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半，闹钟还没响，月就醒了。或者说，她根本没怎么深睡。
花蝶要走了。去邻市两天。虽然花蝶不说，但月能感觉到她收拾行李时动作里那份刻意压制的紧绷。每一次花蝶短暂离开，哪怕只是几个小时，月心里那根早就习惯依赖的弦，都会微微绷紧。不是害怕一个人，而是一种……更深层的、难以言喻的空洞感，会在独处时悄然蔓延。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花蝶平稳的呼吸声从旁边传来。月侧躺着，面朝花蝶的方向，借着窗帘缝隙透进的微光，看着花蝶熟睡的侧脸。花蝶睡着时，眉头不像醒着时那样习惯性地蹙着，凌厉的线条也柔和了些，看起来……没那么有攻击性，甚至有点陌生。
月看着看着，心里那股因为分离将近而升起的细微不安，被一种更奇异的情绪取代。她想起昨晚，花蝶检查她手指上之前留下的旧牙印时，指尖那有些粗糙的触感和专注的眼神。想起更早之前，花蝶咬在她颈侧、腰间、手指上时，那种混合着疼痛、屈辱和……某种隐秘战栗的感觉。
身体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随着这些回忆，轻轻动了一下。很陌生，带着点悸动，又有点让她不知所措。
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身边的花蝶动了一下。不是醒来，而是在睡梦中翻了个身，手臂无意识地搭了过来，掌心温热，恰好覆在月的小腹上。
月的身体瞬间僵住了。花蝶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布料，熨帖着皮肤，带来一阵清晰的暖意，也……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感。那感觉从小腹扩散开，让她呼吸微微一滞。
花蝶的手没有移动，就那么自然地放着。月能感觉到她平稳的脉搏，透过掌心一下下传来。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月一动不敢动，怕惊醒了花蝶，也怕……这种陌生的、带着暖意和奇异触感的接触会消失。但身体里那股被触动的涟漪，却在悄悄扩大。她闭上眼睛，感受着那只手的存在和温度，感受着自己逐渐加速的心跳。
不知过了多久，花蝶的手忽然动了一下，月快迅的把手收了回去。紧接着，月听到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花蝶轻轻掀开被子，下了床。
月依旧闭着眼，装作还在熟睡。她能听到花蝶赤脚踩在地板上的轻微声音，听到她似乎站在原地停顿了几秒，然后，脚步声朝着卫生间的方向去了。
门被轻轻关上，落锁的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黎明前格外清晰。
月缓缓睁开眼，看向卫生间的方向。门缝底下透出微弱的灯光。里面传来极其细微的、几乎听不见的水流声，和……一点类似压抑呼吸的声音？
月的心跳莫名又快了一些。她在里面……做什么？
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攥住了月。好奇？不安？还是……别的什么？她忽然想起之前也有几次，花蝶在深夜或清晨独自待在卫生间里，时间有点长。当时她没多想，只当是洗漱或处理事情。但现在，结合刚才腹部的触感和身体那陌生的悸动，一个模糊的、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的猜测，悄然浮上心头。
难道花蝶也……会有那种时候？那种……需要独自处理身体里某种躁动的时刻？
这个猜测让月的脸颊微微发烫。她从未将花蝶和“情欲”这样的词汇联系在一起。花蝶在她心中，是强势的闯入者，是暴戾的保护者，是带着疼痛印记的占有者，是疲惫时可以依靠的温暖，是规划她们未来的舵手……但似乎，从未是一个会有普通生理欲望的、活生生的“人”。
卫生间里的细微声响停止了。过了一会儿，门锁打开，花蝶走了出来。月立刻重新闭上眼，调整呼吸，假装熟睡。
她感觉到花蝶在床边站了一会儿，目光似乎落在她脸上。那目光如有实质，带着一种月难以形容的专注和……热度？让她几乎要装不下去。
然后，花蝶在她床边蹲了下来。即使闭着眼，月也能感觉到那份迫近的气息。花蝶的呼吸很轻，却有些不太平稳。她想干什么？
就在月紧张得指尖微微蜷缩时，花蝶开口了，声音比平时更低哑：“手。”
月迟疑了一下，还是将右手从被子里伸了出去。她不知道花蝶要做什么，但身体已经习惯了服从她的指令。
手腕被花蝶温热而略带薄茧的手握住。然后，花蝶低下头。
一阵清晰的、带着刺痛的压力，落在了月中指的指腹上。牙齿陷入柔软皮肤的触感传来，伴随着花蝶灼热的呼吸。然后是无名指，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力道。
两个新鲜的、带着花蝶气息和力道的牙印，烙印在了月的指尖。疼痛很清晰，火辣辣的，却奇异地和她身体里刚才被撩拨起的、陌生的悸动产生了某种共鸣。
“这样，”花蝶松开牙齿，声音依旧低哑，却带上了一种月听不懂的、近乎执念的意味，“就算我不在，这个……也算陪在你身边了。”
说完，花蝶似乎快速交代了几句什么，但月没太听清。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指尖那持续燃烧的疼痛感和花蝶刚才那句话里蕴含的、近乎偏执的占有和连接意味攫住了。
然后，花蝶起身，拿起行李，几乎是有些匆忙地离开了房间。门关上的轻响，将月从怔忡中惊醒。
她坐起身，低头看着自己右手中指和无名指上那两个新鲜的、深红色的齿痕。指腹肿胀，触碰时刺痛清晰。花蝶留下的印记。她说，这样就算她不在，也能陪在身边。
月用左手拇指，轻轻摩挲着那两个牙印。刺痛感混合着一种奇异的、近乎灼热的麻痒，从指尖窜起，顺着血管，流向四肢百骸。身体深处，那股被花蝶手掌无意触碰和刚才这个带着疼痛的“告别仪式”再次撩拨起来的陌生感觉，变得更加强烈了。
她忽然感到一阵口干舌燥，脸颊发烫。
白天在摊位，月的沉默比以往更深。指尖的牙印在触碰布料和工具时不断提醒着她清晨发生的一切，也持续撩拨着她身体里那股越来越难以忽略的躁动。她发现自己很难集中精神，目光时不时飘向手机，期待着花蝶的消息，又害怕那消息会打破什么。
下午，当那股躁动和因为花蝶不在而产生的空洞感混合在一起，几乎要让她坐立不安时，她终于忍不住，给花蝶发了那条消息：“在忙吗？”
几乎是立刻，电话打了过来。花蝶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展会的嘈杂和她惯有的、不耐烦却难掩关切的语调。
听到花蝶声音的瞬间，月的心像是被什么填满了一部分，但身体里那股莫名的空虚和焦躁，却似乎找到了一个更具体的出口。她只是想听听花蝶的声音，只是想用这熟悉的声音，来驱散独处的空洞和身体里那陌生的、令人不安的悸动。
她躺到床上，将手机放在枕边，打开免提。花蝶的声音在房间里流淌，抱怨着展会，抱怨着长途车，絮叨着明天的安排。
月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沉浸在这声音里。但指尖的牙印在身侧被轻微压到，传来清晰的刺痛。这刺痛，和花蝶的声音混合在一起，变成了一种更加奇异的刺激。
她的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起来。右手，像是有了自己的意志，缓缓滑入睡裤的边缘。指尖触碰到自己微凉的皮肤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但那股从清晨开始积累、被牙印和花蝶声音不断撩拨的陌生渴望，推着她继续。
她的动作生涩而笨拙，毫无章法。但指腹上那两个属于花蝶的、带着刺痛的牙印，在动作中被反复摩擦按压，那清晰的痛感，混合着花蝶絮叨的声音，仿佛将远在另一个城市的花蝶，以某种扭曲而真实的方式，拉到了她身边，参与了这场隐秘的、她自己也完全不懂的仪式。
快感以一种前所未有的速度和强度积聚起来，让她头晕目眩。她死死咬住下唇，防止自己发出声音，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弓起、颤抖。
就在这时，花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停止了抱怨，叫了一声她的名字：“月？”
那声音里带着一丝狐疑和……月分辨不出的紧张。
正是这一声呼唤，像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月推向了边缘。一股强烈的、几乎要将她意识冲散的快感猛地爆开，她压抑地闷哼出声，手指死死揪住了床单。
高潮的余韵尚未散去，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慌便瞬间将她淹没。她在干什么？她竟然……听着花蝶的声音……花蝶是不是察觉到了？她会怎么想？会觉得她恶心吗？
极度的慌乱中，月猛地伸手，挂断了电话。世界瞬间陷入一片死寂，只有她自己剧烈的心跳和尚未平复的喘息，在空气中回响。
她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洞，身体因为刚才的激烈和此刻的羞耻而微微发抖。指尖的牙印依旧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一切是如何开始，又是如何……失控地结束。
手机屏幕亮起，是花蝶发来的消息。
？
挂了？
……你那边到底怎么了？
然后是那条熟悉的、强硬的命令：
不管你在干嘛，不准伤害自己。听到没？我明天就回去。
看着这几行字，月心中的羞耻和恐慌稍微被压制下去一些。花蝶没有追问，只是像往常一样，用命令的语气让她“不准伤害自己”。或许……花蝶真的以为她只是做噩梦了？或者……别的什么，没有往那方面想？
这个猜测让月稍微松了口气，但心底深处，却又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失落？她说不清楚。
她蜷缩进被子里，脸埋进还残留着花蝶气息的枕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两个滚烫的牙印。
身体里那股陌生的、被强行释放的躁动已经平息，留下一种奇异的、混合着羞耻、空虚和一丝病态满足感的疲惫。而花蝶留下的印记，依旧固执地在指尖燃烧着，像两枚小小的、通往一个她刚刚窥见、却全然陌生的世界的钥匙。
花蝶不在的第一个夜晚，以一种完全出乎她意料的方式度过。而她和花蝶之间那从未言明、却早已深入骨髓的连结，似乎也在这一夜，被悄然刻下了一道更加混乱、更加私密、也更加令人不安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