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政治的秃驴在上面念经,无论昨晚怎样度过,我都还要迎接暗无天日的今天。
他们就不能把窗外这堵墙拆掉吗?
今天和昨天不一样,前面的位置不是空荡荡的,那个潘暖坐在那里。
潘暖,这是她的名字。我很少去记住别人的名字,但出于很多原因,我记住了这个名字。
我经过观察发现,她和这座笼子里的其他任何一头猪猡都能说得上话,也许和我说话不过是她一时念起,觉得应该要和全班的人都说上话,而不是因为我是我,她只是打算和人说话罢了。
这样的话,她一定是认为自己才是最厉害的那个,抱着一种优越感来接近我。
……我在想什么呢?就像我对她说过的,韩凉,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
你知道她未必就是那样想的,因为你不了解她,你比任何人都傲慢,就因为你觉得自己有傲慢的资本,即使一切都还是张空头支票。
“韩凉,注意听课!还有你们,趴桌子上的全都醒醒!昨天晚上没睡觉?”
不是来自那个念经的秃驴,而是来巡课的班主任,似乎是发现我在检索自己深邃的思想。
今天真倒霉。
他放着那么多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的蠢货不管,偏要点我的名字,这下好了,她转过头来看我了。
想要开口却又闭着嘴,她一副想说什么的样子,应该是碍于课堂纪律没有说话。
她干嘛表情那么丰富?点个名而已,又不是天塌了。
不过她还能露出来这种滑稽的表情,也算是让我看到了好东西,感觉心情好了不少。
就是这样,做一些和这些蠢货不同的事出来,这就证明我没看错人。
班主任走了,秃驴连眼皮都没擡起来,他在讲某些乏味到极点的东西,甚至他自己都打起呵欠。我面前的她依旧写写画画,有时候我真是不得不佩服她。
呵,看来我的结论下得有些早了。这个家伙居然丢给我一团纸条,自以为很隐蔽地把手伸到桌子下面。
她是小学生吗?
“你怎么了?又心不在焉的?”
这是纸团上的内容。
堂堂班长在严肃的课堂上搞这种小动作,如果是两天前的话,我一定会站起来举报她,好让她那光辉的形象因此抹上污点,这样会让我很快意,最好她还能露出惊愕的表情来,像傻子那样。
但现在我没有那种念头,反而在背面写起字来。
“管好你自己,我没事。”
鉴于受过她的恩惠,我把前半句涂黑了,这样就不显得那么有敌意。我把纸团放在桌子下面她的手上,她像触电一样带着纸团缩了回去。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她是不是在笑?
“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递回来的纸上如此写道。
“不行。”
我并不是在防备她,只是我不能再接受她看似无害的施舍了。我没有给过她任何东西,所以也不能从她那里拿走任何东西。
我甚至没有还给她那两块公车钱。
聚沙成塔,积少成多。像我这样的人,不能亏欠一个人太多的东西,那会成为使大坝决堤的水流。无论她是我高看一眼的人,还是普普通通的蠢货。当我接受帮助就注定了我会给予回报,我除非已经结清了她上次帮我的报酬,不然我不会再从她那里寻取任何帮助。
“我带了两份饭来,你如果不吃就浪费掉了,浪费是可耻的。”
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早知道的话就不要带那么多啊?
但是我今天没有早饭,即使有晚饭也可能要饿着肚子上床睡觉,那还是很久之后的事。
“我没有钱给你。”
“只是多做出来的,不需要钱。”
“那么,你至少要让我帮你做些什么来抵偿它。”
我终于还是落笔了,带着窘迫。
虎落平阳,龙游浅滩。
我也许是凤凰,但我暂时没有非练实不食的资本。
我很需要一份午饭,即使它对很多人来说只是一顿普通的饭。
也许对她来说微小到不能再微小,就像那两块公车钱一样,我却不能坦然受之。
这是我和这群蠢货的区别。
我究竟把纸紧紧地团成一团,放到她伸到桌子下面的手上。
她打开纸团,然后露出了很明显的微笑。
你不该笑的,我没有做什么需要被嘲笑的事。
……我知道那不是嘲笑,没有恶意。
“一言为定。”
纸上如是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