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八

瞬虹，雷舞王城内，从夜天城远道而来的贵客不日便会离去，一场盛大的欢送会正在进行中。

“一想到不能与琳芙斯小姐度过更多的美好时光，便让本王打心底感到遗憾啊。”趁着卢瑟纠缠琳芙斯的机会，疾风偷偷地叉了几块蛋糕猫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

“哎，这些家伙从早喝到晚，都不会饿的么。”小声嘟囔了几句，疾风将一小块蛋糕优雅地送入口中，为口腔中蔓延开来的甜蜜味道高兴起来，只是这好心情在视线瞟过琳芙斯的方向时又消散了。

“啊啊，总是纠缠着淑女可不是绅士所为……”疾风叹了口气，虽然心疼琳芙斯不得不和那群贵族周旋，但这又是必要的，好在不日便会归去，疾风已经在心里盘算着要怎么帮大行令阁下补回来了。

“琳小姐。”一道温和悦耳的男声传来，打断了疾风的思绪，她抬眼一看，却是那年轻的伯爵，公主的未婚夫——摩罗可•德•弗洛森。

“伯爵大人。”疾风连忙站起来行了个礼，同时心里也有点好奇这家伙找“自己”这么一个不起眼的小小女侍做什么。

说起来，摩罗可也算是名声在外，不仅因为他形貌俊美，且是教皇涅摩斯的养子，身份尊贵，更因为他品行良好，一颗痴心全系在大公主殿下身上。疾风来之前也是做过不少功课，也知道瞬虹的贵族们虽然明面上实行一夫一妻制，私生活可是十分混乱的。即便是已经订婚甚至结婚的两人，大多数是各玩各的，怎么乱怎么来，只在人前装出一副恩爱的样子。但这个摩罗可是真不一样，已经听说有不少贵妇人看上他却被严词拒绝了，除去未婚妻那公主的身份，他这样的行为多少也是因了自身的爱慕吧？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摩罗可的评价很高，但疾风就是不太喜欢这个人。

“不必拘礼，请坐。”摩罗可微微笑着的样子很富有亲和力，配合他温和有礼的话语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只是坐在他对面的少女心中想的却——

不是说这家伙对别的女人那是看都不看一眼么？难道他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疾风有点郁闷，道听途说虽然不能尽信，却也多多少少反应了事实，疾风完全没有想到会有当前这一出，只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应付摩罗可。

“伯爵大人怎么窝在这个小角落却不和他们一起聊天呢？”疾风替对方倒了杯酒，在对方点头致谢之时笑眯眯地问道。

“老实说，我并不是很擅长应付那种场面。”摩罗可稍微晃了晃杯中的酒，小小地抿了一口后才继续道，“而且，可爱的琳小姐也在这里。”

对方展露了亲切友好的笑容，原该是很让人舒服的，疾风却觉得不太自在，总觉得那目光带着几分探究的意味，但仔细望去，却又是全然的真诚，挑不出一点儿不对，她只得做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叉起一小块蛋糕塞入口中慢慢嚼着。

果然，见疾风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愿，摩罗可放下酒杯，原本坐直的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想说些什么，但这个时候又是一道男声打断了他：“哟，你这个小子怎么躲到这里来了。”

循声望去，疾风看清来人之后高兴地挥了挥手道：“洛萨！”

来人正是维洛萨·艾克斯和格利斐斯·罗兰，他们也看见了疾风，维洛萨露出爽朗的笑挥手回应了疾风，两人便坐在了摩罗可身边。

“我当是什么，却是琳在这里啊。”疾风在雷舞的这段时间倒是和维洛萨处得不错，并不是少女怀春之类的情感，只是单纯觉得他很阳光又很亲切，有点像大哥哥一样的感觉。而维洛萨原本便与摩罗可熟识，这一出口就不免带了些许调侃，这自然引起少女不依不饶的反击，疾风很快便策反了格利斐斯形成共同战线，三个人嘻嘻哈哈地闹在一起。

见此情景，摩罗可只是眼中极快地掠过一抹失望之色，但很快又平复下来，加入了三人的闲聊之中。

半夜，摩罗可回到府中之时，却见到了意想不到之人。

“父亲大人，您怎会在此？”歪在宽大舒适的躺椅上的摩罗可自然地接过醒酒茶时，却发现递茶的不是管家，而是自己的养父涅摩斯，他立刻收敛起原本那懒洋洋的样子想要站起来，不过涅摩斯却拍了拍他的肩头示意不必，从旁边拖了个最近的矮凳坐在他旁边，这么一来，老人有些佝偻的身形便显得越发矮小起来，这一发现似乎让摩罗可有些不自在，喝空的碗从右手换到左手，手脚都有些僵硬。

对于这名养父，他是打心底的尊敬崇拜，将之视为生父一般，便是对方坐得比自己低这样的小事都令他浑身难受。

“父亲？”摩罗可试探般开口，换来老人慈祥的笑容，干燥的手掌轻抚在他头顶时，一种安然放松的感觉蓦地升腾。

“酒，喝多了还是伤身的。”叹息般说出这句话，涅摩斯神情似带了些疼惜，停顿良久才续道，“大公主殿下可还好？”

摩罗可微微侧头避开老人的视线，他不想欺骗老人，也不想从自己口中说出什么类似于“不太好”这样的话来，所以只得沉默以对。

但涅摩斯又岂能不明白，他又是长长叹了口气，慢慢站起了身：“我本不希望你走上这条路的……”

“父亲！”摩罗可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

“我不愿你受到和我一样的伤害，我的孩子，但偏偏，你与我是如此相像。”涅摩斯微微皱起了眉，他的手向下抚过儿子愈发英俊的面容，欣慰却又惶恐。

老人的心中有一道伤口，岁月掩盖了表面，但伤口至今没有愈合，摩罗可是知道的。

“孩儿不会有事，因为父亲会帮我的是不是？”

“……是啊，你是我的孩子，我总会帮你的。”涅摩斯收回了手，眼神变得不可捉摸起来，“该休息了，好梦，我的孩子。”

老人转身离去。

摩罗可抿了抿唇，又无力地靠在椅背上，神情有些恹恹的，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不快之感，觉得自己真的很没用，只能一味向父亲索取却无法帮上父亲任何忙，而这时，老管家又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大人，老爷又来信了。”他的声音恭谨依旧，却突然让摩罗可暴跳如雷。

“这种小事不要再来烦我！以后他的信直接烧掉就好，烧掉，统统烧掉！”

摩罗可说完便回自己房了，即使人已离去，老管家的声音却平静如常，恭恭谨谨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