侧身和精准拍击，将一组七枚从不同角度袭来的感应球全部引导偏离，自身毫发无损，球体也完好无缺。

“不错。”场边响起张以宁难得带着一丝赞许的声音，“总算有点样子了。”

路瑾瑜微微喘息，抬手抹去额角的汗。连续的高强度训练让她的身体处于极限边缘，但精神却有种奇异的亢奋。

“休息十分钟。”张以宁扔给她一瓶功能饮料，“然后，我们加点新花样。”

路瑾瑜接过饮料，小口啜饮着，冰凉液体滑过喉咙，暂时缓解了身体的燥热。她走到场边坐下，闭目养神，在脑中回放刚才成功的瞬间，试图固化那种感觉。

十分钟转瞬即逝。

张以宁没有拿出新的器械，而是空手走到了场地中央，与路瑾瑜相对而立。

“感应球的训练，主要是为了让你习惯被动应对和精细控制。”张以宁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脖颈，骨节发出轻微的脆响，“但维序官的工作，更多时候需要主动进攻，需要在一瞬间判断形势，并爆发出决定性的力量。”

她摆出一个简单的格斗起手式，目光锁定路瑾瑜：“接下来你的任务很简单，在我手下撑过三分钟就可以。我允许你闪避，也允许你格挡反击，如果能碰到我的衣角，算你额外加分。”

“当然，公平起见我不会使用能力以及奥瑟瓦，毕竟我不是一个喜欢恃强凌弱的人。”

“准备好了吗？”张以宁声音一如既往的懒散。

路瑾瑜深吸一口气，异色双瞳瞬间锐利起来，左眼的金光流转，将张以宁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纳入超慢速的观察之中。“好了。”

“开始。”

话音未落，张以宁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了原地。

好快！

路瑾瑜左眼的“慢放”能力全力发动，才勉强捕捉到一道模糊的残影正以惊人的速度向自己左侧袭来。她几乎是凭借本能向右侧滑步，同时抬起左臂格挡。

“嘭！”

一股远超想象的力量从手臂上传来，路瑾瑜只觉得半边身子一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了好几步才勉强站稳。格挡的左臂火辣辣地疼，仿佛不是被拳头击中，而是被铁锤砸中。

张以宁并未追击，只是站在原地甩了甩手腕：“反应尚可，格挡的时机也抓得不错。但力量控制还是差点意思，格挡时肌肉过于僵硬，浪费了体力，也削弱了卸力的效果。”

路瑾瑜咬牙，压下手臂的酸痛，重新调整呼吸和姿态。

张以宁再次动了。这一次，她的动作更加飘忽，步伐灵动，时而正面强攻，时而侧翼骚扰。拳、掌、指、腿，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为了致命的武器，攻击如疾风骤雨，却又带着一种举重若轻的从容。

路瑾瑜将左眼的预判和动态视觉催动到极致。她能“看”到张以宁的攻击路线，甚至偶尔能“预感”到下一招的落点。她的闪避变得越来越迅捷，格挡也尝试着带上了一丝卸力的技巧，不再像最初那样硬碰硬。

然而，实力的差距是难以逾越的鸿沟。张以宁的攻击总能找到她防御的薄弱点。肩膀、肋下、膝盖……路瑾瑜一次次被击中，虽然张以宁明显留了力，但疼痛依旧难忍。

路瑾瑜像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随时可能倾覆，却又顽强地漂浮着。汗水迷离了视线，肌肉在抗议，肺部火辣辣地疼。但她没有放弃，异色的双瞳死死盯着张以宁，大脑高速运转，不断分析、学习、模仿。

在一次侧身避开直拳的瞬间，路瑾瑜捕捉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空隙。张以宁因为连续高速移动，重心似乎有了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凝滞。

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路瑾瑜几乎是下意识地，将全身的力量拧成一股，右拳如同出膛的炮弹，直击张以宁因出拳而微微暴露的右肩！这一拳，她含怒而发，带着连日来积累的挫败感和不服输的劲头，速度与力量都超出了她平日训练的水平。

左眼的金光在她出拳的瞬间，似乎更加炽烈了一分。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拳头即将命中目标的轨迹。

然而，就在拳锋即将触及张以宁肩膀的前一刹那——

张以宁的身体以一种违背物理常识的方式微微一侧，路瑾瑜那志在必得的一拳，几乎是擦着她的衣角滑了过去。强大的惯性带着路瑾瑜向前冲去，中门大开。

张以宁的手指，如同鬼魅般，轻轻点在了路瑾瑜的咽喉上。

“游戏结束。”

冰冷的手指触感让路瑾瑜浑身一僵，前冲的势头硬生生止住。她剧烈地喘息着，汗水顺着下巴滴落，难以置信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张以宁。

她……碰到了衣角？不，只是擦过。而对方的手指，已经点在了自己的要害上。

“想法不错，懂得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张以宁收回手指，语气调侃，“爆发力也不错。但是，破绽太大。如果是实战，你已经死了。”

路瑾瑜垂下眼帘，看着自己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颤抖的拳头，一股无力的沮丧感涌上心头。

“不过嘛……”张以宁话锋一转，目光落在路瑾瑜的左眼上，“你刚才出拳的时候，眼睛似乎有点特别。你‘看’到了什么？”

路瑾瑜一愣，回想刚才那电光火石的一瞬：“我……好像更清楚地‘看’到了出拳的路线，还有……你躲闪的‘可能’。”

“不是轨迹，是‘可能’？”张以宁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

“嗯。”路瑾瑜努力组织着语言，“像是有几个模糊的……分支？我能感觉到哪一种‘可能’性更高，但很可惜，还是空掉了。”

张以宁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随后她拍了拍路瑾瑜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今天就到这里。回去好好休息，总结一下今天的得失。尤其是你最后那一拳的感觉，记住它。”

看着路瑾瑜拖着疲惫却依旧挺直的背影消失在训练场门口，张以宁脸上的散漫收敛了些许。她从口袋里摸出一根棒棒糖，慢条斯理地剥开糖纸，含进口中。她走到场地边缘，弯腰拾起一枚之前被路瑾瑜拍飞、滚落到角落的感应球。

球体冰凉，表面光滑，映出她模糊的倒影。

她想起路瑾瑜最后那失之毫厘的一拳，以及那双异色瞳中瞬间燃起的专注与锐利。短短几天，从对身体力量的生涩懵懂，到如今能勉强在高速对抗中捕捉战机，这种适应和学习的速度，已经超出了张以宁的预期。

“啧啧。”张以宁轻轻咂了下嘴，将感应球在掌心抛了抛，“基础差得离谱，但这股不服输的韧劲和进步速度……倒也不算浪费我的时间。”

她打开终端，调出路瑾瑜这几日的训练数据曲线。代表控制精度和反应速度的线条，正以一种稳定而陡峭的坡度向上攀升。虽然距离合格线还有距离，但这趋势本身，就足以说明问题。

不是每个人都能在一次次失败和身体极限的压迫下，还能保持如此清晰的前进轨迹。这需要的不仅仅是天赋，更是某种近乎固执的心性。

张以宁关掉终端，目光再次投向路瑾瑜离开的方向，眼神里少了几分平日的戏谑，多了些难以言喻的考量。这样一个新人，带着一身谜团和罕见的异色瞳，被扔进眼下这个暗流涌动的局面里……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要将某些纷杂的思绪一并排出。

“路瑾瑜，”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在这条没有回头路的羊肠小道上，你能走多远呢？”

说完，她摇了摇头，似乎觉得这想法有些多余。她重新恢复了那副懒洋洋的神态，随手将感应球丢进金属箱。接下来，她还得找个地方去写那份麻烦的训练报告，想想就让人觉得无趣。

她拎起箱子，也转身离开了训练场，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