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ZEBER 于 2012-10-12 11:30 编辑
＜４＞
今天戶外又下起了雪。
Fate征征地看著被白雪覆蓋的庭院，已經遺忘了到底休息了多長的日子，只記得開始發覺腹上及手臂的傷口沒有那麼疼痛後，便像今日一樣偷偷地離開被褥、坐在長廊上凝視著庭院的景色。
好冷…。看著從唇縫冉冉而上的霧氣，Fate縮緊身子，將雙手交叉藏在袖內。
最近這幾日的雪未曾停過，每當看著這些飄落的雪花，就會遺忘時間的存在，直到被主人家發現自己溜到外頭，強制帶回屋內休息。
雖然聽不懂Momoko小姐和Miyuki小姐口中叨念的話語，但肯定是充滿關心的斥責吧？
『妳又偷跑出來了？』啊、對，大概類似這意思。
還未會意過來，雙肩已被厚重的外衣覆蓋，Fate一抬起頭便見到了一臉寫著「真拿妳沒辦法」的面容訊息。
『有點悶…所以出來走走。』Fate將視線移回前方的雪景，覺得自己就像任性的孩子不聽勸，一直給人添麻煩。
『我可以理解。』なのは點點頭，『但至少披件外衣再出來，媽媽跟姐姐就用不著那麼操心了。』
雖然他們已經講過很多次了。なのは咕噥地唸著。
不過這小小的呢喃聲也沒逃過Fate的耳朵，拉一拉在肩上的外衣，Fate長吁一聲，霧氣隨之吐出。
『……Takamachi小姐，妳能教我一些簡單的對話嗎？』
欸？なのは睜大雙眼，懷疑是否聽錯。『妳要學日文？』
『這、這是理所當然的吧。』提出這要求後，Fate不好意思的偏過頭，不讓對方看到自己逐漸燥熱的臉龐。
なのは撿了一個位置坐下，好奇的問：『說到這點我也覺得奇怪，為什麼Harlaown小姐來訓練軍隊卻一點日文也不懂？』
『我有一個翻譯官。』
『叫什麼名字呢？』
『她的名字有點奇怪，因為她自己介紹跟別人叫她的音節好像有點不一樣……』Fate望向天空，努力回憶翻譯官的名字。「擠轟…拔神？」Fate猶疑的唸著。
「擠轟？」なのは顯然也被這發音弄得一頭霧水。
『好像是這樣的吧？』Fate雙手往兩側一攤，表示無可奈何。
なのは無奈的搔搔臉頰，到大使館報上這名字就可以找到這個人嗎？
『那有什麼明顯的特徵嗎？』なのは再接再勵的問。
『嗯…很矮。』大約比了一下在胸前的位置。
なのは第二次嘆息。用這樣的方式去找人肯定會被警察給抓起來。
算了，這個先擺一邊吧。『Harlaown小姐想學什麼樣的對話呢？』
『可以跟Momoko小姐還有Miyuki小姐對話的那種。』
『好的～』なのは想了想。『請跟著我一起唸。』
「早安。」
「造安。」
嗯？怎麼怪怪的？
「早安。」
「早按。」
『重音錯誤，再來一次。』這一次なのは緩慢地將話語吐出。「早－安－。」
「糟～～～安～～～」明明就是同樣的速度，為什麼念出來會差這麼多？なのは忍不住向Fate投一記白眼。
『我好像抓到語感了，請繼續。』與なのは的狀況相違，Fate整個人呈現躍躍欲試的狀態。
雖然已經開始後悔了，但既然踏出第一步就沒有回頭的道理！
なのは握緊雙拳，她不信無法糾正Fate的發音。
接下來好長一段時間院子不斷傳出兩人爭吵般的聲音────……
＊＊＊＊＊＊＊
「謝穴妳，美由希さん。」
欸？！美由希睜大雙眼看著前幾日幾乎溝通不能的客人，難不成這幾天相處下來她也聽得懂英文了嗎？
「請再給窩一丸。」Fate將手中的碗遞給發愣的美由希，接過碗後，美由希興奮的用手肘頂頂自己的妹妹，小聲的說：「なのは，怎麼回事？我突然間能聽懂Harlaownさん的英文內容耶？」
「哦…那真是太好了……」なのは有些無力的回應，教了一整天，說的像英文的日文竟然能被理解？聽到這消息なのは都快掉淚了。
從這天開始なのは每天都會抽出一些時間陪Fate練習日文，時而爭吵、時而歡笑。在這裡總會令人遺忘時間的流動，而從她來到這裡後，高町這家人也從未再多問他任何問題。
當雙腳已能勉強站立時，Fate開始在庭院遊走，高町家的宅院比她想像的大得多。走到轉角處，發現宅邸的背後還有一間木造建築，Fate走上前從隙縫中觀看，那是一間寬闊的道場。
光線從窗櫺照射進去，映照出木質地板一塵不染的景象，是現逐漸移往道場的深處，一組武士鎧甲座落在中央，寧靜寬敞的道場散發著莊嚴祥和的氛圍。
武士…？帶著疑惑，Fate踩著不穩的步伐慢慢地走回房間的路上，然後在長廊上看到正等待自己的なのは。
停下腳步，視線與跪坐的なのは相對。
『…你們…也是武士？』なのは對Fate突如其來的一問感到驚訝，但馬上就推測出原因。『妳看到那座道場了？』
嗯。Fate毫不掩飾的點頭。
『其實這麼說也對，但又跟現在仍在活動的野武士有些差別。』なのは拿起已加入熱水有段時間的茶壺，將熱茶倒入放置在一旁的茶杯，然後用眼神像旁邊一瞟，示意Fate坐下。
Fate接收到訊息後，便遵照地坐了下來，拿起茶杯小啜，濃郁的茶香及拿捏得恰到好處的溫度，由裡至外將身體溫暖地包圍起來。
看到Fate滿足地嘆了一口氣，なのは也隨之微微一笑。『我父親……是維新志士的成員。』然後，她繼續剛才未完的話。
輕輕放下手中的茶杯，Fate並未接續任何回答。
不需要特意問出口，單從這段日子除了高町家的三位母女以及經常不在家的長子，大概就可以猜到是什麼情況。
然後、雪又開始飄落──……
這是一個動盪的時代，不論是哪個國家都有蛻變過程，在這個過程中都會有相當的犧牲者，就如同她在任何一場戰役都會踩過同伴的屍體，没有他們、就無法往前繼續邁進。
『我無意讓妳提起傷心事。』Fate歉疚的回答。
『不，其實事情也過了很久，而且這是一個光榮的事情，没有我父親他們的努力，就不會有現在的和平。』
『──光榮嗎……』Fate吐了一口氣，伸出手接落飄在空中的雪，雪花在接觸掌心的瞬間化為一粒水珠，然後劃過手掌向下滴落。
『也許死去才會顯得自己做的一切有價值，活著只會不斷回憶起那些罪惡的畫面，然後不斷折磨著汙穢的自身直至老死。』
Fate轉過頭與なのは相望，臉上的笑容是自嘲與苦澀。
『…我不是英國人……我出身於義大利，為了生存、我投身普魯士的軍旅，殺過無數的人……』
對於Fate突然的自白，なのは既是訝異又是專注，聽著Fate的自述，她不自覺握緊拳頭，她必須壓抑住，才能克制映照在了無生氣紅瞳中的自己不抱住她，給予她安慰。
『那麼、為什麼會到英國呢？』
『因為自我厭惡。』Fate回答。『覺得自己髒了，想逃、想尋找自己可以棲身的地方，於是我離開了軍隊，上了一條船。』
『船？』
『欸…』拿起茶杯再喝一小口，Fate依舊以平靜的口吻說著：『一條、人口販子的船。』
なのは倒抽一口氣，頓時一句話都問不出。
人口販子…據說那是一些拐賣孩童或者女人到另一個國家做奴隸或者娼妓的團體。
這個人…到底有過什麼樣的經歷…────
『不過後來經過很多事情，最後我在英國被一個軍官收養，他們都是很好的人……好奇怪，我從來沒和其他人說過這些事───』再度看向なのは，發現對方的眼眶已充滿淚水，為什麼會有這種反應？Fate茫然的睜大雙眼不知道是不是對なのは做了什麼失禮的事情。
然後、左手被溫暖地包覆住。
『因為…妳把我當朋友了。』
朋…友…？！眨眨雙眼，這個詞在Fate的人生中寥寥無幾，她從没試著去向其他人打交道，也認為沒這個必要。只有在英國認識了一位從日本來留學的學生，後來還成為自己日文翻譯官的一個怪人。
總是用著奇怪的口音信誓旦旦說著：『彼此這麼有緣份一定是朋友。』
『妳們日本人都這麼容易跟人家做朋友嗎？』
なのは偏著頭，溫柔一笑。『如果我有這個榮幸的話。』
隨、隨便妳。Fate把頭轉向另外一邊，連耳根子都染上害羞的潮紅。
なのは輕笑出聲，這還是第一次見到她這麼可愛的模樣。
『聽說外國有種很美的音樂，叫作歌劇，妳能唱給我聽嗎？』
『我、我不太會唱。』
『那妳的家鄉有民謠嗎？』
Fate點著頭。
『是在說什麼的呢？』
『是講愛情的，源自於一個愛情故事，男女主角是世仇但卻彼此相愛，後來義大利有位作家深受這故事感動，為此作了一首歌。』
『可以唱給我聽嗎？』
『咦？！是義大利文的！』
『欸～有什麼關係？』
『耶？！』
『拜託妳～』なのは哀求的說。「Fateちゃん。」
「Fate…ちゃん？」雖然不太懂對方這個稱呼的意義為何，但是也不好意思拒絕なのは的請求，Fate幾次的深呼吸後，慢慢地從口中吐出音節。
Che bella cosa na jurnata 'e sole,
n'aria serena doppo na tempesta!
Pe' ll'aria fresca pare gia' na festa
Che bella cosa na jurnata 'e sole.
Ma n'atu sole
cchiu' bello, oi ne'.
'O sole mio
sta 'nfronte a te!
'O sole, 'o sole mio
sta 'nfronte a te,
sta 'nfronte a te!
（好一片陽光，多麼燦爛輝煌，
當雨過天晴，天空格外晴朗。
恬靜的景象，叫人心情舒暢，
好一片陽光，多麼燦爛輝煌。
還有個太陽，永遠明亮，
美麗的姑娘，我的太陽。
哦，太陽，我的太陽，
永遠明亮，永遠明亮！ ）
Lcene 'e llastre d''a fenesta toia;
'na lavannara canta e se ne vanta
e pe' tramente torce, spanne e canta
lcene 'e llastre d'a fenesta toia.
Ma n'atu sole
cchiu' bello, oi ne'.
'O sole mio
sta 'nfronte a te!
'O sole, 'o sole mio
sta 'nfronte a te,
sta 'nfronte a te!
（太陽的光芒，照著你的小窗，
美麗的少女，就在窗前歌唱。
歌聲多悠揚，叫人心馳神往，
太陽的光芒照著你的小窗。
還有個太陽，永遠明亮，
美麗的姑娘，我的太陽。
哦，太陽，我的太陽，
永遠明亮，永遠明亮！）
Quanno fa notte e 'o sole se ne scenne,
me vene quase 'na malincunia;
sotto 'a fenesta toia restarria
quanno fa notte e 'o sole se ne scenne.
Ma n'atu sole
cchiu' bello, oi ne'.
'O sole mio
sta 'nfronte a te!
'O sole, 'o sole mio
sta 'nfronte a te,
sta 'nfronte a te!
（當夜幕下降，太陽落下山岡，
我在你窗下，整夜獨自彷徨。
說不盡憂傷，為你朝思暮想，
當夜幕下降，太陽落下山岡。
還有個太陽，永遠明亮，
美麗的姑娘，我的太陽。
哦，太陽，我的太陽，
永遠明亮，永遠明亮！）
自己唱完了以後才發現這首歌的歌詞意思，Fate的臉變得比之前更加嫣紅，就連脖子都被粉色的紅給包圍住。
反觀一旁的なのは則是愣愣的注視著Fate，她沒想到會有一個人的歌聲能這麼震撼人心，彷彿透過音符一陣一陣敲擊自己的胸口，令人忘記呼吸。
雪地折射的光線襯托她璀璨的金髮，她的美、不足以用世間任何字語來形容。伴隨著悠揚的歌聲，她自身散發的光芒，就好像落入凡塵的迷途天使，神聖地不可思議。
好熱，無法抑制身體的燥熱，還有胸口的這份鼓動究竟是……？
『可以再唱一遍嗎？』
『咦？！不要、一遍就夠了！』
『再唱一遍吧！』
『就說不要了！』
『別這麼小氣！』
『妳、妳──』看著對方不斷欺上前，Fate忍不住叫喊：「妳這個笨丹～！」
「是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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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曲名稱為「O Sole Mio」，是19世紀義大利的經典民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