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病房里,云惊秋躺在床上呆呆地看着空白的天花板。自那天之后,她已经在维安局里的治疗院里躺了快三天了。在这三天里,白於就一直坐在云惊秋的床旁默默玩着她的游戏机,寸步不离。
而除了白於之外,唯一来病房里“探望”过她的也就只有齐雁回了。
此刻,齐雁回就坐在床一侧的陪护椅上,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上一次来这儿还是云惊秋刚刚“入院”的时候。他姿态闲适,手里玩弄着一个刚从旁边果篮里拿出来的橘子,橙黄色的果实在他指间翻滚,划出慵懒的弧线。而白於就坐在床的另一侧,眼神戒备地盯着他。
齐雁回似乎浑然不觉那刺人的视线,又或者他只是不在乎白於的敌意罢了。他依旧慢条斯理地玩着橘子,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意味不明的笑意。
“行了,别玩你那个橘子了,它都要被你盘出包浆了。有话快说,说完就赶紧走。”云惊秋在心里没好气地怼了他几句,她懒得去看齐雁回那讨人厌的脸,依旧盯着那片她已经看得烦心的天花板。
“啧啧,某人的语气就不能好点吗?毕竟现在的糟糕情景,可是全拜某人所赐啊。”齐雁回令人讨厌的声音在云惊秋脑中响了起来,带着些许的嘲讽和调侃,他停止了手中的把戏,略带讥诮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云惊秋。
云惊秋没有再怼回去,她只是微微动了动自己的小拇指,而坐在床旁的白於在捕捉到这一细微的动作后便默默地站了起来,她的手中光影流转,一柄古朴厚重、泛着幽蓝寒意的欧式十字骑士剑凭空出现。
“行了行了,我是在说我自己。我们接下来说正事,说正事。”齐雁回急促地短咳了几声,随后云惊秋扭头温柔地看了一眼白於,后者在得到示意后也是乖顺地坐回原位,手中那柄致命的骑士剑也悄然隐没。
“让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好呢,哦对了,就从我们可爱的江小姐开始说起吧。虽然夜鸽掳走了江小姐,但据我所知,他们目前在明面上还没有任何的动作,既没有公开真相也没有和张家进行私下的谈判与交涉。而张家那边,毕竟江小姐是张家主的私生女,而且她的身份与用处似乎并没有我们认为的那么简单,而且张家现在并没有什么正当的理由在明面上惩处你我二人。至于中央那边,他们只知道你执行的是诛杀S大灵畸的任务,对江小姐的事一无所知,所以我给上去的任务报告是你在追杀S大那只灵畸时不幸遭遇了夜鸽的首领林千歌,然后就被人家顺手‘关照’成了半残。”
“不过,虽然现在张家不敢对我们下手,但实际上我们的麻烦可不仅仅只有张家一家。”齐雁回顿了一顿,然后直接将手中的橘子整个扔进了嘴里。
“中央...”云惊秋微微皱眉,虽然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四大家便一齐归顺了中央,但那终究只是迫于时代与科技的进步而不得不做的妥协,而实际上,维安局的实际管理权仍然被四大家族牢牢地掌握在手里,中央最高领导者的身份也只不过是徒有其名罢了。
“中央似乎嗅到了一丝丝真相的气息,毕竟这几年中央就一直都很想从四大家手里夺回局里的实际控制权,平日里也没少关注局里和四大家的动向。”齐雁回咽下了嘴里的橘子,又从一旁的果篮里自顾自地给自己掰了一根香蕉。“中央很神奇的将李见月身亡、沈忧颜叛逃以及你重伤住院这几件事联系了起来,所以在你住院之后,中央暗中派了不少人去S大调查那只灵畸的事,而理所当然地,他们发现有一个叫“江亦舒”的神秘富家小姐失踪了,所以这几天中央正卯足了劲挖江小姐的根呢,相信过不了多久江小姐的真实身份就该重见天日了。”
“至于你我二人”齐雁回慢慢地扒着手中的香蕉,目光随意地扫过病房天花板某个不起眼的角落,“现在都享受着来自中央的不同规格的‘VIP关怀’,也是拜他们所赐,现在我们只能通过‘心鸢’交流一些正事了。”
“不过他们现在也就只能搞搞这种像苍蝇一样没什么大害但就是让人感到恶心的小把戏了,毕竟有四大家在,他们也不敢空口无凭地就去审讯一个局长和一个次席维序官。这层中央与家族们友好相处的窗户纸,他们暂时还不想捅破。”
“所以,我还需要在这里装病躺多久?听起来外面现在天下太平,根本不需要我装病躲避风头。” 三天的卧床时间早就已经将云惊秋的耐心消磨殆尽,如果不是齐雁回第一次探望时对她千叮万嘱,她恐怕现在正疯狂地在搜寻‘夜鸽’的踪迹呢。
“哦?云长官,你现在可算是享受着很多人羡慕的带薪休假呢。难道说,你现在已经敬业到连带薪假都不愿意过了?次席大人可真是令人敬服。”齐雁回挑眉,语气轻佻。
然而下一秒,再次提着剑站起来的白於便让齐雁回意识到今天不是一个开玩笑的好日子。
“咳咳咳,装病躲一下监视和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不也挺好的嘛?而且还有工资领,也没有什么危险,安全又省心,多好?万一你出院回家之后,他们通过你家里的监控发现你对那边那位做什么违法的事......”
还没等齐雁回的嘴炮打完,他手中那吃到一半的香蕉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一层厚厚的、散发着森森寒气的白霜,齐雁回见状也只能无奈地把手中的冰香蕉扔进了垃圾桶里,求饶似地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的白於。
“话说完了?”云惊秋有点不耐烦了。
“还有一件事”齐雁回搓了搓冻得有些发麻的手指,随后又从果篮里摸出一个苹果,“你之前带回来的那个路瑾瑜,我已经安排她做过了检查,报告预计今天就会出来。S大那边也已经做好了交涉,现在万事大吉,过两天我就会安排她做‘二次觉醒’。”他掂了掂苹果,“另外,皇甫后天就该从日本回来了,保险起见你就等她回来之后再出院吧。毕竟皇甫在的话,他们就更不敢轻举妄动了。”齐雁回不屑地笑了笑,随后他咬了一口手中的苹果,但下一秒便被酸地吐了出来。
“我想说的话都说完了,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我要你把林千歌的所有资料都发我一份,还有所有有关她的录像。”
“可以”,齐雁回把酸苹果丢进了垃圾桶,擦了擦手,“顺便一提,你觉得她跟上次比变强了多少?”
“很多,我现在完全不是她的对手。”云惊秋轻叹一声,几日前的交锋她依旧历历在目,这几日里她也使用过“瑰洱”在梦里重演和林千歌的对打,但无论她怎样努力,最后的结局都是自己被林千歌轻而易举地打败。
“那就把她留给皇甫对付吧。”齐雁回站起身,掸了掸衣角并不存在的灰尘,他向门口走去,而云惊秋默默扭头看向他的背影,在他快走出门时开口说道:“明天,你替我去看看她,毕竟我现在重伤在床”她语气虚弱,却又故意地把“重伤”两个字念地很重很清晰,“还有别忘了给她带点花和点心,花要买她最喜欢的......”
“郁金香,紫色的”,齐雁回的语气罕见地褪去了所有轻佻,只剩下一种近乎肃穆的平淡,“这我一直知道。”他没有回头,说完后便打开门径直地离开了。
门外的走廊灯光清冷。齐雁回刚带上门,陈倾的身影便如同影子般无声地靠近,她的手中捧着一台薄薄的终端,屏幕幽幽亮着。
“局长,这是路瑾瑜的检验报告。”
“哦?比我想象的要快啊。”
齐雁回眉头微挑,顺手接过了陈倾递上来的终端,他边走边看,陈倾则是默默得跟在他的身旁。报告上所写的结论与云惊秋当初汇报给自己的别无二致,他粗略地看了几眼后便把终端递回给了陈倾。
“陈倾,安排她明天做一下二次觉醒。再查一下现在有谁闲着没事做。”
“好的局长”陈倾接过终端,手指翻飞“目前空闲待命中的只有十席和九席,以及现在坐守局里的四席宋怜。”
“那就让九席负责觉醒过程中的护卫工作吧。”齐雁回嘴角微微上扬,“另外,我记得前两天隔壁Q省那边不是说发现了一只凶煞级灵畸的‘卵’,还问我们借人来着?”
“是的,长官。”
“那就让宋怜过去一趟吧。”
“现在...吗?”陈倾犹豫地看了一眼齐雁回,毕竟现在局里可以说是外强中干,五席沈忧颜叛逃,七席李见月身亡,并且首席不在的情况下次席云惊秋更是“重伤在床”,目前能够坐镇局里的高战力便只剩下了四席宋怜......
“对。”齐雁回踏入电梯,灯光在他脸上投下清晰的明暗分界。他看向陈倾,笑容温和,“要不要猜猜看,夜鸽他们敢不敢赌这个时间点来进攻我们呢?”
陈倾不敢回应齐雁回的玩笑话,也不敢直视他的笑脸,她只是沉默地低下头,手指在终端屏幕上飞快地操作,将冰冷的指令一字字敲入系统。
“好了,接下来,就让我们去和路瑾瑜小朋友聊一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