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文,怎么了?”
伦敦最繁华的街区,金碧辉煌的宅内,衣着华贵之人在假面的庇护之下正欢快畅谈。
作为沙龙的常客,弗洛伦丝一眼就找出了凯文·希斯洛普之所在。
但谈笑之中,却发现凯文的手不自然地抖了一下。
察觉异样的不止弗洛伦丝一个,其他女孩一并表示关心。
但舞会的明星只微笑地回道:“没什么,一点小事。”
伪装的十分完美,几乎骗过了弗洛伦丝以外的所有女孩。
但作为凯文最忠实的拥趸,她无比确信,凯文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所以沙龙的最后,众人逐步散去,只有她陪凯文留了下来。
追求者的这一举止,令凯文自己都十分好奇。
作为舞会的举办方,他留下来自然有事要做,但萨克森亲王的三女,她又是想做什么。
“找我有事吗,弗洛伦丝殿下?”
对于弗洛伦丝,凯文再熟悉不过,有自己的聚会都能看见她身影,但印象中,她只是个性格腼腆的女孩。
真是少见啊,她竟会私下地找我。
而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一见他俊朗的面容瞬间又退缩了。
情窦初开的女孩紧张地羞红了脸,不知该如何开口。
——他会嫌我多管闲事吗?或者讨厌我?
但无声的尴尬,肯定是最坏的。
于是纠结了一阵,少女总算颤抖地开口道。
“那个...凯文君...是发生了什么事吧。”
“嗯?你说我吗?我好好的啊。”
“那个...我知道的哦,凯文君心里,现在正哭泣着吧。”
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满眼温柔地望着他,刹那间,凯文有种内心被看穿的错觉。
随后是尴尬的苦笑。
“被看出来了吗,还以为伪装的很好呢。”
“我一直在看着凯文,所以才知道。”
“原来如此,看来你是真喜欢我啊,总之谢谢啦。”
少女的脸羞得更红,头脑也因过热开始迷糊:“所以,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吗,我想帮你!”
——麻烦的女人。
凯文在心中暗念道,面上仍维持着那阳光似的笑容:“好意我心领了,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
但仅是如此,她还会追问得喋喋不休吧,所以干脆讲白了吧,反正也没什么好隐藏的。
“事实上,就在刚才,我的一个亲人逝世了。”
善良的女孩,只是听完这消息,就已经泪湿了眼眶。
“抱歉啊凯文,我不是故意的。”
——抱歉啊,凯文。
说起来大哥生前,最爱讲的也是这句话。
即便满心怨念,即便错的是我,但在我面前,他仿佛一辈子都在道歉。
“对不起啊,凯文,我没能说服父母。”
“没关系的,谁叫我是你大哥呢。”
“抱歉啊,凯文,如果我再有用一点的话。”
简单回忆了一下,老得还真快啊,我的那个大哥。
——你是家族最后的希望,即使身在外面,也请不要忘记这点。
与父母断绝关系,离开那个家的时候,大哥的嘱托仍历历在目。
就是过分局限所谓家族,所以他才会参加那个古怪的仪式,最后落的如此结局吧。
“凯文,你的手?!”
温热的刺痛打断了往日回忆,凯文抬起右臂,手背上莫名出现了三条龙舌兰花瓣样的血痕。
“到底怎么了,凯文,真的没事吗?”
“没事的,不用担心。”
魔力连通回路的刹那,瞬间就知晓了,圣痕出现的意义。
“呐,我说弗,以眼还眼,以牙还牙(eyes for eyes, teeth for teeth),神是这么教化我们的吧。”
“嗯,《圣经·旧约·申命记》第19篇。”
“那么以血还血(blood for blood),看来也不过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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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的第一眼,发现自己赤裸地锁在冰冷的岩壁,老套的开局。
既然没死,说明刑罚还没上完吧。
寒冷,全身上下没有一处知觉,某种意义上也是好事。
而发现我恢复了意识,久等的英灵马上走了过来。
“你也真是虚弱,普通人半小时前就该醒了。”
身处黑暗之中,从空气的湿度看,大约是某处的山洞。
“我昏迷了多久?”
“五六个小时了吧,你倒提醒我了,提耶利尔那小子,出去了那么久还没回来。”
“为什么不杀我。”
光是为了保持清醒,就得花掉大半精力,有生之年我还是第一次这般虚弱,为了拖延恢复的时间,我随便找了些问题问道。
“为什么要杀你?你可是我们重要的船伴。”
“呵,‘敢逃的话就杀了你’,你不是言出必行的人吗?”
“当时的你最先想的是杀我对吧,那可不算逃。”
“还能这样解释啊,但也不无道理,如果不是被扒光地锁在这里,我还真该谢你才是。”
“你确实应该谢我,愿意浪费时间让你慢慢恢复。”
被看穿了吗,但魔力已积攒的够多了,接下来只需要蓄积在腹部,唤醒火蛇。。。
然而只听“咚”的一声,lancer一脚狠狠踢在了我腹部,蓄积的魔力瞬间溃散。
“呃!”
原本麻痹的肢体,竟再度回忆起了何为痛苦。
难忍冲击性的钝痛,我蜷缩起身躯,双手捂住腹部,眼中直淌着泪,在地上颤抖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逃?你就那么讨厌我吗?羽斯缇萨!”
原来如此,已经疯了吗,这个英灵。
察觉到这一点,我才第一次了解,那对冰冷的目光是有多么渗人。
语气突然又变得温柔:“不对,虽然装扮很像,但你并不是她。”
杀意消停,肉体上的疼痛也得到了些许缓解。
我维系着捧腹蜷缩的姿势,强忍剧痛,咬紧牙关开口道:“你认识她吗,那个羽斯缇萨。”
“岂止认识,简直再熟悉不过。”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恨她。”
如同被闪电击中,雪之骑士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蹲下提起我的长发。
“倒提醒我了,你和她又是什么关系?打扮上就算,肩上还刻有她徽章的纹身。”
“呵,在意的是这个吗,只不过是对前辈的敬意而已,我的纹身也不只那一个吧。”
右腹,左肩,左腰,还有背部,签约的四素兽,分别用的我最尊敬的四位魔术师徽章作为标志,没想有朝一日还能招来如此横祸。
当然了,这次的横祸本质与那也没关系。
“想知道协会人员部署的话,拷问我也是没用的,真以为我被抓后,他们会没有一点变通吗?所以省去无聊的步骤,直接杀了我吧。”
挑衅似乎起了反作用,英灵将我狠狠提起,随后重重按在坚硬的岩石上。
“这么想死吗,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随后掐住我脖子,露出了诡谲的笑容。
“知道吗,即便给不了情报,女魔术师还是有很多用处的。”
“呵,看不出你还有那种趣味。”
“不单单只是趣味。”
半灵体化的手,对准我的心脏,径直地插了进去,那烧灼一般的刺激比以往所有的痛苦都更甚。
张大了嘴,却哭喊不出来。
脑海中回响着血液沸腾时的轰鸣,滚烫的魔力顺着经脉流窜到全身,原先冰冷的肌肤此刻被烧灼得如要升华一样。
“太像了,你跟她的回路。所以这份魔术刻印,我不客气了。”
拔出的瞬间,仿佛整个灵魂都被抽离,过度的疼痛使我再次昏厥了过去,再醒之时,自己已身处陌生的房间。
不谈其它,这次好歹穿了衣服,但正打算起身之时,才发现下肢已没了反应。
老套却无比有效的办法,不用想,肯定是那英灵的手笔。
“醒了吗?”
听见我弄出的声响,男人一脸久等的样子从方外走了进来。
“你的腿。。。总之先对不起了,我没想到她会那么胡来。”
对已失去的事物,我向来不抱丝毫怀念:“所以这里是哪里,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这里?现在差不多已到大西洋的公海上了吧,拖您的福,我们已离开英国。”
果然。。。最坏的情况。
“既然已经得手,你们还留着我作何,为什么不杀了我?”
对于我的疑问,提耶利尔露出了为难的表情。
“如您所言,我也很想杀了阁下,但Lancer那家伙,对你似乎很有好感的样子。”
感觉到了,刻印还剩着一半,魔力还留有少许,那个疯女人,看来是把我当长期甜点了。
“你们的关系很特别啊,堂堂master,竟然在听servant的指挥?”
“不愧是检察官,都这状况了还在考察各组的情况,但没用的,比起主仆,我和Lancer更像合作者的关系。”
男子平静地答到,丝毫没受我挑拨的影响。
“而且有了你这个玩具,舍妹的负担也减轻了不少,我还得感谢你才是。”
“重点在这里吗。。。如果你不是个骗子,我真该对你表示同情。”
“我的风评已成这样了吗...不过算了,Lancer就快回来了,你还是趁机休息下吧,我不打扰了。”
话罢男人带着同情的目光走了出去,当然,肯定不是出自他本心。
而得知已远离伦敦,心情也莫名平复下来。
就是不知现在的大海,正掀起着怎样的波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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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察官被绑架一事,大约发生后三小时后才传到远坂的耳里。
协会方面紧急组建了救援小队,看在间桐眼里却等同徒劳。
对于老先生的判断,远坂感到无比好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协会的做法哪里不妥了?”
“原本的搜查既然已经执行,擅自变动只会产生新的空区,如此情况还要调出一批人去救援,亏得那个Lancer的隐蔽能力他们开始就见识过。”
“那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强吧。”
“呵,我看反而更糟了才是。”
“此话何解?”
“小鬼就是小鬼,提耶利尔既然选择了绑架,说明他不得不收集筹码与协会交涉,如此也说明了原先的搜查肯定是行之有效的。”
“你是说协会的反应过度,反而给了他新的转机?”
“不然呢?明明已经绑架成功,却迟迟不发来信息。唯一的可能就是对他们而言,已经没有交涉的必要了。”
听完间桐的推论,远坂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完全被动了啊。”
“不止如此,最坏的情况,是他们已经安排好如何出海了。虽说来往的船只都在协会的监视下,但时间一久,人手的空缺便会体现出来。行事如此夸张,对方也等不了太久,最迟也该今晚行动。”
“不愧是参战过一次的老头,我对你刮目相看了。”
远坂少见地正面赞赏道,随即又换回了开始的语气:“但确定不下地点,说那么多也没用啊。”
“所以说竖子不足与谋,为什么得我们找他,而不是他主动来找我们?”
“你傻了吧,哪有人会主动送上门...等等,你是说...”
突然明白了话里的玄机,远坂恍然大悟道:“没错,原来是这样。”
“哼,总算看明白了。所以说协会那边根本是徒劳,所有人都太自以为是了,因为对方身处暗处,所以就想当然地觉得那是在藏匿,却忘了凭lancer的实力,对方根本没有躲藏的必要像。像他们那样找,跟急着送死又有何区别。”
谈到协会,间桐脏砚的话不自觉多了起来:“选择对女检察官下手,就表明了他们不想过于声张,而绝对的实力差面前,最佳的突破口自然是我们了。”
“既然迟早会有空缺,那不如我们人为制造个空缺...老头,我真是越来越佩服你了。”
“常识而已。”间桐面无表情地回道,“唯一的问题,你准备好了吗?要想拦住那个lancer,assassin可是关键。”
“大体明白操控的方法了。”
远坂看向自己的手,上面满是昨日魔力逆流的伤痕。
没有意识的英灵,不是御主的话,驱动起来果然是件麻烦事。
接下来就是等待异样了。
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海港附近的小镇,修女一行正在高处静静地观察着他们。
“我还是信不过他。”
耐心从不是劳拉的优点。
“那个老头,该不会是骗我们的吧?”
“放心,只要契约还在,他可以故意遗忘些事,但绝对无法说谎。”
特蕾莎平静地解释道:“而且既然敢正面出现,说明远坂那边自有他的底气。”
“但是可媲美那lancer的英灵,怎么想都太夸张了。”
回忆起昨天间桐发来的报告,劳拉至今无法放心。
“真能召唤出那种怪物,他会舍得拿来与lancer同归于尽?我实在不能接受这点。”
回想其最近的举动,将assassin的御主藏起来也好,把远坂送进内府也好,很难想象他没有二心。
所以究竟是为什么?他那对自身毫无益处的提议。
关于这点,特蕾莎却想得很透:“根本无需信任,只要契约还在,他就必须遵从我的意愿行动,弃子也就这点作用了。”
“你还说...现在被教会通缉,说不定就是他的阴谋,当初就提醒过你,不该让他跟那远坂走那么近。”
“这些小动作,真是他的计划也没什么。如果没把他安插在远坂那边,我们现在又哪里的这些情报,事实证明我的决定还是有效的。”
“也有道理,但我总感觉哪里不放心...rider也是这样觉得吧?”
被突然点名,站在一旁的英灵明显有些魂不守舍:“哈?有吗?也许吧。”
“真稀奇,你也有发呆的时候。”
察觉到servant的不对劲,master略带嘲讽地问道:“有想到什么吗?”
“没有。”
英灵尴尬地笑了笑。
“我只是在想,那个能和lancer媲美的assassin,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怕了?”
御主的嘲讽越发明显,事实上自庄园一战,她对rider的实力就越发抱有疑问,对此英灵却维系着一贯的自信。
“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没错,拿到berserker剑后,lancer确实比我要强,但这世上可没有弱胜不了强的道理。”
“原来如此,你已经想到了吗,怎么战胜那个lancer?”
“早在那庄园里我就想好了,可惜战斗中途被远坂家的小鬼打断了....但这突然冒出来的assassin,就存在各种可能了。”
“可以了,既然你有把握解决掉lancer,事情就简单了。”
得到了英灵的保证,特蕾莎心情变得异常舒畅。
如此一来,计划中唯一的后顾之忧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