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到底在什么情况下会被评价为失败?
正因具有理性 , 故而陷入相对的矛盾 , 整个人惨遭吞噬、击溃的情况。
理想与奢求都被打入谷底,再起不能,就连曾经的自己也成为了无法逾越的鸿沟。
“那又怎么样?总不能就这么死掉吧。”
“没有价值还心安理得地活着的人也就只有你了吧。”
“我本来也不是人嘛。”她吐了吐舌头。
但这时非常重要的是 , 即便失败仍然可以继续。
我们的世界极度缺乏紧张与刺激。
过于温柔 , 才显得残酷 ;
因为是恶魔 , 所以是极乐。
老实说 , 纵使犯了什幺天大错误 , 人类也不会死亡。
或者应该说是死才是解脱吧。
只会痛苦。
只会单纯地心急如焚。
然后不断继续。不论到何时、何处都继续下去。
只不过毫无意义地继续下去。
明天依旧到来。
黑夜过后就是天明。
冬季结束就是春季。
—人生真是太美好了。
自己是自己的可能性既已断绝 , 却仍然可以继续。不论多少次都可以重来。人生永远可以重新开始。
然而 , 那就像是不断重复品质低劣的复制行为 , 每次重来的时候 , 自己这个存在都不断劣化 。
不久之后 ,
自己真的是自己吗 ? 抑或者…很久以前 ,
就已经堕落成…不同的东西 ?
人格被解离,
任何关于「意义」的定义都被消解。
理所应当,
世界给予的施舍被浪费。
任何诞生「杰作」的可能性不复存在。
……这就是彻底的「劣等」。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她歪着头,一头的水蓝色头发很快斜向一边。
“上面的话,其实都在说我自己。”
“诶~?”她把声音拖得很长,听不出是不是故意地表现出惊讶。
“嗯~~嗯?”似乎陷入了很焦灼地思考,她的发丝又像水波一样淌向另一边。
“所以你果然是神吧?”
这大概就是她沉思的结果了。
完全不理解这个生物的思维逻辑。
“因为啊,娜娜不仅能分布在世界的各个角落,思考的东西也和我完全不一样。”
“所以说啊,你的那个把我形容成泛滥物种的描述是什么意思?”
“不过那个也是以前的娜娜了,毕竟你每次死后,时间都会回溯哦。”
“这是什么意思?”
怪物,「受眷顾者」……
匪夷所思的东西太多了,只能去相信了吧…
不过……神吗?
一般都会被解构成绝对理性,绝对正确的引领者,无所不能的存在嘛。
就像是在一夜之间将所有欲望都满足的人一样。
无追求,不具备人性的家伙,只能无目的地活在世上了。
真是可悲呢。
由此,神就能被定义为「卑劣」了。
这大概是我们唯一的共同性了。
“所以能放我走了吗?”
“为什么不愿意跟我一起走呢,我可以带你离开这里哦。”
她在不觉中牵起我的手。
触觉比我想象的要冰凉,大概像清晨的溪水。
“我应该回答过了吧,我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价值和目的,一个丧失人性而与「杰作」无缘的家伙,只能去死了吧。”
并不是不能活下去,而是这种「低劣」的生存方式毫无意义。
只拥有最原始世界观而盲目求生的怪物,肯定无法理解吧。
“为什么呢……明明生命这么宝贵。”
“我才不想从吃人的怪物的嘴里听到这种话。”
“你变得很无趣呢,比之前的你都要无趣。”
我不再理会她,转头准备离开。
“无论如何都不好好听话的话……”
一阵紧束感席卷我的手臂……
回头看时,她的手臂被覆上血黑的条带,漆黑的肢体上蔓延着鲜红的斑纹,像是血管随着呼吸而律动。
我明白这才是她真实的肉躯。
随着密密麻麻的复眼攀上她的手臂,那血肉的尖端如花苞初绽一般散作一条条触手。
它们又拧成一股,塑造出剑刃的形状,抵在我的脖颈前。
“就只能杀了你。”
她淡淡地吐露,像在说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那还真是……求之不得。”
“对哦,杀了你好像只能重来了。那……”
她顿了顿,她脸上的冷落一瞬变成笑容,笑意从那蓝宝石般的眼睛里漫开,漾出细碎的光。
像孩童般天真的笑容。
这家伙为什么能露出这种笑容?
如此侮辱“人性”,用这种伪造的东西来唤起同情……
…真恶心。
我如此在心里咒骂着。
“娜娜知道哪里被打最痛吗?”
“头部吧。”
“才不是啦,头部受到重创就会立刻毙命哦。正确答案是腹部啦,软软的,只要剐一道口子,红红的血就会哗啦呼啦地往外流哦。”
“……我讨厌被威胁。”
“那还真是抱歉呢~”像是为了讽刺我,她把我的话奉还回来了。
她没有理会我的白眼,将手指举过头顶,自顾自地誓言。
“总而言之……下一个目标,一口气逃离这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