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powershadow 于 2014-3-13 22:37 编辑
kurawu 发表于 2014-3-12 14:31 static/image/common/back.gif
呃
我只是觉得elsa的转变会不会太快了
目前的她应该是不具备太多感情概念的
您说得没错。老实说在三无冰山与愤世嫉俗女文青这两个选择中间我纠结了很久...然后我发现三无冰山太累了...没准真的要跟逗号太太说的那样得写上几十章才有play
感谢批评指正XD
------------这是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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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野兽的心情是忐忑的。
宽大的手掌里是那只小巧的手,她既害怕又高兴。
也许任何一个被恐惧折磨了十三年的人都会有这样复杂而矛盾的心情。
一天清晨醒来,她发现自己变成了它,人生从此变成了一场漫长的噩梦。尽管周围的臣仆们都小心翼翼地避免让她察觉什么,心智日渐发育的她依然敏感地发现了问题所在——她再也不能像正常的孩子那样与人交往。
那对于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而言是异常残酷的事情。
这意味着野兽带给她的不仅仅是至高无上的力量,更带给她挥之不去的阴霾。年幼的她无法控制好野兽,那些忠心的侍女与守卫们时常被弄得遍体鳞伤,即便他们毫无怨言,但她逐渐变得沉默寡言,开始尽可能地躲在房间里,将一切拒之门外。
她拒绝与人交流,沉迷在书本的世界当中。那里让她忘却了眼前的烦恼,在古老的文字为她带来恣意汪洋的幻想,她似乎不再是野兽,而是与同龄的玩伴一道嬉戏玩耍的正常女孩。
在那个狭小的、孤寂的房间里,她会微笑,她会流泪,情感在此时仍是丰富且未受侵扰的,除却那些蓬勃生长的绒毛令她身体有些发痒以外,这个小小的天地为她留下了难能可贵的美好回忆。
然而上帝的喜怒无常为人间带来了幸福,也带来了不可磨灭的苦难。美好总是短暂的。唯一能够让她打开那扇门的人,在某一天消失在怒涛之下。他们不是苏格拉底,无法在最后一刻教给她什么是勇气,他们也不是路易十四,向他们无辜的女儿安慰上一句「你为什么要哭」。他们的死亡远在千里之外,当那些不幸的消息传回古堡时,那可怜的孩子还未从单纯无邪的甜美梦中醒来。
他们在离开时甚至没有为她留下一丁点嘱咐,因为他们远渡重洋,想要去一个陌生的国度为她寻找解除诅咒的方法。
所以,这位年幼的公主、无知的女孩再次醒来时,所有的一切再次跨向了另一个深渊——她失去了仅存的庇护,从今往后,她将独自一人去面对广阔而陌生的世界,没有人能向她施以援手,因为她是个可怕的、孤独的野兽。
那种精神上的压力、痛失至亲的哀伤、以及对于未来的恐惧几乎将这个可怜的孩子折磨得发疯,她的思维像是被人用力拧成一根细绳,即将断掉的时刻那双命运之手又充满怜惜地松开了它,让它免于断裂的悲剧。思绪随着散开的绳结落下,掉落在心底的土壤上,生根发芽,它们顽强地聚合在一起,化作名为「勇气」的树,将濒临溃塌的意志牢牢地撑起。
她几乎是一夜之间褪去了稚气,曾经无邪的眼睛里已经开始颇具帝王的威严,在深邃的心灵宇宙当中,她将要学着亲手塑造那些星系。当她打开那扇门,她惊异地发现,那些誓死向她效忠的臣仆们也没有躲避噩运的袭击,他们在突如其来的转变中失去了自己的生活。
他们,或者说是这座城堡里的一切,都被一种看不见的力量紧紧地扭在了一起。
当渐渐长大、她能走得更远时,她会时常站在东塔的阁楼上眺望远方。清晨的第一缕风总能带给她一些信息,比如说,一匹马在北山上吃草,一个姑娘正哼着小曲在河边洗衣,又或者是一名年轻的男士用她听不懂的方言吟唱着一支情歌。
书籍带来的幻想世界在风中化为了现实,在这种现实触手可及的时候,她忽然而然地明白了什么叫做寂寞。
而力量在与日俱增。
渐渐地她有些迷恋起这神秘的天赋为她带来的感觉,一天她发现她自己能控制冰雪,而另一天她则能开始稍稍地改变一下自己的外表——这意味着她或许能与人短暂的交流。
她为此欣喜若狂。
无论她的精神被那些泛黄的古籍武装得如何强大,无论她的身体拥有怎样无可匹敌的力量,她的内心终归还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那些寂寞、忧伤以及对快乐的期盼如同永恒的冬天对短暂的盛夏的渴念,它们像是正午阳光在浓密的树荫下的斑驳投影,你看得见,却摸不着。
第一个来到古堡的是个年轻男孩,他献给她一株风铃草,却被她吓得落荒而逃。
第二个来到古堡的是个中年妇女,她带给她一支歌谣,却最终发了疯。
第三个来到古堡的是个落魄诗人,他为在这里享受到的美食作了一首诗,却亲手将它撕毁,写下了那篇流传甚广的《野兽》。
第四个、第五个......整整五十三个人,那还未被驯服的天赋使她受到了五十三种不同的羞辱。
满怀期待到无情嘲弄,她开始明白了外表的意义——这一点在古堡里没有人向她提到过。绝大部分人关注的并不是你的内心是一个怎样的人,而是你是否看上去像个人,他们从外表——而不是言谈——来判断你与他们是否是同类,他们的关注点永远是务实的,也许还会带上一点功利主义的色彩。
这就是人类的生活方式。这种生活方式无意当中对野兽施加了影响,那种影响之一便是她对于自己外表的忧惧与怨愤。
她开始寻求假设的帮助,但很快她发现,对于既已成为事实的现实而言,假设无非是失败者聊以**的借口罢了。
所以,我们年轻的野兽渐渐地觉得,想要走出这个城堡,想要与这个世界拥抱对于她而言,或许根本就是一个错误,一个不切实际的空想。
无论她隐藏得多么好,多么完美,她终归还是野兽,虚假永远抵不过真实。那种带着绝望性质的情绪将她的心封闭起来,它不再纯粹,幻想中的生活变得半是嘲弄、半是怀疑。
那些在封闭中获得的、无以伦比的智慧在数次的挫折后,开始转向克洛托的怀抱,它希望用命运的纺锤来连接思想上的绳结,而不是像马其顿人那样粗暴地将它斩断。
现在她的掌心里第一次有着另一份温暖。
那是否是号称永不回头的克洛托对信徒的施舍呢?
或许正如这个小姑娘所说过的那样,她将是第一个不会从她身边逃走的人,她不在乎她的外表。
但这并不能驱走她心中的阴云。我们的野兽此刻是矛盾的。
一个怀疑论者绝对不会轻易地放弃她的见地,她怀疑他人,更怀疑自己。尽管那个小姑娘的勇敢稍稍温暖了这位怀疑论者冰封的心,让她十三年来第一次与外人有了接触,可她十数年养成的严谨思维将那份来之不易的欣喜拆解成一个又一个的疑问。
她如果放松对魔力的管制会像以前一样伤害到这个姑娘吗?她们能不能成为朋友?这个女孩的出现会意味着她将不再是野兽了吗?
纷杂的问题在野兽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最后决定,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一次与这个世界接触的机会。如果这个人类的女孩不会离开她,那么她也不应当拒绝这个女孩。
我应当显得平易近人一些,同时保持克制。
她这样告诫自己。野兽只会在激动的时刻出现,如果她像印度人那样心无杂念,或许她能与这个女孩做到正常相处。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她得尽可能不因那份忐忑不安的欣喜让自己伤害到女孩。
于是,不知何时起,握住Anna的手掌发生了改变,它变回了她。
“怎么了?”她回头问野兽。
“我还是保持这样比较好。”野兽回答道,“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
“你......”她可真美。那姑娘眨眨眼,如此想到,“我能叫你的名字吗?”
“当然。”
“Elsa。”
“你好。”
“你可以叫我Anna。”
“Anna。”野兽老老实实地念道。
“Elsa。”
“我在听。”
“Elsa。”
“有什么事情吗?”
“不不不,没什么事情,我只是觉得你应该用「Anna」来回应我。”
“这是人类的礼仪之一吗?”Elsa皱起眉头,她显然还不太了解城外世界的法则,这给了红发姑娘可趁之机。
“没、没错。”她努力让自己在说谎时不要太容易脸红。
Elsa偏过头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随后用一种信任的语调回答道:“好的,Anna。”
“我们现在去哪儿?”
“进食。”
“是用餐。”她不喜欢Elsa用那个词,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让她改掉这个用词习惯。
“用餐。”Elsa问道,“这有区别吗?”
“在实际效果上,它们的确没有区别,但你不能让自己显得.....”Anna思索了半天,最后她只得无奈地改口道,“......唔,我想我也不知道怎么解释,总之,它就是用餐。”
“用餐。”金发姑娘又将那两个字念上了一遍。
Anna稍稍用力地握紧她的手,Elsa的身子瞬间绷紧了。
尽管外表处在幻象之下,但她的灵魂早已与野兽合为一体,原始的力量为她带来了敏锐的感官,她的耳朵捕捉到了两种声音。
这种砰砰砰的声音就是心跳?
她问自己。
耳根似乎传来了刺痒的热意——那是野兽在灵魂深处对她的提醒。她撇开盯着女孩的双眼,看向墙上的画作,不动声色地抽出手。
控制它,别想它,别让它出来。
Anna的手落了空,她有些依依不舍地将双手反剪在身后,顺着Elsa的视线,装作与她一道欣赏那些画。
“这是谁?”她指着那幅手持权杖与连枷的中年男性画像问道。
“那是格罗在死前为我父亲画的肖像。”
“那这位一定是你的母亲。”她指了指那幅摆放在左边的贵妇肖像。
Elsa点点头:“它出自德拉罗什之手。那时他惹上了一桩命案,而我父亲的出现拯救了他的艺术生涯,出于感激他向我母亲献上了它。”
“谢谢你将那些衣服借给我。”一提到这些她看上去可轻松多了。Anna一边想,一边看着Elsa说道。
“Sappho夫人没有禀报过你吗?”Elsa皱起眉头问,“那个房间里的东西都属于你。”
“不不,”她摆了摆手,有些尴尬地回答道,“那.....那些东西太贵重了。”
“那些小东西只是尼托的失败品罢了。”
“噢,”Anna瞠目结舌地应道,如果不是因为眼前这个金发姑娘神态自若,她没准会以为自己在跟一位疯子说话,失败品,价值连城的失败品,“它、它们也许不大适合我。”
“为什么?”城堡的主人回过头,她连惊讶都带着不温不火的节奏,“你很漂亮,它们会为自己配得上你感到自豪。”
这句在Elsa看来自然而然的赞美,让Anna觉得自己的脸快要烧透了,还从未有人像诗人一样赞美过她,她觉得必须终止这个话题:“好、好吧,我、我不说这些了。”
那人用理所当然的姿态点了点头:“你可以告诉Sappho夫人喜欢的款式,让她再挑一些送到你房间。”
“不不不不不,够了够了。”她急忙说道,“我是说,这些就够了。”
沉默只持续了一小会儿。红发少女又忍不住开口说道:“Elsa?”
城主用眼神示意她「请讲」。
“我、我觉得你那样挺好......”她搜肠刮肚地想要表达自己并不讨厌她野兽的模样,事实上她挺喜欢它带给她的不同感受,那是一个完全不同于人类的概念,它是真实的,也是悲伤的。她想,它不仅吓坏了那些人,也吓坏了它自己。在爱尔兰长大的红发姑娘似乎一点也不惧怕这些,她与那些辛勤劳作的农夫们一样,对于妖精或者兽灵天生就有着浪漫的幻想,无拘无束的幻想又让她容易与人亲近,从某种方面来说,她与野兽一样,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期待,她结结巴巴地继续说道,“唔.....你、你会让我觉得很温暖。”
“温暖?”
意识自己这样的话语可能令这位心灵纤细的城主产生误解,Anna又赶忙补充道:“我不是说你的毛发什么的,嗯,好吧,它们的确看上去很柔软,我喜欢它们,但不是那种意思的喜欢......我是想说,你无须隐瞒自己,在我面前。”
在此后漫长的时间里,那位主人都没有正面给予她答复。如果她的沉默带有腔调,那一定是佛罗伦萨式的,那种长期遭到拒绝与伤害而产生的疏离感,让Anna误以为那是精灵女王的手书,清晰地写着:「注意,别试图了解我太多」。
直到她抢先一步,亲手为那姑娘推开餐厅的大门时,Anna才意识到,她已经赢得了这位倨傲的主人的尊敬。
注:
克洛托——命运三女神之一。
格罗——安托万•让•格罗,画家。
德拉罗什——保罗•德拉罗什,画家。这里关于人命的梗源自于他的一段经历:在他继承格罗的画室后,由于一次事故导致一位学生死亡,他被迫关闭了自己的画室。
尼托——佛朗索瓦•雷诺•尼托,著名的珠宝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