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双生月 于 2014-7-11 11:01 编辑
“娘,您為什麽要一直戴著面具啊。”那時唐蕓還是個孩子,縮在娘親的懷裏,歪著小腦瓜一臉不解。
“這是我們唐家堡的規定。”婦人撫摸著自家孩子的頭,嚴肅地回應:“小蕓,你記住,如果有天你戴上這面具,從那一刻起,就絕不能再以真面目示人,除非——”
“除非?”唐蕓疑惑地眨了眨眼。
“生死相離。”婦人頓了頓,看向窗外,語調透著一絲滄桑:“否則若是被人看了去,那麽無論何種身份,從今往後,你便是那人終其一生的伴侶了。”
那時候的唐蕓還不懂這層話的含義,只依稀記得那天,暮光灑進窗檐照亮了一地斑駁,戴在娘親臉上的鐵制面具泛著涼涼的白光,冷的刺目。
後來娘親過逝,便把自己托付給了逆斬堂堂主唐傲骨。
“既已了無所依的,便只能憑借自己的力量茍延殘喘。”
唐傲骨居高臨下地看著匍匐在地的女孩,詢問道:
“成為暗殺者,你可想好了?”
“是。”唐蕓答得果斷且堅決。
“把它戴上吧。”唐傲骨遞給唐蕓一個面具。“選擇了這條道路,就再無法回頭。”
“弟子遵命。”低頭看著手中的面具,唐蕓突然想起了小時候娘親對自己說過的那番話。 “小蕓,你記住,如果有天你戴上這面具,從那一刻起,就絕不能再以真面目示人。”
自你戴上面具那一刻起,就絕不能再以真面目示人。
後來在逆斬堂的磨練,是如唐蕓這般年紀的姑娘所不能體會到的艱辛。隨叫隨到的精準,高強度的訓練,幾乎日日都要到鬼門關走一遭,一個不小心就是永絕,一日十二個時辰幾乎沒有一刻閑暇。
記不清多少個嚴冬酷暑,頂著烈日在林間飛速穿梭,披著飛雪在山間遊走攀爬。也記不清第一次殺人時,對方眼裏露出的是怎樣的情緒,後來直到雙手沾滿了血腥,也就無所謂去考慮別人的感受了。
有時候她會偶爾擡頭去看一下唐家堡的天空,但除了無邊無際的黑暗之外,什麽也看不清,什麽也看不到。
什麽都沒有的天際,仿佛自己的人生一般,余下的,只剩黑暗。
“唐蕓,這是你這次的目標。”唐傲骨給唐蕓闡述了一下對方的信息:“溫崢嶸,天策府之人,年方十八已任將軍之職,身手不可小覷。”
“時限為一個月,找到她,然後——”唐傲骨的聲音冷的沒有一絲情緒,“殺。”
“是。”唐蕓應道。
洛陽城外的官道旁開著一家茶肆,為來往行人提供臨時歇息的落腳點。溫崢嶸牽了馬,從錢袋裏摸出些碎銀兩打發了些給店小二,對方便忙不叠地從裏面騰出一個空位邀自己過去坐下。
“客官您慢用。”店小二臉上掛著掐媚的笑容,殷切地為溫崢嶸倒了一杯茶水,便要轉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等會。”一手伸過去扯住店小二的後領將其拎了過來,溫崢嶸劍眉倒豎,很是不滿地朝對方厲喝:
“誰讓你倒茶的?給我上壺酒,知道不?”
“是是,客官,您別,別動怒,小的這,這就給您,拿去!”店小二被溫崢嶸身上的氣勢嚇得面色蒼白,哆哆嗦嗦地維諾道。
溫崢嶸聞言,這才滿意地放了手,失去平衡的店小二瞬間“撲通”一聲跌坐在地。
“客官,這這,您慢用。”生怕這位姑奶奶生起氣來把店給砸了,在老板那兒討了一壇陳年女兒紅後店小二抱著酒壇子來到溫崢嶸面前,小心翼翼的說著。
“酒放這兒,你下去吧。”聞言,店小二如獲大赦地撒丫子跑掉了。
酒館裏南來北往不少趣事,溫崢嶸啜飲著酒,聽著那些人討論見識的江湖秩聞。
“嘿,你們聽說了那事沒?”後桌幾位男子正湊在一起喝茶,其中一位頭包布巾,約四十中旬的漢子雙手扶案,頭微微朝前伸,掃視了一下周圍的幾人,神神秘秘地開口。
“啥事啊?我說您就別吊哥幾個的胃口了。”一位膚色黝黑,身材短小精幹的漢子大聲嚷著。
“噓!”見狀,頭巾男連忙豎起食指,放到唇邊朝那人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
“我也是最近才得知……”頭巾男環顧四周,確定沒有人朝這邊看來,才壓低聲音說著道,“唐門最近又有行動了。”
“哎,不知這次是哪戶人家要倒黴咯。”聞言,一旁叼著煙袋的白發老者不禁唏噓。
“小點聲,您老人家不要命了?”
溫崢嶸將手中的酒盞置於案上,方才那幾人探討的話語一字不漏地被她聽了去。
正要起身結賬,這時突然從店外傳來了一陣馬嘶聲,兩名長得虎背熊腰,面帶煞氣的大漢氣勢洶洶地走進店裏,其中一人肩上扛著個鼓囊囊的粗布麻袋,約有一人大小,瞧著很是可疑。
“看甚麽看!?”見有人朝這邊看了過來,那大漢不禁怒目圓瞪,厲聲呵斥。
茶館內多是來這做生意的普通商販,手無縛雞之力,被那大漢這麽一嚇,都回過頭去,不敢上前惹事。
“小二,好酒好肉統統給爺倆端上來,要快!”
那倆大漢晃悠著坐進店內一處空位,便將麻袋放下來置於一旁。
“他娘的,這鬼天氣怎麽這麽熱!”一大漢扯開胸前的衣襟,不住地用手扇著風,。“小二,給爺快點,不然拆了你家店!”
那店小二原是個嫩果,最近才來店裏做工,哪裏見識過這般場面,當即嚇得一個激靈就往店外跑去,卻不料迎面撞上了一人,立馬跌坐在地。
“哎喲!”被撞的是位老漢,廋骨嶙峋。揉了揉被撞得生疼的腦門,又趕忙爬起,眼睛往店內掃視了一圈後,牢牢地盯住了兩大漢身旁的麻袋。
“翠兒!翠兒!”老漢面色欣喜地跑了過去,伸手就往那麻袋撲將去,卻被看護麻袋的那大漢一腳踹開,身子翻滾著摔倒在地。
“咳咳!翠兒!”胸口被狠狠地踹到,老漢“嘩”地咳出一灘血,眼睛卻還死死地盯著那麻袋。
“王老兒,你這家夥還敢追過來,若不是你家姑娘被我們少爺看上,就憑你那幾畝地,一輩子都還不起所欠的稅賦。”大漢朝同夥使了個眼色,那人便提起麻袋欲走。
“大爺您行行好吧!我家就這麽一個閨女啊,銀子,銀子我老王會想辦法還的!”老漢掙紮起抱著大漢的大腿,哭著哀求道。
“還?呸!”那大漢不耐煩地將老漢再次踹開。“你還的起?”說罷轉身欲走。
“翠兒!翠兒!”
“嘖……”在自己眼前行這等不平之事,若是不將這兩人好好懲治一番,簡直有損天策將士的顏面。
溫崢嶸面色一沈,起身正要朝那倆大漢邁去,卻不料這時有人卻搶先一步,伸手將那倆人攔下。
“二位且慢。”一位身著明黃色衣衫,面色美貌的女子攔在店外,輕啟朱唇:“不知那老人家欠了您府上多少銀錢?”
被人攔截,大漢本來想發怒,卻在看見對方面容時微微一楞,隨即笑道:
“怎麽?小美人兒想為那老頭子求情?你可知他家欠下多少銀子?”
“多少?”女子莞爾一笑。
那大漢張開手,伸出五個手指。“紋銀五十兩。”
嘩啦!一個錢袋被扔在大漢面前的地上。
“這是一百兩,放人。”女子盯著大漢,面無表情地說道。
一旁的同夥見狀,將錢袋拾了起來,打開一看,面色微微一變。
“是一百兩紋銀無誤。”同夥湊近耳邊說道
“嘿,姑娘您這是何苦呢?”那大漢顯然不買賬,“這老王家的姑娘可是我們少爺指定要的,不帶回去,小的們可不好交代啊……”嘴上這麽說著,眼裏卻沒有一點為難的神色。隨即上前一步便伸手去想握住那姑娘的下巴。“不過我看姑娘您長得也挺討喜,要不就代替這姑娘——啊!!!”話音未落,女子將背上的利劍拔出,直接砍向對方那只不老實的手,幸好對方躲得快,不然這只手可不是流點血這麽簡單了。
“混蛋!你竟敢……你知道爺是什麽來頭!?”那大漢見狀不禁怒吼道。
女子沒有理會,直接一個閃身,將另外一人扛著的麻袋搶了過去,劍花一挑,系著的繩子就被切了開去。
袋子向下滑去,露出了裏面被綁得嚴嚴實實的女子,嘴裏還塞著一條破布。
一劍下去將繩子割斷,,這時那女子由於嘴裏的布被抽掉而悠悠轉醒。
“老人家,帶著您家女兒回去罷。”黃衣女子將老漢從地上扶起,把女子帶到跟前說道。
“恩人吶!請受我王老頭子一拜!”老漢熱淚盈眶,拉著一旁的女孩。“翠兒,快謝謝人家女俠!”
“謝個屁!你們把爺晾在哪裏?”那大漢手被刺傷,怒得不輕,正要走上前來,溫崢嶸站起,握著長槍的手攔在大漢面前。“光天化日,強搶民女,知錯不改,明知故犯,這些個罪名,夠了。”
“你個算什麽東西,爺的事也敢管?”大漢揮手欲推開溫崢嶸,卻被她輕松躲開。嘖,怎麽今兒個來找茬的人這麽多。
溫崢嶸不言,從懷中摸出一塊牌子,在對方眼前晃了晃。
“這……這是天策府的……閣下是……”“小女子不才,出生入死幾年,勉強得了個將軍的職位。”溫崢嶸說著,握著槍的手動了動。“煩請二位跟我到當地衙門走一趟。”挑著眉,說話間,溫崢嶸槍尖已直指對方喉間。
“哎呀,別亂動,我的槍可不長眼。”大漢兩腿一軟,直跪在地上大喊饒命。
“切,賊子宵小。”溫崢嶸撇撇了嘴,看著那邊已經把老漢安頓好的黃衣女子。“可否請問姑娘芳名?”
“葉琴語。”黃衣女子答道,朝溫崢嶸一拱手。“承蒙閣下搭救,在下還有點事,就不作停留了。”說罷轉身便走。
“哎哎葉姑娘等等!”溫崢嶸見狀,急忙追了過去。
角落裏,一個戴著鬥笠的黑衣人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
“小二,結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