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浑浑噩噩被律子学姐扶进餐馆，在座位上坐下，司机小姐为我倒了杯水，我喝下后才稍微好上一些。歇息了五六分钟，我总算是缓了过来，而律子学姐已经在看菜单了。
“除了蜂蜜以外，有什么忌口吗？”
“欸？呃……好像没有。”
“菌类也可以吗？”
“不喜欢吃菌类的是恋学姐又不是我。”
“没有被传染恋的挑食，是好事呢。”
“这种东西也不会被传染吧。”
律子学姐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用铅笔在菜单上勾选着菜品。我轻轻叹了口气，同时也因为律子学姐一如既往的捉弄而涌现了某种微妙的安心感。想着「差不多也该恢复过来了」，我环顾着餐厅的环境，好奇律子学姐选择的餐厅会是什么样的——
“呃。”
相当朴素的店面，只有半个教室大小的店面里摆着九套桌椅，靠近厨房的角落里有一株不知名的观赏植物，怎么看都是普通的家庭餐厅的样子——不，如果只是这样，我还不至于因为吃惊漏出声音。
那位站在另一桌顾客旁边、穿着制服的女生，怎么看都像是雪子。
不不，应该说是像雪子才对，那位服务员的脸上挂着微笑，所以只是长得像而已。
“——雪子雪子，我点好餐啦~”
结果真的是雪子吗！？
雪子瞥了一眼律子学姐，继续为正在点单的客人服务。过了一两分钟，她快步走了过来，挂在脸上的果然是微笑……虽然很淡，但确确实实是毋庸置疑的微笑。
“贵安，姐姐大人、海音小姐，还有星同学。”
“要点的都在这了哦。”律子学姐将菜单递给雪子，“点了四人份的量，一起来吃吧。”
“等我工作完，会考虑一下。”
她的声音还是和往常一样平淡，我总算有了这位穿着制服的女生就是雪子的实感。她点了点头，带着两份点单走进了厨房。律子学姐的司机、也就是海音小姐替我和律子学姐倒上水，律子学姐轻啜一口凉水，对着我微微一笑。
“吓一跳吧？没想到雪子会在这。”
“确实是没想到……学姐带我来这，目的就是这个吗？”
“当然不是，既然是请你吃饭，当然是带你来我最喜欢的店。只不过恰好雪子在这而已。”
“雪子同学在这里打工吗？”
“我想应该不算吧，毕竟是没有工资的。”她眨了眨眼，笑眯眯地说，“这是她父亲开的店，因为没有雇店员，所以雪子经常在这帮忙。”
“啊，难道说每天会议结束后都立刻离开是因为……”
“为了尽早来这帮忙。”
律子学姐笑盈盈地看着我，狡黠的眼神像是在询问我是否满意这个回答。我轻轻叹了口气，回忆着我到底什么时候向她透露过「很少看到雪子和律子学姐交流」这个疑惑。不过，既然是律子学姐，或许是从我的表情就明白我在想什么了吧。
“……告诉我这件事，不算是犯规吗？”
“就当作，是我没考虑你会晕车的补偿如何？”
“但是学姐是先打算告诉我这件事，才发现我居然会晕车的吧？”
“太敏锐了可不招人喜欢哦，星同学。”
“只要恋学姐喜欢就够了。”
律子学姐笑着抱怨「明明是在和我吃饭就不要想着那个女人了」，绝口不提犯规的事情，大概是不想解释了。我叹了口气，看着雪子从厨房里出来，为隔壁的客人上了菜，又重新走进厨房。
“凉子同学……好像和学姐您很熟悉的样子？”
“我和她倒没有特别直接的关系，只是认识的人认识的人。看起来她好像挺喜欢我的样子。”
“所以才会想成为您的妹妹吗？”
“唔……我觉得和风花还是不太一样吧。”
“风花？”
“啊，没什么，你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为什么会提到风花？我困惑地看着律子学姐，她像是个没事人一样若无其事地喝着水，理所当然般拒绝回答我的问题。直到雪子将凉菜端了上来，她才以极其自然的闲聊语气再次开了口。
“先吃吧，雪子还要一会儿才能来。”
“所以风花怎么了？”
“嗯？风花怎么了吗？”
“装傻……？”
“我听不懂星在说什么哦。”
我感到头疼。我很在意为什么会提到风花，但她要是这样耍无赖般地装傻我确实也没办法。不过，刚刚说的明明是凉子，会联系到风花……是说风花想成为恋的妹妹吗？她们两个不一样是因为风花没有向我发起「反叛」？
……不明白。不过既然律子学姐不打算告诉我，我也只能先放到旁边。
那么，下一个问题。
“凉子同学，她很强吗？”
“——很强哦，如果你指的是剑道方面。”
心一沉，而律子学姐像是觉得我的反应很有趣，嘴角微微扬起，毫不在意地继续说道。
“你知道「斋藤馆」吗？”
有点耳熟，但印象里又没有相关的记忆，于是我摇了摇头。
“嘛，不知道也正常，我也是因为雪子才熟悉的……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剑道道场，在业界还挺有名的吧。”
“凉子同学是那里的学生？”
“嗯。而且，在斋藤馆去年年末举办的初高中生比赛中，她拿了季军哦。”律子学姐微微一笑，“那次比赛我去看了，虽然我不太懂剑道，但就算是我这样的外行人也能看出，她很有天赋。我还听说她是国中二年级的时候才开始练习剑道的，说是天才也不为过吧。”
“那，和雪子同学比……”
“不要小瞧雪子哦。虽然说凉子是天赋异禀，但雪子也一样，而且雪子的名气要更大一些。听说业内人物都称呼她为「雪之王女」——好痛！”
从背后用手刀敲了一下律子学姐的头的雪子将菜肴放到桌上，在我的旁边坐下，脸上已经没了笑容。是生气了吗？我担忧地看向对面的律子学姐，她揉着自己的头，不满地瞪着雪子，眼里没有半点的歉意。
“笑容呢笑容呢？就这样对待客人的吗？居然还打客人！”
“我已经下班了。”
“那面对自己姐姐的笑容呢？”
“您真的需要那种东西吗？”
“现在需要，用来慰藉我受伤的心。”
雪子轻轻叹了口气，表情放松下来，露出淡淡的笑容，嘴角的弧度比之前要柔和许多。近距离观察她的笑容，我不由得看出神了。
……原来，她还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吗？
“雪子同学，和律子学姐，果然感情很好吧？”
心底的话不小心脱口而出，我慌慌张张地捂住嘴。律子学姐笑盈盈地看着我，而雪子则是侧过脸看着我，像是表达困惑般眨着眼睛。随后，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皱起眉头笔直地看向了律子学姐。
“姐姐大人又向星同学灌输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只是打了个赌。”律子学姐若无其事地说着，举起筷子夹起一片黄瓜，“星需要证明我和你的感情好还是不好，仅此而已。”
“您又在拿别人取乐了？”
“没有的事，这是正当的、双方自愿的赌约而已。如果她赢了我就告诉她关于恋的事，如果我赢了她就陪我去游乐园。”
“游乐园，邀请星同学。”她重复着律子学姐的话，更加不善地看着自家的姐姐大人，“明明可以邀请我……非星同学不可？果然是在谋划不怀好意的事。”
“好歹我也算是你的姐姐？多一点信任……？”
“我坚信着您的性格相当糟糕，所以，我觉得您需要向星同学道歉。”
“不用啦，我确实也很好奇恋学姐的事……要从目的来说，我也是目的不纯，所以律子学姐倒也不用道歉。”我忍不住插嘴道。
“看吧，星都说不用了欸~”
“就算是这样——”
黄蔷薇姐妹你一句我一句地争辩着，我本来还在再说写什么，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就这样安静地观望这对感情极佳的姐妹拌嘴。曾经以为她们之间很少沟通，其实只是我没有看到而已，如果莉莉安的学生们看到这幅景象，黄蔷薇感情不和的流言也会不攻自破吧。
不过，录下来发出去肯定不合适，而带着其他人来这里肯定也会添麻烦——啊。
突然想到一个绝佳的点子，于是我慌张地拿起了包，小心翼翼但又急不可耐地在里面寻找着想要的东西，确认东西在包里后松了口气。转头看向黄蔷薇姐妹，她们依旧在为要不要向我道歉这事争辩着。
所以说我本人都觉得没必要了啊。
无奈地叹气，我轻咳一声，打断她们的对话，在她们的注视下将手里的东西递给律子学姐。
“我想，在赌约里增加一个赌注，或者换成这个赌注也可以。”我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如果我赢了，请律子学姐参加这个活动。”
“……原来如此，是新闻社的那个活动啊。”
「最佳姐妹报名表」——因为还在犹豫要不要和恋去报名，所以一直放在了包里，没想到居然会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律子学姐微微一笑，将报名表递给雪子，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因为想平息我和雪子感情不和的流言，所以只要我们得奖了，就能澄清了？”
“我……姑且是这样想的。”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当选的话，会让这种流言传播得更广哦。”
“欸……？但、但是，律子学姐和雪子同学不会输吧？”
“这可未必，虽然很有自信，不过也难免会有意外。”律子学姐瞥了一眼雪子，继续说道，“不过，如果是我们参选，出于维护山百合会的想法，新闻社应该会偏向我们吧？但这样就没有意义了，而且很无趣。”
“没有意义、吗？”
“因为会相信那种流言的学生，也会察觉到新闻社的偏袒吧？会有「其实是新闻社和山百合会内定了冠军」这种想法也不奇怪——不过，我有个很好的解决方案。”
有种不好的预感。律子学姐的笑容也越来越愉快。
“我同意参加「最佳姐妹」的选举。但是同时，你和恋也得去参加。”
正面击败公认的感情亲密的白蔷薇姐妹，你不觉得这是最能证明关系的方案吗？
“虽然很想让海音送你到家，不过会让你很难受，只好算了。”
坐在车里的律子学姐探出头，带着歉意地向我说了句「抱歉」，见我摇头后微微一笑，偏过视线看向站在我旁边的雪子。
“雪子，麻烦你把星送到车站了。”
“嗯。”
“星也是，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律子学姐也注意安全。”
“这就得拜托海音了。”律子学姐笑了笑，“明天见，星。”
“明天见。”
律子学姐关上车窗，轿车无声地开了出去。目送着轿车远去，我重新看向雪子，她正挥动着从餐厅里取出来的竹刀，似乎是在试试趁不趁手的样子。
“……我很好奇，为什么餐厅会有竹刀。”
“防身用。”
雪子用力挥出竹刀，尖锐的破空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飘荡，认真的表情比预想的还要帅气。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过了片刻后轻轻一笑。
“我果然，还是很喜欢剑道。”她喃喃自语着，睁开了眼睛。
“雪子同学在说什么？”
“我的迷茫。”
雪子的坦诚让我愣了一下。她转过头看向我，清澈的眼睛里明明看不出半点迷茫。
不如说，比平时的她还要坚定。
“不过，我做出决定了。”
“……恭喜？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但看你的表情，应该是好事吧？”
“算不上好与坏，不过谢谢你的祝贺。”雪子表情柔和地看着我，“星同学，不问我是什么事啊。”
“雪子同学也没问过我上学期我两次晕过去的原因吧？”我回以笑容，“既然你已经解决了自己的烦恼，我现在才去询问未免太不识趣了一些……比起这个，其实我更好奇，原来雪子同学的表情原来这么丰富的么。”
“嗯。”
她点了点头，平淡说「我们走吧」，领着我在这条陌生的街上向着最近的车站前进。朦胧的月光轻抚着雪子的脸，挂在她嘴角的笑容是那样平淡，但不知为何，我却能明确地感受到她的开心。
“我比一般人更容易激动。如果要有个参考对象，大概是两倍于优香表现出来的多愁善感吧。”
雪子抬着头看着月亮，安静地说着。
“但是，祖父和我说，练习剑道的人要做到心如止水。只有做到这一点，才能算真正入门剑道。所以，我决定无视我的感情。”
尽量少说话，尽可能不去露出表情，尽全力遏制感情。
“但我办不到。沉默寡言和面无表情骗过了祖父，骗过了老师，骗过了所有人，但骗不过我自己——心中的感情，无论如何都遏制不住。”
“要扼杀自己的感情什么的……我觉得这不对。”
“嗯。但祖父的话就是我们家的家训，就算我想否定他，但终究是不敢说出口。”
她的表情是如此平淡，如果不联系她的话语，无论是谁都一定觉得她只是不带感情地叙述自己的家族吧。但在她的话语下，在她的内心深处，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在翻涌呢。
「就性格来说，我不喜欢雪子。」
律子学姐到底是对雪子了解到何种程度，才会说出这种话？
“——初中二年级的时候，我犯了错误。虽然就算让现在的我再去做出选择，我也会毫不犹豫重复我当时的行为。但那终究是错误。”
四年前。
“回家的路上，我看到一个小女孩被几个人围在墙角，其中一个人还拿出了匕首。虽然我没听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不过情况也不需要听清他们在说什么。在我理解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我下意识地冲了上去，被无法抵抗的情绪驱使着冲了上去。”
“等一下，这不太妙吧？”
“是啊，而且我还没有带武器。”雪子似有似无地笑了，“不过，我犯下的错误并不是这一点。”
“那还能是什么——”
突然间，我明白她为什么这样说了。雪子对着突然发愣的我露出苦笑，空挥了一下竹刀。
“……我犯的错误是没能控制住情绪。面对着持械的人，我没有任何防护措施，居然就这样放任着愤怒的感情就冲上去了。最应该冷静行事的时候，我完全没做到这一点。”
“但、但是，雪子同学也是救人心切吧？这种事，不应该被以「犯错」来评价那份感情——”
“我的祖父也是这么说的。他说，「做得好，雪子」。”
雪子叹了口气，明明是被最敬畏的祖父夸赞，她却叹了气。
“明明犯了错的我甚至被慌张的犯人砍伤了手，险些不能再握住刀柄，祖父却称赞了我，称赞了我的错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说，我唯一能想到的解释，只有他误以为我是在深思熟虑之后选择了这样的行动。但直到他去世，我都没能问出口，也因此再也没办法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了。”
稍微有点，只有一点点，我有些后悔没有问他。
雪子以几乎不想让我听见的声音呢喃着，随后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祖父去世后，我只能继续像过去那样、也像现在这样，不伦不类地假扮着冷静的模样，实际上比谁都容易激动。我实在不知道，我到底该成为什么样子的人。是选择剑道成为祖父期待的我，还是顺从内心成为佐佐木阳菜同学那种将喜怒都写在脸上的人。”
“原来雪子同学是这样看阳菜同学的吗？”
“很关心她的事？”雪子似笑非笑地问我。
“只是作为学姐，关心学妹，仅此而已的关系！”
“我也没有说还有别的关系哦。”
“唔……！真实的雪子同学原来是更像律子学姐的吗！”
“我是姐姐大人的妹妹，又不是彩学姐的妹妹。”
雪子愉快地笑了起来，擦掉眼角的泪珠，深吸一口气继续说了下去。
“——但就算迷茫，时间也不会停下来。道场的后辈们越来越优秀，而我却始终在原地踏步，理所应当地被她们慢慢超越了。进入了莉莉安的时候，认识的人邀请我去剑道社，我本来想拒绝，但对方是指导过我的前辈，我也只好答应她去参观一下。”
她怀念地笑着，右手中的竹刀轻轻敲击着地面。
“那一天，来参观剑道社的律子学姐将她的玫瑰念珠递给了我。我当时还不认识她，误以为她是剑道社的学姐，就解释道自己并没有打算加入剑道社，她却和我说，「你看起来不是很喜欢剑道吗」。”
唰。
雪子停下脚步，双手持刀，像小孩子耍帅一般在无人的街道上挥动竹刀。充满力度的破空声响起，她的脸上也挂上了落寞的笑容。
“「你看起来不是很喜欢剑道吗」。是啊，我明明应该比谁都知道这一点，却是在被她提醒之后才总算想起了这一点。那时的我因为过激的难过哭了出来，她以为是她惹哭了我，慌慌张张地向我道歉。在感情慢慢平复后，我鬼迷心窍一般，向她告知了我的一切，然后她说——”
「我没办法给你答案，但如果你不知道该向谁倾诉自己的情绪，我觉得我大概是个不错的对象——毕竟我对你没有任何期待，你要成为哪一边，我都乐意接受。」
像是模仿当时的律子学姐一样，雪子露出无所谓的笑容，继续说道。
“「我只是想找一个漂亮的妹妹，而你正合我意」……说出了一番相当不负责任的话以后，她把玫瑰念珠强行塞到了我的手里就离开了。”
“呜啊……那家伙到底在说什么话……”
律子学姐在我心目中的形象轰然倒塌——不过事到如今，她在我这早没有什么靠谱的形象了。雪子笑着附和我「她确实是个怪人」，再次停下脚步。
“我接受了她的玫瑰念珠，成为了她的妹妹。要问理由的话，大概是我很向往她说的，对我没有任何期待这句话吧。
“期望是很可怕的事情，星同学。人们因为期待而变得强大，也因为期待而被束缚。姐姐大人的话语毫无疑问是相当不负责任的话语，但同时，也是确切拯救了我的诺言。”
她在电车站前停下脚步，莞尔一笑，按着自己的胸口，露出灿烂的笑容。
“我最喜欢她了。这快要满溢而出的感情，绝对不会说谎。”
……好美。
我呆呆望着闪闪发光的雪子，将这一幕深深印在记忆深处。雪子难为情地刮了刮脸，微红的脸颊总算让我意识到我在相当失礼地直盯着她的脸，连忙移开了视线。
“虽然不知道姐姐大人对我的感情如何，但我喜欢她。希望这句话能帮助到你。”她微笑着说，“和她的赌约，请务必赢下来。”
“不去帮律子学姐吗？”
“做了错事的是姐姐大人，而且，我想她早就料到我会选择站在你这边吧。”
雪子同学收起表情，各种情绪慢慢隐去，变回了平时的样子。提包里的手机响了几声，我看了一眼，是妹妹的消息。
“风花问我怎么还没回家……我该回去了。”我向着雪子弯腰行礼，“今天给雪子同学添麻烦了。”
“添麻烦的是姐姐大人。还有……”
她若有若无地笑着。
“雪子，就可以了。”
“欸！？啊，呃，那、那这边也是，叫我星就行了。”
“嗯。星。”雪子轻轻喊着我的名字，抬起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有点害羞啊。”
“害羞的雪子很可爱哦。”我轻轻咳了一声，“明天见，雪子。”
“明天见，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