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二天的美術課，也是我與紗露的B班、和境美羽及法田晴實的A班一起上的。

我們正在圍著那盤蘋果畫靜物畫，卻看到法田晴實趴在自己的位置上，圖畫只用炭條畫了點草圖。

「怎麼了嗎？法田同學怎麼無精打采的？」志筑仁美關心地道。

「我昨晚做了個夢。」法田晴實道。

「又是魔法少女的預知夢了嗎？」境美羽問道。

「也許吧……我又夢見曉美同學是魔法少女，她帶我去看這城市的廢墟。」法田晴實抓頭。「見瀧原市真的完全毀掉了啊！一棟完整的建築物也沒剩下了！這樣太恐怖了……夢中的曉美同學全身都是傷，她告訴我，魔法少女的真相並不是電視、漫畫那樣子，現實世界不會像童話故事那麼美好的。」

那時因為在繪畫，我把外套脫了，袖子則挽上來。當然，我的體質特殊，這時傷口已經倒退到看不見了，連疤痕也沒有留下來。

美羽看了我一眼，轉向法田晴實，說道：「你終於體驗到現實了。然後呢？」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大概是說即使是魔法少女，也無法拯救這個充滿絕望和詛咒的沒救世界。」法田晴實道。

「這樣說也有道理啊。如果魔法少女真能像電視劇那樣拯救世界，為甚麼現在這世界還有這麼多災難和悲慘的事呢？」志筑仁美道。

法田晴實又趴到桌上：「境同學，我看了你借給我的解夢書了啊。原來我們夢中所見的人，都是我們的記憶以熟悉的人的臉替代上去的。」

我、美羽、紗露和志筑仁美一起看著法田晴實，等她說下去。

「唉，我也不知道啊！」法田晴實抓頭，「如果那個魔法少女不是曉美同學，那又會是誰？那廢墟是真的嗎？那真的是見瀧原市的未來嗎？如果真相真的那麼殘酷，為甚麼動畫又要美化魔法少女這回事呢？」

「那你覺得呢？」美羽問道，「救你的華麗魔法少女和廢墟中的魔法少女，哪個才是真的？」

法田晴實苦笑：「我得好好想想。」

我不知道她回去想了些甚麼，也沒有留意再問。但很多年後，有一套魔法少女的電影上映，那是一個魔法少女因一次偶然事件踏上魔法之路，但對抗的不是一般的敵人，而是魔法少女必須不斷與『惡』無止境地戰鬥的命運。『惡』雖被魔法少女打敗，卻因其失敗而越變越強。在無數次的正邪之鬥後，無數代的『惡』和無數代的魔法少女都被困在這永無止境的循環之中。到最後，女主角想要了結這循環，也由此發生了一段可歌可泣的故事。

那時我不記得身處甚麼地方了，我挑了最近的一家戲院進去，看完了那場電影。

監製的名字是陌生的，但未經證實的傳言說，那就是法田晴實的筆名。

或許，這就是她思考後的結果吧。

不過那都是後話了。

我們的生活回復了安寧。唔，其實魔法少女天天與戰鬥為伍，或許殞落才是魔法少女真正的安寧。我的意思是不被奇怪的少女打擾、跟蹤的那種安寧。

午飯時間，我、麻美學姐、杏子、紗露和美羽一起在中庭聚餐。

當天的便當是麻美學姐親手製作的雙層便當，她說這是為了慶賀梓羽流歌活過頭兩星期所製的便當。不過羽流歌也已加入我們好幾天了，也一起去吃過壽司店；今天是我們見瀧原五人組吃飯，羽流歌又不在。用這種理由也太牽強了些。

做大餐的真正的原因，應該又是麻美學姐哪條烹飪成癮的筋又觸動了吧。她在這方面有豐富的往績。兩年下來，杏子和紗露的體重有了可觀的進步，我也只是因為體質特殊，才險險沒受到太大影響。

聽了我和杏子補充述說當時的細節，麻美學姐嘆息：「想不到最後還要告訴她真相。」

「她當初應該就只是好奇而已；在『預知夢』中得知真實不是她想像中那樣美好，更激發了她的思考吧。」美羽道。

「最重要是她不再煩我們，就上上大吉。」紗露把一顆手卷丟進嘴內，道。

我笑了笑，伸手幫麻美學姐正了正她頭上的花朵型頭飾。

早已風捲殘雲過的杏子躺倒在長椅上，道：「最好是這樣啊！我明天要去東京，她萬一跟著我去，我真的只能死給她看。」

在那段時間，杏子似乎運用她的魔力本質，幫織莉子做了一些很秘密的事情，也是當時她多次前往東京的原因之一。當時我們還不知道那是怎樣的秘密任務，後來才真相大白。

那件事也是對魔法少女世界影響重大的事件。有機會我會寫出來的。

櫻花完全散落，櫻樹枝頭重新出現了綠意。

不用因為櫻花凋零而感到悲哀啊，因為嫩綠的新芽，便是另一年循環的開始。

櫻花過後，便有百花盛開。枝節迸發的新綠，彷彿要把寒冬初春時蓄積的生命力量，一下子爆發出來一般。

紗露也抬頭，望向長滿新綠葉片的大樹，想是與我一起，正在欣賞漫天春光。

失去寒意的春風和緩吹過，髮上的紅色緞帶也隨之起舞。

時間流逝，多了一些同伴，又有一些同伴殞落。

那位淡棕色短髮的少女，在我們未及認識她之前已經殞落。

而羽流歌這位銀灰色微鬈及肩長髮的少女，則在無人教導和帶領下，捱過了最難捱的頭兩個星期。

是甚麼令松谷佑花與室町果苗殞落，而巴麻美、梓羽流歌則存活下來？

曾幾何時，這見瀧原市有五位魔法少女。

那是，在已經無人記得的、已經遺落在時空縫隙之中、不再屬於這世間歷史的一部份的『過去』。

看見紗露、看見殞落的松谷佑花和室町果苗、看見牧紫央梨和梓羽流歌，便會感受到時間確實在流逝，正悄悄改變著很多事情。

安然渡過四月後，便可以考慮夏季校服的事情了。

見瀧原高中部的夏季校服，不知道圓穿起來，會是甚麼樣子的？

「曉美同學、手塚同學！」

極度熟悉的聲音從遠方傳來。我們愕然回頭，只見一馬當先跑來的是法田晴實，後面還跟著一臉無奈苦笑的志筑仁美。

法田晴實也不管美羽、麻美學姐和杏子的異樣目光，一下子坐到草地上，上下打量著我。

「怎……怎麼了？」我也不禁口吃起來。

「果然不太像，志筑同學，這段大概要修整一下。」法田晴實掏出一疊紙來，刷刷的寫了些甚麼，志筑仁美報以苦笑。

「你到底在幹甚麼？」紗露皺眉問道。

「我還沒有想到夢中魔法少女告訴我的事情的含意就是，但是，既然曉美同學兩次出現在我的夢中，那一定是天啟，證明曉美同學是個非常值得借鏡的角色原型！」法田晴實興奮的道。「決定了，這次全縣話劇劇本大賽，主角就要以曉美同學做原型，冰雪知性美人、擅長弓道的魔法少女，這樣太適合當主角了！我決定了，在寫完劇本之前，我要天天跟著曉美同學，好好揣摩角色，就像田山學姐所說的一樣，要徹底了解，才能寫出最好的劇本來！」

境美羽忍無可忍，終於破功：「法田晴實，你有完沒完！？」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