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整个班的颜值都被你拉低了。装什么文静,能不能早点滚啊。霉菌。”
栞面无表情地折起书桌里的纸条,放到文具包的隔层里。隔座的三个女生低声说着什么,边说边瞥向这里,掩嘴窃笑起来。
这是这周的第一个。但不管是第几个,也不会因此而产生任何心理波动。自始至终,都不曾为这毫无缘由的恶意而伤心、愤怒过。不如说,上一次体验那些感情是什么时候,早已记不清了。
文具包隔层里已经放进了数不清的纸条。倒不是有什么被欺凌的癖好,只是揉成团丢弃,或是大声质问,只会让她们兴致更高,换得变本加厉的报复而已。麻木地对待,反倒能使她们感到无趣,从而变成偶尔心血来潮才会想起来的“游戏”。而且,她也并不在乎。
不起眼、土味、没有存在感,这便是她偶尔成为茶余饭后的笑料乐子时,许多人会说出口的评价。有时毫不避讳,甚至故意地大声说给在场的她听。除去取乐,多数人并不在意她的存在;就像体育课分组时,自己总会是一个人,尽管并不是所有小组都是规定的人数;偶尔也会成为某些人的同伴,作为在一些游戏中输掉的人的惩罚。
并不是所有人都怀有恶意,但没有恶意的人惮于成为这恶意的新的取乐对象,要么扭开视线,要么参与其中。而她对这恶意也习以为常,并不想与谁牵上瓜葛。
栞撑起手臂,呆呆望向窗外,庭院内的樱树花已落尽,满树翠绿中点染着零星的粉白。教室里嘈杂的谈笑声仿佛与她无关。
下课铃响起,同学们三三两两地结伴离开,或是去食堂,或是在走廊上嬉闹。栞等了一会儿,直到教室几乎空无一人,才慢吞吞地站起身,从书包里摸出钱包。
午间时分,栞带着刚刚在便利店买来的面包,坐在实验楼的台阶上小口地啃着。
还是往常的炒面面包。因为习惯等就餐的人潮散去之后再去,所以仅剩的总是没有人气的炒面面包。但栞并不在意,对她来说,吃什么都无所谓,吃饭只是消除饥饿感的必要手段而已。
安静的楼道里突然响起了脚步声。栞不禁从栏杆往下张望几眼。一直以来,午休时鲜少有人会来实验楼,所以她才会选择在这里吃午饭。但眼下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打乱了她的日常。好奇之余,栞往墙边挪了挪,小心翼翼地张望着拐角。
“啊……”
一个女生提着个便当盒出现在楼梯拐角,看见她后讶异地叫了一声。
栞低下头避开视线,迅速装起啃了一半的面包,起身拍拍裙子准备离开。
“你是雨宫同学吧。”
没有料到名字会被叫起的她顿时愣在原地,下意识地向下望去。眼前的女孩正笑着看她,面容清秀,但却没有印象在哪里见过。
或许是看出了栞眼神中的疑惑,那女孩继续笑着说:“你可能不记得我,我们两个班一起上过手工课,那时你缝的帆布袋被老师拿做过示例。”
栞隐隐想起这件事。手工是她为数不多擅长的事,也是最大的爱好。平日里闲下来时,总会缝织一些小玩意,小到钥匙挂坠,大到手套围巾。也因此,在班上的手工课时,总能熟练地完成课题而受到任课老师的称赞。虽然,这也成为那些人看不惯的其中一点罢了。
尽管依稀记得此事,但确实不记得见过她。本来自己也几乎没有社交,听她的话又不像一个班的,会记得才更加奇怪。但既然被叫起,栞还是含混地回了声招呼,随后再次准备离开。
“你在吃午饭吧?坐这里多没意思呀。机会难得,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那女孩突然凑近,不由分说地抓起她的手腕,拔腿向楼上走去。
栞被这突然的肢体接触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想要甩开她的手,却终究没有这么做。“喂……”她不满而又不安地嘟囔着,那女孩却似乎没有听见,自顾自地拉着她的手,一步步踩上台阶,直到顶层的铁门。
“这可是我找学姐软磨硬泡了好久,今天才要到手的,费了老大劲呢。”她松开栞的手腕,从制服口袋掏出一枚钥匙,得意洋洋地转了起来。栞揉着微微泛红的手腕,刚想扭身逃走,铁门却在这时“吱呀”一声打开,一股清风瞬间涌入楼梯间,吹起她的裙角。
“锵锵!怎么样,厉害吧?”女孩指了指外面的天空,再次捉住她的手腕,拉着她走入顶楼天台。实验楼本是学校最高的建筑,透过四周的金属防护网,无拘无束的风翻滚而过,头顶是一片片云团点缀着的湛蓝。云团看起来是那样的蓬松柔软,仿佛举起指尖便能触及天空。
栞一时看得出神,回过神来,刚要说些什么,却又被女孩拉到背阴处。她兴冲冲地坐下打开便当盒,扭头对她说:“得快点吃了,没多少时间了。”
“……嗯……”栞一时无言,只得随身坐下,重新拿出面包。却待啃时,那女孩一拍脑门:“对了!差点忘了。”
说着,笑着看向她:“我叫凪沙,藤泽凪沙。”
那是她和凪沙最初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