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6 变奏

第九层的地面和墙都覆盖着蛛网，没人看到地板下陷了。被能喷毒的蜘蛛包围，蕾奥菈和埃塞灵尔后撤，却没料到地板的石块仅仅靠着蜘蛛网支撑。

從高处摔落，一层又一层的蛛网被撞破，埃塞尔让下方卷起气流，阵风成为缓冲。

落地失衡，还没来得及站稳，上层的蜘蛛也顺着破网爬落。

蕾奥菈赶紧以火焰隔绝上层的蜘蛛，两人得以喘息。

人不会飞，高度太高了，附近没有能攀附的物体，只好找楼梯回去上层。

意外来到第十层，这里依然满是蛛网，就是卵囊变少了很多，跟之前带着泡沫的卵堆不同，卵堆中的蜘蛛们早已孵化，缺乏水份的卵囊如同暗黄的枯叶，轻轻一碰就碎裂成屑。

这些暗黄的矮塔堆不过是老化的育婴室，没有危险性。

一层又一层的织网在路上交错，剑刃会被蛛丝缠着，只能由擅长疾风的埃塞尔开路。

风刃断开蛛网，威力减弱，网后的蜘蛛得以存活，蕾奥菈补上雷电让蜘蛛碳化。

远处传来落石的声音，火烧的焦味随之飘来。

落石与烈火，说起来娜塔夏擅长的就是岩土，艾维擅长的是火焰。

艾维也来到第十层了？

蕾奥菈四周张望寻找火光，可惜视线被蛛网遮挡着，看不见远处。

落石的声音越来越频密，火焰的爆破声也不时随出，迷宫中的魔力在波动。

他们在战斗。

“蕾奥菈。”

埃塞尔望着蛛网后的黑影，魔物的涌动让气流改变。

密集的黑影在蛛网后蠕动，蜘蛛在四周的蜘蛛网上爬行，沙沙的爬行声越来越近，

除了猎魔猎盲蛛还有红牙蜘蛛，前者以蛛网包裹猎物，后者以毒作武器。

先解决毒蜘蛛比较稳妥，蕾奥菈构筑魔法。

蜘蛛过于密集，雷击容易打偏。蕾奥菈以弱雷作诱导，雷电流分叉掠过蛛群，残留的电光成为导线，更强的雷击落在红牙蜘蛛身上。

风暴吹起蜘蛛，烈风撕破躯体，埃塞尔以无形利刃迅速清理蛛群。

偶有一两只漏网之蛛，还没站稳就被雷电击中。

雷电轰鸣、疾风呼啸、落石重击、烈火焚烧。

不同的魔法在迷宫的底部爆发，残余的魔力在底层四散。

魔力就是魔力，对盲蛛来说，这些拥有魔力的生物就是猎物，擅长搜索魔力的猎魔盲蛛顺着魔力而来。

蕾奥菈正准备释放雷击，却发现追击的蜘蛛静止了，它们整齐地转身，向着别的方向移动。

是娜塔夏那边的方向。

迷宫的另一侧，娜塔夏跟柯尔顿被蜘蛛包围。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密密麻麻的蜘蛛还是让娜塔夏发寒。

从那只猴子回来后，蜘蛛就不断围上来。

后方是楼梯，柯尔顿下意识后退，蜘蛛顺着墙上的网的爬行，从天花越过自己，退路被切断。

柯尔顿以火焰燃点蛛网，网子被烧化，蜘蛛从上方掉落，它们没有爬走，而是继续朝两人的方向进发。

黑色的蛛群挪动细长的八足，爬行的蛛群如浪潮般涌动。

浪中有一处平静的地方，漆黑的山丘宁静地立在蛛群中，曲折的八足在浪潮中异常显眼。

迷宫的蜘蛛跟猫一样大，可是这只红牙蜘蛛格外醒目，它的体型与人相等。

异常个体，可能是迷宫的蛛群的首领。

只要把最强的个体解决蜘蛛群就会四散，两人如此希望。

魔力转化，石块结成。

蜘蛛识别上方的气流，躲开下砸的岩块，沙尘飘散。

结实的砸地声，落石被躲开了，娜塔夏凝视着黑影，八足的前挪动，红牙蜘蛛的首领正朝着自己爬来。

不，是旁边的柯尔顿。

红牙蜘蛛略过亚麻发少女，来到粉发少年的前方，口器两侧的触肢举起，螯肢一开一合，八只眼睛注视着柯尔顿，肩膀上的猴子也缩到他身后。

红色的毒牙就在前方，柯尔顿构筑魔法，火焰压缩，炎弹在两者之间爆破。

热浪卷起，在光芒中的柯尔顿半眯起眼睛。

蜘蛛身上的纤毛没有被点燃，更别说让躯体炸开燃烧。

眼见爆炸的威力不足，红牙就要落在身上，柯尔顿拨出腰间的佩剑劈向蜘蛛的蛪牙。剑刃卡在坚硬的蛪牙上，柯尔顿来不及收回佩剑，红牙蜘蛛向后一退，手中的武器被一同带走。

被劈中的红牙半断，娜塔夏让浮在半空的岩块飞向红牙，毒牙与螯肢分离，毒牙跟佩剑掉落在蜘蛛的身下。

还有一颗毒牙，不能贸然上前，柯尔顿放弃武器再次构筑魔法。

构筑线将要连接，蜘蛛却逃逸般攀上墙壁，它越过少年逃向楼间。

“别想逃！”

炎枪直击蜘蛛，柯尔顿乘胜追击。

攀在墙壁蜘蛛的挪动八足，爬在天花的蜘蛛躲开炙热的火焰。

害怕蜘蛛的娜塔夏一直就在注意着蜘蛛，第十层的蜘蛛似乎比自己更加惊慌。

生于迷宫，能感知环境的蛛群在骚动。

作为魔物，它们拥有求存的本能，迷宫中有能够威胁到它们的异物，蛛群如此判断才会逃走。

这里的蜘蛛以魔物为食，只要是有魔力的生物，即使是人类也会被视为猎物，但它们害怕的断然并不是自己俩。

娜塔夏和柯尔顿如水流间的礁石，蛛群没有理会这两名学生，它们纷纷逃向梯间，黑色的蜘蛛涌向不同通道。

蜘蛛吃掉自己的孩子，孩子不过是用来狩猎的工具。迷宫里的魔物并不足以支撑这么多的蜘蛛，每次繁殖都会消耗大量的能量，在食物不足的情况下，母亲会吃掉幼蛛。

不过，能用魔法的人类也是猎物，一路上不时见到被蛛丝包裹的物体应该就是人类的遗骸。

娜塔夏可不想跟地上那些人一样被蛛丝包裹，她四处张望，试图寻找异常的地方，可是厚实的蜘蛛网阻挡自己的视线。

魔力结成的石块击穿四周的蛛网，视野逐渐变得广阔，娜塔夏看到有什么在暗处一闪而过。

蛛网在晃动。

“这边！”

娜塔夏的石块飞向晃动的蛛网，石块穿过，只留下一个洞。

是自己的错觉？

“柯尔顿，你能把蜘蛛网烧光吗？”

娜塔夏总觉得有什么在蛛网上移动。

“不行，这些网太厚了。”

这些蜘蛛网比上层的更结实，柯尔顿的火焰无法轻易点燃，他也看见了，确实有什么在网上，但迷宫中的光线不够，只能看到些许扭曲。

娜塔夏想起迷宫中的影子鼠，拥有潜进影子的能力。魔物拥有同化的特质，这些蜘蛛一直以老鼠为食，也许蜘蛛在捕食老鼠的时候学会这种怪异的移动方式。

柯尔顿凝视着四周的蛛网，能使用空间魔法的魔物，根本没有攻击手段。使魔已经找到了，他认为自己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

可是蜘蛛挡着自己去路，一只蜘蛛在眼前闪现又消失，柯尔顿的火焰落空了，能不能回去已经不是自己能决定。

***

现在是几点来着？

地下迷宫没有窗户看不到天色，无法知道现在的时间。

半龙的她不需要通过天色去推测，艾维知道自己的直觉很准，她一直都能准确地感知时间的流逝，误差不出五分钟。

她下意识寻找窗户，望了望四周，四周只有蜘蛛网和蜘蛛的残骸，地下迷宫当然没有窗户。潮湿的空气弥漫着烧焦味，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腐臭。

艾维尝试去猜时间，脑子变得朦胧，一直以来的直觉消失了，精准的跳针停顿，连最基本的时间感都开始模糊不清。

“蕾奥菈！蕾奥菈！”

艾维肩膀上的鹦鹉像催促般重复，莉雅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急促，它以蕾奥菈的名字催促自己主人前行。

莉雅是很聪明的鹦鹉，它为什么要喊蕾奥菈的名字？

颤抖的手握着黏满蜘蛛体液的剑，激烈跳动的心脏偶尔会传来钝痛，每一次的呼吸都让胸口发闷。

是因为战斗频繁？还是因为担心而导致？

艾维甩了甩头，试图驱散眼前越来越浓的雾气，只希望自己能清醒一点。

她跟着鹦鹉来到第九层的尽头，蕾奥菈就在附近，可是前方只有一面满是蜘蛛网的墙，没有任何道路。

莉雅飞向墙壁的上方，顿时被蜘蛛网缠着。

“莉雅？！”

艾维赶紧用火焰破坏蜘蛛网。

蛛网烧毁，墙壁只有半面，是蜘蛛网把损坏的地方遮盖着。

“蕾奥菈！蕾奥菈！”

莉雅展开翅膀飞入缺口引路。

虽然鹦鹉只会说几个单词，不过艾维听懂了，蕾奥菈就在前方。

侧身进入缺口，墙后没有路，只是一个岩石平台，下方一个是洞窟。

白色的织网遍布岩壁，艾维能看到大大小的蜘蛛在黑暗中爬行。

蕾奥菈会在这里吗？

“蕾奥菈！”

莉雅以更响亮的声音打断艾维的思考。

白色的鹦鹉落在岩石的旁边，那是一具被蜘蛛网包裹的枯干尸骸，旁边是一把断剑，剑鞘的纹章是一只狼。

狼？蕾奥菈的纹章就是狼。

脑海闪过不好的想象，艾维从平台跃下，她捡起剑鞘细看，纹章很相似，但不是双角雷狼，只是一只狐狸，她松了一口气。

其实不用看，蕾奥菈用的轻剑，地上的剑显然是长剑，不过艾维似乎缺失基本的判断力。

蜘蛛的织网覆盖洞窟，艾维的行动引起蛛网震荡，一只又一只的蜘蛛闻讯而来。

听见蜘蛛警告的声音，艾维知道自己又要继续战斗了。

没有其他人，不需要构筑魔法，艾维让火焰缠绕在身上，红色的龙鳞覆盖四肢，龙鳞是最好防具。

半龙的魔力在体内流动转化，血液把红牙蜘蛛的剧痛推送到身体各处，心脏不时传来钝痛，每次换气都更加吃力。

地面开始摇晃，但是自己还能活动，也就是没有问题。

龙的金色竖瞳注视着半人高的蜘蛛，利爪撕开蜘蛛的身驱，青黄的液体溅在身上，刺鼻的腥味让人发晕，空虚的胃却不断抽动。

血腥经过喉部带来丝甜，艾维的理智拒绝这种感受。

莉雅一头栽进蜘蛛裂开的腹腔，啄出青黄的内脏咽下，黄色的双眼凝视着艾维。

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自己不吃魔物，莉雅却总是这样盯着自己，彷佛在说这是很美味的食物。

长着红牙的蜘蛛具有剧毒，在蜘蛛靠近前，艾维的炎弹就朝它飞去。就算是火焰燃烧，燃烧时的气味也散发出一丝砂糖焦化的甘甜。

只有魔物才会吃魔物，自己是人，火焰把蜘蛛彻底碳化。

火焰燃烧，蛛网被点燃，异常的魔力波动在洞窟扩散，这里是蜘蛛的巢穴，魔物会保护自己的居所。

蛛网震颤，空间扭曲，近五米高的蜘蛛闪现在高处的蜘蛛网上。

黑得发亮的蜘蛛，骨白色的螯肢带着着血红色的毒牙，头部的白斑如同骷髅面具，螯肢相磨，不断传出叽咔的钝锯声。

人称亡骸蜘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