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被子和你一起度过（上）》
“利布啊，我说...”
啪塔啪塔的敲击声在键盘上来回响动，鼠标被人刻意用力点按，以不规律的节奏发出刺耳的哒哒声，传递着此刻正在用电脑剪辑的真咲的，及其烦躁的心情。
虽然真咲在视频制作里最擅长的就是剪辑，但并不代表她就会给难以处理的视频一个好脸色。距离百万订阅的目标仅剩一个月的时间不到，虽然按目前的频道数据来说，卡着时间达成目标并不算难事。
可真咲仍然会对某些事情感到困扰。比如说——
“真咲~怎么了？”利布的声音从暗处传来，虽然房间里大开着灯，但她仍然找到了一个照不到光的地方，偷偷摸摸地说。
“你最近进我房间的次数是不是有点太多了？”真咲发现，自从吸血鬼们在废弃医院拍了那个失踪企划之后，利布好像一直热衷于找各种借口呆在真咲的房间。
“有吗有吗？利布觉得一点都不多。”利布的声音听起来很愉悦，像是某个奇怪的爱好获得了极大满足。
“不不，还是有点多吧...”真咲面露难色。
帮忙收拾喝完的啤酒瓶，给自己带梅子新买的零食，时不时问一些乱七八糟的企划的内容，以及无论一点点小事，都不肯手机发个消息，非要敲门来汇报。
偏偏自己也是心软，不好拒绝这个总能找到合适理由敲门的吸血鬼，何况有人帮忙收拾和带零食还挺爽的。而且自从上次利布玩失踪之后，真咲每隔一段时间就很在意她的情况。所以对于频繁进门的请求，真咲可以说是到了纵容的地步。
“因为利布想多看见真咲嘛~”
已经用过了很多次的理由再次从某个暗处方向传来。真咲感到很恼火，她在意的并不是吸血鬼明明不怕白炽灯，利布却偏要躲在暗处里。而是——
一簇粉红的发色在桌底下晃动，纤细冰凉的手指正顺着小腿曲线蛇形游走，指尖隔着丝袜陷入软肉又弹起，那样的触感简直可以用下流来形容。
“你说想看见就算了...”真咲咬牙道。
“问题是，你一直抱我的腿干什么！？”
真咲恼火地质问。只见利布在桌底下像抱人偶般环住真联的腿，脸颊紧贴着大腿外侧反复磨蹭。发烫的吐息在膝弯边缘游移，拇指画着圈揉捏敏感的腿肉，时不时还发出一声偷悦的嘤咛。
但面对质问，利布还是抬起头来，眼神里充满了坚定和无辜。
“诶？当然是因为真咲的两只手都在工作！”
“混蛋，这是理由吗！”真咲忍无可忍，猛地一推桌子，转椅便反向滑动，抱着腿不肯撒手的吸血鬼被扯出了桌底下，衣领被真咲一把揪起。
“因为，因为真咲的房间只有一张椅子的说...所以利布只能坐在地上...”利布支支吾吾地开口，虽然自己问心无愧，但面对咬牙切齿的真咲，利布还是觉得应该先平息她的怒火才好。
“听好了！我不管有没有椅子坐。你站着也好趴着也好，倒挂在天花板上也好，总之不能蹲在桌子底下，更不能抱我的腿，更更不能伸舌头舔！”
“利布才没有伸舌头！”
“咽口水的声音我戴着耳机都听到了！”
真咲把利布拎了起来，横蛮地将耳机塞进利布的耳朵里，发出不容置疑的语气：“你这家伙搞得我根本无心工作了，剩下的剪辑全都交给你！”
“好的，放心交给利布吧！”大概是清楚自己行为确实有些不齿，利布充满干劲地回应，想要讨真咲开心。
虽说她们早就商量好了，每人都负责一半的视频剪辑。利布每天都格外期待这个时间，因为只有在这个时候，利布才可以堂而皇之地进入真咲房间，能够稍稍胡作非为而不被轻易赶出去。
嗯嗯，但其实期待的真实原因，还是自己终于又能给真咲帮忙了嘛。利布将耳机的左右交换过来，坐着转椅回到电脑桌前，发现真咲虽然嘴上说着被干扰到无心工作，但还是把多的那一部分完成了，留给利布的就只是更多细节处的剪辑。
即使在自己的胡作非为下也坚持完成了工作，真咲好厉害......！不过真咲这一次剪辑花的时间比平常要更久呢，所以利布才会无聊到想要钻进桌子底下嘛。绝对没有偷偷一直在盯着真咲晃动的双腿出神什么的。
不过当利布熟练地打开剪辑软件时，她感觉到好像哪里不对。奇怪，为什么自己和真咲在一起的画面变得这么少了？她们两人明明完整地挑战了左手喂食的游戏来着！
“嗯嗯嗯嗯...真咲？”
“怎么。”
“我们拍下来的素材，能用的部分至少有半个小时才对？为什么只剩下十二分钟了？”
“你还好意思讲这个...”真咲在利布身后一脸阴霾。她指着屏幕上那个名字为【深夜之拳新成员名额抢夺挑战？最终只能有一个人加入，会是谁！？（上）修改版1】的窗口，恼怒地说。
“我们总管就一起出场这么点时间，你这家伙不停地喊我名字干什么！一分钟喊三四遍！今天弄了这么久，就是为了把这些多余的称呼全部删掉！”
“诶诶诶！为什么？”
“因为会让观众误会我们的关系！”
“那种关系才不是误会！”
“我拒绝！”
真咲掐着利布气鼓鼓的面颊，双指在脸肉上反复揉搓，并没有多用力，倒像是回敬刚才利布的下流举动：“而且不是说好了吗？我和雪雪子的入队名额抢夺挑战企划拍两集，虽然最后是我和雪雪子破例一起入队，但在那之前的胜负要留有悬念。”
在先前利布主导的失踪企划之后，虽然晚杯庄众人达成了真咲和重雪都成为新成员的共识，但真咲决定利用一下自己复出的热度，假装深夜之拳只接纳一位新成员，从而拍两期自己和重雪的名额挑战。
一方面可以让自己和重雪的加入不那么突兀，让观众慢慢接受。另一方面，既然自己的黑粉仍然不少，那么他们就会在名额抢夺企划里反过去支持重雪，也能帮重雪的个人频道快速积攒人气，不管怎么样都算是对深夜之拳频道有益。
不过要达成预想中的完美结局，不只是真咲需要改过自新，控制好自己的举止。也需要某一个人可以收敛过度亲昵的举动，不然观众明显就要猜到谁去谁留，那样的话就完全失去悬念了！点击量和讨论数都会下降，达成百万订阅的时间也会越来越远。
“总之，你这家伙表现得太偏心了！”
“因为利布就是喜欢真咲嘛...”
“那种话不许在视频里说出来！”
“真咲一点都不坦诚...”
“抱着别人大腿发出痴笑声的吸血鬼没资格反驳——”这一次真咲在手指上使了点力气，被掐脸的利布只能呜呜呜地喊疼。
胡闹一番之后，只有一张椅子的小小房间重归宁静。两人之间都习惯了彼此的存在，因此在这样的小房间里也不曾觉得拥挤。利布在电脑桌前对着剪辑素材沉思，真咲坐在床沿翻动手机上的频道讯息，一点也看不出刚刚两人还是在互相掐来掐去的样子。
虽然百万订阅是无论如何都要全心全意去做到的目标。但在日常中夹杂着的的小小打闹，在两人的心里也是不可割舍的部分。万幸的是，以目前的频道数据来看，留以真咲和利布用作打闹的时光还算充沛，也许还可以抽空一起去散散步喝杯咖啡什么的。
但最大的变化，还是真咲终于可以不用死磕在电脑前，没日没夜地剪辑视频。虽然她对利布的技术还有些放心不下，但也不得不承认，虽然是笨蛋吸血鬼，可两个人能够一起努力，无论结局如何，都比自己一个人倔强地拼命要好。
以至于，真咲其实很喜欢，能和利布在这小小房间里一起工作的时光。
就像现在这样，可以看着利布坐在电脑桌前，专心地剪辑视频。其实利布还不是能特别熟练地使用键盘，无论是打字或者按快捷键都得先瞄一眼，然后再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按。那样敲出来的键盘声会一顿一顿的，不像真咲那样一阵噼里啪啦。
还有移动鼠标也很慢吞吞呢。浏览网页时要一行一行地往下看，不记得快捷键所以手忙脚乱地点来点去，时不时还要翻一下自己做的笔记。如此种种动作被看在眼里，让真咲很想用“笨拙”来形容。
但为什么就是这么不甚熟练的利布，却会让自己不想移开目光呢。
明明没什么好看的，自己盯了很久也觉得就那样。难道是吸血鬼使用电脑的画面太有节目效果了？还是说自己仍然放心不下让利布随便剪辑视频？
...完全找不到理由呢。真咲在心里哑笑，觉得自己也挺傻的。
手机传来了轻微震动，newtuber频道有一条重要消息。真咲这才意识到自己盯着利布已经许久了，连忙打开手机查看。
一般在这个时候，真咲也并不是彻底休息，留作利布一个人干活。她会挨坐在床头，登录频道账号看一下最近视频的留言，分析一下观众的喜好，顺便发些预告动态什么的。
正如昨天上传了真咲和雪雪子宣布加入深夜之拳的视频，同时也留了“名额只有一个，所以要争夺挑战”的悬念和预告。
虽然评论区的风评比自己预想的要好些，但还是有不少人会对自己恶语相向。不过这也无妨，真咲好像慢慢开始理解了网络与现实世界的一些差异。按理说她当newtuber已经很久了，应该早就理解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过去的自己却一直无法看清那个差异。
但装作平静的真咲，在看到那条来自频道的讯息时，还是不由自主惊大了眼睛。
【您关注的‘活力sis’频道在您的视频留言了！点此查看：】
上一次乙美和橘花她们发了充满误会的视频，再到配合了利布的失踪企划，加上她们在频道上的道歉，现在真咲和活力sis的关系算是半和解状态。只不过真咲再千叮万嘱，下一次还有什么关于自己的事，麻烦先打个招呼吧。
虽然她们三个在现实里会经常吓对方一跳互相取乐，但在newtuber上会被吓到可是还有数十万的观众诶！为了粉丝和频道的身心健康，不要再做出那些吓人的举动了。
所以这一次活力sis的留言，真咲和乙美橘花终于是好好商量了一番，约定好了什么可以说，什么不可以说。话虽如此，但等到看见评论的那一刻，真咲还是愣住了。
“能够让真咲出镜，也是活力sis一直以来的愿望！即使曾有不快，这个愿望依然能使我们三人同心。请大家为真咲多多加油吧！”
搞什么，这根本就不是她们商量好的内容吧。原来不是说就发一句“支持真咲谢谢喵”之类的吗？这无论如何都超出范围了吧。为什么又擅自说这样的话？实在是...
实在是太让人不好意思了嘛...
真咲的发愣其实是感到惊喜。真是的，说什么让她出镜也是活力sis的愿望，很容易让人家害羞的嘛。可是随便发这样的评论别人不就会认为她们已经完全和好了吗！？嗯嗯好像事实也确实如此呢..那就原谅她们这次的擅自主张吧。真咲抑制不住洋溢到脸上的开心，用力给那条评论点了个赞，并且设为了置顶。
趁着心情大好，真咲编辑了一下明天要发的文案，又选择性回复了一些私信，顺便看看最近的高赞评论。窗外夜色在不知不觉间游弋，这些细碎的小事汇聚在一起，其实会变成很能折煞时间的繁琐操作。
但现在的真咲，已经不会再面对这些小事焦虑了。除了如今的频道数据一片大好，自己也终于能再次上镜之外，更多的还是她会在某个并不规律的嗒嗒声里，得到一种心安的感觉。
嗒嗒声来自于利布在键盘上的敲动。其实那个声音一点都不好听，而且利布有时候会拨动鼠标的右键来玩，发出的嚓嚓声和键盘声混在一起算是可以用噪音来形容了。
但就是这样的声音，可以让真咲无需看见，也能够知晓利布就在身边。
她可以放心地躺在床上看频道，可以让身体不受控制地一点点缩进被窝，可以在困了的时候放下手机直接入睡。
不会想起视频还没有剪完，在睡梦中忽然惊醒；不会栽倒在电脑桌前，把空酒瓶不小心全部推翻；也不会翻看频道惨淡的数据时，一瞬间崩溃地想要流泪。
真咲已经忘记原来的生活是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了。她只记得某一天，自己看着利布剪视频的动作出神，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她发现手机被人充上了电，装满水的杯子放在床前。桌子收拾得很干净，一打开电脑就是已经剪好的视频。
在那个早晨醒来的真咲，得到了一种很绮丽的感觉。她终于不用再提心吊胆地在人生的独木桥上行走，可以肆意地在边缘奔跑，无所谓脚下是悬崖还是深渊。因为真咲知道，自己最终只会落在一个地方，那就是利布的怀里。
利布永远都能接住真咲。
明媚阳光洒在整洁的房间里。真咲大概就是从那一天起，开始喜欢和利布相处的时光。
沉浸在过去的思绪太久，等到真咲回过神时，她才发现利布的动静已经消停，嗒嗒声好久没出现过了。
剪完视频了吗？不应该这么快啊。真咲翻看时间，一般来说应该再有半小时才结束的，她已经对利布剪辑的速度了如指掌了。
应该和自己一样在看手机休息吧。没剪完视频就刷手机，真是怠惰的吸血鬼呢。
真咲想偷偷看一眼利布，但利布没有工作的时候心思非常敏锐，经常能一瞬间捕捉到自己的目光。而真咲不想又被利布察觉自己在偷偷看她，虽然每次都是一瞬间就被利布发现了，然后真咲只好假装活动一下脖子或者佯装深思什么的敷衍过去。
有了，分享一条视频给利布，趁她看视频的时候自己再偷偷瞄两眼不就好了？
于是真咲随便选了收藏夹里的一个视频，分享到利布的私信里，还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命令她仔细看完。
利布的手机响起几道提示音，真咲还特地再等了一小会，确保利布应该是读完了消息，已经准备看视频了。
可以的，这次一定能成功...真咲保持着刷手机的姿势，尽量不动声色地转移目光。眼中看到的景象从手机屏幕到床沿边，再到实木地板的方毯上。
转椅慢慢出现在视线里，已经可以瞄到利布的身体，看样子像是趴在桌子上，果然就是在刷手机吧。
因此真咲大胆地向上看去，和利布四目相对。
诶？四目相对...？
只见利布极其慵懒地伏在桌面上，以双臂作枕，手指漫不经心地在桌面上画着小小的圈。
她歪着头注视着真咲的轮廓，一脸岁月静好的模样。直到那双灰瞳里点缀着粉色凌光的双眸缓慢游动，她便毫无顾忌地对上真咲的目光。
利布压根就没看消息。手机连同键盘和鼠标都被不管不顾地丢在桌子另一旁，好有足够的空间，可以让她舒服地趴着休息，同时认真欣赏真咲小动作不停的样子。
这个动作真咲很熟悉。高中的时候，学生们下课时趴桌睡觉就是这个姿势。那时候的真咲和班上的同学都不熟，她在课间的时候就会假装趴着，但实际上是侧着脸，偷偷瞄着其他同学。
如今同样的姿势，但被偷瞄的变成了真咲自己。而且这家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偷看自己的，不，那不能叫偷偷，根本可以用光明正大来形容...
啊啊，放视频会有声音的啊。明明自己没听见利布看视频的声音，为什么就这么草率地转过头来了？
不，不能认输。看着嘴角似笑非笑的利布，眼神中的柔情和溺许像是积攒了几百年。真咲决定自己就这么盯回去，直到有一方尴尬到受不了为止。
于是利布和真咲在沉默中对视。两人你瞅我我瞅你，空气中充斥着某种没有意义的氛围。但战况对于真咲而言更加不利。因为她知道利布的那个动作有多舒服，趴一整节自习课都可以。而此刻真咲是偏着头和利布对视的，别说一节课，再过一小会自己的脖子就得痛死了。
呃呃要不就此点到为止。看着利布眼中的含情脉脉实在是绵绵不绝的样子，真咲觉得一时半会没法分出胜负。而且自己才不是认输了，只是姿势实在不好，等下一次换成躺着的再决一死战...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利布轻声开口。
手指在桌面慢慢画圈，却更像是轻轻勾动着某人的心弦。呼吸声微微扑动，在恬静的房间里能够被清晰听见，让真咲的脸颊条件反射地升温。
利布大概是不清楚真咲在想什么的。在她的眼里，利布和真咲就只是在普通的对视而已。
但她很喜欢。不管是安静看手机的真咲，做小动作的真咲，还是和自己对视的真咲。无论是哪一种真咲，利布都想要收尽眼底。
所以她才轻声开口，不愿意扰动和真咲视线相交的时光。
“真咲——”
嘴角轻轻勾起，弯弯眉眼里溢满着暧意。
“真咲，很好看呢。”
真咲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试图抚平那滚烫的温度。
然后她又挠了挠脖子，掐着自己下巴，继而叹气，接着又抓自己的头发，一副浑身不自在的模样，就像是和身体断联了。
而在内心，真咲也不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是什么样的心情。高兴，害羞，迟疑，迁怒，不齿...但无论是什么样的词汇，好像都没法诠释她想偷偷摸摸看别人却发现自己早就被别人盯着了于是想要盯回去然后被随便一句话就秒杀还要假装无所谓输赢却分明非常在意而又不好意思直说的心情。
咿呀，利布夸我好看，好高兴好害羞。不对，凭什么她可以坦然地说这种让人害羞的话，我不服。嗯嗯没关系自己根本无所谓随便她怎么说。呃呃自己怎么可以就因为这种话感到羞耻，太没用了。可是利布笑起来也很好看，但自己说不出口啊烦。不是这家伙实在轻浮得过分，分明就是在挑衅啊。其实自己根本不在意利布的目光，我也可以想怎么看就怎么看。啊嗯还是好尴尬啊这天花板的灯为什么那么亮呢...
到了最后，那些一大堆情绪糅杂在一起的复杂心情，就统统化作了“羞耻”二字，像蚂蚁一样爬遍真咲的全身。
但在一番天人交战里，想要找出某种合理姿态面对利布的真咲，倒是很悲哀地承认一个事实。就是在三言两语就让别人丢盔弃甲逃跑的领域里，自己对于利布，根本就是*完*全*惨*败*。
“真咲，有蚊子咬你吗？”大概是小动作实在是太过丰富了，利布有点担心地问。
不过其实这样的真咲，利布之前也见过几回。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自己只是随口说了几句话，真咲就会像触了电一样扭来扭去，好奇怪噢。
“咳咳，你视频剪完了吗就在这里吵吵闹闹的。”真咲强作镇定，试图把话题引回到工作上，好重新占据上风。
“利布才明明说了两句话...”
“几句话不重要，视频剪好了吗？”
“还差那么一点点嘛。利布累了想休息一会。”
“给我一鼓作气好好做完。这样怠惰可跟不上我的水平。我在六七年前就开始学剪辑了，那时候你可是一直在睡懒觉。”
“诶！？又不是利布自己想沉睡二十年！”
“没错——”真咲指了指利布的鼻子，“所以在剪辑方面我永远是老师，听明白没，给我好好地称呼老师！”
“好的好的，真咲老师~”利布很配合地回应。
“好了，下课时间结束，继续去工作吧。”真咲满意地点头，完全是倚老卖老的模样。
哇占据上风的感觉好爽...笨蛋吸血鬼就该乖乖任我调遣哼哼。真咲得意地想。
不过良心还是有点不安呢。因为被利布随意扰动心跳，实在气不过就随便找了个由头，任凭利布对自己的溺爱便对她肆意指使。呃呃真咲你实在是个渣女......
但在真咲难得自省之后，她发现利布还是慵懒地伏在桌子上，一副不愿意动弹的样子。
“喂喂，现在还没到白天呢。别睡了。”
“才没有睡。后面部分和真咲在一起的镜头太少了，利布没动力了。”利布转过头去，看上去对真咲擅改素材的操作十分不满。
小小吸血鬼居然敢忤逆我吗，可恶，要论生闷气的话我也十分擅长。“还不都是你这家伙，非要喊我名字那么多次。我都说后面会剪掉了，你还跟个点读笔一样碰一下喊一声。”
“就因为要留悬念，所以利布喊真咲的镜头都要删掉嘛。”
“现在是冲刺百万订阅的关键时期，一点点差错都可能导致最后的失算，你不是知道的吗？”真咲感到即生气又奇怪，利布并不是完全任性的人，她也应该明白企划里就是有得有失的，为什么要死抓着这一点不放呢。
但利布这时候又转回头来看真咲，手指节快速敲动着桌面，表情忽而明亮起来，像是终于找到某个机会可以将心里话说出口。
“在那之后呢？可以说了吗？”
“嗯？什么之后？说什么？”真咲茫然地问。她看见利布的双眼闪闪发光，充满了某种期待，盯得自己直哆嗦。
“不能在视频里留下那些镜头，是为了更好达成百万订阅对吧。那么百万订阅之后，利布想说的那些话，就可以出现在视频里了吗？”利布抬眉看着真咲，小心翼翼地说着，好像这是比百万订阅更值得去努力的梦想。
但真咲不知作何回应。因为最初和利布许下的约定时，就只以百万订阅为界。在那之后的事情，真咲还真的没有去设想过。
确实她们没有谈论过百万订阅后面的频道事宜。按理说到时候利布和真咲之间的协约结束，两者都变成自由人，利布拍视频想说什么显然没人能管得着。
不，不行...那样的话自己会尴尬死的。真咲有些后怕地咽了咽口水。得想办法重占上风才行。
“呃，那之后的事，就那之后再说好不好？”真咲还想着拖一拖，“而且我们还会有两百万三百万订阅的目标，又不是拍完就解散了，总之你先——”
“可是利布有很多话，现在就想说。”
利布打断道。她慢慢支起身子，像在慢镜头里舒展的夜生植物。随着足尖轻点地面，转椅吱呀作响，利布和真咲完全面对面。藏匿许久的话语要在此刻，以声音为媒介，在心中怦然绽开。
真咲一直都很难应付这样的场景。面对面时所说出口的东西，是不加掩饰的，想要让对方完全听清楚的言语。
太正式了。她可以接受利布在她的身后行行祟祟，将脸埋在自己的脖颈蹭来蹭去。可以接受利布和自己并肩散步时轻轻牵自己的手，可以接受利布在桌底下抱着自己的腿揉来揉去。
可那些举动，都没有在面对面时，所要听见的话语更让人难以承受。或者说，她一直以来都没有做好，去正面接受利布真心话的能力。
然而她很清楚。利布的真心话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今天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她和利布只是在正常不过地打闹。而那样的真心话，对于利布来说，也只是平日里细碎如水的寻常言语其一。
等到百万订阅之后，要被吸血的那一天，或者将一切过往凝结，再度许约未来的那一天。自己究竟该以什么样的心意，去面对利布的真心？
“......你想说什么？”
真咲选择豁出去。如果连在平常日子里的真心话都无法坦然面对，那么在此之后，她又该如何问心无愧地接受更多的，来自利布的感情呢？
但对面的吸血鬼却无从了解真咲内心的紧张。她只是从真咲的话里听到了被默许的语气，于是很开心地做了个欢呼的姿势，将心里藏匿的话语，一如自第一次见到真咲的那样，从来都是无需掩饰地大声说出。
“其实已经说过了噢？”
“我最喜欢真咲的血了。”
“唯独这句话，利布想要让全世界都听到。”
剪辑当然可以删掉利布说过的话。但她的真心，在被全世界知晓之前，都不会做任何一分一秒的删减。
然而真咲却是发愣。
她摸了摸自己的脸，就像刚才听见利布说真咲好看那样。但这一次，真咲似乎有了更加果断的决绝。
她选择躺回床上，很利落地掀开被褥，然后钻进去，将自己在被窝里缩成一团。接着面对窗户背对利布，很大声地也说出了，暂且仍是心里话的言语。
“不行！！！”
“诶！为什么！！？”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不行——！！！”真咲一边大喊，一边在被子里剧烈扭动，就像是一团跳舞的寿司。
“真咲，有蚊子咬你吗？”
“总之就是就是就是不行！！！”
“真咲一点都不坦诚...”
不明媚的夜色仍深。在晨曦照亮这小小房间之前，真咲和利布仍有很长一段时光，要在一起慢慢度过。
（待续）