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珏觉得她运气是真好。

星期六上午两人碰面，房东拜托国内的侄子带他们看了房。房子的布局配置比照片中的更好，房东侄子人很热情，贺以晗和林萱也相处的不错，刚见面两人就聊了起来。

学校的小事儿大事儿从林萱嘴里说出来，把贺以晗和房东侄子都逗的笑个不停。林珏看着三个小孩笑成一团，想着林萱果然随她，随和热情好相处，她知道没人不吃这一套，女孩子就应该发挥自己的优势。

聊了聊大概，林珏又要求房东侄子带着两人查了水电表和下水管，再检查了插座通电情况，又指出了几处之前遗留难修的小毛病防止之后扯皮，就连挨着门不起眼的小房间窗户有点漏风都让林珏看了出来。

等到交付定金时，林珏软磨硬泡，说自己是单亲带孩子的妈妈，贺以晗也才大学三年级，两人挣钱生活都不容易。更何况女孩子心细爱干净，房子租给她们根本不用操心卫生，漏水噪音之类的小问题她们也绝不打扰房东，自己能解决都自己解决。

把房子租她们三人，房东省钱、省心又省力，看在这份上不给她们便宜点实在说不过去。好说歹说让房东侄子减了价又抹了零头，林珏才心满意足转了账，租房的事也算有了结果。

“走吗？我请你们去吃午饭。”事情安排妥当，时间也到了饭点，林珏张罗着四人一起去吃午饭。

“你们去吧，我叫了搬家公司中午来送东西，他也得留下帮我搬东西。”贺以晗晃了晃手机，又指了指站在身边的房东侄子。

“那就星期日见啦。”林珏带着林萱离开，小女孩关门前甜甜地说了哥哥姐姐再见。等听不见高跟鞋的声音，“房东侄子”猛地瘫在沙发上，大声嚷嚷女人真可怕，已经这么低的房租了还要往下砍。

“你也不会帮帮我！老贺，你叛徒！”程毅不满大叫：“见了美女你就移不动道了你！我怎么和我爸交差！”

“我之后把房租补给你不就好了。”贺以晗白了陈毅一眼，“快下楼，搬家公司来了。”

“万恶的有钱的人！”陈毅咆哮着跳起来，套上外套帮贺以晗下楼搬箱子，谁让贺以晗说事成了请他吃最新开的高级烤肉店呢。

世界上没有这么恰好的事情。林珏自以为的运气其实是贺以晗和程毅的蓄谋已久。

学校课题要求选择调研一类人做艺术创作，程毅在班里转了转，没人逃出老人、残疾人、留守儿童这个怪圈。别人都做的东西不好找角度下手，不如另辟蹊径，随即去贺以晗那里寻求帮助。贺以晗是出了名的不合群，她做的东西一般又偏又怪，可总是做的不错，老师都要皱着眉头夸几句。以两人高中同校同班的交情，说不定能和她一起结组。

不出所料，贺以晗坐在角落里翻看着自己打印下来的性工作者社会调查，桌子前的书架上摆了一排女性主义的书籍，看来她最近对这些感兴趣。

“怎么样？大佬带带我？”

随后两人一拍即合，对贺以晗观察已久的林珏开始攻略。

虽说角度出新，但调研的进行却遇到了困难。程毅虽然长的不错，但明显不是林珏的菜，他才不想在老男人堆里自讨没趣。贺以晗间歇性社交牛逼症忽然歇业，怎么着也不敢去和林珏说一句话。分明她自己在之前已经来酒吧观察了林珏将近一个星期，程毅也还记得她高中时每天中午和农民工唠嗑的英勇事迹。但这些在林珏面前都通通成了放了气的气球，跑的跑没得没，仿佛以前那个侃侃而谈的贺以晗根本不存在。

贺以晗在酒吧为了观察林珏花掉了至少一千，却硬是没和林珏说上一句。

林珏搭话贺以晗的那天是两人定的最后期限。如果再和和林珏没有交集，贺以晗就打算自费买下林珏一晚。

结果林珏自己上钩，贺以晗顺水推船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房源。她之前在酒吧听见林珏和调酒师念叨房东知道她干什么后立刻涨了价，大有要把母女两人赶出去的架势。就动了心思要程毅去找附近出租的房子，恰好程毅爸爸单位分的房子正在闲置，如果可以租给林珏倒是两全其美。两人撒了几个小谎，说是贺以晗在校睡不好要租房，轻而易举的拿到了钥匙，价格看在同学的份上也让步了许多。

谈成那晚贺以晗叼着烟一边抽一边兴奋的单手骑车，风卷着烟头的火星拍在她脸上，把贺以晗烫的呲牙咧嘴。但她都顾不上，一心想着之后出去租住后的快活日子，想着自己的课题接下来要做些什么，画绘本还是小说加插画，要么直接做装帧书？车把上袋子里的啤酒瓶撞的叮当响，她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自在过。

那天晚上两人干脆没睡，夏天的操场空旷闷热，他们喝着冰啤酒庆祝，之后还点了烤串。程毅好奇追问贺以晗为什么选中了林珏，酒吧里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好多，大家都打扮的花枝招展，个个光鲜亮丽。

可贺以晗不是那种爱打扮的人，看着一张张被化妆品伪装的精致的脸，一来是种说不出道不明的自卑感，二来她总觉得这样的人难以接近。唯独见到林珏，那晚她平常打扮，不接客只是休息，架了副黑框眼镜，穿着白衬衫牛仔裤。不细看在热闹的人群里注意不到，看久了又觉得很有味道，像极了点缀在中世纪西洋画里唯一灵动的小鸟。贺以晗觉得林珏肯定不会瞧不起她，也愿意和她说话。

那时她就在想，她要认识林珏，不管用什么方式。

星期日林珏带着林萱搬来，两人一起收拾箱子。林珏让贺以晗把门口那间小屋子留给她，贺以晗没多问为什么。三人简单的吃了林珏做的晚饭，便正式开始了合租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