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唐銘若 于 2015-3-14 09:34 编辑

标题取自Linked Horizon的《花が散る世界》，歌曲本身和文没有太大关系，不过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听听看

偏向闻人羽中心，CP成分较少，对潜龙在渊剧情有篡改，另外和网络版剧情有关

总之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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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散》

闻人羽沉着脸推开房门。进去环视一圈之后确定没有她要找的人，又沉着脸走出来。

她急匆匆地穿过营房，往演武场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碰到不少人，她都只是问一句“有没有看到阿阮”，对方要是回答没有也不多说什么，径直就走了。

百草谷的人都知道，闻人羽的脾气一向是顶好的，但要是真的生气起来，连她师父程廷钧和师兄秦炀都要退让三分。因此司马卓十分爽快地告诉了她，他巡逻时正好在新兵营驻地附近看见了那阿阮姑娘。

闻人羽还没走到新兵营，就听见了熟悉的清甜嗓音。她循着说话声拐了个弯，看见那人蹲在地上，翠绿色长裙铺展开来像朵花一样。旁边还围了几个小豹子头。

她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但脸上仍是不动声色。那几个小天罡都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见她来了立马规规矩矩站好，叫她闻人师父。

闻人羽问，你们在这儿干嘛。

小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阿阮不知情地接过话头，说闻人姐姐你看，这是小叶子放在偃甲鸟里捎来的种子。

她一样样指给闻人羽看。这是蔷薇花种子，这是海棠花种子，这是杜鹃花种子，还有桃花和曼陀花。我们打算把种子撒在这儿，等到明年春天就能开花了。

明年春天……闻人羽在心里咀嚼着这个词，心里突然恍惚了一下。

有时候她常会觉得，那些往事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历历在目，却又好似隔着几个沧海桑田，伸出手去什么也抓不住。

三年前的流月城之战，她因为动用禁术五脏俱伤，被送回百草谷后足足躺了三个月才能下床，还挨了秦炀一顿好骂。伤好后她自己去向将军谢罪请罚，幸得秦炀极力庇护，最后只被调任新兵营督训，三年不能出谷。也是在那一年，乐无异远走西域，夏夷则陪着阿阮四处游历，以寻求阻止灵力溃散之法。

两年前，她听说狼王安尼瓦尔的马队不再以劫掠为生，转而开始经商，乐无异则因偃术备受西域各国人民崇敬。阿阮跟着夏夷则去了趟明珠海，偃甲鸟传回来的讯息尽说的是在海底见到的新奇事物，桩桩件件生动有趣。而百草谷得到的消息是圣元帝龙体抱恙，帝京已是风雨飘摇。

一年前，清和真人所赠的那块玄血藻晶终于彻底失效，再也回天无力。夏夷则带着阿阮来到百草谷，托闻人羽照顾。他说自己已经决意回京角逐皇位，乐无异又远在西域，信得过的人就只有她一个了。闻人羽想了想，点头说好。

于是又是一年。

偃师还是唠唠叨叨的，大有向三百只鸭子发展的趋势。闻人羽耐着性子听完偃甲鸟带回来的讯息，正在苦恼该怎么回话，旁边阿阮一伸手拿过去。小叶子小叶子，我和闻人姐姐都很好，你不用担心。你送来的种子我们都种下去啦，明年开花的时候你一定要来看呀。小黄是不是又长大一点了。你要多给它吃肉，别饿着它。

偃甲鸟扑棱棱扇着翅膀飞走了。两人又坐了一会儿，直到月亮爬上东边的山头。

闻人羽紧了紧外袍，看着阿阮打了个呵欠。

外面风大，早些回去休息吧。

好。

从流月城回来后，她总是做噩梦。

最常梦见的是和程廷钧那一战，一枪刺过去，血溅了她一身。师父临死前还是叫她小羽，嚼着血沫子叮嘱她一个人要好好地过。

她猛地醒过来，后背衣衫全被冷汗濡湿。才只做了一个梦，已是后半夜了。

这下睡意全无，索性披上外衣，提着亮银长枪就出了门。

百草谷正在夜色下静静沉睡着。闻人羽轻手轻脚离开营房区，找了个僻静的地方。简单热身后，长枪被她拉开在怀中。

她慢慢调整着小臂的位置，与枪身连成一线，然后踏上一步，在吐气的瞬间配合着冲势推出了手里的长枪。

她从七岁起开始握枪，学的就是这一招“气吞万里如虎”。谢前辈曾说，他学偃术是为了回护一人一城。而她练枪，也只不过是想要保护她所重视的那些人而已。

这一年秦炀常在帝京，带回话来说夺嫡之争已到了白热化的阶段：大皇子性情暴烈，最不得人心；二皇子虽有左仆射支持，但为人阴鸷，亦非明君之才；三皇子谦和恭俭，品性端正，实是储君的不二人选。然而朝堂远比江湖险恶百倍，纵有武氏相助，三皇子仍是胜算渺茫。

即使百草谷不出面，她想，凭他们之间的交情，到时候若真是夷则有难，她定会毫不犹豫地赶去相助。师父说过，天罡就该跃马横枪驰骋沙场，护佑一方百姓平安。然而闻人羽知道，她现在的能力还很有限，她只能近乎是强迫着让自己变强。

最后一枪刺出去，银色枪尖稳稳当当停在半空中。锋刃上映出熹微晨光。

只过了几天，百草谷就出了乱子。

谷中气候得宜，草肥水美，育有各种珍禽异兽，也因此吸引了不少偷猎者前来。这一天恰是闻人羽当值，一队偷猎者好死不死闯进来，正撞在她的枪下。短兵相接后虽然全歼了来袭者，但闻人羽也被带毒的弩箭擦伤了手臂。尽管及时解了毒，仍然虚弱得很。

阿阮见了她的伤口，急得要哭出来似的，二话不说便祭起春风化雨诀。闻人羽一惊，想要阻止她偏又提不起力气来，只能连连摇头道，我没事的阮妹妹，你这样为我耗费灵力，实在是不值得。

阿阮咬紧嘴唇不说话。片刻之间便已施术完毕，然后抬起头来看向她。

没什么值不值得的。闻人姐姐，我现在……就只有你了。她这么说着，眼神和语气都十分认真。

闻人羽这才发现，她的神情比起当年在流月城中冒险调动劫火时，还要坚毅许多了。

难得有了休息的时间，闻人羽却无事可做。此时她才深刻体会到以前偃师受伤后在床上躺得无聊的心情，连兵书也看不进去了。阿阮说，不然我吹曲子给你听好不好。

巴乌的声音悠扬婉转，依旧是那一支在水一方的调子。闻人羽含笑听着，只觉岁月多情，允她倒转回从前。那时候她和无异夷则历经千辛万苦，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偃术大师谢衣，机缘巧合下又认识了一个自称巫山神女的奇怪姑娘。少年人的说笑声在静水湖上响起来。她是真的相信，这样的日子以后还有很多很多。

再圆满不过。

秦炀一回谷中就来看她，见面后却对京畿局势只字不提，只让她好好休息，安心养伤。

闻人羽诚恳地说，师兄你看，我都好得差不多了，可不可以不用老是躺着了？再躺下去没病也要闲出病来。要不你陪我出去练几招，就当活动筋骨。

秦炀也诚恳地说，师妹你莫要为难师兄，这要是叫阮姑娘知道了一定不会放过我。上次我被她捉弄，丢了好大脸，司马和苏琼现在还总拿这事笑话我。

闻人羽差点吐出一口老血来。

师兄妹俩刚聊了几句，秦炀就被将军召去。本来说好一起吃饭，结果没等到晚饭时间秦炀就又走了。

闻人羽很是担心。师兄这一趟来去匆匆，只怕是长安情况有变，不知道夷则会不会有危险。

阿阮眨着眼睛问，会有什么危险。

闻人羽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但他要去争皇位，这件事本身就已凶险万分。

阿阮托着下巴，转头去看窗外，说起话来还是那般天真无邪。你们人的心思，我可不懂。夷则说他要做皇帝，可他要是真喜欢当皇帝，为什么还会不开心呢。

闻人羽低头想了一阵，只说人各有所求。况且这世间，本就不是事事都能尽如人意。

那闻人姐姐你有什么想做的事吗？

闻人羽不答，却反问她。阿阮狡黠一笑，眼睛里都闪着光。

我呀，我想和闻人姐姐一起去看花呢。

很多年之后，百草谷遭逢大难。生死关头间，闻人羽莫名又想起她这句话。

她想等自己去了地府，见着鬼差了，一定要托他去巫山。要是遇到一个穿绿衫子、辫子长长的姑娘，就给她带句话。

百草谷里的花，早就开好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