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时天空一片昏暗,醒来已是翌日的清晨。
陌生的房间,猩红的墙纸给人一股焦躁感,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仿佛又记得一些。
对了,她背叛了我,她遗弃了我,但最后她还是选择了我。
眼泪不自主的往下流,提醒我活着是何等的苦痛。
知觉渐渐回复,我这才注意床旁还有别人。
是她,也只会是她,紧握着我的手,疲惫地趴在床沿边上,脸上写满了近日以来的辛苦。
我都看见了,在梦里,她是如何呼唤着我,随后被羽斯缇萨欺骗。
真是个蠢女人,连真假都分辨不了,就敢贸然地挑衅那魔女。
但所幸结果仍是好的,就连我都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刚从麻木中恢复,肢体开始不自觉抖动,最终还是吵醒了她。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仿佛看见了过往。
那是什么眼神?欣喜?怜爱?悔恨?愧疚?
她无言地看着我,嘴唇微微地颤抖,我的心也如融化一般,开始变得害羞。
“什么嘛,那种眼神...”
脸红了起来,因为那目光过于热烈,无数种情欲溢于言表。
她却毫不掩饰地冲了上来,紧紧将我抱入怀中,心与心相互贴映,一股难言的温暖涌上心头。
“太好了,终于醒了,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笨拙的话语,却叫我胸口紧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就是人类的感情吗,明明那般幸福,感觉上却如此难受。
拥抱持续了不知多久,她才舍得将我放开。得以松气,我立马开口问道:“这是哪里?那个龙之魔女呢?”
——“哟,才几时不见,你就这么想我?”
恶心的声音从另一边传来,我扭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个身着蓝色礼裙,却全身散发着恶心气息的女人。
“你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从你一醒我就来啦,龙的嗅觉就是好用,再小的魔力波动都逃不过我的法眼,所以抵抗无用哦。当然,我也没有伤害你们的意思。”
“玩物是吧,我太懂你那扭曲的心态了。”
回路再启,魔力的残余大概只用的出一个宝具,现在翻脸过于无谋。
我一边挑衅对面一边观察着局势,陌生的地方,周围还尽是魔术的痕迹,想必不知是哪里的工房。
“魔女,告诉我,你到底想怎么样。”
愚蠢的问题,逗得面前那的女人嗤嗤发笑:“真是健忘啊你,以前不就讲过了吗,我们是同一类人,同类寻找同类玩耍,不是理所当然?”
“那克莱尔是怎么回事?就算我跟你们同类,这也跟她无关。”
“嗯,确实无关。”
龙女若有所思了一会,最后欢快地答道:“但是你喜欢她,现在我也喜欢她,这就存在干系了。”
察觉到克莱尔正微微颤抖,我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放了她,我跟你们一起。”
仿佛难以置信一般,魔女与克莱尔一齐望向我的脸。
惊讶了一会儿,魔女随后放声大笑:“哈哈哈,你太有意思了,就冲你这句话,我就更不能放她跑了!”
母龙露出了獠牙,随后缓慢向我逼近道:“而且你也不要理解错了,现在已经不是我求你那个时候了。”
感觉得出来,梦里也见过,现在的她是何等的强大。但不知为何,我的心里却没丝毫恐惧。
“暴力可得不到一切,死过一次的你应该再清楚才是。”
魔女笑了笑:“那只怪我当初还不够暴力。圣杯战争就快结束了,留给你的时间也不多了。”
“哦?你已经杀几个人了?”
“还没动手呢,毕竟优势在我方,得想个万全之策嘛。”
不顾旁人的目光,魔女仰身躺在床上看着我。
“不过也快了,我的忍耐已到极限。Saber,Archer,Rider还有你,最后选谁活下来比较好呢?”
“选我的话,最后死的一定是你。”
“噗噗,真是没底气的威胁,但我就喜欢你这样子。”
说罢魔女伸手想摸我的脸,却被我直接甩开。
“想让我帮你并非不可以,但我有个条件。”
“哦?什么条件?我全答应了。”
“放她走,这是我唯一的底线,求你了。”
没记错的话,那还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求人。
偏过头,不忍心看她,生怕自己心会流血。
“你在说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宛如利剑直穿我心,克莱尔发疯似得摇摆我身体,我却直到最后都没敢与她对视。
“不会的,我不会丢下你的...”
“真是蠢女人,还不懂我意思吗?”我加大了音调,以防止哽咽声外泄,“现在不是你丢下我,而是我要抛弃你啊!”
声音过于激烈,以至于魔女都被吓愣住了,随即便理解了我的决心。
只见她闭目思索了一会儿,最后愉快地跳起身。
“好吧,我答应你了。真可惜啊,难得大家这么合得来。”
我封闭了视觉,彻底不再见她的脸。
我关上了听觉,完全阻隔了她的音。
仿佛重回假装人偶的那段时光,我又在逃避了,不过这次是主动逃避。
“真是群笨蛋啊。”
魔女最后评价道:“这种自以为是的爱,还真以为是为了对方好。”
——所以蕾,当时你也是这么想的吗?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真是讽刺,为她付出了那么多,结果却被赶了出来。”
送走西洋的检察官时,远坂的家主无缘由地取笑道。
“不过那个人竟然也肯放你走,着实出乎了我的预料。”
为现实所打击,克莱尔此时只默默离开着,丝毫没有搭理远坂的心情。
——烦人的女人。远坂在心口默默埋怨,随后又开口问道。
“你打算怎么办,就这么回伦敦?”
提到未来的行程,克莱尔这才抬起头。
“什么意思,你不会忘了我们的计划了吧?”
远坂笑了笑:“现在的你还想杀了那魔女啊?”
“呵,在你看来是这样吗?”
克莱尔嗤笑一声,随后慢慢补充道。
“计划没有变,我依旧会杀了那魔女,Lancer我也会再夺回来。”
“不得不说,我很欣赏你这种自信。”
远坂突然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克莱尔,检察官也应声停下脚步。
“不过大姐头,我也不蠢,哪些该信哪些不该信我还是分的清的。现在的你连英灵都没,所以到底能帮得了我什么?我完全没理由跟你一起犯险。”
愚蠢的套话,听的克莱尔一阵冷笑,连远坂都不自觉地感觉到冰冷。
——我说错了什么吗?
正当远坂如此怀疑的时候,克莱尔身体开始出现异样,一股诡异的气息缠绕在她周围。
“刚刚你说什么?我没有英灵?”
Berserker。
认出那股不祥气息的源头,远坂全身都感到欣喜。
“原来如此,是我失算了啊。”
年轻的家主露出他招牌式的微笑。
“所以一切都是计划好的?Lancer也好,你也好?”
“不,Lancer是真正断开了与我的一切联系,在那魔女周围,谎言没有丝毫的意义。”
“但还是把Berserker交给了你,说明彼此还是信赖着啊。”
“信赖或者自保的依靠,一切都无关紧要了,我的目的现在只有一个,杀了那个魔女。”
“不愧是检察官,做起事来就是果断明确。那么计划就不变了,魔女刚刚给我发来了通知,明日之前,她打算结束这场游戏。”
“还有大半天的时间,已经够了。”
话罢克莱尔直接向门外走去,但刚走出门,阁楼上突然传来Lancer痛苦或欢愉的呻吟,远坂听了都不禁尴尬了一下。
“还真是心急啊。不过Lancer确实也过分虚弱了,补魔本身也势在必行...”
“我清楚她想表达什么。”
克莱尔丝毫没停下自己脚步,眼神对背后不见丁点挂念。
那是置之死地而后生,杀人者的眼神。
目睹着克莱尔离去的身影,远坂即是欣喜又有一丝忧虑——希望自己哪里没惹到过这个女人。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1859年4月26日傍晚时分,经历差不多半天“奋战”,魔女总算从Lancer房间惬意地走出。
刚下楼梯,才发现Rider与远坂早已等的不耐烦。
“都找到了吗,那些毛贼都躲在哪里。”
“冬木可是我的地盘,开始他们就在我的掌控之中。”
“那行动吧,这些事实在拖得太久了。”
接受信号的远坂微微一笑,确实太久,自己都快忘了为什么站在这里。
Rider则是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比想象中还要无聊啊,这个游戏,不过总算到”尽头了。
夜悄无声息地降临,默默注视着人间最后的惨剧,大地上此时一片嚎哭,月光抚慰着所有流离失所的人群。
狩猎总算是开始。
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X
“不得不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魔术,并非投影的假肢,而是完完整整的断肢再生。”
看着凯文刚生出来的手臂,Archer坐在长凳上不由自主的感叹到。
冬木市新建不久的教堂,出乎意料地在魔女的冲击下保存了下来,虽然到处都是残垣断壁,用来栖脚却没什么问题。
在玲的搀扶下,凯文费力地伸展着自己的新手臂,事实上就连他自己也没多少信心,结果竟然成功了。
时空间错位,通过旧时区的引导的投影魔术,区别一般的投影,手臂是自己长出来的,投影不过是加速的诱导。
时不时凯文就有一种感觉,自己果真是了不起。
只见他傲慢地对Archer笑道:“哼,不早跟你说过了吗,我可是个天才。”
“天才的话,才不会无谋的被人搞断一只手臂。”
Archer从长椅上跳起,目光坚毅地看着凯文。
“还要休息吗。提耶利尔那边已经失败,而且奇怪地还去了间桐府,事情开始不妙了。”
凯文只活动着自己的手,对于英灵的猜疑完全不闻不问。
“喂,你放开我试下。”
少年突然发出命令,玲听到后立马松手跑去一边。
从四肢的协调性看,已恢复的差不多。
随后看向英灵。
“提耶利尔已经跟我们无关了,失去英灵的他根本不值一提。”
“真是无情的人啊。”Archer特意取笑道,“想当初还是你特意巴结别人的。”
“目的已经达到,虽然过程不同,预期的结果却还是一样。”
“然后就算对面落单了,我们还是失手了呢。”
回忆起与远坂对峙的那晚,Archer无处不感到了违和感。
理解不了或者说难以接受,那个Saber突然像变了个人,速度与力量都得到了质的提升。
先前的他总觉得有哪里一直放不开,现在开始觉悟,对己方肯定不算什么好事。
“得想个万全之策了。”Archer对自己御主说道,“实话说,你确实很优秀,但终究只是个魔术师,真想赢的话必然还得依靠我的力量。”
“我信不过你。”
望着从者严肃的眼神,凯文略带调侃地说道。
“比起你,那边那个小姑娘都更值得我信任。”
玲子被莫名地提到,好奇地偏了偏头,英灵也笑了笑,对魔术师的固执感到无可奈何。
“我知道你在忌讳什么。”
卫宫士郎踩着破碎的月光一步步起身。
“我的名字虽无关紧要,但也真的不能告诉你,你也听那人说了,我是来自未来的英灵,熟悉时空间法则的你应该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祖母悖论吗...话说,我该不会是你祖父吧。”
御主只随意取笑道,英灵眼神里却闪过别样的感情。
凯文瞬间感到有什么不妙。
“喂,你不要吓我,我只是开玩...”
话没说完,即被天窗破碎的清脆响声打断了谈话。
五光十色的琉璃在月的闪耀下叫人看的迷幻,Archer疾速闪过,将凯文同玲子一并抱出场外。
盛大的开幕,月光下登场的是位雪一样的美人。
“Lancer。”
将御主藏在身下,红色英灵全身都在高度警戒。
“这种登场方式,明显不是来串门的啊。”
或许是他自己的错觉,月光庇礼下的女骑士,看上去比以往都要高洁。
面对自己的敌意,雪之骑士只高贵地轻扫一眼,随后无表情地念出来自女神的宣告:“Archer,你今晚要死在这里。”
没有限定御主,单纯针对我本人吗?
红色的英灵笑了笑,随后慢慢起身。
“游戏总算要结束了吗,但想我死,可没那么容易。”
具象的黑白双刃如扇动的鹤翼纷乱地向骑士袭去,当误之急是尽量拉开她与凯文和玲子的距离。
Archer如此盘算着,挥舞的双剑也变得大开大合,看在骑士的眼中简直无比的滑稽。
无需躲闪,挥舞的长枪有如银链一般锁死了双刃的进攻节奏,随后枪尖上挑,黑白双剑一并被股寒气所击飞。
破绽,却是Archer故意给的。
出乎Lancer的预料,被打飞的宝具,下一刻又出现在Archer手中。
借由错愕的空隙,Archer用力挥出横斩,Lancer只能倾斜枪身阻挡,最终被狠狠地击飞。
可以,总算争取到跑路的时间了!
只见他回头向御主喊道:“走!带上玲子有多远走多远!”
然而话音刚落,即被一阵白光击中,半身的手臂被寒冰冻了起来。
挥舞着纤细的长枪,Lancer面无表情地接近中。
“还有什么招就一并亮出吧,我这边赶时间。”
被小瞧了啊。
确认凯文他们已经逃走后,Archer露出理所当然的笑容,也难怪了,跟她比,自己本来就劣势。
但英灵之间的战斗,可从没有弱胜不了强的道理。
激荡的魔力很快冲破寒冰的桎梏,左手重新自由,对面也发来了下一步的攻势。
不同于男性枪兵那略为霸道的枪法,女性枪兵,其特点是极度的细致。
枪柄随进攻的节奏不停在转移,与此同时,还牵动着身位变动。
表现在交手的感觉上,便是极度的虚幻。
小范围的横扫后,转而用枪尾竖劈,提刀防守,才发现对方目的是再一次横扫,无奈后退,迎来的却是枪尖借由惯性的直刺。
脸被再次划破出一道血痕,Archer无奈后闪,才发现事情变得棘手起来。
那柄枪的寒气,冻得双手连剑都快握不住了,Rider他们,一直以来都是跟这样的怪物打嘛。
而且目睹过她的战斗,Archer心里无比清楚,对方实力远不止此。
死的光荣是吧,英灵突然笑出了声,自己竟然还会冒出这样的想法。
随后笔直地将黑剑扔出,不出意外被Lancer挑飞。
“放弃了吗?现在连热身都算不上啊。”
“嗯,确实放弃了,仔细想想,我根本没有跟你打的理由。”
“圣杯战争还需要什么理由,抱歉,今天无论如何,你都得死在这里。”
银色的女武神在空中划过一道枪花,鲜明的预告着最后的通牒。
但那刹那,Archer却笑了起来。
“从你口中说出,倒是蛮有说服力的,但是抱歉啊,想杀我也没那么简单。”
解开手上的护腕,红色的弓兵全身魔力都在暴涨。
时御制定位器,那是凯文发明的,用以在固有时制中与其同步的限制器。
优点是不会受到扭曲的时空间影响,缺点是自己不得不限制魔术输出的功率。
“ I am the bone of my sword.. ”
“总算要动真格了吗?”
女武神挥舞着长枪步步靠前,枪尖还凝聚着飘散的寒霜。
“可惜我不是Rider,没时间给你咏唱。”
电光一闪,犹如惊动的雷霆,动了杀心的女骑士浑身散发着寒气。
原本瞄准喉咙,打算一枪致命,枪尖却在距离目标一厘米处停滞。
动弹不了,仿佛冻在了雪山中一样,周围的一切都停下了运动,触觉、视觉全是空白。
“好歹是逃命场所,你觉得我们会没有防备吗?”
声音从Archer的背后传来,凯文·希斯洛普,他没有直接逃走吗?
“Steel is my body, and fire is my blood...”
“你也是太小看我们了,Archer可是我重要的复仇工具,挡我路者,格杀勿论。”
充满底气的发言,听在Lancer的耳中,却只觉得好笑。
银白的枪尖开始发光,寒气令空气开始冻结,突破限制的屏障,时间恢复了流动,下一秒直向Archer刺去。
固有时制,竟然连一秒都撑不了?
Lancer的强大超出了凯文的预期,但并不妨碍他所做的二手准备。
月光下,闪耀的琉璃犹如女神双眼一般透亮,但随着魔力的共鸣,在圣母像上突然裂得粉碎。
巨大的声响停下了Lancer的步伐,望着漫天飞舞的宝石碎片,镜上的幻影令她感觉到了不妙。
为月光所浸染,整个礼堂此时被照得五彩斑斓,每一块色区都是被分裂的独立时域。
“I have created over a thousand blades...”
不清楚对面目的为何,Lancer谨慎地后退,夜晚还长的很,自己不急现在一时。
“Unknown to Death. Nor known to Life...”
但凯文却没有放松攻势,掏出手枪不停向对面射击。
子弹的轨迹经过连续的变速开始诡异起来,有的缓慢地不用去挡,有的则快的连英灵都难以发现,出于本能,枪兵开始向角落躲闪。
“Have withstood pain to create many weapons...”
然而一旦被抓住节奏,慢慢便适应了那些奇怪的变速,枪兵渐渐收拢了躲闪范围,最后甚至不需要躲闪。
“Yet, those hands will never hold anything”
花招毕竟只是花招,感官越发敏锐——看到了,对方进攻的破绽!
于是投掷出的枪尖宛如闪烁的流星,将沿途的子弹一分为二,并顺着来时的轨迹,反向凯文前行。
诡异的变速,不行了,根本逃避不了。
“So as i pray, Unlimited Blade work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