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Anna在仔细阅读过Tom的资料后才想起来，曾经的一次在伦敦的任务她还从这位老先生的别墅里偷出过一些军火资料。

Tom是个很低调的英国人，喜欢穿白色的棉衫和褐色粗布七分裤，脸部轮廓分明，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上顶着一个老旧的英式圆帽，像一个失意的艺术家。

他喜欢去播放电子音乐的大型酒吧，然后安静地坐在角落里，温和又平庸，每一个人都会认为他只是个寂寞而不引人注目的普通中年人。

虽然在Anna看来，这只是个偏爱夜店的英国老年奇葩。

真是清心寡欲。Anna心想着。她怎么也不理解Elsa的妹妹和这样的军火商人能扯上什么关系。

相反地，Elsa却比平时更加的小心翼翼。

Anna远远地坐在吧台边上，看着一袭红装的Elsa不急不慢地走向Tom，纤秾合度的身影遮住了半边灯光，她轻巧地在Tom身边的座位坐下。

尺度刚好的V字领包裹着弧度刚好的前胸，肆无忌惮的大红色衬着她特意挑选的深色口红，不同于上一次的优雅，这一次她像妖艳性感的贵族年轻小姐。

——“Tom喜欢这类型的颜色。”Anna想起Elsa在换衣室的话，眼睛不闲着地盯着不远处Elsa的一举一动。

就算喜欢这样的颜色，你走路的姿势至于这么情色吗？她悻悻地想着。

一向粗线条的Anna意外地发现Tom苍蓝色的眼里闪过一丝杀机，只有一瞬间，随即变成了欣赏和笑意。

“您好，小姐。”Tom绅士地点头，带着胡渣地嘴角有了些角度。

Elsa将倾泻下来的长发挽至一边，对他微笑，一边招来酒保，仅仅要了一瓶普通啤酒。

“Wow——”Tom惊讶地笑起来，“难得遇见来这种地方只喜欢啤酒的人。”

那是当然，Elsa为了今天的行动做了不少功课，已经把您的爱好摸得一清二楚了，先生。Anna听着微型耳麦里的话，一边在心里把话接了下去。

Tom摘下帽子，站起身微微对Elsa行了一个绅士礼，他身上的贵族气息开始不经意地开始外泄。

Elsa只是向他点头浅笑，比起前几天美国式的落落大方，今天她更加的内敛矜贵，眼波流转，水光潋滟。

他们开始聊起各式各样的酒，各式各样的行业，各式各样的人，Anna有些不耐地撑着脸摇晃着手里的鸡尾酒，偶然地发现胸口泛起一股燥热的翻腾。

在一杯又一杯地烈酒冲撞下，就像火山即将喷发的剧烈动摇般，她有些心神不灵。

“Hey，小姐。”身旁的白人大男孩朝她笑着，一件紧身T恤，良好的轮廓曲线下显露出结实而紧致的肌肉，“来一杯？”

Anna勉强思索了一下，打量着这个男孩的身材，好像很多女孩管这叫性感。

她感到一阵头昏眼花，又想起Elsa象牙白的肌肤，还有那独特的淡淡香气。

她别过头去，趴在吧台上喘息，有些缓不过气来。

喝得有些多了。

Tom笑盈盈地望着眼前轻啜啤酒的女人，感觉喉间有一股轻微的电流闪过，带来难以言喻的酥麻感觉。

“你相信一见钟情吗，小姐。”他的下巴扬了扬，完美的邀约式笑容。

Elsa笑出声，眼神望向酒吧的侧门，Tom心领意会地微俯下身，吻过Elsa的手背，拿起外套与她一起走出门外。

“坐我的车吧，先生。”

女人温柔的声线从脑后传来，Tom笑着回过头去。

冰凉的黑色枪口拂过他额际的发，丝毫不差地抵住他的眉心正中央，Elsa一成不变地微笑着，拉扯的嘴角没有丝毫违和。

“叫走您的保镖吧，我还有事想跟您坐下来好好谈谈，Tom叔叔。”

Tom瞪大了眼，恐慌像是风暴一般瞬间席卷了全身。

“Anna失去联系了。”

Kristoff的话像是炸药一般在Elsa耳边炸开。

Elsa紧锁起眉，这不是个好消息，Anna很可能是被Tom的人识破了身份。

“最后一次跟她联系是多久？”

“确认你和目标接触的时候……她的声音那时候听上去有些不正常。”Kristoff仔细地回想着。

“我去找她。”

没有更多的话语，Elsa利落地转过身，波浪般的白金色发丝滑过Kristoff的鼻尖，引得他的喉结轻轻上下滚动了一下。

简直像是上苍难得的恩赐，Kristoff红着脸想着，眼神流离在Elsa离去的背影上，玻璃门一开一合，那个艳丽的红色身影转眼间就融入城市的喧嚣灯火里。

他脑海中莫名地窜出Anna一个人背着与身材不相称的双肩包站在大马路上对自己招手时的场景，这样的联想荒谬到了极致。

Elsa和Anna有很相似的地方，一点点，却激烈地在他思维深处乱窜，他也说不上来具体是什么地方相似。

他咬了一口胡萝卜，把前一刻的胡思乱想通通赶出了脑海。

在五颜六色茫茫人海中，电子音与喧嚣的人声混杂着，男男女女拥挤着，刺眼的镁光灯从他们的臂膀，他们的肩头，他们的眼中肆意穿越过。

有一股腐烂的味道，Elsa知道，这是夜晚酒吧里独特的味道。

舞池像的滚水般剧烈炸裂开，Elsa在里面侧着身子勉强前进着，在吧台的一角，她看见Anna趴在吧台上，讷讷地盯着手中盛满五彩液体的玻璃杯。

Elsa走上前去拉了拉Anna的手臂，后者却咕哝了一声，身子像是被抽去了骨头般软绵绵地往Elsa身上靠。

Elsa感觉自己的面部肌肉在轻微的抽搐，小妮子居然在任务过程中因为酒醉而失去联系。

她扶着步履不稳的Anna摇摇晃晃地走出酒吧，与夜风接触的一瞬间Anna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边大声吹着口哨一边蹦着身子冲出Elsa的保护圈，丝毫不顾自己甩开了高跟鞋，活像一个磕了药的疯子。

“等一下，Anna！”

Elsa几步跨到Anna的面前挡住她，双手禁锢住试图再次挣脱的手臂。

Anna眯着眼凑近Elsa的脸，喷洒出的酒气让Elsa不太舒服地皱了皱眉。

“Wow！——Elsa！”Anna咯咯地笑出声，动作夸张地环住Elsa，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她丝毫没注意到Elsa的心如擂鼓却又不敢动，也忽略掉了自己的胸部推挤着Elsa的胸口。

Anna瞥向路边狂欢的人群，学着他们滑稽的样子开始在柏油马路上踩出踢踏舞的调子，嘴里还大声哼唱着旋律。

红色的头发在她颤动的额前弯出一个小小的旋，在夜风的抚摸下轻轻上下晃动。

Elsa不得不承认，Anna是个比火焰还热烈的女人，五官清晰明朗，宝石绿的眸子生动得如印度洋海岸干净的起伏着的碧波。

她一笑起来，就像是热带沙滩上的阳光，通过人的眼睛渗透每一股流动的血液。

Elsa开始希望自己把精力分散到其余的琐碎之中，而不是看着Anna暴露出的锁骨双颊发热。

这样的亲密的动作她和Anna之间不曾存在过，她感觉耳根烫得自己都无法忍耐下去。

Elsa只能把这样的结果归咎于过热的天气。

“Anna，你喝多了，我们上车好吗？”

Elsa征询般地柔声问道，一边轻轻使力半扶半拉地把Anna赶到车门口。

“咳咳——Elsa……你、你就像个教徒……”Anna的手指在半空中划着一个又一个的圆圈，“像个，清教徒……”

“她没问题吧？”驾驶座的Kristoff无奈地问道，“给你添麻烦了。”

Elsa摇摇头，从背后抱着挣扎的Anna，“Anna，上车了。”

Anna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地小声说着“好香”、“好好吃”之类毫无逻辑的话，头死死地靠在Elsa的锁骨处。

她的发丝与Elsa胸前的薄汗贴在一起，一种近乎暧昧的动作。

Anna不但没有乖乖跨进车里，反而一脚蹬着车门一脚跨上车顶，整个人以一种悬在空中的姿势横在Elsa怀里与车门间。

“拜托……Anna。”Elsa被疯来疯去的小妮子折磨得有些站不稳。

她扶住Anna的腰，一点一点地把Anna送进车里，最后利索地关上车门，防止Anna再次钻出来。

“Elsa？”Kristoff疑惑地看向她，“不上车？”

Elsa整理了一下已经凌乱的衣衫，将散乱的发丝揽至耳后，“我还有别的地方去，你把她先送回去，把Tom关起来就行了，药效过了联系我。”

Kristoff对她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驱车离开了。

转过身的一瞬间，她听见背后震耳欲聋的呼喊——

“Elsa！——”

她惊愕地回过头去，看见Anna从车窗里露出半个身子，高举着双手对她毫不掩饰地咧着嘴大笑着。

夜晚的风轻轻托起Anna垂落在脸颊两边的红色辫子，像是两把在风中飞舞的火焰。

“You are pretty Elsa——”

她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丝毫不顾忌地大声呼喊着，一遍一遍地重复着逐渐模糊的人影的名字。

路人纷纷张望过来。

Elsa迅速地躲进车里，俯下身子垂下脸，过快的心跳和通红的脸颊是她自己都无法反驳的事实。

她弯下腰，恍如荷兰酿酒的美丽葡萄藤被风压弯了枝条。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