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万般无奈连出计策
世事无常骤起风波
——亲情,计策,和飞来横祸。
黑妞儿极爱听白妞给她讲那些古人的故事,羡慕那些先贤忠孝仁义、高风亮节。她发蒙晚,秉性又纯良,竟养成了个重情重义的性子,孝悌具全的心肠。
白妞则不然,她发蒙又早,懂事又早,天天把她家里那些乳娘仆人见风使舵的恶劣作为看了个满眼。
宅二书中代言:黑妞天生纯阴体,那阴气太盛居然透体而出,故而生下来皮肤漆黑;而白妞则正好相反,她是天生特异的纯阳之体。两个孩子呆在一起,正好相互温养,二人只要距离靠近就都会觉得非常舒适。
所以本能使然,二人极为依恋,关系自然特别好。
当初那些家仆妇人欺负姐妹两个年纪小,对黑妞儿百般的折磨轻慢。白妞儿看不过眼,小孩子家心性,肯定要跟父亲告状。
不想李慕陶对黑妞本不放在心上,白妞说了这些他也不甚在意,不疼不痒说几句就完了,这些仆人当面惶恐,背后对黑妞儿竟然变本加厉起来。
如是几次,白妞儿学了乖。
也是她聪明伶俐、慧质天成,居然绞尽脑汁想了个手段:用自己做由头儿,跟姐姐形影不离,让父亲看自己也就顺便看着姐姐。
如此这般,这些仆妇方才收敛些。
白妞儿长大了点,看的书多、懂的事儿渐渐多了,那计谋也愈多起来,又使了个“欲先取之,必先予之”的法子。
她故意把嘴放甜些,“哥哥”“姐姐”“叔叔”“婶婶”叫的抹了蜜似的甜,常言道“嘴巧的孩子惹人爱”,众人自然而然爱她些;平时她又在父亲面前多说这些人的好话,让合家上下对她无不喜欢。
众人知道她在姐姐身边,身体就舒服,也就看她面子对黑妞好了。
但这白妞却在心里对这些人恨之入骨,就算对李慕陶也是表面情儿,心里老大不以为然——她看自己姐姐的下场,知道爹对自己好只是因为她运气好,长的体面,人又伶俐些,并非因为自己是他的亲生骨肉、天伦之情使然。
而且白妞对黑妞还多了一份愧疚:同是爹的儿女,自己只是长的体面些,就把姐姐的亲情都抢走了。
而且说不定姐姐长成这样都是自己的错。
白妞儿从这份愧里又对姐姐生出怜爱来,暗下决心,定要一辈子对姐姐好。
黑妞长相奇特,李慕陶深以为耻,从不许她出门,只是爱带着漂亮可爱的白妞上街。
于是白妞随父亲出去了,回来第一件事便是拉着黑妞,给她讲街上的新鲜事儿,有时还带新鲜的玩意儿给姐姐,想尽办法哄姐姐开心。
且不说姐妹二人关系如何好,却说李慕陶每日带白妞出去玩耍,倒招来一场飞灾。
有一个不学无术的道人、坑蒙拐骗的惯家,名唤长兴。
他看上白妞伶俐可爱,是个美人的坯子,起了个收为禁脔的念头。
长兴见李慕陶颇有家私,是个地方上的士绅,教的馆地又好、所训的蒙童多有豪富之辈,他就又包藏了些人财两得的贪念。
于是长兴做下个扣儿,打算摆布李家。
这一日,正是寒至节气。
寒至来临,意味着冬天已至,在中土地方,这寒至也算不大不小的一个节日。
按李慕陶家乡习俗,过寒至有一个小小的名堂:在寒至这天,家家户户要就着羊肉饮一杯“长阳酒”,据说饮了此酒就不惧寒冬凛冽风霜。
“长阳酒”,乃是家家户户自己泡的药酒,“长阳”者,滋长阳气是也。
“长阳酒”的制法和饮法,大同小异:
有钱人家讲究些就用了红参,一般人家就用了枸杞、当归、肉桂,都在春天拿最烈的白酒泡了,封到寒至这一天,打开倒出来喝上一杯,驱那寒冷。
这“长阳酒”名头好听,不过是取个好意头罢了,倒也没什么神秘之处。左不过是拿些驱寒暖身的药材——有的人家还有用红姜的,反正什么希奇古怪的东西都可以随便放,喝不死就行——泡了酒喝。
在寒至饮“长阳酒”不过聊以御寒而已,哪一天其实都可以喝,而且李家也经常喝。
黑妞很爱喝“长阳酒”:这还是白妞给惯出来的。
黑妞身体身体纯阴,全身上下总是冰冷的。有一次白妞听说此酒御寒,就让她爹用筷子沾了些跑去拿给黑妞喝。
寒至人人都要喝一杯“长阳酒”,虽然两个妞儿还是孩子,不过只喝那么一点点,也不至于有人拦着。
不想黑妞喝完,觉得这东西入喉火辣、入腹全身都暖起来,甚是舒服,她就跟妹妹表达了多要点的想法。
白妞看姐姐喜欢,特别开心。
这孩子体质纯阳,天生阳火旺、胆气壮,没有她不敢干的事:她居然直接就从厨房偷了一小瓷瓶子、差不多有四两左右的烈性白酒。
扒着瓶子,小姐妹你一口、我一口的喝,到最后全喝完了。
黑妞喝的多,白妞是陪姐姐喝。
还好两个人身体特异,倒也没有什么危险,只是全都醉了:黑妞喝完全身舒服,特别兴奋,跑到墙根玩倒立;
白妞本就纯阳体不怕冷,再喝完这个全身热烫,脑袋也糊涂了,脱了衣服,光着小屁股玩裸奔。
这些事被大人发现,把李慕陶给吓坏了。
孩子太小,李慕陶没忍心骂,只是严令:除了寒至这一天不许这两个孩子沾酒。
这一年的寒至,两个小家伙都很兴奋,在大人身边跑来跑去。
白妞不时窥着机会,偷偷用筷子偷点酒给黑妞喝了:看着黑妞喝的手舞足蹈,白妞儿自己也乐的欢。
李慕陶看这俩孩子这么高兴也很开心,没拦着,只是看住她们、不让她们喝太多。
就在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时候,有下人来报:外面来了个道人化缘。
李慕陶心情好,让给点钱打发了。
不想仆人说道人不要钱财,而是来化一桩天大的横祸——当然也不白化,愿还主人一身紫袍金带。
“紫袍金带”四个字,可是一下子说到李慕陶心槛里去了。
这时候,李慕陶已经二十多岁、快三十了。常言道“三十而立”,但是而立之年的李慕陶却一直没立起来:积极参加考试的他不知怎的,一个功名也捞不到。
眼看着昔日不如自己的同窗一个个都升级成了“某老爷”、“某大人”,自己却依然还是“李兄”,李慕陶的眼睛都急红了。
尽管自己春秋正盛,他还是迫不及待的想让自己的头衔变一变。
这时的李慕陶已经开始有点“病急乱投医”的趋向了:
他天天幻想着做个梦、然后梦到考题;要不就来个神仙、给他换颗慧心之类的好事,望眼欲穿的渴望着平步青云,“脱去青衿换紫袍”。
这个老道的话,可谓一发正中他的红心。
李慕陶连声催促“快请”“快请”,把道人请到屋里,他上眼一打量这位道者:果然是仙风道古,一派高人气象。
但是白妞却发现:正在喝酒喝的眉开眼笑的黑妞脸色大变,她的眼睛,死死的盯住了进来的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