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月的陽光把路上的千足蟲尸體照得閃閃發光的場景還歷歷在目。只是,此刻,那種記憶變得比童年的白晝還要遙遠。
今天距離我以被囚禁的姿態醒來已經過去了一周。
我接受了許多事實。
最使我震撼的事情莫過於世界此時只剩我和她了。
目力所及的地方再沒有人類活動的痕跡,仿佛此刻正是歷史的終結。
即使如此,日常所用的水電氣都如虛空造物一般不知道被什麽所維持著,反而讓人不敢去細想。
城市與世界貌似陷入了可怕的沉寂。我們成了世界上最後的人類,可以依靠的就只有彼此了。
其次是我被我最討厭的青梅竹馬給監禁了。
至少我一開始覺得這存粹是她經常會對我做的惡作劇,可當我整日被束縛四肢困在床上時,我知道她似乎根本沒有在開玩笑。
她告訴我有不得不這樣做的理由。她寧願將我作爲無法自理的人一樣傾心照顧,也不愿意讓我和她一起在這種末日裏和她一起剋服現實,存活下來。
如果參照從前她的惡劣行徑,我根本就不願意相信她。
可是自己又不得不承認,那種無微不至的照顧讓我有了別的期待,畢竟她完全可以只維持我最基本的生存,然後把我扔在一邊不管我。
我甚至開始幻想,我們是不是還能回到最初的時候,那時候我們都將彼此作爲窄小天空裏最爲重要的角色。不過,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許多錯誤已經釀成了,已經沒有能夠迂迴的餘地了。
也許她不像這樣對待我,可能自己的生存也會受到威脅,僅此而已。
我也沒有要違逆她的意思。就算全身心地沉溺在那種溫柔與體貼中,我的核心中仍由一塊地方始終保持警惕。
只有如此才不會在期望落空時感到失望。
直到現在,維持這種和諧對我而言都只有好處。我愈發順從,她也就會愈發地相信我,從而在各方面對我更加寬容,我也就會有更多地選擇。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手臂機械地運動,嘴裏滿是刺激口腔的牙膏沫,困惑不知道從何而起。
鏡子裏的自己茫然而脆弱,左眼被劉海遮住。
我的腦中突然浮現她那種如同牙醫一般異樣熱忱的目光。那時候,她在替我刷牙前都會這樣做,帶著檢查和玩味的眼神觸碰我的唇、齒和舌。
在我還沒有主動提出更加寬鬆的要求時,她近乎病態地包攬了我的一切事務,簡直把我當作無法自己活下來的小嬰兒。
喂我吃飯、幫我洗澡,就連我上厠所也要在旁邊看著。總之,就是不能離開她的視野半步。
直到我主動向她述説自己對她的關照感到不適之前,我都認爲這種變態的掌控和她的囚禁是在捉弄我。
她有些失望地同意了我的要求,放鬆了對我的約束,只要求我不要到外面去。
很多事情她都由我自己做。可她仍然喜歡長時間抱著我發呆,這種習慣一直從那時延續到現在。
也許是沒有什麽東西可以打發時間,又和我沒有更多的話題可以進行,她只是一語不發地把我抱在懷裏,仿佛將我視作珍寶。
躺在她的懷中,感受著獨屬她的氣息,我看不見她的任何表情。
我們之間沒有其他親昵的動作,只有安靜與無意義。
那時候往往是我最懷疑自己對她的感情的時刻,自己也期待著我們像這樣也許就已經重歸於好了。
“小秦,好了嗎?吃早飯了哦。”外面的人敲了敲門。
我用清水冲過臉後打開了門,門外站著的就是那個將我囚禁起來的人。
她笑靨如花地盯著我看,伸手整理了我的頭髮,隨後就拉著我往外走。
我的雙脚依舊被鎖鏈束縛住,只能緩慢地邁步前進。她耐心地等待我,似乎對現在我的樣子頗爲滿意。
若是從前,我只會對這種取弄的等待感到厭煩,現在我的身體只想要到她身邊去。
和她走到熟悉的餐廳前。
今天的早餐是鷄蛋麵。
我們對坐,開始吃早餐。金黃飽滿的煎蛋、根根分明的麵條和鮮香四溢的湯底讓人食欲大增。
這只不過是她厨藝的冰山一角。我每一次吃她做的飯時,總是驚嘆她在自己不知道的時間裏變得這麽會做飯。不知不覺連胃也成了她的奴隸。
今天是我第二天在餐桌上吃飯。我已經取得她足夠的信任,離開了自己的床,也可以離開自己的房間。
眼下的場景感覺熟悉又陌生,明明不久前我還和家人在這裏享受著某種程度上的幸福。而本應該坐在面前的親人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眼前這個人。
從大家消失的那一刻起,人生之類云云便已經失去了意義。我與世界之間的關係再也沒有任何事物隔絕,赤裸地相連起來。
“小秦,好吃嗎?”她停下筷子。
“嗯,很好吃。”我沒有看她。
“真的嗎?每一次問你都這樣說,總感覺你在敷衍我來著。”她有些不滿地撐著臉。
“沒有那種事,真的很好吃。”
她挑起麵條又放下,嘆了口氣。
“沒有蔬菜也沒有葱花,小秦不會覺得不好吃嗎?”
“這樣就好了。”
“樓下生鮮店裏的蔬菜差不多開始腐爛了,感覺以後就沒有蔬菜能吃了。”她叼著筷子看著我,“到那種時候我們就只能吃很難吃的東西了。”
我還在思考那種可能的未來時,她突然想起什麽似地喃喃:“也許我們該找一個地方自己種菜……”
後面她一直在談論自己種菜的各種準備,至少讓我們的未來感覺起來沒有那麽灰暗。
我并沒有參與討論,因爲我不是主人,我只是她的附屬品。
收拾碗筷過後,她走到玄關換鞋,準備出門。
“小秦,我現在要出趟門,馬上就回來。”她正在往身上的挎包裏塞一些東西,“你要乖乖在家裏等我哦,不要亂跑,我馬上就會回來。”
我還在餐桌前坐著,遠遠地看著她,點頭答應。
“嗯,小秦?”她好像沒有看我這裏,只覺得我沒有答應她。
“你要乖乖地呆在家裏哦。”她停下了手上的動作,轉而向我走過來。“不要亂跑哦。”
她從後面抱住了我,在我耳邊耳語。
“嗯嗯,我知道了。”我點頭示意,對她突然靠近感到不適。
“小秦,你要乖乖地呆在家裏哦,不准亂跑,絕對不要離開小秦的家哦。”她又癡癡地重複了一遍,把身體的重量壓在我的身上,不斷地把弄我的手指,等待著我的回答。
“嗯……我知道了……”我想要從她身下掙脫開,但是完全做不到,“我不會亂跑的。”
“我叫什麽。”她努著嘴問我。
“林……萌萌?”我不理解,她爲什麽執著於此。
“我以爲你忘了,一直都沒有叫我的名字。”她突然喜笑顔開,親了我的臉頰,“嗯,小秦。拜拜,我先走了哦。”
説完,她立馬跑開了,帶上東西關門就走了。
只留下我一人在這個安靜的家裏發呆。
四周靜悄悄的,遠方若有若無的蟬鳴仿佛是熱烈的陽光在光潔的地板上蔓延的細微響動。
我看著自己脚上的束縛帶,試著把脚邁開一些,就會顯然地受到它的限制。
這種束縛帶我只在精神病醫院裏見過,可以與病床連在一起,來限制病人的行動。
我緩慢地從餐廳挪動到客廳。
來到了更大的空間裏,我感覺更加害怕。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想想自己一個人呆在外面就會覺得不寒而慄,轉而隱約擔心起她。
繼而將思緒和與她有關的事情聯係起來。我憎惡自己的這種聯想,又對和她糾纏不清的命運感到無奈。
記得她最初來我家的理由是暑假在我家留宿。我的父母正好要出差一段時間,反而對她的提議很高興,覺得這樣能照顧到我。
可是,像父母出差這種時候不是應該去對方家裏嗎?像這樣把自己的女兒丟給彼此討厭的青梅竹馬才是最危險的吧。
醒過來就被人囚禁的經歷可并不常見。隨後事情就一步步變成現在這樣了。
如果按照記憶再往前索引的話,就是和她再次產生聯係的那個溫和的春天。
明艷的陽光四處流動。我的心裏有些雀躍,因爲又可以和熟悉的朋友在一起了。
我在躁動的人群中搜尋著她們的蹤跡。結果,她直當地從人堆中走出來,一眼就發現我了。
她穿著學校的校服,表情中全是驚喜,跑過來就抓著我的手找我説話。
她氣喘吁吁地問了一連串話,我卻因爲心中的不安一句也答不上來。
直到她問我爲什麽劉海要遮住我左邊的眼睛。
她看出了我的不安與不情願,把我帶到了角落裏,又想要使用以前同樣的手段,來逼我迎合她的心願。
這一次我跑得很快,沒有讓她得逞,可我知道,我以後的校園生活并不會很輕鬆。
事實也的確如此。她會像各種辦法糾纏我,威逼利誘使我的行爲符合她的心意。
我眼前的場景變得十分暗淡,回憶到此爲止。窗外此刻陽光隱去蹤影,天光晦暗,感覺時刻都會下雨。
我起身緩步走到陽臺上,透過玻璃觀察外面的景色。其實也沒什麽景色,自家的樓層並不高,而且還是朝向小區内的。
沒過多久,雨水拍打萬物的響動開始逐漸升起,稀疏到密集,一陣又一陣。朦朧的水汽籠罩了世界,帶著塵土氣。
窗戶上的雨水匯聚成娟娟的水流。現在在外面,無論怎樣都會被淋濕的。
我隱約有些擔心她會被淋濕。
我打開了緊閉的窗戶。一刹那,大風將雨水吹打在我的臉上,讓我睜不開眼睛。
我記得小的時候也有過和她一起站在路邊淋雨的經歷。夏天的驟雨一趟一趟地洗涮我們,緻密的雨水讓我喘不過氣,被打濕的衣物緊貼著肌膚,我和她仿佛裸體一樣奔跑在雨水中。
當時的暢快與自由變成了湧入屋内的雨水,感染著我,驅使著我。
我看著玄關的門,她就是從那裏離開的。
此刻,她不會推開那扇門,如果她發生了什麽意外,也許今後就再也不會了。
門外,是帶著某種複雜而神秘的氣味的想象,只要打開門就能靠近它們,有機會探索這種想象。
它們在門外綻開。不知不覺間,我已經走到了門前。
我的手已經放到了冰涼的門把手上,她的話在耳邊若有若無地響起。
我翻開貓眼的蓋子,把眼睛貼上去。
門外空蕩蕩的,光纖也不太好,正對的電梯門緊閉著。
我正想收回目光,視野裏卻出現一個怪人。
我心中一驚,屏住呼吸,仔細觀察那人。
她穿著藍紋和服,盤起的頭髮插了一根十分華貴的簪子,腰間別著一把長刀。
她四處打量,好像在搜索什麽,仿佛感受到了我的目光,終於回頭向我這裏看來。
林……萌萌?!
看過來的臉無疑是她的樣子。可是她的著裝卻十分異常,今天她明明是穿著短袖和牛仔短褲出門的。
我一下慌了神,便不敢再看,趴在門上仔細聼外面的動靜。
那陣木屐踩地板的聲音徘徊一陣過後便走遠了。
我再從貓眼裏打量門外,視野内已經沒有那個人的身影了。
此時,電梯的指示燈亮起。電梯正在上行,最後停在了這層樓。
電梯們緩緩打開,走出來的還是林萌萌。
她推著裝滿物品的購物車,渾身都濕透了。她看起來才像真正的林萌萌。
難道剛剛那個人就是她,她穿成那樣又在找什麽呢?還是説那是另一人,或者説,那個東西和我們根本就不是同類。想象進入了恐怖的隧道,無論是哪一種揣測都令人感到不安。
我不自覺緊張地嚥了口水,有些擔心她們兩個會撞在一起,到時候發生什麽就完全無法預料了。
可直到面前的門被推開,都沒有發生任何意外。反而自己因爲躲閃不及,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小秦,你站在門後面幹嘛?”她把我扶起來,繞著我仔細檢查。
她的目光最後落在我的臉上。被打濕的頭髮在眉宇間投下一片陰影,只有閃爍的眸色傳遞著讀不懂的意味。
“我在門外看見……”我正想要把自己在門外看到的都告訴她。
那些令人後怕的猜想又闖入我的腦海。眼前的人真的是今天早上離開的林萌萌嗎?就算她真是林萌萌,那麽剛剛出現的怪人又和她有什麽關係?所謂的“世界上只有我們兩個人”到底又算什麽那?
複雜的猜測使我炫目,我立馬改口:“想看看你有沒有回來,畢竟外面雨下得太大了。”
“嗯,沒事的,讓你擔心了,小秦。”她冰涼的手攀上我的臉頰,剋制地用力好像要從我腦中攫取什麽。
“你快去換衣服吧,把頭髮吹乾。”
“嗯嗯,謝謝小秦的關心。”她的手最後輕撫我的臉龐就收回去了。“快回去坐著吧。”
我假裝冷靜坐到沙發上,看著她把購物車裏的東西搬進家裏,又去厠所換衣服,吹頭髮。她的眼神總是有意無意地往我這裏看。
她做完一切之後便迫不及待地坐在我的身邊,輕輕地依偎在我的懷中,合上眼睛,好像睡着了。
我猶豫了一下,把手搭在她的肩上。她的肩膀已經變得溫暖。
順著肩膀向上,我小心翼翼地觸碰她的頭髮。我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麽要這麽做,可是看著懷中的她露出安詳的神情,我的心情也平和了不少。
窗外的雨已經停了。
她撐起自己,脫離我的懷抱,用晦暗的眼眸盯著我,想要洞穿我。
“小秦,你不是説好的不會亂跑嗎?”她還沒説完,就抱住了我,把身體的重量壓在我的身上。
我能感覺到她説話時胸腔在震動。
“我沒有那種打算。”
“那爲什麽小秦剛剛要站在門後面,是準備開門出去嗎?”她貼近我的耳朵,在我耳邊輕語。
“沒有,理由剛剛我已經説了。”我想嘗試推開她。
她讓出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控制住我的雙手,從包裏拿出手銬爲我拷上。
“小秦,你心虛了哦。”她又迅速貼近。
我還來不及反應,她的唇瓣就已經堵住了我的嘴巴。
我掙扎不得,只能扭開臉,想要躲開她。她卻開始輕吻我的脖子,一路向上,最後直接咬住我的耳朵,不斷地吐出熱息。
“林萌萌——!”我再也無法忍受,大叫她的名字,身體無奈地扭動,希望她能停下來。
“這是懲罰哦,小秦。”她不緊不慢地撩撥我的髮絲,還掀起了我左邊的劉海。
左眼迷蒙的視野中出現刺痛而眩目的光芒,使我條件反射地乾嘔。
“那你倒是告訴我外面到底有什麽啊……”我用手擋住嘴巴,眼角的淚水悄然滑落。
她捧著我的臉,憐愛地注視著我。
“……我的心裏覺得不安,一想到你要離開我。”她慢慢地開口,用手指拭去我的淚水。
這算什麽理由,僅僅因爲自己感到不安就要限制別人的自由,奪走別人的貞潔,這個家夥一定是無藥可救了。
我痛苦地閉上眼睛,再也不想説話。
我被她抱起來,卻像棉花填充不足的玩偶一樣失去力氣東倒西歪。
“小秦,今天中午給你做好吃的。”她撫摸我的後背,“打起精神來嘛,我們還要活下去呢。”
我倒是想,可都到世界末日了,卻還要被這個家夥欺負。
之後,她又不斷轉移話題想要把我帶離爭論的重點。我已經不想和她爭辯,只是空洞地看著她,或者根本不看她。
她去做飯去了。我一個人躺在沙發上,閉上眼睛不一會兒就睡去了。
淺淺的夢裏,只有自己在不斷地奔跑,像無頭蒼蠅一樣亂跑。偶爾會有童年的片段閃回,只不過大多都和她有關,都是一些不好的回憶。
“小秦,吃飯了哦。”她叫醒了我。
我睜開眼睛,疲倦地坐起來。
茶幾上已經擺好了兩菜一湯,炒香腸、大葱炒蛋和紫菜蛋花湯,這對於兩個人來説有些豐盛了。
她坐在我旁邊端著飯碗,打算喂我吃飯。
“小秦,你們家過年只灌了甜香腸嗎?”她用勺子盛了一塊香腸送到我的嘴邊。
不是的,我們還灌了辣味的香腸,但是沒有甜味的多,很早之前就已經吃完了。
我既不想回答她,也不想吃飯,索性別開臉,唇齒緊閉。
“小秦,吃一點嘛。”她還不斷地在我身邊勸説。
我擡起雙手,把手上的手銬展示給她。
她放下手裏的碗,撫摸我的手,又十指相扣。
“小秦聽話的話,我會解開的。”
我抽開自己的手,瞪了她一眼。
我再也無法忍受,直接說:“憑什麽啊?我是我,這裏是我家,你爲什麽要管我啊?”
“小秦,你在説什麽啊,我怎麽可能不管你啊。”她用力地控制住我收回的手,“你又怎麽可能離開得了我。”
“吃一點吧,餓肚子的話很難受的。”她又夾了一些菜到碗裏,然後把碗遞到我面前,一副笑面虎的樣子。
我別過頭去,不想讓她喂我吃飯。
“林萌萌,可不可以收起你的的假惺惺,我説了讓你別管我啊!”我的手用力一甩,好像碰倒了她手裏的碗。
瓷碗摔在地上,碎片綻裂開。
“秦怡。”她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慍怒,似乎對我的話感到不可思議,“你説我我假惺惺?”
“那我就是。”她冷哼道,也卸下了笑臉。
她抱起我就往房間裏走。我翻身想要掙脫,卻摔在了地上。她根本不管我的嚎叫,架著我的胳膊把我往房間裏拖。
我已經有些害怕了,她從來沒有這樣對待過我。
她把我扔到床上,騎在我的身上壓制住我,就開始把我脚上的束縛的帶子和床沿上的連在一起,然後又迅速把我的手束縛起來。
我的掙扎和祈求都是徒勞的,我恢復了最開始被囚禁的狀態,被擺成一個大字困在床上。
她丟下我在房間裏的抽屜裏暴力地翻找東西。
我閉著眼睛等待著她的處置,我不相信她還能做出更出格的事情。
她把東西扔到床上,自己爬上床,跪坐著,讓我的腦袋墊著她的大腿。
她打開一個盒子,從裏面取出幾隻葡萄糖口服液。她用嘴咬開,叼在嘴上又扭開了什麽蓋子。
我還在疑惑的時候,自己的嘴巴就被觸不及防地掰開。甜膩的葡萄糖溶液被灌了進來,還來不及吞嚥,又有一勺像是蛋白粉的東西被送進來。一瞬間,我正要喘息,口腔粘膜就被粉末鋪滿。
喉嚨被刺激到,我開始不停地咳嗽,想要把嘴裏的東西吐出去,卻被她捂住嘴,只能憋在嘴裏,强行吞下去。
咽下去大部分後,還有許多顆粒粘在喉嚨上,引誘我再次不斷乾咳。等到我咳得面紅耳赤,視野發黑,她才用水往我嘴裏順,緩解那種不適。
在我還沒完全緩過神來,她又開始了第二次,第三次……
最後我終於撐不住了,一口氣全部噴出來了,眼睛失神又眩暈,看也不看見她的臉。
我嘴角淌著那惡心的混合物。在我不斷地乾嘔與咳嗽之中,她卻一聲不發,還准備再來。
我感覺到絕望與崩潰,忍不住淚水噴湧而出,胸腔開始劇烈地抽動。她見狀才停下了手裏的動作。
“林……萌萌,爲什麽不能放過我……你到底……要糾纏到什麽時候……”我哽咽地說。
“折磨我……真的很爽嗎……現在也是,在學校裏也是……我認識……了新的朋友也是,小的時候也是,你都要管……你到底要怎樣啊……”
“就算小時候的事情……是我的錯,可是我……那時候就已經做出過……補償,你……到底還要我怎麽做才願意放過我……”
心中的委屈與難過不斷湧現。明明曾經我們那麽要好,最終卻變成了這樣。
在我淚水模糊的視野中再一次出現了她的臉,她的臉近得和我鼻尖貼著鼻尖。
“小秦,我是不會放過你的。”她撥開了我左邊的劉海,我的左眼中也出現了她投下的陰影。“永遠都不會。”
“那不是你的錯,那只是我想要靠近你的手段。”
聼到她這樣説,我逐漸停止了抽泣,清明的視野被她的雙眸占滿。
“小秦,難道你還沒發現嗎?”她説話一頓,沒有繼續,手落在了我的臉頰上。
我看見她的睫毛在顫動,眼眸好像失去了焦點。
“我好想和小秦再靠近一點,和小秦一直不分離,想要永遠地佔有小秦,無論是小的時候,還是現在。”
“因爲我們是相互依存,永遠無法離開彼此的存在。”
我清晰地看見了一滴淚水從她的眼眶落入了我的眼中。我一眨眼,她的眼眶就紅了。
“我可是一直都愛著小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