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伊世没有到疗养院去。因为总部特意将她叫走开会，同时，又在结束之后专门委婉地提醒说，这段时间最好还是专注于防区的事务，不要太长时间离开镇守府。“真是的，老头子们可真是烦人啊。没有结婚的时候胡乱操心人家的婚事，还瞎打听，现在又这样……”第三天午后，伊世继续窝在大凤在疗养院的房间里抱怨。以及，之后她不得不回去一趟，做做样子，可能几天都不能见面。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少女安慰道，“对了，提督，今天要不要尝试一下咖啡?”

岛台上确实放着一个白色的咖啡机，大凤正在兴致勃勃地研究它，妖精们听从她的指挥，一个个高举着豆子跑前忙后。

“不了吧，我不太习惯咖啡。”伊世果断拒绝。因为乳糖不耐受，她也不碰牛奶，但是镇守府里总有牛奶，还有每次采购的水果也是，都有木瓜，真是神奇。

“倒是大凤你不喝茶了么？”少女绝对会是那种正坐在榻榻米的和室里，端出来一杯热气腾腾的棕褐色的陶土圆筒杯，然后在意茶梗沉浮的那种人，眯起眼睛，喝一口，感慨一下今天天气真好。

伊世朝外看去，有些阴天，希望不会下雨，她没带伞。

“偶尔也想尝试一下新鲜事物啦。”她回答，然后犹豫了片刻：“而且，突然就感觉喝茶没有滋味了。”

“今天射箭的时候也是，比昨天距靶心还偏，越练习反而成绩越差。还有笔记的时候，总感觉手腕用不上力，写出来的字歪歪扭扭。提督，你说，我是不是生病了？”大凤转过身来，表情忧心忡忡，“可是医生告诉我，这是正常现象。”

医生没有说错。这种变化只是表象，真正的原因在于“大凤”这个角色的影响正在从少女的身上脱落。人类在成为某一位舰娘的时候，失忆的过程也正是朝着这位舰娘的原型靠拢的过程，性格、能力、爱好和特征……总会表达出某种共性，而在退役之后，这种影响便会消失。少女身上名为“大凤”的外壳正在开裂、脱落，变成满地碎片，而人总是本能地想要将其粘回去。

“没问题的，不管什么样大凤就是我的大凤。”伊世转移话题：“要不要看场电影？我记得之前有部片子还没有看完吧？”

“嗯！”少女乖巧地靠过来，倚在她的提督的身边，只是这样就能变得安心。那天伊世一直和大凤在房间里待到了黄昏，看书，看电影，还有综艺节目，直到护士敲门提醒。少女打了个哈欠，这也是副作用之一，这段时间她会变得越来越容易困倦和嗜睡。到了不得不分别的时候，两人最后拥抱，约定好下次何时见面。

在恋恋不舍地分开的时候，大凤犹豫着，轻声呼唤：“提督。”

“嗯？”

“我……还是很不安。”她低下了头，只有声音飘出来：“我知道戒指是不能还给我的，但是，果然，已经戴了这么久的戒指，现在完全习惯了。如果无名指上没有了它的话，总是觉得自己仿佛缺失了什么，变得空落落的，晚上也翻来覆去，睡不好觉。”

在逐渐失去一切的过程中，少女仍旧需要一个归宿。

“所以哪怕是头绳也好，提督能给我一个作为戒指的代替物，为我亲手戴上吗？”

当然不会用头绳，伊世半跪下来，“有剪刀吗？”朝旁边的护士问。

她将自己的长发剪下一缕，认认真真地绑在了少女的无名指上，动作和曾经求婚时一样。

“这样——”伊世笑着说：“不管发生什么你都又是我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