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
“嗯？”
意味不明的言语长久没有下文，表姐没有催促我往下说，只是抓住了我不断拨弄她那只撑在座椅上的手的手指，然后更进一步地握住了我的手。
“请了好几天假，工作会有问题吗？”
本来该在上班的我们回了趟家，现在正在从老家回我和表姐的家的路上。
“不会，我没那么重要，本来就有我没我都一样。”
“表姐。”
这种话我打心底不能接受，表姐的存在对我而言有着绝对的必要性，不管在什么样的情景下，我都不能认可这样的话。
“是，是说在公司里……我以后不说这种话了。”
试图解释的表姐看起来有些慌张，抓着我的手都放开了，在我重新把手递给她之后，她有些别扭地给出了令我满意的保证。
透过玻璃的阳光让我能看见附近的尘埃，真正近在咫尺的人让我能感觉到她和我的存在，也让我意识到那在过去和现在都存有的距离感。
皮肤的触感和温度，触碰时表姐的反应，能感受到的眼神，我所认知到的与她相关的一切就是种存在的感觉。
无比真切，相当确实的存在，独一无二。
对于其他人，总有种模糊关系的距离感。
在接到电话被告知我爸爸受伤进了医院时我满心迷茫，直至现在，我的迷茫仍未散去。
并不是多严重，但我想我应该回来一趟，所以就回来了，我自己并没有多想回来，意识到自己的这种想法让我心情复杂。
我试着想了想，很难想起些什么跟父母本身有关的具体情节和细节。
从我记事起，这样的两个人就这样存在着，可我到如今才发现自己对他们的感知有多不真切。
我不知道他们的过去，不清楚他们曾期盼的未来，也不了解他们的喜好，我对他们的认识就像是固有的扁平符号，丝毫没有在他们个人的层面上深入过。
从血缘上说，他们应该是跟我最近的人，从相处的时长来说，他们也应该是我最亲近的人。
可事实并非如此，我跟他们始终保持着缩不短的距离感。
即使是最亲近的人，我也没法真正靠近，这大概就是我过往人生里忧郁的根源。
我想我的确是有缺陷的，很难真的去接近什么人，所以表姐的存在对我来说才会如此特殊，这大概就是上天给我的补偿，让我可以去认可自己的缺陷和这个世界的礼物。
“表姐。”
耳朵感受到有些潮湿的温暖，近在咫尺的气息让我感觉非常不妙，我赶忙出声制止表姐。
“你都不理我嘛。”
表姐松开轻轻咬我耳朵的嘴，很委屈地留下这样一句话又坐了回去，表情平淡得像是刚才那种事不是她干的。
光天化日之下就这样理直气壮地撒娇真的很麻烦，但是真的很可爱，所以原谅她了。
“对不起。”
我轻轻捏了下表姐的手，她保持着很高冷的样子点了点头，似乎在表示是勉强原谅了我。
和表姐说着些平常的闲话，表姐平淡的声音很小却很清晰，不算烫的阳光悄悄地浸入体内。
窗外不断变幻的阳光看上去始终如一，从某种方面说，在长久的人生中，人无法再去感受到相同的阳光。
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即使现在意识到了些什么问题，即使当下就做出了改变，过去的我也永远只会是满心忧愁了。
我确实存在缺陷，但我无比安于现状，丝毫没有要去改变的想法。
改变不了过去的阴郁，也不可能突然就可以正常跟人来往，已经习以为常的偏差难以修正。
只关注我真正在意的关系就好，有些消极的思维像是在逃避面对，但我喜欢这样。
我打了个哈欠，自然而然地倒向了表姐，闻着她的味道闭上了眼睛。
直至到站表姐才叫醒我，回家的路上我还是有些困乏，迷迷糊糊的感觉脑子转不动，大概是因为跟着表姐，所以不动脑子也无所谓。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几天没有亮过的灯又发出了亮光，我还是喜欢这样和表姐独处。
表姐捏我的脸捏到心满意足后就去做饭了，去之前还特地让我乖乖坐着休息，提不起兴趣做别的事的我就躺在沙发上发呆。
从屋子里向外看，能看到近处的楼方和远处的楼房，也能看到既在近处又在远方的天。
一栋一栋和独栋住宅和一栋栋住宅拼凑成的楼房挤在同一片地方，凑得这么近，那些没有交流的灯光却还是那么孤单。
拥挤改变不了孤独，世界上有这么多人，人与人共处，但没有交互的孤单始终是独立存在，热闹没有任何意义。
在这么多人存在的广泛世界里，要选择接近多少人才是正确，要搭建多少关系才算是和世界亲近，杂乱的关系胡乱伸展，是不是这样才算是不孤单？
于我而言，我的窄小世界只有两个人就足够热闹了，那些无关紧要的联系是种让我内心疲惫的负担。
把跟世界的关联和全部感情都系在一个人身上或许有些沉重，但表姐会认可我的，她会接受我的这一切，我只要自私地给矛我的全部就好了。
我颓然地趴在沙发上，歪头看着电视，表姐的脚步声逐渐清晰又突然不见，她来到我旁边蹲了下来，用手撑着手巴看着趴在沙发上的我。
“笑什么？”
因为她在笑啊，被这样看着当然会高兴。
“表姐。”
“嗯？”
“你真的好漂亮啊。”
她明显愣了一下，表姐长得漂亮是无可置疑的客观事实，应该没少被夸这点才是，但她好像还是会有点害羞的样子。
“是吗？那你真是赚到了。”
“嗯，赚大了。”
能被她喜欢真是太好了，我的人生正在因此不断升值。
“累了吗？要睡一会儿？”
我用手撑着从沙发上爬了起来，摇头时能感觉到乱糟糟的头发在晃，表姐在我身边坐下，虽然不太明显，但是能感觉出她的笑意。
我很自然地靠向了表姐，感受着她身上的味道的温度，这几天克制得很辛苦，但现在又很累，两种欲望正在激烈对抗。
“感觉……你在想些不太好的事。”
“嗯……我觉得……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