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節前夕。

大雪久久沒有停下，小鳥卻得在這冷峻的天氣下賣火柴。

賣火柴的小女孩，這故事她聽過，那是數年前所發生的事。現在更像cosplay一樣，小鳥是賣火柴的少女。

……那時候還沒有cosplay這個詞彙的吧?

人類總是犯著同樣的錯誤，歷史總會不斷重演，對此小鳥表示同意。都有了那個悲劇小女孩的先例，繼母還是要她在寒冬下、售賣用途窄狹的火柴。

而且還是劣品。

為什麼小鳥會知道?

因為她嘗過數次點燃火柴，直到盒內只剩下三根，還是無法成功點亮出一枝。與其說是劣品，小鳥更懷疑這些東西到底是不是木。

說不定是麵粉。

「啊哈哈哈……」

一個人為自己的冷笑話發笑。

她沮喪地垂下頭。

好冷。

只穿著單薄得可憐的衣服，在沒什麼行人的街道上。

根本不會有人賣火柴。

繼母是個笨蛋，小鳥能如此斷言。

要女兒做這蠢事不說，還被騙下了無數金錢。這麼下去不光是小鳥，連她自己也會餓死街頭。為什麼不趕快找一戶人家賣了小鳥呢?雖然後果小鳥可以想像，但總比餓死兩人好。

這世上沒有比活命更重要的事。

「傳聞裡的小女孩至少能看到幻覺啊……」

「就是就是，你這運氣確實是差了點。」

「已經是差到地心去了。」

「哈哈。」

「我討厭被人用哈哈敷衍了事。」

不過有人回應自己已經很好。

小鳥不想像個神經病一樣自言自語。

不對。

小鳥抬起頭，金髮女子不知何時站在自己面前，擁有精緻成熟的五官，目測比小鳥年長五、六年。

穿著不同於本地奇怪的服飾，比小鳥身上的更不能禦寒。

湛藍的雙眼映出自己帶雪的臉。

她細心地為小鳥拍走積雪，手指不可思議地溫暖無比。

下意識地抓住女子的手。

「喔喔，真熱情。」

她笑著說。

「這可不是幻覺。」

「…………」

「恭喜你，你比傳聞更幸運。」

「…………」

「喂喂!抱過來就算了，好歹也說句話啦!」

好暖。

像以前家裡的火爐一般。

小鳥不肯放手。

「現在的少女都這麼不怕生的嗎?」

「為世所逼。」

「辛苦了呢。」

何況眼前的女子不像壞人，因為很暖。

……倒不如說，不像人類。

察覺到這點的小鳥終於鬆開手。

「我可以給你再抱三下。」

「……為什麼是三下?」

「三這個數字很棒嘛，比如說三十歲。」

「沒有女人聽到這歲數會高興起來。」

「三頭六臂。」

「那是怪物嗎?」

「三年抱兩。」

「母親會累死的。」

「三條。」

「意義不明。」

小鳥才不知道那是某中之人CP的名字。

才不會知道。

甚至沒聽聞過「仁子笑瞇瞇」。

「不抱嗎?」

「不了謝謝。」

「那我們開始正題吧。」

……難道剛才抱了這個姊姊，現在要付款了?

小鳥非常不安，她全身除了火柴(笑)和衣服(笑)外就沒有別的。

可以用笑容來付款嗎?聽說笑容是無價之寶。

「放心，我不是壞蛋。」

「但你說了壞蛋一般會說的台詞。」

「即使你大聲求救也不會有人前來救你的。」

「救———」

「不要真的叫出來!」

女子慌忙掩住小鳥的嘴巴。

相當沒有架子的壞蛋。

「如果是正常人的話，就不會出現在這裡。」

「嗯……你比你的臉看上去更有理性。」

她在稱讚自己，大概。

除了不務正業的傢伙，大部分人都應在家裡慶祝才對。

畢竟是聖誕節前夕。

「很好奇嗎?想知道嗎?」

「……………是的，我非常好奇。」

「那麼我就告訴你吧!」

「請。」

真是麻煩的大人。

她輕咳兩聲，換上嚴肅的表情。

「小鳥。」

奇怪，她有說過自己的名字嗎?

小鳥沒有反問。

她怔住。

被對方的氣埸所壓制。

「我會實現你三個願望，當然這不是沒有代價的。相對的，這得付上你的生命。」

氣勢如炎。

眼神如火。

「以生命來換取三個願望，怎麼樣?你有那樣的覺悟嗎?」

以食指指向小鳥，等待決定性的回答。

「那個……」

「想要問話可以隨便的說，就當是聖誕節優惠吧?」

你平常回答人家要收費的嗎———小鳥忍耐想吐槽的衝動。

「小鳥的生命……有那麼值錢嗎?」

「噗。」

你在說什麼?

女子挑起秀氣的眉，對小鳥的反應難以置信。

她很快轉換態度。

「也是，這年代的人命還是微不足道，更何況是你。」

小鳥不能同意更多。

「呃、你不生氣嗎?」

「為什麼要生氣?」

「……算了，沒什麼。還有問題嗎?」

「關於你的身份。」

「如你所見。」

身材高挑的她優雅地轉了一圈。

就像芭蕾舞的舞蹈員。

啊啊、小鳥才注意到:她身上沒有任何積雪。

「我是誕生於人類慾念中的炎魔，以生命作為燃料、不斷燃燒。」

「既然要收下你的生命，那就順便實現你的願望，再順便把傳聞延續下去、成為童話。」

她說。

……原來是這樣隨便的事。

稱呼我為繪里吧。

她隨便地說。

說不定這名字也是心血來潮而想到的。

「不過，願望是有限制的。第一，我不想實現的東西就不會實現，第二，一切指導權在我手上。」

「那還有什麼意思!」

「第三，一旦答應這交易後，就不能悔改。」

「…………」

當實現了三次願望之後，小鳥毫無疑問會死。

不能反抗、任人宰割。

「開始吧。」

「小鳥還沒答應的說!」

「我想你沒有猶豫的理由。」

「……也是。」

來吧，繪里豎起食指，隨即在指尖冒出的火光讓小鳥瞪大雙眼。

小鳥點亮第一根火柴。

「……可以先去一個地方嗎?」

繪里無奈地點頭。

兩人邁向小鳥的家。

「繪里是本地人嗎?」

「我是惡魔。」

「抱歉。」

對這件事真執著。

「我一直在這地方。」

「未曾離開?」

「未曾離開。」

「可是小鳥沒見過你呢。」

「你只是沒注意到而已。」

「這樣喔……」

難道她的性命被看上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微妙的感覺湧現心頭。

第一個願望，是讓繼母得到很多很多錢，讓她即使被騙了無數次，財產也足夠活下去。

「你的繼母，看上去有夠笨的。」

繪里一針見血。

「不要這樣說人家的母親。」

「我肯定你剛才也是這樣想的。」

「真失禮。」

屋內的女人正在呼呼大睡。

「她可沒讓你過什麼好生活。」

「如你所說。」

「值得為她用上三分之一的生命嗎?」

「是的。」

「拜託你了。」

小鳥彎下身，九十度鞠躬。

繪里無言以對。

在空中畫了一個圓圈，一大堆金幣憑空出現、散落在屋內。

有的還擊中了繼母，但她依然沒有醒來。

想必明天將會是繼母一生中最光輝的轉捩點，小鳥想。

「再見。」

小聲在窗外道別後，小鳥跟隨繪里離開。

失去了三分之一的生命，她卻沒什麼感慨。

兩人漫步在大街上，在繪里旁邊，小鳥感覺非常暖和。

「要吃點什麼嗎?」

「不用了。」

「不用計算在願望裡的，是聖誕節的福利喔?」

「真的不用了。」

今天只吃下半塊麵包。

但已經沒有進食的需要。

「無聊的人。」

繪里聳肩說道。

「我還可以陪伴你玩很久的說。」

「繪里是很悠閒的人嗎?」

可不是人，她立即糾正。

態度的認真讓小鳥驚訝。

「只有人類才會在意時間。」

「螞蟻先生也會在意。」

繪里不以為然。

「在實現願望之前，不想留下更多回憶嗎?」

「小鳥想看羊駝。」

「那得到北美洲。」

「就是啊。」

「你就沒有其他容易一點的寄望嗎?」

眼前有幾個醉漢歪歪斜斜地步行著。

繪里把小鳥拉到自己背後。

溫柔的惡魔。

「我想寫一封遺書。」

小鳥接著說。

「但是呢，遺書是抱憾終生的人寫的，所以還是不寫好了。」

前方的惡魔輕哼一聲。

「啊，是這個了。」

「嗯?」

小鳥突然停下。

指向某戶平凡的住所。

「可別告訴我，你想讓這家人得到什麼。」

「繪里很聰明呢。」

「…………」

雖然不富有，屋內的家人還是融洽地喝著土豆湯、在老舊的桌上點起幾根蠟燭。

男孩露出燦爛的笑容，正如今早他把一半的麵包分給小鳥時的表情。

耀眼無比。

「請使這家人富有起來。」

「笨蛋………算了。」

繪里不悅地皺眉。

但還是行動了。

第二根蠟燭被點亮，然後送出一袋閃亮的金幣。

「謝謝。」

小鳥再度彎下身。

繪里嗤之以鼻。

「除了說謝謝你就什麼都不會。」

「謝謝。」

「這可不是稱讚……算了，就只有這件事你是擅長得過份的。」

確實。

小鳥沒其他擅長的事，硬要說的話，她對不斷道歉說對不起很在行。

可是，她怎麼知道?

「那當然了，我對你的事無所不知。」

得到惡魔自信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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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續。

我習慣斷在奇怪的地方(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