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重逢

作者:远岫出云催薄暮
更新时间:2025-06-03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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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夜里,宫中为新的骑士冠军举办起盛大的宴会,廷臣和贵族们探讨这名杰出的异邦Kriegerin会得到何等器重;还不经事的公子小姐们则关心如何打扮自己,只是这一次海伦亦不能免俗。她找出首饰箱中所有的宝石、珍珠和金银;衣柜中最漂亮的衣裳,群岛纱的外罩、东方帛的长裙再配上云片似的飒菲尔兰羊毛头巾;这些还不够,她甚至将公主身边的侍女们请来,论染唇用夕霞叶汁的浓淡和珍珠粉的薄厚,海滨领地的姑娘们自然最有研究。

“她当真是拯救你的那位游侠?那你也应该稳重些、矜持些,总不能让人看见我的女儿在追求初来乍到的流亡者吧……”伯爵提醒到,作为南森家的长女、女王陛下宫中的要人,她将来一定会成为王国中最为显赫的贵妇人,如此的计划便容不得桃李年华的风情月意。

“我自不会辱没家族的,父亲。”海伦虽然如此应答,心中却只想着与骑士小姐重逢后的种种可能。

海伦再一次看到贝尔薇娅时,骑士已经换下戎装,在奢靡的宴会上只有她最为朴素,除了那顶代表着胜利与光荣的桂冠,贝尔薇娅身上再无任何装饰。不论是与权势显赫的贵族交谈,还是对待一般的侍从宫女,她俊美的脸上总是挂着谦逊而友善的微笑,显得格外迷人。

作为冠军贝尔薇娅得到许多赏赐,但她仍只穿着一件未经染色的麻布无领长袍出席晚宴,健康美丽的身体被毫无保留地展示出来。在如天鹅般修长优美的脖子与藏在布料边缘若隐若现的精致锁骨之间存在着一到明显的分界线,常暴露在阳光下的部分呈现出麦色,自锁骨之下则显出原本白皙细嫩的肌肤。裸露在外的臂膊上,分布饱满而匀称的肌肉,同时她的臂弯和手腕又显得优雅而温柔。

自肋骨以下收敛的弧线,让女骑士的腰肢显得雅致而纤细,但紧实平坦的小腹上雕刻般的腹肌又彰显着力量之美。若是大胆一些从她身侧的衣缝窥视,似乎还有些许细汗覆于其上,明灭变换的灯火在上面摇曳着。至于被包裹着的臀部和大腿又因有力的肌肉而饱满。到了布袍的下摆处,才终于能看到女骑士修长的小腿,结实而富有弹性的肌肉和筋腱让她能够灵活的奔跑、跳跃,乃至于像今天她所展示的那样与战马周旋。总而言之她仿佛诞生在黄金时代的艺术家手中的塑像,她秀美优雅却并不娇弱,健美挺拔却不粗蛮。

贝尔薇娅在女王和王后面前应答问题时,既不失对君主的谦恭也不曾丝毫折损骑士的骄傲与荣誉,两位贵人身旁的侍女亦咸遂濡泽,得以接近这位芝兰玉树。

“贝尔薇娅小姐,您为何会骑着那样一匹劣马上场比武呢?难道是想以此表达蔑视吗?”埃利诺身边的女官魏森施坦因小姐满脸崇拜,她的眼睛明亮而清澈,不过海伦看的清清楚楚,她在递上酒杯的时候摸了贝尔薇娅的手。

贝尔薇娅挥挥手坦诚地说:“不,我不轻蔑任何人,那位先生,他虽说了些不中听的话,但确乎有令人敬佩的武艺。”接着贝尔薇娅将拯救海伦的事讲述了一边——此时她仍不知道那位被自己拯救的少女正满怀着憧憬站在自己身旁。“就是在那次战斗中,我丢失了我的旅伴流云,真是可惜。”

“多标致的人儿啊,您真叫我羡慕,”向来对所有人都不吝赞美的施黛菈小姐率先招呼迟来的海伦,眼下她是女王陛下的侍从女官,“王上才惦念您来着。”

“怕是梳妆耽搁了吧,我想还是约略梳妆随事好,您一反常态是因为什么呢?”埃莉诺的女伴玛蕾娜明知故问道。

海伦只说是因宴会隆重,向维纳斯和埃莉诺行礼后她便转向贝尔薇娅。

“我已经将它送到王宫的马厩里了。”

贝尔韦艳颇感意外,刺客她还不曾记起此前的一面之缘“您?您在说谁,我的伙伴吗?”

海伦也觉得蹊跷,她本以为既然自己凭甲胄符号分辨出来骑士,贝尔薇娅记得自己也是理所应当,她将此前经过原本按自己的视角又叙述一遍道,“我在原地等了很久,可不见您回去,只好将您的坐骑带到这儿来。”

“原来是您!我那时只记得我的兄弟姐妹受到猛兽的威胁——一名骑士哪能在如此情况下无动于衷呢——便没有再注意其他。还好您带走了流云,它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伙伴,也算我身边唯一的同乡,若是失去了它可当真是无法弥补的遗憾。”遗憾的是,单纯的骑士全然没有领会到海伦眼中的款款涟漪,她全然沉浸在探险伙伴失而复得的喜悦中。

海伦听到玛蕾娜在身后窃笑,自有几分气恼,心中暗自埋怨“她若不是在戏弄我,那这骑士未免也太过糊涂了些,竟连自己救的是谁都不曾看清。”

“正是,我正不知该如何报答您。”海伦说。

女王适时地补充道:“此前我们的朋友一直挂念着你,还请我遣人寻,没想到众神的安排如此巧妙。”

“封·南森小姐,我从没想过什么酬劳,得知您安然无恙化险为夷,便已经足以令我快乐了。”贝尔薇娅真诚地看向海伦,随后又仰头望向天空脸上露出虔信的神情,似乎目光能穿透云层直到碧空中众神栖居的殿堂,“拯救您乃至于着灰暗世间其他正在受苦的兄弟姐妹们,实乃诸神青睐的救赎之道,亦即吾之使命。若我的力量能清偿我和我的族裔背负的罪业,使我那古老的故乡早日从伪神的阴霾下解放出来,终结这令人痛心的悲剧,我便心满意足了。”

这番回应让海伦不知是该恼她木讷还是该欣赏她率真,忽地觉得又可气又好笑,这骑士好似对于拯救了位伯爵家的小姐不以为意。这样想来,自己连日的思慕真有些可怜。

维纳斯微笑着点点头,接着与埃莉诺交换了个眼神。埃莉诺便又问道:“骑士小姐,往往杰出的游侠、骑士,总而言之为人们缔造诗篇的英雄们都少不了些浪漫的旋律,不知你可心有所属?”

贝尔薇娅腼腆地微笑,仿佛将要说出一个让她魂牵梦萦的名字,为大家介绍一位幸运得让人嫉妒的少女,“我现在心中所思虑的只有拯救我的家乡,我强烈的感到这是神明赐给我的天命,古老的滨海之地再也不能忍受伪神信徒的暴政了。”

海伦得以稍稍放松,她表面上装得高傲,但对这个问题却生怕听漏了一个词,好在骑士心中的位置还没有旁人占据,“到底是我多虑,怎会有那样的傻姑娘。”

“若是旁人说自己曾独自与狮鹫战斗,还能毫发无伤,我是绝不相信的,但看了您今天的表现,哪怕最多疑的人都不能不相信您的功绩”埃利诺的另一位女伴朗格西尔伯爵小姐嬉笑道,接着她话锋一转,“似乎您对于这样的奇遇和冒险习以为常,但海伦回来后可是魂不守舍了好一阵子,兴许现在还未能寻回安宁呢。”与此同时她还嬉笑着将目光转向海伦。

海伦知道这些姑娘早就晓得来龙去脉,也晓得这话究竟又暗含了哪些深意,几抹粉红倏地晕开在面颊上,好在灯火之下并不显眼。闻言贝尔薇娅便一只手抬起海伦的臂膊,另一只手稳当地搭在她手腕内侧,仔细地感受起海伦的脉搏来。周遭众人对此都感到出乎意料,海伦更是心中一惊,裹着手臂的薄纱隐约透过骑士的温度,而与后者肌肤相亲的手腕处,更能细致地感受到贝尔薇娅手上的纹理,那本是双柔软的手,但因握持武器而变得粗糙了些。

“脉搏太快了,是这样的,您似乎还心有余悸,这些天应该多休息些,尤其应当吃得滋补些。”贝尔薇娅慢条斯理地给出建议,全然没有想到是自己让南森小姐的心悸动不已。

海伦将脸扭向一旁,可还是忍不住用余光打量骑士,在这个角度下骑士的五官更显得立体。“她全神贯注地感受我的脉搏,可除此之外却什么都不知道,难道我的心就仅仅是一团会跳动的血肉吗?”想要了解其中少女的纠结恐怕远比判断健康要复杂得多,海伦埋怨着骑士的单纯木讷,却又害怕自己的心事一览无余地暴露在她面前。现在能感受到的一切:贝尔薇娅的温度、她手指的力道、肌肤触觉,都让海伦无比珍惜,或许再不会有第二次机会拥有这一切。

贝尔薇娅松开海伦的手,为什么时间流逝的这样快,不过单单是这十几秒的时间已经足以让周围的姑娘们嫉妒了。“您只是需要休息了。”

她近乎急切地询问:“骑士小姐,我欣然接受您的忠告。您拯救了我,体现了众神与凡人对骑士所要求的美德,请告诉我该如何表达我的感激,该如何报答您的恩情?”

“我猜想您已经思虑的太多,保护妇孺和其他一切需要保护的人,实乃义不容辞,请您不必因我而烦恼”贝尔薇娅微笑着回答“若您一定认为自己需要报偿什么恩情,那就请您向众神祈祷吧,是祂们赐下一切恩惠,在那里您也能找到平静,稍后我会为您找些安神的草药,好让您从惊吓中恢复过来。”

当骑士说话时,深蓝色的眼眸中闪烁着真诚而善良的光芒,纵使她这般不解风情,海伦也无法气恼。

经过这样一番接触,现在海伦确实需要休息,她恍惚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但一躺在床上反倒倦意全无。她望着窗外皎洁的明月,一会儿叹气,一会儿微笑,一会儿又鼓起双腮。海伦想着,这骑士倒也可爱,若一般人,总要在挺身而出前算计一番是谁正遇难,在事后更要极力强调自己的功劳,倒不像贝尔薇娅小姐。想到这些,海伦翻了个身,把被握住过的那只手压在胸前,思绪中又翻腾起几分埋怨,她倒是不以为意,可却又忽地抓起人家的手,叫人心神不宁,当真可恶可恶。

当夜里海伦几经辗转也不知到了几时才糊涂睡去,翌日清晨,夹杂嫩草与花瓣香气的晨风吹进卧房,醒后海伦忆及昨夜种种,反倒多了几分烦恼。骑士的单纯让自己丢了些面子是其一,这终归是无心之失,可她既对自己并无情意,恐怕宫中其他的姑娘们便可毫无顾忌地展开追求了。一想到这些,海伦便悠哉悠哉。

贝尔薇娅的出现扰乱的不仅仅是海伦的心绪,原本女王会将率领军队的荣誉交给比武大赛的冠军,而温特家族对此志在必得,如此安排早已在诸多廷臣贵胄之间心照不宣。到时内维尔乘着夺得冠军的锐气率军出征一鼓作气打败绿谷与湖滨地诸侯,女王既展示了自己的力量,还可顺势重用温特家族,让年轻的林中熊抢去兰伯特伯爵的风头、震慑蠢蠢欲动的谷登堡公爵。

可偏偏在此时贝尔薇娅出现在比武场上,她打败了温特家的新星,最重要的是,作为一名来自城邦群岛的流亡者,她无依无靠。这些优点让女王动了心思,她并不像先王,今后也必然要别人替她到战场上去——即便最乐观天真的人也不会认为会有整整一个时代不存在战争——既然如此,调遣流亡的游侠自要更得心应手些。为此,女王召集贵族们商讨任命统帅的事宜,既然内尔维没能夺得桂冠,提名优胜者自然算得上正当理由,但她知道,仅有一个理由是不够的。

“贤明的陛下,我强烈建议,让贡献兵力最多的贵族作为全军的总指挥。”旧界河上游的格伦茨瓦赫特领主显然站在温特家一边,为这次战争所召集的军队中温特家族的军队仅次于王室军队,考虑到女王不能御驾亲征,能从这个方案受益的无疑是温特伯爵。温特伯爵清了清喉咙为避嫌而补充道:“内维尔未能成为冠军,我自然不会投机钻营让陛下为难,但这不会改变温特家族的忠诚,我们内能在比武场上成为冠军,但绝不会推辞在为陛下效忠时成为冠军。”

“温特伯爵的一番话真叫人感动,”年轻的库斯特道夫爵士更正道,他是亲王新晋派来的代表,海滨的宫廷认为埃莉诺公主并不足以维护他们在维茨的利益,“考虑到洛特林根家族即将成为王室家族,在为陛下效劳时亦应当仁不让,我想这种安排会让陛下绝对放心。”

内维尔听罢轻蔑地微笑起来。

“国之大事不是只凭效劳之心,生死之地存亡之道,只有亲身经历过战争的人才能面对。我不得不承认,在比武场上我输给了那位骑士小姐,可我不会因此妄自菲薄。”内维尔顿了一顿昂首挺胸骄傲而自信地接着说道,“我不止一次与东方草原上的蛮族交战,保卫家族的领地,保卫王国的边疆,在真正的战争中,温特家族获得胜利,因此我得以站在此地。对此,请允许我了解一下,我们海滨的朋友可曾有过如此经历,据我所知你们最擅长的是对付海盗,而不是在山野之间结阵交战。”

内维尔一席话赢得不少赞同,领主们用拳头敲击桌子表示赞,大厅内好似战鼓隆隆,以至于王室官员不得不请求他们保持秩序。

在大厅正中央的座位上,女王的缄默蕴含着不悦,她本以为会有几位善解人意的贵族替自己提出任用贝尔薇娅骑士的提议,但不曾料到满堂勋贵竟无一思得上意。温特家族的拥趸和其他贵族各不相让,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将比武的冠军抛诸脑后。

面对会议争执不休的现状,维纳斯并未轻率地抛出自己的想法,君主不应当与臣属们争论,即便是她威名赫赫的父亲也谨慎地避免直接陷入冲突,而是充当贵族们的调停人。显然,管理一个国家不仅需要有人在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冲锋陷阵,还需要有人在金碧辉煌的穹顶下慷慨陈词。最终维纳斯并没有对任何一位贵族表现出青睐,也不曾对哪位的提案表示满意,她命令官员宣布暂停讨论,从长计议。

在一片嘈杂中同样不动声色的还有南森伯爵,他的眼睛藏在泛白的眉毛下审视着局势,暂时他还没有想好该支持谁。老伯爵自然明了女王的心思,若是支持她,未尝不是展现忠心的绝佳机会,可若是打出旗帜来,自己免不得要与人唇枪舌战,弄不好还会结下仇 怨来。

一方面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不迅速平息骚乱,可能会产生意想不到的灾祸;可另一方面,家族的重量就压在这副老骨头身上,现在可能是决定在女王统治期间南森家族地位与权势的时刻。伯爵思忖着每个人的欲望和底线,不论是高踞宝座的女王,还是王国内的各路领主,他都自信心中有数,不过在最终做出决定之前,他还必须摸清那位骑士的底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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