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声入耳中而全如常 景生怯意且先还家

——怪声，断手，和关上的门。

虽然明知身边有东西不对劲，许琳母女却对此无可奈何，她们没有钱更换住处，也没有钱请“师傅”来看，情势到此，似乎已是绝境，可是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身处绝境的悬崖边上反而会生出无限的勇气。

就像把电视砸了也不可能阻止贞子一样，虽然许琳把收音机摔了，她的手机里时不时还是会传出些怪声。往往许琳白天打电话得拿出蚊子的本事，这样才能在噪音中分辨出电话那端在说啥。手机半夜三更常常来电，接通了，对面会像旧式座机搭错了电话线般传出隐约的说话声，许琳却怎么也听不清对方到底在说些什么，但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话筒那边的人很急切，语速很快。许琳白天工作很累，睡的比许悠悠要沉得多，所以这种半夜来的电话一般是许悠悠接到的——母女俩，一个白天被烦的不行，一个晚上不得安生，可想而知两个人都不会觉得很舒心。

在日夜不停的“轮番轰炸”之下，母女俩对这些怪事的恐惧渐渐变淡，转向愤怒，最后变成麻木。

主要原因是她们都很忙。许悠悠升初三了，正所谓“上有火海刀山，下有初三高三”，母女俩真真是开始拼了老命：许琳拼老命挣钱交这个费那个费，许悠悠拼老命学习考这个试那个试。母女俩再也顾不上害怕了，忙的脚打后脑勺子。她们对所有事情有了自己的解决办法：一回家，收拾收拾、整理整理内务，母女俩倒头就睡，手机电池卸了充电，枕边冷风就当不用电的空调。对一切恐怖现象持非暴力不合作的态度，当真是“躲进被窝成一统，管它冬夏与春秋”，我睡我的，你爱咋咋地，颇有几分光棍的意思。

可惜，并不是人们不理会问题就能自己解决。在这位“于法师”来之前的一个礼拜，怪事终于发展到危及母女两个生命安全的地步。

上周末晚上，许琳买了一点排骨和莲藕想给孩子煲点排骨汤喝，看着妈妈做饭，许悠悠很懂事的用洗衣盆装着要洗的衣服出去外面公用的水龙头那里洗衣服去了。这座小楼的卫浴设施和它的外观一样简陋，厕所还有水龙头都是公用的。想打水、洗漱、洗衣服都得拿着容器排队等水使用，许悠悠身小力薄挤不过别人，还总是被没自觉的人插队，往往老早出来却最后一个接到水。被逼无奈之下，最后她索性每天都等妈妈回来了再出去打水——许琳每次回家再早也得晚上八点左右。那个点儿基本上这个地下室所有的人家都吃过晚饭甚至碗都洗完了，去洗漱睡觉又有点太早，夏天的地下室在这个时间，水池旁边聚集的都是出来透气图凉快、或者扯屁聊天打扑克牌的人，为打水而来的人寥寥无几。在这个时候出来，许悠悠就可以慢慢边洗着衣裳，享受着“正常”的、不刺骨的凉风，边听大姑、大姨、大叔、大哥们八卦三只蛤蟆五只眼的鸡毛蒜皮以做放松，遇到好的还可以回去讲给妈妈听以博许琳一笑，每次当一脸疲惫憔悴之色的妈妈脸上因为自己夸张的讲述而现出一丝笑意，许悠悠真心觉得，什么闹鬼、什么中考、什么模拟摸底，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

那件恐怖的事情，也就发生在这个它最不该发生的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