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中最舒适的时间是夜晚。
酒吧里的人不多，这是最好的。如果人多了就不是热闹了，夜生活里没有热闹的概念，只有喧嚣。
靠在吧台上，手边的酒杯中灯影摇曳，晃动的低浓度鸡尾酒液体里的冰块碰撞，在整个店里响起了无人会在意的涟漪。
环顾周遭的非现实的光影，我轻笑。
「啊，稀烂的感觉真好呢。」
手肘抬起，将杯口送至嘴边。
「你在发什么神经？精神病人犯罪不犯法的规矩在这不管用啊，别以为你发神经就可以偷店里的酒喝。」
「别啊，不都是喝完之后结账吗，还给我嘛我会付钱的。」
手中的酒杯被夺走，是一个阻碍我继续我思考哲学的讨厌家伙，虽然她也有几分姿色就是。
「你在打工的时候每天账上都有几十块的账不翼而飞，你有什么头绪吗？」
「那是我在研究新品，不是都说过嘛～」
「也就只有店长会信你这种社会残渣的这种借口了……」
「欸！云砂你说店长坏话我要找店长告状！」
「你这是承认你是社会残渣了？」
「我是什么不重要，店长在我心中永远是第一位知道吗，不想你天天想着怎么拐着弯发店长的牢骚～」
「这家伙不打工的时候真是梦到什么说什么……」
云砂看起来很头疼地扶额，把酒杯放回了我手边。她穿的花枝招展，好像是什么类型的
礼服，换成平时我赌她绝对不会穿这种衣服，但是现在打工的是她不是我，所以她没法违抗——没错，这家伙是陪酒女郎。
我喝起酒杯中的鸡尾酒，看着站在吧台边的云砂。说实话这身衣服不太适合她，有些太做作。
「你别用这种下流的眼神盯着我看好不好，都让你喝了你还想怎样，哪有人得了便宜还不卖乖的。」
「不是，我想说你肩带滑下来了。」
「！」
她脸红起来，赶紧把手放在肩上摸索。
「开玩笑的，再说了，我不是说过我对你没兴趣吗，别以为我是那种只要长得好看就会去勾搭别人的女人，虽然你的长相也没有符合我的——唉唉唉错了错了不该开你玩笑的。」
「那就现在付钱，我可不想因为账单对不上被店长说。」
「呜…」
痛失了五十块生活费后，云砂终于没再对我的酒杯下手。
在我们打闹的时候，店里的人也慢慢多了起来，喧闹声逐渐增大，店里的人也逐渐都忙起来了。
「小云，你还不用接客吗？」
我趴在吧台，半张脸埋进手肘，看着酒杯里的液体发呆。
眼神对焦从酒杯转到眼前走来的云砂上，她也拿了一罐低度数啤酒坐在了我对面。
「我现在就在接客哦。」
伴随着易拉罐拉环拉开的声音，她慢慢地抿起啤酒。
「这算什么？摸鱼？小心我找店长告你哦。」
「你每次都说要告我，没一次真告了的。怎么？有女郎肯不收钱陪你还不好？」
「如果女郎长得还没我好看那我不如自己去搭讪两个漂亮妹子。」
「你这种情商是怎么在高中骗到女友的？」
「别听他们乱说，那是她自己找上门的。」
「我听到的版本是你把人家掰弯了然后强制的。」
「这是我最不想听到的版本啊！」
「也随你啦，反正我就是同性恋也不会看上你这种社会败类的，只是看你没人搭讪又没有陪酒怪可怜的送下温暖啦～」
「你说话也好难听…怪不得初中从来没听到过什么你的八卦。」
「喂！」
「小妹妹，一个人？要不要我陪陪你？」
身后传来这样的声音。这种油腻的搭讪在酒吧并不少见，但是在热闹的吸引下我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
「！」
「 ごめんあさい……啊，不是，抱歉，我等下就走了。」
那是一个女孩，看样子年纪并不大，应该是高中生，她有些尴尬地笑着回应那个一看就是常来酒吧的青年。
「欸，难道你是第一次来酒吧吗？」
她的发音有些奇怪，不像重庆人，更不太像中国人的发音，有些生硬，但又因此有些可爱。
「呃，那个，是的…」
「这么说，既然是第一次来，就这么回去，是不是太可惜了？所以，要不要我来…」
眼睛有点对焦不上那个油腻小青年，我只看得清女高中生尴尬的笑和无处安放的手。
「喂，滕子京你看哪呢，那个小姑娘有那么好看？难不成…我靠，你别动歪脑筋啊，那还是高中生，你玩这么大啊？」
「别瞎说，再说了指不定只是人家显幼态呢？不对这不重要，那个女生在被那种男的搭讪欸，你难道就没有一点同理心吗？」
我推开云砂靠过来的脸，又看向那边。
「不用了不用了！我…」
「别急嘛，都这个点了，肯定也不着急走吧…」
他慢慢伸手向脸红的女高中生，还挂着难看的笑容。
「有什么了？你也经常待夜店，难不成没见过这种事？看不下去你自己去解决就好了，不过之前我…欸欸欸你要去干嘛？」
在她惊愕的目光下，我起身向那个女生走去。
说不出来什么必要的理由，我也不太清楚，只是想去这么做，想帮那个女生，或者…不想看到那个女生身边坐的是那样的男人，于是就这么做了。
「请…不要这么近…」
少女甩开即将靠近的那只手。
毫无疑问，那个青年被惹恼了。
「怎么着？你还敬酒不吃吃罚酒？我看你是…」
「对不起啦小京～让你久等了～」
两人都错愕的看了过来。
「啊，这位先生，不好意思，这是我朋友，不能借给你哦～」
「你讲的是中文吗？」
那个家伙傻眼的看着我。
我目光一瞥，女生也有些疑惑的样子。
！啊，我刚刚好像不知道为什么在讲日语…
靠，不重要了。我强忍住尴尬，继续说。
「这位是我的朋友哦，是我叫她来的，可是开始有事我没看信息，然后她没找到我吧，所以我们走吧，小京～」
希望没有太不自然。
「啊…啊对，我们先走了，对不起，这位先生！」
她强行跟上我的说辞，顺着我的话，一口气拒绝了那个家伙。
「好可爱…」
我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小声嘀咕。
我就这么拉着她的手，看着她小踏着，带她到了我刚刚坐的吧台边。
…总觉得，有些什么，要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