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無名ｉ 于 2016-1-26 02:25 编辑

私語、思語。

『轉接語音信箱，請——嗶』

聽不見絲毫的猶豫。

一個翻身，握在手裡的期待，

貼著掌心，沿著指節，滑落至地。

闔眼。一個鼻息響徹，對著空氣。

"噹——噹——噹——噹——噹——..."

鐘聲敲散了沉寂。

而在第十一個叮嚀落下之後，

逝去的殘響中，再度甦醒。

聽著分秒碎步，

齒輪間的細語。

聽著落在餐盤上，

成滴狀，水的嬉戲。

女孩將雙腿掛在沙發椅背上，

雙手攤在一旁，

不語。

微睜著雙眼，迷濛中，

閃過了一周不見的身影。

冰冷、虛幻、飄渺不定。

尋著記憶，依舊清晰。

沉穩溫柔的嗓音。

高雅清淡的香氣。

卻無能回憶起，

那總是藏在眼角笑意。

一周，多長？

四十八分之一年？

四分之一個月？

七天？

一百六十八個小時？

一萬零八十分鐘？

六十萬四千八百秒？

多少分秒？

多少毫秒？

多少微秒？

管它什麼天文數字，在她的認知裡，

她等了一輩子，在這幽暗的房間裡。

從醒來，追尋著軌跡，衝到門外，

卻只見到正好闔上的門扉。

留下朦朧中，被親吻過的臉頰，

存在於腦海裡，不真實的柔情。

只是想道聲早安。

直到深夜，靜靜倚在窗前，照著月光，

捧著已失溫的馬克杯，盼著那人歸來。

即使手機上亮著『不用等我回去』的訊息留言，

她卻選擇視而不見。

只為了一句晚安。

指節拂過絲料織成的窗簾，指尖劃過桌緣，來到椅背。

拉開辦公椅，旋轉起舞，入座，暈眩視覺。

雙手輕貼扶把，仰首而臥，封閉知覺，沉溺於其中。

晃腦，攤在桌上，埋入文件裡。

用手指彈弄著成球團的紙張，將它攤開，壓平。

『好多次，我們擦身而過，而妳走得好安靜。』

趴在不屬於她的書桌上，筆尖刻過廢棄的紙張，

刻出歪斜的字句，與它主人現在的姿態同個模樣。

反覆寫了又寫，字句疊了又疊，筆墨橫飛，直到白紙染了一片漆黑。

再將思念折了又折，輕輕一擲，投向了空中，

一個迴旋，夾入了碎紙機中，灑了一地的碎片，

是怨言，是想念。

一手推開，站起。

椅子順著軌跡滑行，

直到椅背輕吻了牆壁。

雙手撐在桌前，抿著薄唇，低首猶豫。

右手，擱淺在半空中，懸在電話聽筒上。

收緊，一個點頓，才又怯怯向前。

聽筒，擱淺在半空中，在貼近耳際之前。

微顫的手，掐著聽筒，在撥號之前。

嘟聲催促著，卻斷不開猶豫的思線。

放下聽筒，離開了她工作的房間。

倒在床鋪上，把臉埋在枕頭裡。

用手肘將身體撐起，拿著手機。

照在臉上的光影閃動，女孩的眼裡讀不出思緒。

"嗶—"

「糟糕！」

無意間撥出的號碼，驚動了原本無神的雙眼。

不小心將手機擲了出去，落在不遠處。

「喂？Anna?」

還來不及掛斷，電話裡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多半是震驚，但在冷靜後，她的心已潰堤。

女孩壓抑著想哭的衝動，將手機拾起。

咬著下唇，吞下了許多情緒。

「Elsa」

呼喚了那許久沒喊過的名子。

「怎麼還沒睡？抱歉，我剛才在開會，發生什麼事了？」

「......」

沒說出口的，是等待。

「也...沒什麼啦...只是想提醒妳要記得休息」

「我會的」

沒說出口的，是擔心。

「今晚會回來嗎？」

「下周把統計報告給我。對不起，妳剛說了什麼？」

「呃...沒有，那不打擾妳工作了」

更多沒說出口的，在此時此刻，鎖在心裡。

「......」

「Elsa?」

「早點睡，我會盡早回去的，好嗎？」

「好...」

「晚安，親愛的...」

「晚安...」

隔了許久，誰也不掛斷。是期待，是愧疚。

直到辦公室裡傳來的敲門聲，打亂了沉默。

"嗶—"

「晚安...」

在電話話斷之後，雙手仍持握著機器，

貼在耳邊，深怕遺漏掉什麼似的。

將其貼在胸前，緊握著。

『只是，想聽妳的聲音』

那些沒說出口的話語。

沒說出口的。

『我的願望是，妳能在鐘聲敲響第十二下前出現。』

默默許下了，渺小卻無法實現的心願。

請讓她早點回來。

而只有沉默聽得見。

※　※　※

將夾克掛起，解開髮辮，離開了玄關。

走進書房，開了燈，卻不見預期中偶爾沙發椅上會出現的身影。

見到房裡凌亂的模樣，她心知肚明。

摘下辦公時戴著的眼鏡，讓它安分的躺在它該有的位置上。

將椅子靠攏，收拾散亂整桌的廢棄紙張之後，準備離開。卻在將門帶上前，發現碎紙機旁，沒有收拾乾淨的碎屑。

蹲下身，將它一一拾起，拼回。

看著無法解讀的字句，倦容上多了一絲困惑，直到在某個角落發現自己的名字和遺落在邊角的某些單字，她明白了。

起身，奔回到房門前，雙手緊握著，交扣在胸前。

緩緩地推開房門，踏著輕而不發出聲響的腳步，走到床邊。

見到她妹妹熟睡的臉之後，才鬆下緊繃的肩，但還是滿心的愧疚。

她抱胸，沉默了半會兒，深吸了一口氣。

將多餘的衣物退去之後，才攀上了床，小心翼翼的。

把視線投向側躺在一旁，手抓著自己枕頭的妹妹。

她溫柔地順著妹妹的髮絲，靜觀那許久不見的睡臉。

一周的時間，對她而言很快，卻也相對漫長。

偶爾在工作時分神，想起的是妹妹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在約定的時間就寢。而她也從未讓她失望過，卻還是擔心。

貼近，將額頭輕貼在一起，就像平常那樣...但這次的是她無語的道歉，而非怨言。其實還有好多的話想對她說，但卻總是用這樣的方式結束。

是否，彼此在近一些就能傳達到？她總是這麼想著。

將手小心地放回到棉被裡，她用手撐著身體，臉上流露著疼惜。

撩起自己耳邊散落的髮絲，再度低下頭，在妹妹的額上道過晚安後，才拉上自己的被子，準備就寢。

只是，因為光線幽暗，她並沒有注意到自己忘記卸下的妝，就這麼印在上面了。

※　※　※

隔日，才睜開眼，迷濛中，見到睡在自己身旁的姊姊，瞬間清醒了過來。她有些驚訝，但心裡是滿滿的開心。

嘴角勾起了淘氣的弧度，將臉埋進姊姊懷中，感受那熟悉的氣息。她感覺有整整一年，她姊姊不在她身邊的錯覺，而她現在回來了，就在這裡。

幸福之際，突然想起今天必須到學校去，又從床上彈起。

「慘了！」

「嗯…」

聽見了悶哼聲，她不小心把姐姐吵醒了。

「啊…抱歉」

「我記得…妳今天要上課…對嗎？」

Elsa用低啞的嗓音說著。

Anna很佩服她的姊姊，能在醒來的第一時刻思緒仍舊這麼清晰。

「可…可是…」

拉著Elsa的衣袖，而她懂這個意思。

「放心吧，之後一個星期我休假。」

抓起那隻手，在手腕上落下一吻，是承諾。

「真的？」

她不願意相信。

「是~真~的~所以趕快準備出發吧，嗯？不許給我翹課。」

「好…吧？」

見到姐姐的笑容後，她才決定振作起來。

「那妳再多睡一會兒。」

留下了吻，在臉頰上，Anna衝出了房門。

「記得把褲子穿好！拉鍊記得！」

跟平常一樣，不忘提醒她那有些脫線的妹妹。

而Anna非常喜歡這樣的早晨，今天她笑得很開心。

「欸妳額頭上那紅紅的是什麼啊？」

Merida發現的異狀，將Anna拉住。

「什麼？」

一臉疑惑，用手摸著自己的額頭。

「唇印？」

一旁的Rapunzel拍開了她的手，將臉湊近。

「噢！妳這小牛郎昨晚跑去哪溜搭了？」

Rapunzel挑眉，半開玩笑的說。

「呃…我沒有？」

回答得極不肯定，因為她常常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

「等等！！」

雙手捧著Anna的臉頰，有些粗魯的動作將她的臉擠成一團。

「我記得這個！這是她故意留下的嗎？」

仔細地瞧著印在額頭上的紅印，Rapunzel不時地轉動Anna的腦袋，讓她覺得有點暈。

「誰？」

這回Merida也跟著疑惑了起來，她只知道以Rapunzel驚人的洞察力一定發現了什麼。

「妳姐姐啊！上次去妳家的時候，我在玻璃杯上見過！美極了！我喜歡這個！」

「Elsa?」

「為什麼去注意那個啊？」Merida朝天翻了個白眼。

「興趣而已啦，別在意。所以妳對這個沒印象嗎？」

用指尖點了點Anna的額頭。

「沒有…也許她只是太累了，忘記幫我擦掉這樣…」

「是忘記卸掉啦。」紅髮姑娘聽出邏輯上的盲點，隨口將它訂正過來。

「噢！我這輩子都不要洗臉了。」

Anna覺得這樣很難得，她想要留起來當作紀念，傻傻地笑了。

「妳瘋啦？」

「我同意！！！」

與Merida持有不同見解，Rapunzel抓著Anna的肩興奮得喊著。只要面對美的事物，Rapunzel通常會表現得有些失常。

「把它拍起來不就好了嗎？」

「那不一樣啦…」

反駁Merida提出的建議，Anna揉了揉鼻子，Merida則是搖了搖頭。

「下次請妳姐幫我弄一個吧？我想蒐藏起來。」

「才不呢…」

「妳很小氣耶！」

「妳們兩個看路啦！」

這是三人組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