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下午,太阳刚开始西斜,离日暮还远。今天是周六,我刚刚做完了这周末的作业,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才过去不到一天,我就开始想念她。她那双骨感的小手停留在我脸上的触感那样鲜明,还有那副可爱的笑脸。最近和她的交涉变得容易了一些,虽然她的话语里还是带着一些攻击的意图,眼神却很诚实地表示出脆弱和敏感来,行动上也算是对我放下了一点戒备。
她是个很特别的孩子,跟其他人都不同,就像在背负着什么很沉重的东西。那太让人心疼了,如果可以,我想帮她分担那些东西。
母亲在厨房揉面团,家里很干净,暂时不需要做家务。去找她吧,周六的下午,她应该也没什么事要做。
“妈,我出去一趟!”
“去吧,早点儿回来。”
进了电梯便期待起来,她要是看见了我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这种心情在上公交车后开始高涨,走下公交车后到达顶峰,直到小区的门禁近在咫尺了,我才想起来我不知道她具体住在哪。
说来也是,她每次都只让我送到小区门口,平时和她聊天的时候也不会透露自己的信息……嗯,目标的反侦察意识极强。
就这么回去吧,我又不甘心。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不见到她就像不圆满似的,反正时间还早,她说过周末一般会出来散步,这个时候也可能在公园,我可以先去那里找找她,有可能正巧碰上她从公园往回走呢?
公园在东边,沿着南杨路一直走就到了。周末的街上有很多带着小孩子的年轻夫妇。看到他们有说有笑地走在人行道上,我会记起我小的时候父母也会带着我在这条路上散步,道路两边有我眼熟的商店招牌,也有一些换了新的。想来这些小孩子未来也会记起他们的父母在这个下午陪伴他们的时光,真希望他们能一直这样幸福下去。只要这样想想,我就觉得活着真好,人们在这片土地上一代一代地繁衍生息,也把爱一代一代地传递下去。
我就这么走到了下一张公交站牌的地方,旁边有一座老小区,这里的楼房修建比较早,印象里在我很小的时候这里就已经有些破败了,现在看起来比我记忆里还差一点。楼房外侧墙壁的黄色墙皮龟裂剥落,像是一大片伤口一样瘆人,中段处有盘成圈的电缆,不知道是否还在输送电力。
理智告诉我这栋楼不会随随便便就坍塌,但我还是加快了脚步,我一向对这种老旧的楼房有些打怵。
正当我将要经过小区正门时,从里面出来了一个让我很眼熟的身影。
小小的身体一晃一晃的,长长的头发束成马尾在背后也跟着摇摆,浅蓝色的长袖有些短了,露出细细的手腕来,在阳光的照耀下有些苍白,今天她穿了一条藏蓝色运动裤,我还是第一次见她穿常服。她出了门径直往东边去,没有发现我。
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呢?她的家不是在刚才那个小区吗?
我的脑袋里闪过一个画面,那是前两天月考结束的傍晚,在经过上一个小区的大门的时候,她没有直接进去,而是还要往东边走,我拉住她,她才察觉到走过了头。
如果,只是如果,会不会她的家就是在这个有些破旧的小区里?如果是这样,她为什么只要我送她到上一个小区呢?
是因为害怕吗?怕别人知道她真实的住址?可我又不是什么坏人,她这样防备我,我承认这让我稍微有些受伤。
她走远了,我远远地跟在她身后,确保她在我的视线里。并不是要跟踪她,只是见到她一个人瘦瘦小小的在外面,这让我很担心,要是谁要伤害她,我还可以跑过去帮忙。
就像我真的有了一位让人操心的妹妹一样。要是有那么一天,她足够信任我了,不再浑身都是防备,是否会主动邀请我去她家里坐坐?我能否听到她叫我一声姐姐呢?要是我们的关系变得足够好了,空闲的时间里,她会不会愿意坐在我的腿上?她可以把自己坚守着的事情讲给我听,把害怕的事情都告诉我,然后露出与她的年纪相符的笑容。
至于现在,我就在暗处默默地保护她吧。她不想让我知道她的家在哪里,如果直接出现在她面前就好像当面戳穿了她的谎话一样,她肯定会很不自在,也许会因此开始疏远我,那不是我想看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