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穿著制服，背著書包的Vivio，一路上跟認識的總局人員打完招呼後，擺出壯士斷腕決心的小臉，踏入電梯。短短肥肥的指頭，並沒像以前那樣按住通往無限書庫或戰技教導隊的設定，反而點下至今為止從沒去過、也沒想過會去的地方。
執務官部門。
電梯一打開，與過去熟知的總局不同光景，顯現在Vivio面前。
全都是不認識的人，清一色漆黑制服，他們馬不停蹄地走過，似乎習慣以飛快腳步邊走邊討論事情，這裡是總局最常與外界或平行世界接觸的部門，所以他們的交談聲流洩不同語言，就像層層疊疊的世界送來同一首合奏曲。
Vivio呆站好一會兒，卻找不到一個停下步伐能詢問的對象。年僅七歲的孩子，仍有些懼怕陌生人，她兩手抓緊書包肩帶，猶豫不前。
這時──
「啊啦，這不是Vivio嗎？」一個戴著圓框眼鏡、身穿次元航行部隊藍色制服，給人跟Yuuno司書長氣質相近的女性，在Vivio面前微笑地彎腰。「怎麼了，如果是要找なのはさん，戰技教導隊不在這個樓層哦。」
「啊、那、那個……請問，您認識我嗎？」
「哎？」眼鏡女人楞了楞，恍然大悟。「啊啊，Vivio忘了吧，畢竟六課結束後一年多來都沒見面。我是莎莉哦，六課時期的通訊長，是なのはさん和Fateさん的部下。」
原來是當年六課的人！太好了！Vivio喜出望外，湊到莎莉身邊說：「對不起，我不記得您的事了，但、但是……如果可以的話，能請您帶我去見那個金髮……我是說，能帶我去見Fate執務官嗎？」
「哎呀，Vivio很思念Fate媽媽呢。」莎莉露出了“妳這孩子真可愛”的笑。
「……才不是。」Vivio咕噥著，誰承認那個金髮的人是媽媽了啊？
不管怎樣，感覺相當高興的眼鏡姊姊，還是把Vivio帶到那個人的辦公室外頭。
「按下通訊鈴，聽到應聲，就可以進去了哦。」
「嗯，我知道了，謝謝莎莉さん！」
等莎莉走後，高町教導官的愛女看著圓木製大門，頓時感受到它所透出的威嚴。
不可以害怕，Vivio！她朝自己鼓舞。
在這扇門之後，是那個把安潔莉娜抓走的壞人，更是曾把媽媽弄哭，用美麗外表欺騙媽媽的大壞蛋。
所以不管怎樣都要抬頭挺胸，為了朋友，也為了媽媽。
絕不能退縮！
『──請進。』按下通訊鈴，幾秒後聽到這樣的回答。
Vivio有點嚇了一跳，是那個人的聲音沒錯。
在教室裡，無視Vivio的抗議，自顧自說著討厭的話，那道低沉厚實的聲音。
鼓起勇氣，她推門而入，無語地抿緊下唇，等著那個人從桌前公務抬起頭。
來者的沒有出聲，在過了一陣子後終於讓專心的執務官疑惑，她抬頭看去，驚訝地眨了眼睛。「……是妳……」
「我──」
「為什麼在這裡？」那個人從桌後走出，來到Vivio前方，不像第一次見面時彎腰和氣的姿態，她站直身體，陰影能籠罩Vivio全身，是名比なのは媽媽更高的女性。「今天應該是上學日吧，難道妳蹺課了？」
「才沒有。」Vivio吞了口口水，不讓自己洩漏緊張的真實，倔強地瞪著那雙看似關心的紅瞳。「因為妳昨天做的好事，家長大恐慌，以為學校牽扯入犯罪事件，校方為了安撫就在下午緊急召開解說會，跟學生們的父母說明昨天的事，所以我們提早放學了。」
「原來如此。」那個人撫開鬢髮，似乎沒想到這個後續效應，她嘆口氣。「抱歉。なのは……妳母親也去參加解說會了嗎？」
「當然了。從教導隊臨時請假，匆匆忙忙地趕來呢。」
那個人閉起眼睛，繃緊的下巴流露懊惱，Vivio覺得自己應該獲得勝利快感，但事實上她並沒感到喜悅，因為傷害別人絕不愉快。
「──那麼，」最後，那個人睜開眼，是調整好情緒了嗎？恢復平靜穩然的音調。「妳來找我，想必妳母親不知情吧。」
「……是不知道。」瞞著媽媽行動，Vivio很有罪惡感，低下小小的頭。
「找我有什麼事嗎？」
「我想見安潔莉娜。」Vivio直接道出來意。「安潔莉娜已經兩天沒來學校，他爸爸出了事，現在她肯定是一個人，太可憐了！」
「是……為了朋友而來啊。」那個人笑了，淡淡淺淺的弧度，望著Vivio時那種樣子，彷彿在看著許久之前、遙遠過去發生的事，一個能讓她揚起使人心跳漏了一拍、緬懷微笑的人物。「為了朋友就不會放棄，妳真的與妳母親很像呢，Vivio。」
Vivio不太清楚她的意思，但理所當然地答：「我們是朋友，而且安潔莉娜家裡只有爸爸一個人，能幫助她的人很少，我當然要伸出援手。我也是，家裡只有媽媽一個人……所以我知道那種感覺。妳抓走了她的爸爸，至少讓我去見她一面，別讓她太害怕太寂寞。」
而且！
Vivio把書包擱在地上，從中拿出一本厚厚法律叢書，翻閱著自己作記號的紅色頁張。
「我找了很多資料，裡面也說事件關係人不像嫌疑犯一樣被拘束，我有權探望安潔莉娜。」
「真是……做了不少功課呢。」那個人啼笑皆非地說：「那本書有提過，基於事件調查的保密原則，執務官可審核關係人的探望對象嗎？」
「唔──」Vivio詞窮，難以回應，即使書裡有說過，她也肯定沒看到。「妳想拒絕我的請求嗎？只因為妳討厭我？太不公平了！」
淡金的眉微皺，那個人沉聲道：「我不討厭妳。」
「說謊……」咬牙切齒的Vivio，眼眶已經發紅。「是因為討厭我，所以才不跟媽媽合好吧？媽媽說過以前明明很要好的……但現在忽然不聯絡了，都是在我出現後，那一定就是因為討厭我了！」
「──不是這樣。」那個人蹲下身，沉穩語調與誠實眸光，在Vivio的指責下毫不退卻。這瞬間，Vivio似乎看到了，某段過去，某個模糊回憶裡，這個人也是……在自己任性時，蹲在眼前，拿著小兔兔布偶，說了一些話。
她說過什麼呢？想不起來了。
「Vivio，聽清楚我現在說的話，」那隻大手放在Vivio肩上，嚴肅地道：「我從沒討厭過妳。我知道妳已經不記得了，對妳而言，我不再是妳的Fate媽媽，但在我心裡，妳仍是我曾照顧過的孩子，我不可能會討厭妳──……可惜的是，似乎是妳變得討厭我了。」
那個人揚起苦笑，日光燈映照薄金色長髮，使她整個人都散發著淡光。
Vivio霎時覺得後悔，胸口悶悶的，想要道歉，但還沒開口之前，那個人已站起身，走往桌後，點開螢幕輸入訊息，並指示著：「我可以帶妳去見那孩子，只是，她現在正接受治療，外表有些憔悴，妳得有心理準備。」
「治療？為什麼？安潔莉娜哪邊不舒服嗎？她生了什麼病？」Vivio慌張地背起書包，為了跟上那個人的長腿步伐，必須用小跑步的速度。
她就像小狗狗一樣圍在執務官身邊晃，問著一個又一個的問題，路過的同僚見到這幕，不明其中真相，卻都感到頗為有趣，不禁朝那一大一小的金色身影微微一笑。
安潔莉娜是生病了。平時Vivio就常看到她必須吃很多種藥，但安潔莉娜都笑著說那只是維他命。
那個人告訴Vivio，安潔莉娜的父親是日前被逮捕的製藥公司社長旗下、某位實驗室研究人員，從違法藥物中萃取可利用物質，私下用來抑制安潔莉娜逐漸衰竭的器官。
實驗室的資料，執務官懷疑被安潔莉娜的父親偷藏，帶走安潔莉娜除了中斷她繼續食用非法藥物，也是為了治療她，希望那位步入歧途的父親，能在知道總局對他女兒的“寬厚對待”後，幡然悔悟，道出收藏資料所在處。
「……告訴我這種事不要緊嗎？」進入病房前，Vivio不由得問。
「既然是高町教導官的女兒，肯定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那個人輕鬆回答：「就算說出去了，也不過是一則“故事”罷了。」
「這是超越小孩子想像力的故事了吧？」Vivio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
那個人揚起讓人生氣的笑容。「小孩子可不像妳想的那麼頭腦簡單。」
Vivio嘟起嘴巴打開房門，不想再跟那個人說話。
「Vivio……」坐在病床上，臉色蒼白，聲音虛弱的朋友，驚喜地喚了Vivio的名字。「為什麼……」
「是來陪妳的哦。」Vivio嘿嘿嘿地笑著，坐在床舖邊。「雖然不能待太久，但我有很多很多話要跟妳說呢，安潔莉娜。」
安潔莉娜垂下頭。「妳也應該聽說過我爸爸的事了，為什麼還要來……？」
「為什麼不來？我很想妳呢。」Vivio的坦承態度，如太陽照耀萬物。「妳應該早點告訴我身體不好，上次我就不會為了一根冰棒跟妳賭賽跑了。」
安潔莉娜輕輕笑了，笑容在Vivio毫無隱藏的友善面容下，逐漸轉為澀然。「我不想讓Vivio知道，我想要……想要妳覺得，我是個正常的孩子。我想要我們可以跟普通的朋友一樣……」
正常的孩子，普通的朋友。
Vivio忽然覺得酸澀。因為，她也對朋友們隱藏自己聖王基因的秘密。
正常是什麼呢？她原本就不是任何一名女性十月懷胎所生下的孩子。
普通又是什麼樣子呢？她在聖王搖籃上的記憶，即使大部分已經忘卻，午夜夢迴卻偶爾還是會哭著醒來，做了回想不出的惡夢。
不是每個夜裡她都會跑去找媽媽一起睡。就在決定堅強起來，獨自戰勝不知名恐懼的深夜，Vivio總會哼唱著一首縈繞腦海的歌，讓旋律陪伴自己。
歌名和使用語言都不清楚，可是，每當想起這首歌，心中就會覺得溫暖，就像過去曾有人把她抱在懷裡，清唱給她聽一樣。
Vivio曾問媽媽這首歌的出處，以為是媽媽在自己更小的時候唱給她聽的歌。
“──那是Fate媽媽……Fateさん唱過的歌哦。”なのは媽媽卻道出意外的答案。“Vivio應該不記得了，唱歌是那個人的得意長處呢……”
沒錯，Vivio不記得了。
關於Fate媽媽的事。她曾經是用什麼表情把自己抱起來呢？是用什麼樣的音調與自己說話呢？在自己哭泣時，她又是如何安慰Vivio呢？
雖然不記得，雖然想不起來了，但是……。
Vivio用力晃著頭，把與安潔莉娜無關的事暫時甩出腦中。她再度漾開朝氣鼓舞的笑，開始說起這兩天學校朋友們的趣事。
漸漸地，她和安潔莉娜談到，過去交換的那些禮物。
Vivio說安潔莉娜送的禮物，自己全部都妥善收藏著，等安潔莉娜出院，換Vivio送她最喜歡的禮物。
兩個孩子手勾手做了這個約定。
探望時間結束，Vivio必須離開之前，仍舊不捨得地保證：「安潔莉娜，我下次會再來看妳哦。」
「好的，我會等Vivio來。」
「唔……還有、妳在這裡真的沒事嗎？有沒有人欺負妳？」
「欺負我？」
「對啊，像是、像那個金髮的人……」Vivio用手指壓住眉間，裝出一張她印象中屬於那個人的表情。「她有沒有欺負妳呢？」
「啊、是說Fateさん嗎？」沒有這回事哦。安潔莉娜微笑地回答：「Fateさん一直很照顧我，是很溫柔的人。」
呣──……為什麼大家都這麼說呢？Vivio告別後，關起房門，絞盡腦汁想著這兩次接觸下來，那個人是不是像媽媽和安潔莉娜說的如此溫柔。
躂躂躂──聽到高跟鞋的聲音，Vivio抬起頭，看見那個人快步走來，她想至少應該道謝，因為安潔莉娜說那個人很照顧她。
而且……那個人也讓Vivio探望了朋友。
這時說謝謝是很正常的吧？才、才不是她變得喜歡她了什麼的，對吧？
「那個……」Vivio深吸一口氣，當那個人來到面前時，準備好大聲說：「謝──」
「──那孩子給過妳一些東西？」Vivio的話卻被截斷，對方口吻急迫地問：「是怎樣的東西？現在還留著吧，把它們交給我。」
「什、妳……」愕然過後，Vivio發火了。「妳偷聽我們講話嗎？！」
「妳在說什麼？」那個人自然而然地道：「跟關係人的談話當然有專人收音紀錄。」
Vivio氣得說不出話，兩隻小手在腿旁緊握。
「總而言之，繼續持有那些東西太危險了，快點交給我，不要弄壞──」
「──才不會給妳！」Vivio憤怒地大叫：「那些是安潔莉娜送我的禮物，才不會給妳！死也不給妳！」
撂下決意，Vivio轉身就要走，卻被那隻大手拉住手臂。
「Vivio！妳不知道那些東西的重要性──」沉厚音質，此時聽來帶有顯著威嚇。「就算妳不主動拿給我，將來也會被當成證據，由執務官強行沒收，妳懂嗎？」
「妳的意思是，」Vivio紅通通的眼裡，有著怒氣和強忍淚水。「妳會帶一堆人闖進我跟媽媽的家，到處搜索，就像妳昨天在教室裡對我們做的事一樣嗎？」
那個人放開Vivio的手臂，往後退了一步，表情變得陰沉。「……如果有必要的話。」
「如果有必要的話，妳就會闖入妳朋友的家裡？我的媽媽，我跟媽媽的家，有必要的話妳就會破壞掉？像昨天那樣？！」
──Fate繃緊牙關，沉默地看著那孩子跑走的小小背影。
等到走廊只剩她一人，才將臉埋入兩手掌心，發出疲倦的深深嘆息。
回到總局後，果然如她所預料，共同合作的執務官帶著對高町家的搜索令來了。Fate只好把這件事攬在肩上，說服對方交給她辦。
晚上八點，即使地球已過新年，米德契爾達的冬季卻才正要發威，Fate站在一年多沒踏上的米德故土，踩著路面薄薄一層細冰，來到位於住宅郊區的高町家門前。
按下門鈴的瞬間，忐忑不足於形容劇烈心跳，她慚愧地怒斥自己，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仍對終於能見なのは一面而雀躍不已。
房子主人在幾分鐘後打開門，是穿著一襲高領白色毛衣的なのは，合身的深藍牛仔褲包裹她勻稱優美的雙腿，Fate每次都會紅起臉地發現自己盯著不該盯的部位瞧。
玲瓏結實的臀部，纖細的腰枝，這位教導官飽受訓練後的美麗身段，讓人很難不多看幾眼。
「……晚、晚上好，なのは。」Fate望著朋友的臉，發現對方比半年前的匆匆通訊更成熟不少，以前なのは還是名青春少女，現在甘美圓潤的臉蛋弧線，已被亮麗端秀的風情所取代。
「晚上好。」なのは徹底打開大門，自己則側過身，示意Fate進去。她的表情和語氣很難用確實詞語界定，Fate卻有種被那雙眼睛看穿的著急感，放在大衣口袋內的搜索令滾滾發燙。
「那個、なのは──」
「我聽Vivio說過了。」兩人走至客廳，Fate是第一次踏入這個家，她好奇地左右觀望，但なのは顯然沒分享朋友的閒情逸致，沉硬地開口：「妳懷疑實驗資料藏在那孩子給Vivio的東西裡？」
Fate點頭。「根據過去犯罪者的行為模式，他們會將隱密證據以玩具形式送給孩子，或是藏在孩子不知情、卻時常攜帶著的物品裡。況且……全部地方都找過了，那孩子的所有物中唯一沒機會調查的，就是她送給Vivio的禮物。」
「如果Vivio不願意交給妳呢？」
「唔……所以我今晚來這裡，是希望妳能……跟Vivio好好談談。」
「如果我也不願意呢？」なのは雙手環胸，近乎挑釁地瞪著Fate。
Fate嚇了一跳，難掩慌忙地說：「なのは、我──」
「妳會帶部下闖進家裡，翻箱倒櫃一番，直接把你們需要的東西拿走嗎？就像Vivio說的那樣？」
「不、不會的！」Fate搖頭，慌張模樣毫無執務官在外給人的沉著印象。「我、我不可能對なのは、對なのは和Vivio的家做出那種事！」
「真的不會嗎？」なのは往Fate靠近一步，左手迅速探入她的大衣口袋，Fate來不及阻止，搜索令就被對方抽了出來。なのは瞪視而來的嚴厲目光，宛如刀刃指著Fate的喉嚨。「再跟我說一次，Fate執務官──妳不會對我和Vivio的家做什麼？」
某種奇妙的、極端怪異的情緒，糾纏在なのは吐露而出的“我和Vivio的家”這句話上面，儘管問題尖銳，表情也不給予半分饒赦，但那道口吻……Fate能感受到なのは心裡的悲傷。
半年前，她們針對Vivio另一個媽媽的爭執，這起難以迴避的事件浮現腦中。
對於Fate的顧慮，なのは或許已認為她是個殘酷的朋友……可是，即使殘酷，也是無計可施的必要之舉。Fate相信自己的介入，並不能帶給なのは和Vivio好的未來，只會讓這對母女的生活更加混亂。
因為追根究底，她並不是高町家的人。
唯有將複雜度減低，才不會產生越多麻煩。
「なのは……」Fate握住那仍拿著搜索令的左手，一年多沒碰過這個人了，肌膚傳來的熱度讓她的眼眶跟著發燙。
なのは也心有同感吧，在Fate握住她時，她垂下眼簾，指尖鬆開，若有似無地反觸Fate指頭。
神奇的是，Fate讀懂了她此時的渴望。
這名長大後對感情過於壓抑的女性，她內心的呼喚，如詠嘆詩歌般傳至胸內。
所以Fate突然用力一拉，將なのは拉近懷裡，並伸長臂膀，緊緊擁著對方，臉頰輕觸那人溫暖的耳畔。
栗紅長髮在鼻息間傳來熟悉馨香，讓Fate想要感慨地說“是なのは啊……”的好聞味道。
「……妳這個人、為什麼會變得這麼狡猾呢……」呢喃話語，悶在Fate懷中。なのは身體有些顫抖，像是在忍耐著，不要讓自己回應這份擁抱。
「對不起。」Fate道歉了，為過去和現在發生的很多事，也單單為了讓なのは覺得是狡猾的人、這件無心之錯。「對不起，なのは。」
片刻後，なのは抬手放在Fate肩前，拉開兩人距離，中斷了間隔一年多的親密互動。
她走到樓梯口，向樓上喊：「Vivio，Fateさん來了──」
過了一會兒，滿臉不甘心的Vivio，雙手抱著小玩偶、髮帶、鏡子和一些女孩子飾品，看也不看Fate一眼，把它們都放在桌上。
「安潔莉娜給我的禮物。」Vivio終於瞪向Fate，咬牙問：「調查結束後，妳會還我吧？」
「我會還妳。」Fate此時連苦笑也扯不動，倦意佔滿嘴角。
她戴上手套，將那些東西用肉眼檢查一遍後，一一裝在透明塑膠袋中。
Vivio一溜煙又跑上樓了，なのは則在客廳等她收集完畢。
「帶著它們離開吧。」なのは的話中溢出濃濃疲累，沒有招呼沒有道別，高町家的主人，關起了屬於高町家的大門。
Fate呆站在屋外許久。
天空下起更厚雪花，回過神時，視線不知為何停留在袋中小小的白兔吊飾上。
一次也沒喊過“Fateちゃん”的なのは說，拿了妳要的東西就走吧。
離開吧。走吧。
Fate對自己說──因為這裡是高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