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无标题

作者:靖司
更新时间:2010-03-12 1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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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計中計


入秋了。


家破人亡的流民成群湧入河北各域,各方郡縣太守忙得焦頭爛額,與此同時,〝太平道〞快速掘起,短短數月間,追隨〝大賢良師〞張角之眾高達十餘萬人,並有愈加之增之勢。


水患一事已不被提起。

或是地方作用,或是官府隱瞞,亦或是朝廷無能。


無論為何,這亂,註定了。



閣樓上,洛奇慵懶地倚著樟木圍欄,清涼氣味隨著秋後微風沁入心房,使之不禁瞇起眼昏昏欲睡。


「如此睡去,頭風便又犯了。」溫婉和悅的聲音便是出自那剛上樓的沈晴雪。


打從小時受刺客幾乎奪命一擊後,這頭風病便跟隨著洛奇時不時出現,雖在細心治療下已有好轉,卻仍在天寒時亦會間斷出現。


「許久未犯,應是好了。」不以為意,這痛,無人知曉便行。


沈晴雪愛憐地伸手梳理洛奇額前髮絲,一道蒼白疤痕藏於眉尾,宛如隱身於穢土螻蛄般,伺機嚙蝕,直至身瘦體枯始肯罷休。


握住額上游移玉手,順勢起身,繫於髮上的玄黑絲帶隨風飄動,在午後暖陽揮灑下,本是偷懶的貓兒,此刻卻像睥睨天下獅王般。


沉毅雄武,不怒自威。


「這幾日,我便離開柴桑。」小心牽著殘有藥香味道的手,緩緩下樓。


這孩子想的是什麼自個兒哪裡不知,同那人般嘴上說不在意,私底下卻瞞著自己行著危險之事,沈晴雪不由而來一股氣。


「河北一帶已傳瘟疫衍生,確是為亂根本。」抬起頭,沈晴雪笑吟吟道,「我便一同與你離開,順道瞧瞧這世面萬般變化。」


可不是強壓著自己不可隨意妄為嗎……………


自小便是盡受兩人萬般寵愛,縱是血海深仇在身,猶不加諸於己,放於天下任其遨遊。


如此親情,何以償還……………


大雁南飛,秋意已濃,時愈近,亂愈增,若不能趁時而為,怕是屆時連這隱居之所亦受波及。


凝視遠方天際,洛奇的眼神流出哀傷之意,「雪姨聽見了嗎?那鴻雁於飛,哀鳴嗷嗷。」


怎能不聽見?怎能不入心?每日見著求醫者增添,卻不見康健者完復。


十數年來漢朝漸落,百姓流離,萬家破鏡,唯有龍位高堂與貴族富人渾然不知。


「雪姨寧可成那愚人。」


摟著腕的手更緊了,戰國亂世,鰥寡煢獨遍及天下,真能掩目蓋耳嗎......


「奇兒知雪姨疼惜,可萬民何辜,若奇兒茍且偷生,貪其安逸,豈非違我漢祖之德?」


眼見辯不過,沈晴雪索性道:「六年,若六年未果,雪姨即便使招也不準反之。」


洛奇笑彎了眉,在沈雪晴的羞赧下,褢其抱起轉圈,歡呼著連聲應道:「六年足矣,雪姨果是最疼奇兒。」。


這景於廊下之人見著,心底隱約不是滋味,卻嘆一聲回廳。



桃園名字由來,因內院種滿桃樹,每到春季盛開之時,桃白粉色燦爛奪目,花叢齊放,杏香滿院,宅主又感於兒時村落的生活時光,遂取名。


離別之際,洛奇將眾人喚至內院,繁滿桃樹深林,設其懸空之處,隨意席地而坐,敬天灑地,悠飲取樂。


時刻經過,眾人已酒酣耳熱,不知何人起哄,說得比武,其因為在場除洛奇外,餘皆習武之人,強者遇強,總是技養難耐。


「如是點到為止,便許了你們。」


主子說了,眾人便吆喝起來,張飛便是第一個跳出喊戰。


「請張兄指教。」藍衫男子捨下酒瓶起身,隨手撿拾樹枝充做為劍拱手討教。


初為人臣,張飛當然想好好表現一番,便也不多讓,舉起隨身木槍,回禮。


一聲敲擊,開始你來我往攻擊,兩人皆不是守備之士,招招猛狠,步步逼人。過得半個時辰,竟未分得勝負,觀得在旁眾人心驚膽顫。


「陳逸底子不弱,能與之平手,可見非泛泛之輩。」甘清閱之,張飛孔武有力,亦熟稔武術之道,難怪能與玄行門高手一較先後。


洛奇舉酒飲下,輕笑,「非也,此為較武場合,兩人未盡全力,若是生死相搏,小逸必敗。」隨後止了兩人的打鬥。


能讓主子評價之高,這兩人日後必成大將,琢磨之下,心生一計。


甘清撇酒提劍起身,態度恭敬,「兩位武藝精湛,著實讓人心生佩服,小女子亦略懂武藝,懇請指點一二。」


酒席間,話聲停止,眾人皆面面相覷,一時竟無人上場接戰。


在場除關、張二人之外皆是玄行門眾,而門下哪人不知,現今玄行門第一高手除門主外,便是甘清為最,一手使劍本事盡得門主真傳。


人皆心想,犯不著讓自己上去出糗.........


張飛意欲上場,但見這姑娘嬌滴滴身段,縱是贏了也不光彩,亦不願使武,埋頭大口飲酒吃肉起來。


眼見無人上場,洛奇微微搖頭,只得道:「這幫小子無膽,雲長,就麻煩你陪這小妮子玩下吧。」


關羽霍然起身,謹敬道:「屬下領命。」


「關兄,這個借你。」關羽一把接住張飛所丟過來的木槍,「多謝張兄。」


甘清瞇了一眼,行禮道:「關大哥請指教。」


關羽舉槍一高,沉聲道:「甘姑娘莫放水,關某亦是。」


無論何時皆以獅子撲兔之勢而行,正是武人習藝精髓,就算是對方以為女子無習武之材亦是。


甘清一招迅雷刺擊,千均一髮之際,關羽轉槍使擋格開,緊接而來又是一道落肩迴擊,其姿輕敏多變,亦又巧靈優美。


大喝一聲,關羽挺槍防擊,渾宏力道直逼劍心,豈料甘清此乃虛點實刺,飛鴻一轉,挑至右臂空門。


顧不得傷人,關羽弓步壓槍劈劍,力道之大,雖使甘清虎口震麻,卻阻不了她攻擊之勢,行雲流水轉劍避過木槍,撩劍下刺!


殺氣!


甘清是認真的!


僅差一指,這劍便刺入關羽的右腿,一雙銀白劍刃有如剪子將甘清所使之劍挾制於地,而洛奇則晃悠悠走來,執起甘清仍握住劍柄的手。


「雲長莫在意,水兒只是玩鬧過頭罷了。」將雙劍收回,洛奇簡釋道。


關羽執禮,心神回穩,「甘姑娘一襲玄門劍法出神入化,關某甘拜下風。」


這時關羽發現洛奇手中之劍似非俗物,當場便討教起來,而洛奇也不藏私,大方秀出。


此劍乃洛奇前夜完成之物,一劍二身,中有旋軸,設定內置機關便使劍刃可離可轉,近身可於攻擊、格擋之用,遠身可行暗器之實。


關羽借取觀之,連聲讚嘆,亦是求教兵器之物一事,引來洛奇興趣,兩人志趣相投,舉杯暢談。


紅昌巧笑顏兮,遂提議道:「既然我們如此投緣,何不結拜?」


關張二人雖有此意,但畢竟是主從身份,便消了這念頭,現下任紅昌提出,也是靜待洛奇之意。


洛奇則略顯訝異,卻只是淡掃紅昌一眼,爾後又將甘清一絲笑意印入眼裡,這下亦瞭然方才怪異之事。


「洛奇亦有此意,不知各位意下如何?」此話一出,一開始身為下屬幾人本有推意,但卻不好拒之,便也應和。


甘清喚了下人擺上案桌,一行七人跪於案前,舉香起誓,定下幾人結拜之義。


甘清年紀最大,為七人之首,洛奇為二,關羽為三,張飛為四,陳逸為五,沈榆大紅昌半個月為六,紅昌最小,是為老么。


宴會過後,歡喜結義的一行人東倒西歪醉回各房,洛奇則在甘清攙扶下回了清風閣。


進得房,卻見躺在床榻上的洛奇眼神清明。


「水兒,不可有下次。」


端倒茶水的甘清聞言一震,歉然放下杯子,落跪床前。


「水兒知錯,請主子責罰。」


「妳並未做錯什麼,卻是我不願妳如此。」


雖知甘清是動了殺意,但非真要殺了關羽,而是故意引己出手。


洛奇知曉關張二人武藝過人,卻不是長久甘願屈於人下之士,終有一日,會因外力離去。

而能綁住二人的,只有深根其性的道義。


沈榆救了二人家屬,已佔先機,甘清設計結拜,便佔其二,何愁關張不死心塌地為己效力。


「能為主子盡得一分,甘清縱死無怨。」


洛奇緩緩起身,扶起甘清。


「未得我允許,莫輕言道死。」


親如手足,莫要以身試險………這心………差點慌了。


「甘清遵命。」


甘清欲再次跪下,卻被洛奇一把扶住。


「若非紅昌入計,妳這如意算盤便得作消,大姐,愚弟說的可對?」


取笑般,指尖拂過,順著頸肩輕觸每一吋熟悉,最後落在嬌艷欲滴的雙唇上,指腹輕點。


甘清目光似水,顏若紅花,回身將茶水端至兩人之間,「期限將近,紅昌定會入甕。」


是啊,這般幫了紅昌,也算計了紅昌,得二員生死猛將,獲主子決心之志。


這連環計策,確實是一樁穩賺不賠的好買賣。


不行,怎麼看都像是自己吃虧。


洛奇邪心一起,扯過不明所以的甘清,一茶清水翻灑一地。


待回過神時,已被洛奇擁入暖床,白麝香氣摩挲肌膚,渾身燥熱驀然而生。


甘清急欲掙扎起身,卻被一聲〝莫起,睡吧。〞打回。


乖乖就範。



一月後,南陽新野,郡守府。


洛奇左手撐著下額似在沉思,右手上的秋兔毫筆仍停留於案上竹簡,欲落欲提。


處理完入居一事的甘清蓮步移入,瞧得洛奇一身黑色官袍,斂眉抿手模樣像足了深堂而居的朝職要員,而應在那髮上的巾幘卻不知落到哪兒去,一頭烏黑長髮如同以往,僅以黑墨綢緞縛起靠攏,芳蘭竟體,風流別致。


甘清輕唇淡笑,打趣道:「這玄黑袍身倒是掩不住奇的放蕩之氣。」


「我這叫胡來花蕩,水兒可是學不來的。」調弄些許,無傷大雅,意欲掩蓋心中不快。


一閃而過的愧疚,亦是讓甘清見了,取過案上竹簡,如同洛奇般思索起來。


「主子為何選於此?這漢地之中,正是腹背受敵。」


前有朝廷壓顧,後有諸侯覬覦,雖是交通要道,亦是兵家爭地。

若是二者同時進犯,怕是撐不了多久。


「水兒可知光武帝起兵於何地?」起身,走至案前,將來人嬌嫩身軀攬入,溫暖柔順氣息充斥滿懷。


越來越眷戀這般感覺,彷彿吸食毒物日愈沁入心髓。


「可不就這南都,卻又與其有關?」甘清含羞做扭幾次,掙不脫,便由得身後那人添亂。


洛奇只覺水兒安份,便善心解其惑,「南陽郡,秦置。洛陽南七百里。三十七城,戶五十二萬八千五百五十一,口二百四十三萬九千六百一十八人,地平水澈,四方通達;冬夏常溫,樹繁物廣,寶珍農豐。」抬起食指輕點嬌額,「可不就是屯兵極佳之地,否則光武帝怎會發兵於此呢?」


「即是如此,南都無兵,非能抗敵,府庫無糧,未許養兵。」


只見雙瞳翦水望入心,摯情真誠深於腹,如此稔色佳人,如何放手。


驚愕。


自己怎會有這般想法。


那可是從小如親姊般照顧自己的人啊!

如此玩鬧已是過頭,又怎可斷去追求幸福的權利。


頹然放手,轉身回座,盡力冷靜以待。


「千萬流民即是兵、即是農、即是糧。」下筆,填上名字。


「只需一名開路先鋒,拔得頭機。」


麝香氣息散去,秋冷涼風拂過,心底蕭瑟亦如落下秋葉凋零,甘清歎然。


「她可願?......」


「水兒莫忘當日她因何來尋。」啜飲口茶,洛奇又道:「何況,這是她所願。」

………將其就計罷了。


六月以來,甘清時覺洛奇仍是那般調皮無賴,卻又越發冷酷漠然,宛若高傲睥睨塵世的蓬萊仙人般,輕看生死。

而驀然回首時,在那純褐色雙眸裡散出的是燈火闌珊下被棄如敝屣般的絕涼。


「讓翡翠與她一道去吧。」這樣,也許能保住這名義上小妹一命。


「也好,皇城裡亦需遣人打點。」未察覺甘清異樣眼神,洛奇喚來屬下,將呈文遞了出去。




呈 司徒 王允


『選宮秀女:冀州太守之女 任紅昌


獻宮稅款:五十萬金』




翌年正月,王允義女遴選入宮,年方十五,司於〝貂蟬〞一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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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想著洪鎧這名會不會有點怪。

沒想到…………

這兩日代班竟然帶到一位名叫王鎧的小朋友。

還真是有緣啊~~~


怎感覺自己快成了週更了…………再懶些好了~(逃)



另附上,文中引用段落。


詩經‧小雅‧鴻雁之什‧鴻雁


鴻雁於飛,肅肅其羽。之子于征,劬勞於野。爰及矜人,哀此鰥寡。


鴻雁于飛,集於中澤。之子於垣,百堵皆作。雖則劬勞,其究安宅?


鴻雁於飛,哀鳴嗷嗷。維此哲人,謂我劬勞。維彼愚人,謂我宣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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