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上下君 于 2016-2-9 10:17 编辑

六

她们迎来了共同度过的第五个清晨，Luka若无其事地跟Miku挥手告别，这次她没有提出晚上的邀约。Miku临行前的神情显然有些忐忑不安，她总是谨慎地说着每一句话，表现出常人所不能想象的克制。

Luka躺在床上，抚着还留有Miku的余温的床单，闻到残留的一点清香。“她怎么能做到的呢……？”Luka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冲击得她胸口微微发疼。她轻轻地捡起一根青色的发丝，放到唇边，合上眼。真是罕见的颜色……就如同她深绿的眼瞳——Luka想着，披上睡袍下了床，拉开暗屉，将那发丝与信封用回形针夹在一起。这样做就好像，那些信确实就只能收藏于此了。

“给我前不久的邻居女孩”——这样的字句忽然在她的脑海深处浮现。

Luka对自己写过的东西有着惊人的记忆。猛然间，好像当初她搞丢了的那封信经过了七年的时间又被退回到了她的心里。那第一封，Luka为她写下的信，连邮票都已经贴好，也烙上了熏草图案的火印，通过女佣打听到的地址漂亮地写在信封上，最终却没能交到本应该收到的人手上。

她开始在书房里翻找，将一柜子因为种种原因未能寄出的信全都拿出来，里面有家书，有给同行的，有一些被她遗弃的草稿，但是无论如何都没有找到一封收信人姓Hatsune的，她当然不会找到，因为并不是在这里丢失的，那封信早就在她不知情的时候不知去了哪里，也许虫蚁蛀食了，蜘蛛结过网，最后落入下水道或是垃圾场，这都不得而知。徒劳地忙碌了一个上午，她放弃了找寻，心里空落落的，当时想邀请Miku而特地买下的戏票自然也无影无踪。果真有这么一回事吗？如今也无从考证了。

Luka坐在桌前，将烟草均匀地撒入烟纸，熟练地卷起，伸出舌尖舔掠过纸边，指甲轻轻一刮便贴好了，不小心间还是有烟草漏了出来，这是以前没有过的。点着之后丝缕的烟从火光中飘了出来。她有点茫然。假如寻到了七年前写下的那封信，是否就可以作为她没有将少女完全忘却的凭证即使现在才交给她也不算太迟？现在虽然没有寻到，但是只要她开口，想要什么都不成问题——想要什么？稳定的关系？种种考虑在同一时间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烟灰积起了小小的一堆。

Luka当晚没有对Miku发出邀约，第二天也没有，第三天她带着稿纸从咖啡馆出来时，看见刚刚下班的Miku，被一个脏兮兮的孩子缠着要她买花，并没有发现Luka就在她身后。大约因为同情，Miku买下了一朵，正准备接着回家时，手臂突然被轻柔地勾住，熟悉的玫瑰香水味让她全身绷紧，回头时Luka正用那双如水般温柔的眼睛看着她。其实Luka心里也觉得尴尬，没有来得及多想就忍不住留住了Miku的步伐。她只好用自己惯常的技倆，微笑着问：“那是，给我的吗？”Luka抬抬下巴指像Miku手里的花。“这是……刚刚那个孩子拜托我买下的……”Miku有点为难地说，总觉得怎么回答都有点无礼。Luka在心里笑她的实诚，不像自己总是张口就应付他人，对亲近的人又往往直率地以刀锋相向。她好像忘了自己这两天为什么要忍耐见面的欲望，问话脱口而出——“Miku，正急着去哪里吗？”“不，没有……”接下来一切照旧。

在这个节点上，无论进退好像都没有什么意义。Luka犹豫着究竟要不要继续会面。一个人从童年时代就钟情到了成年的对象，难道不是注定会让那个人的人生轨迹改道吗？现在又能阻止得了什么呢？甚至连她都自身难保，不确定以后究竟要怎么走，独木桥的两边都是深渊，她从来没有考虑过，要变更自己的情感生活方式，小巷里的占星师无法告诉她是否应该付出适应变化的代价。

Luka试着将约见的次数减少，她想要抽身了。她想知道，自己这边又究竟陷到了哪一步。该说是意料之外还是意料之内呢？难耐的思念极快地翻涌起来，如海啸前的巨浪般越升越高。她很清楚，自从知道了Miku正是那个她偶尔会记挂起来的女孩之后，她的感情就更加不可收拾了，已经到了会使她自己不适的地步。为了平静心情，她又重新拿了一张信纸，在深夜里给Miku写信，尽管她确定自己不会寄出。这一封的归宿也一样，只会是那个不透光的暗屉。

Hatsune Miku：

从我写下你的名字开始，那原本只像轻烟一般的对你的思念，就注定会从这里倾泻而出。爱神常常光顾我的梦境，装作不经意地将你的名字提起，将我的整个长夜搅动，将我的心撩拨。那个装着轻飘飘的感受的暗屉，在深夜里嘎吱嘎吱地响，你不知道，那是信封在里面扑腾它的翅膀，却无法破除一个金属的小锁。我是不擅长忍受的，所以总是问自己为什么会落入这样的境地。我想见你，想要触碰你，想要亲吻你，想要让五感都被你占据，却只能在心里搜刮回忆的残羹。这种要命的情绪捆住了我的双手，试图引着我走向一片黑得不见五指的地方。

……

假如说我们之间有什么连结，那大概就是床上我们的发丝重叠，拥吻间我的怀表勾住了你的腰带，无人知晓的深夜我们热吻后唇边的银丝，还有我的舌尖与你下身的双瓣吧。即刻得以相贴，又即刻可以分离。

她没有写完，就丢下了笔，披上及膝的大衣，简单地做了点涂口红之类的打扮，就拿起伞步入雨夜之中。将Miku留给她的写有住宅地址的字条给司机看了一眼，她就将那字条叠好，放回荷包。

“是谁？”在她敲门之后里面传来警惕的声音。

Luka吸了口气，“Megurine Luka，你的……情人。”

门后沉默了片刻，突然就打开了。Miku下意识作出伸手的动作，好像想碰一碰她看看是否真实，却又放下了。谁也没有提为什么Luka会在凌晨两点出现在这里。Luka走近她，就在玄关，拥住了她，轻蹭她的面颊，与她耳鬓厮磨。Miku犹豫着，回抱了她，抚着她的后背，刚刚那段似曾相识的对话让她心里生出一点期待。

Luka没有说话，直到她离去时才留下一句“稍后再见。”期间她只是，在玄关对Miku的雪肩和锁骨半舐半啃，触摸她的大腿，膝盖顶入她的腿间，紧贴着的腹部相摩擦。Miku偷偷叹气，给予她想要的慰藉。修长的手指在衣扣间来回，一点一点地露出颈背，露出蕾丝边的内衣，浮出肩胛骨，现出腰侧，衣物依依缠着渴求与思念的赤身，最后鲜红的高跟鞋被甩落在木地板上。赤足踏上地面对Luka来说有点冰凉。她们相拥倒在窄小客厅的沙发上，险些撞到茶几。Luka引着Miku来亲吻，爱抚自己。这孩子很聪颖，学得很快，似火的热情比水要更纯粹。比起身体上一浪又一浪的快感，她更享受少女痴情的眼神。Luka感觉到下腹传来炽痛，她的艳唇发出苦痛而愉悦的吐息和低沉沙哑的呻吟。她毫不抑制自己的感受，喊得越来越娇甜，将这几天的所有念想一并倾注，任由情欲的气味勾着自己的鼻尖。彻底得，简直就像她这一生中只有这唯一的一次交欢。不是在柔软的云朵包围之中，而是在布满荆棘的藤条编织而成的巢穴里，流着爱情的鲜血，她们到达了高潮。

此后她们又开始天天相约，白日可以谈歌剧、诗歌、Luka的小说、Luka的新邻居，可以去看戏，可以坐船，可以各做各的工作却在Miku下可以在傍晚试遍东京的酒店。夜半则无一例外是情爱的舞曲不断。

期间Luka的日记本上的记事并没有注明日期。

我很享受与她一起用餐的时光，倘若是在请她与我一同前往宴会，还能邀她跳舞。她跳得很好，身体协调，动作流畅。在上流人士的正式场合里，我们只能中规中矩，一切都以优雅为中心。但是我更喜欢带她去酒吧之类的地方，在那里可以教她一些性感的舞姿——每当我想到以前我还写信劝她千万不要去那种地方时，也不禁自嘲。

我总是忍不住将面前这个动人的女子与我记忆中若干年前那个孤僻的女孩相对照，她们是如此相似，又如此不同。那双灵动的，碧绿色的眼睛，总是被我长久地凝视，她起先感到困惑，后来变得有些期待，屏着气息等待我认出她来。但是我没有，我总是若无其事地夸赞她的眼睛漂亮，从不提到我那一夜偷听来的任何事情。

……

“能够遇见你——真是缘分的奇妙。”我和她一起喝了一点红酒，有点惬意，我突然冒出这样的话来，说着轻吻她的耳垂。她已经习惯了我的甜言蜜语，往常并不很积极地回应我，只是沉默着隐忍笑意，脸上有些羞涩的红晕，只当我是拿那些对别人都说过的话来哄她。这次却回问我：“也许，以前也曾经见过？……”我怔怔地看着她，不禁抓紧了她的肩，忍耐着，否认道：“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她感觉到了我的迟疑，因为不明白其中的原因，略带慌张地说：“不，我只是说笑罢了。”向我挤出一个微笑。她低下头，加快了眨眼的频率，再次看着我时，眼里还有一点湿润——假如不是我特地留心的话，一定无法注意到吧。

……

我每时每刻都在想念她，甚至她就在我面前时，我也仍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是无法填满的。半夜的时候，我常常将她青色的发丝撩起几缕，放到唇边，或者在指间搓弄，梳理。当我轻抚她安详的睡脸时，便情不自禁地想象，她怎样想念着她的心上人，也就是我，进入梦乡，会怎样盼望着可以在梦里遇见我，会怎样地抚慰自己的心。既不只是感动，也非同情，只是被她这样纯粹的情感和心，吸引了而已。她有时候会背对着我睡，我也会在她熟睡时抚弄她光滑的后背，女人的身体有着优美的曲线，仿佛被风沙和流水打磨过那样。

当我第二天要赶稿时，我会很早地醒来，一睁眼便会看见她的侧脸，赤裸的身体的余温让我感觉到很舒适，也没有男人那种难闻的汗味，也没有过于刺鼻的香水味，她的体香清淡得几乎闻不到。清晨的温度比较低，我喜欢轻吻她的后背，顺着脊椎一路往下，在她的腰后留下吻痕，手抚上娇嫩的臀部，滑到前方，这时她就被我闹醒了。她刚睡醒时，有些发懵，睡美人的半睁着她的眼睛看向我，下意识地缩起了身子。我停下动作，只是拥抱着她，她也没有什么反抗，反而好像很珍惜这样的时间似的。当我感觉温暖一些了以后，便起身穿上睡袍，开始一天的工作，她也就如同往常一样，对我说早安，洗漱过后便去工作。以前常常与情人幽会在宾馆，所以没有特意地注意过，Lily的家里常备给客人用的洗漱用具，但是我却不太愿意让别人进来，又为他们备上东西。最近才多放了一套给Miku用。就与她的公司距离而言，我家里还是比宾馆要近太多了，何况我还没有享受够在私人领域与她亲热的快感。

……

我希望她唱歌给我听。正好现在也是冬天，我可以再见一次以前会在雪地里低声唱歌，害怕被别人听到的那个孩子。我知道她已经不一样了，正是这样的转变才打动人心。她很奇怪我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请求。是啊，以前那个孤僻的你，没有被发现过，如今这个痴情的你，也没有被了解过，正如你懂得我如何的懦弱多情那样，也许，唯有我曾那样试图洞察过你吧。所以想要听听你的歌声……现在是不是会比初次更动听，是不是会褪去童声的稚嫩，增添独属于你的妩媚呢？你总是会答应我，所以依着我的意愿。我带你到我的卧床正对着的窗口，我在那里常常会望见你在楼下玩雪，我让你站在那里，唱一首冬天的歌谣给我听。我说不出来那其中微妙的分别，毕竟记忆也很模糊，唯有一个印象而已。不论如何，不管时光如何流逝，你的声音听起来，一定都是同样的温柔吧。

……

我仍然喜欢让她来我的书房，忙着跟她介绍各种各样的我喜欢的神话，还有历史趣事。当她也忍不住放松地笑起来时，我也感到满足。但是她总也不会彻底地开心起来，不会开心到忘掉过去和未来，不会感觉到完全的幸福。那点情苦的气息总是笼罩在她周围，绝不会散去。甚至，她也心甘情愿地沉浸在这样的角色之中。

有一天我兴致勃勃地跟她说起书柜里的英文诗，弥尔顿的古典、欧文的精巧，还有一些中古民谣也自有趣味。她灵动的眼睛看着我，笑着问是否可以由我来教她看那些原文。其实她的英语不差，我曾亲眼见她委婉地回拒了一个有着澳大利亚口音的青年，对于那青年念给她的古英文的诗歌，她也完全能够听懂。她不知道我记得这回事，所以装作不懂的样子向我请教。与若干年前的暴风雨天不同，是宁静的午后，我为她泡了点茶，我说：“这样的情景，莫名地让人感到熟悉呢。”她有点迟疑地问我为什么这么说。我知道话是收不回来了，只好无奈地向她笑了一下，“不知道呢……所以才说是莫名的啊，大概是因为我很喜欢这样的气氛吧。”好像理所当然地已经料到了这样的回答，她的眼瞳里是真的没有过任何的一点希望，我们的态度都是一样的消极，走到现在，只是情不自禁。她回答说：“是吗……不知为何，我也有这样的感觉。”

……

最后还是变成了这样。随便翻过了好几本之后，我故意找了一首西班牙文的艳情诗，她并不懂我在念什么，只是安静地听着。啊，就像很多年前一样。不知为什么，最近回忆逐渐清晰了起来，又像是梦中的碎片。我用身体翻译给她听，将她背后的绳结缓缓拉开。“就是这个意思……关于你美丽的身体的……”在她耳边低喃着，用舌尖勾画她的耳廓。“好吧……我理解了。”好像有点无奈，但又十分地放纵我，她配合地这样回答。她知道我最喜欢轻吻她的心口，抚摸她小巧的胸部，用掌心感受她的心跳加快。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我就像在做梦，不是感觉到虚幻，而是思绪常常飘忽，许多的情思都交错在一起，例如在这样的时刻，想起了很久以前，我曾在同样的地方，欣赏着这个女孩的侧脸。

……

我坐进自己的躺椅，让她跨坐在我的腿上，双膝放在我身子的两侧。我们又亲吻起来，从不感到腻味，我刚舔过她的双唇，就触到了她娇红的舌，难得地，我要仰首与你相接，解开了她的发绳，她的长发如流水般落到我的肩上，又被她捋到了一侧。我拥着她的腰，感觉到她腿间微微地颤抖。今天的她格外地热情，大约是被方才的诗情所感染，也将我胸前口袋里的钢笔和眼镜抽出，轻轻放在桌上，然后脱去了我的外衣，使它躺在靠背上。她口里发出仿佛邀请般的声音，像歌声似的。Miku爱吻我的眼睛，她会低声的请求我将双目合上，然后将唇覆上我的眼皮，再轻柔地掠过我因情动而发热的面颊。她的双唇也很烫人，我喜欢她那炽热的吻落在我的脖颈和胸脯上。最后我将长裙也脱了下来，因为有点急躁反而费了些功夫。她半跪在地毯上，按照我教给她的动作，尽力用唇舌取悦我。她那副样子，难以言表的动人，光是看见她这样，对我来说已经是足够的刺激了。有点迷乱，但仍然聚焦在我身上的眼神，尤其惹人怜爱。一想到这样的时光是这样的短暂，这样的画面是这样的难得——不会再有了，每一次每一次，我们的交合，都不会再有了。绝望而热情，悲伤而痴狂的，这欢情，就是我们二人，人生中最大的一次盛宴。我的身体在快感中冲浪，唯有心脏，将痛苦承担。恍然间，也望见她泛着红潮的脸，嘴角仍沾着爱液，额头浮出细密的汗水，那碧绿的瞳孔中忽然有刀片一般的闪光——与我一同沉醉着的Miku，露出一抹苦笑。

……

啊……难以想象，我究竟有多么喜爱这个女人。而她又有多么爱我。而我们两人，又是怎样地爱着这个绝不会完满的爱恋。

……

对，来吧，看着我，拥紧我，撩拨我，亲吻我，舔舐我，服从我，抚摸我，献予我，交给我，陪伴我——为了我，全身心地，在狂喜乱舞之中啊，进入我，注视我，相信我，救我，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