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节 Caster
4-1 Caster
零日，夜晚来临。
刚从卫宫士郎的住所离开，间桐樱走在回家的路上，脑中还回想着学长的称赞。
“好好吃啊，樱，在料理上，你已经远远超过我了！”
她也为自己的料理才能得到开发而兴奋不已，不自觉地露出开朗的笑容，如果可以，她希望能为学长做一辈子的料理。
为关心她的人，倾注心力，做出最美味可口的饭菜，并得到赞扬。
樱希望这样的生活能够充满她的人生。
可是不行，她现在不得不离开这个温暖快乐的学长家，回到属于她的间桐家。
爷爷有交代，今晚有事情交给她。
爷爷的命令是不能违抗的。
所以再怎么不舍得，学长再怎么挽留让她多待会，她都只能回家。
虽然已经习惯了家里的对待，对痛苦都感到麻木，可是依然地，会害怕，会担心。
现在的她，快乐是多么的脆弱，是爷爷让她到卫宫家观察，如果爷爷禁止她再进入卫宫家，那么，快乐也就瞬间消失。
如果连快乐也消失了，那么，间桐樱便真的完全麻木了。
路上行人稀稀疏疏，即将擦肩而过的男人抓住了她的胳膊。
这条路，她走过很多次，有时也会遇到流氓，只要挣扎，大庭广众之下，她是安全的。
可是这次，她的挣扎无效，男人抓紧了她的胳膊，手上传来的疼痛让她不知所措。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旁边的人便是用这种方式对待她，抓住她，命令她，折磨她，而她，不能抗议，反抗失效。
而男人的命令也来了。
“趁现在赶快去死。”男人贴着她耳朵温声细语，说着不容反驳的话语，然后松开了她的手，继续他的道路。
间桐樱听到他说完话后的嘲笑，他在嘲笑她的人生，并给她提出最佳的人生忠告。
她回转身子，只看到男人的背后，金色的头发，身形飒爽，玩世不恭，从容自得，仿佛他嘲弄这世界，又把玩着它。
可是为什么要她去死？
就在刚刚，她发掘了自己的才能，找到了理想的生活，为什么在她开心的时候，要她去死！
间桐樱很想摆脱这个忠告，想要走回头路，找学长帮忙，学长会安慰被害怕支配的她，会气愤地做出要找那个男人算账的架势。
可是她不能，她只能回家，去接受那个比赶快去死更恐怖的未知未来。
没有虫子。
爷爷交代的事情跟虫子无关，背一些咒语，画一些神秘的图案，学习一些圣杯战争的知识。
爷爷要她参战。
圣杯战争真的能实现胜利者的愿望吗？
她的愿望是什么？
她只希望跟学长的现状不要被破坏，不敢奢望太多。
可是姐姐也会参战，间桐樱只能是失败者，失败者的命运是什么？会被杀吗？
人们往往只关注少数胜利者的喜悦，而无视多数失败者所遭受的苦难，然后用胜利的果实诱惑无数的失败者。
她要拒绝这个诱惑，现在这样，她已经知足了。虽然爷爷经常拿她喂虫子，哥哥经常拿她出气，但是她的另一个哥哥，学长卫宫士郎会给予她鼓励，安慰，快乐。
可是她不能，这是爷爷的命令。
从第一次见到这个老人开始，她便感觉到这个老人的恐怖，虽然他的身体已经腐朽，可是他的精神依然旺盛，他的头脑依然卓越，她的心思逃不过他的眼睛，她的命运摆脱不了他的掌控，她的挣扎抗议只会带来更恐怖的惩罚。
所以，无论老人说什么，最好的办法是服从。
这个家里，跟她一起服从的是哥哥，间桐慎二。
哥哥喜欢朝她发火，对她拳打脚踢，她很讨厌他，可是却也能理解他，原谅他。
犹记得哥哥刚离开寄宿的亲戚来到这个家，也对这个家感到恐惧，更为自己受到无视而愤怒。后来爷爷告诉了他原因，他没有魔术师的天赋，他是个废物。他抱着她大哭，想要摆脱这个命运，她也抱着他，想要告诉他魔术师的命运有多恐怖，她也想摆脱这个命运。可是她没有，因为命运摆脱不了，他们只能改变自己来减轻命运带给他们的痛苦。
然后还是爷爷告诉了他，他想要的魔术师天赋在她身上，她也是因为这个才过继过来的。愤怒的他朝着她便是拳打脚踢，仿佛拳脚下的不是之前他抱着的妹妹，而是命运。
过后，他惊慌地躲起来，怕自己接受难以想象的惩罚。可是没有，爷爷默许了他的行为，于是他变本加厉，她已经完全成为了他的出气筒。
纵使是魔术师，也只能在他的威压下任他摆布。
即使这样，她依然恨不起这个哥哥，哥哥他没有什么朋友，同是被爷爷摆布的人偶，她现在有了学长，而他已经跟学长绝交。
她比他幸福。
今晚的哥哥没有找她麻烦，因为爷爷对她有安排，他肯定不敢造次，她也不知道哥哥现在跑哪去了。
死记硬背，不知不觉，已经接近凌晨，她放下手中的书本，只身前往地下室，那里有虫子，虽然她已经不再感到害怕，可是她依然感到恶心，一想到她的身体内有无数这种东西，她就想吐，可是她不敢吐，怕吐出无数的虫子。
可是还好，今晚不用喂虫子，所以要去的放进也不会布满虫子。
到达目的地，爷爷已经在那等待。
“开始吧。”
简单的话语，间桐樱知道她不能搞砸。
按照书中记载的图形，一丝不苟地在地上画出魔术阵形，然后大声地喊出召唤咒语。整个过程，她战战兢兢，担心自己会有疏漏，渴望早点结束。
幸好的是，在一旁的爷爷什么话都没说，这代表她进行得很顺利。
魔术带来的光照亮了整个地下室，让所有的污秽一览无遗，污秽中，是严肃而腐朽的老人和颤颤兢兢的少女，以及刚到这个世界的英灵，属于少女的从者。
看着眼前这个比她还小的从者，间桐樱感觉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活力，希望，纯洁，属于十四五岁花季少女的一切形容词。
仿佛来自大海向世间传递爱的精灵，水蓝色的眼睛和头发，身着水色的连衣裙，左胸佩戴着大海蓝色的心。
“Master，Caster回应您的召唤！”
“间桐樱，请多关照。”其实她想说的是，快回去，阳光活力的你，不适合这里。
可是她不敢，爷爷还在这里看着，她无疑搞砸了，召唤出了一个形象不适合战争的从者，她和哥哥一样是个废物，召唤出来的从者也一定能力低下，只能被姐姐秒杀。
间桐脏砚也为从者的形象吃惊，想不到他所调教出来的间桐樱居然能够召唤出如此阳光的从者，只能说樱的心中还对人生抱有希望。这样很好，他要的不是她取得圣杯战争的胜利，愿望实现只是他们用来欺骗魔术师和从者参加的诱饵，所以也不需要樱的从者有多么厉害。
“以后，你们要携手为间桐家族取得伟大的圣杯！”带着一丝嘲笑，说完谁都不相信的鬼话，间桐脏砚离开地下室，留下不知道怎么逃过一劫的少女和她的从者。
“对不起，圣杯战争什么的我不知道，我不想被莫名的战争打乱现在的生活，Caster，以后你自己做打算，不用理我。”
“Master，我......”Caster看着她的Master独自一人离开，Caster没能把话说完，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以前她是站在玛娜的身后，相田玛娜总是那么的热心肠，总能将她的好意传达给对方，让对方也不好意思拒绝，于是她们成为朋友，然后六花作为玛娜最好的也是最初的朋友，也结识了新朋友。
可是现在，她离开了玛娜，必须独自一人处理各种情况，让她不知所措。
第一次离开玛娜这么远，远到身处不同的世界，有如生离死别，而且她还是不告而别，而且还可能再也回不去。
“玛娜会去吗？”
“不会，名额只剩下一个。”
“为什么不选玛娜？”
“因为你更需要圣杯。”
“我还能回来吗？如果败了，会怎么样？”
“胜利，就看你的心愿实现方式；失败，未知，谁会去关注失败者的去向，或许被困在某黑暗领域，等待下一次战争的召唤。不过，你是第一个问败了会怎么样的魔法少女，能够想到失败，越有可能获得胜利，我对你很有期待。“
”不要，这么残忍。“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去找相田玛娜，我想她肯定会乐于参加战争，阻止战争的悲剧，防止人们的互相伤害什么的。“
不要，如果玛娜知道，肯定会如眼前的精灵所说的做，她会阻止玛娜的冲动行为，可是也会像以往一样以劝告失败，玛娜总是那样的奋不顾身，把别人的一切都放在她的前边。
她不敢想象一个没有玛娜的世界。如果玛娜胜利了，玛娜的心愿会把玛娜带回六花的身边吗？如果玛娜失败了，那么她便再也见不到玛娜了。
不要，不能让玛娜知道，所以最终她去了一个没有玛娜的世界。玛娜的世界里，可以没有六花，可是不能没有玛娜。
这么的冲动，已经不是菱川六花了，只是拥有菱川六花记忆的，名为Caster的从者！
Caster，她是Caster，不再是菱川六花，在没有玛娜的世界里，她要像玛娜一样，走在前头，为需要的人遮风当雨。
她的Master无疑是需要的人。就在刚刚，身处混沌之中的她，听到了来自Master的召唤，声音带着害怕，带着颤抖，带着求助，于是她回应了她，见到了她。
虽然Master比她大，可是玛娜为世上无数的人带来温暖，身为王子身边的燕子，也能够在别的世界，传播玛娜的善意，给Master带来帮助。
帮助，首先从朋友开始做起。
打定主意的Caster，追上Master的步伐，走到她的面前，挡住她的去路，伸出双手，从后边握住间桐樱的左手，带着令咒的左手，就像妹妹抓住了姐姐，可是，不是希望姐姐带着妹妹前进，而是妹妹希望能给姐姐一点支撑。
”如Master所说，那是我的战争，我会处理好，不会破坏姐姐的生活，但是这并不妨碍我跟姐姐成为交心的朋友。“
”朋友？“
”是啊，朋友，可以互相倾吐烦恼，互相帮助的好朋友。“
”不需要。“没有人知道一切后还会跟间桐樱做朋友的，她过去也以为可以跟哥哥做好兄妹，可是不行，所以，最好的方法是拒绝跟任何人交心，这样就不会遭受总有一天会知道真相的”好朋友“的背叛。可是学长仿佛给了她希望，仿佛就算将来学长知道了一切，也会包容她的。
”虽然Master这么说，可是想跟Master成为朋友的这份心意，永远不会变。“
间桐樱绕过Caster，逃跑似的回到自己的房间，Caster那么的真诚，她仿佛便要相信能接纳间桐樱一切的不止学长一个人，可是怎么可能呢，她什么都不知道，当她知道，一定会像垃圾一样地丢开她，唾弃她。
看着Master逃跑，Caster感觉自己失败了，虽然她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肺腑，可是她不是玛娜，努力地模仿玛娜，没有达到任何的效果。
每次玛娜这么做，她都感觉到心痛，就像被人捅了一刀，她希望玛娜只对她一个人这么情真意切，不要到处留情，可是玛娜到底不是她一个人的，所以就算她再怎么受伤，也只能带着微笑帮助她，在需要的时候劝告她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做朋友。
心痛的六花，假言欢笑的六花，并没有学到什么，现在的Caster也只能拙劣的模仿，失败是必然的。
可是就算是玛娜，也并不总是能一次成功，跟蕾吉娜无疑是最波折的。
所以她不能放弃，要再接再厉，打开Master的心扉，无论Master的烦恼，是学习成绩不好，是家长不够关心，还是在学校里不受人关注，她都能够帮助Master处理好的。
等Caster找到Master的房间，间桐樱已经进入睡眠。Caster看着房间的摆设，没有多少少女的印迹，简单，朴素，仿佛Master并不把这里当成她的私人空间。
污秽的地下室，阴暗的走廊，奇怪的房间布置，都表明，Master跟她是属于不同世界的人，或许Master的烦恼并不属于六花身边的人所遭受的烦恼范畴。
可是她们都有着同样蓝色的发色，象征着包容一切的大海。她们都是人，都是少女，少女总是能够理解少女，人总是能够帮助到人，Caster是这么相信的，也会这么做的。
Caster细手细脚地帮Master盖好被子，坐在Master的旁边守着，等待新一天的到来，跟Master成为朋友的新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